警员见状也不再多话,扶着心力交瘁的她上了警车,挥手召集要前往的同伴开车送她去医院。
69.受伤进医院
坐在警车上,车外一排绿树直立于街旁,快速的略过去了。
何妈妈想到了从前在英国时,树也是这样翠绿的。那时何方还很小,上幼稚园还要自己哄着去,丈夫常常不发一言,抓起他就是一顿打。通常打完后,何方就会抽泣着由她牵着上学。
自己会开着车,让他趴在窗上数树,数着数着,小何方就会忘掉了不快,兴奋地跟自己报告着他数到多少棵树。
其实树的数目都是一样的,每天来来去去就那么一条道路。但是小何方总是能数出不同的结果,她知道那不一定对的,还是笑着称赞了他。
「妈妈,我以后也要当妈妈,跟你一样!」小小年纪其实还不懂甚么叫理想,小何方只觉得妈妈这职业是最亲切的。
那时她答了甚么?
好像是笑着应了一声「好」。大概是吧,她有点不确定。
渐渐地,何方长大了,和自己也没有小时候那样亲密,有时一起逛街连牵手也不再有。
这是不能避免的事,是成长的必经阶段,她知道的,但还是忍不住哀怨。
「我喜欢男人。」那一天,他被丈夫从学校抓了回家,打得半死,就这样说了一句,然后冲了出门口,没有再回头过。
那时她第一次知道自己一直总是自以为是的,以为自己了解他。
其实一点也不了解,可是她问不出。
是母亲无谓的自尊?大概是吧……
「妈,我喜欢上一个人。」又一天,他远远的从英国打来一个电话就这样跟自己说。
心情复杂,为了另一个男人……
她干了甚么?
好像是立即挂掉了电话。但挂完后又忍不住后悔起来了,那是自离家出走后第一次打回家的电话吧?
她无数次幻想过有一天何方会突然正常了,可是又不敢跟他说,一直忐忑不安着。
「妈!我追到了,他叫陈明,是我的伴侣。」很久后的一天,又接到他一个电话。
木木的应了一声「哦」,心中的纸般薄的妄想被打破。原来叫陈明……忍不住怨恨起这个连见都没有见过的人。
「我会跟明明一起孝顺你!妈!」小孩第一次这样说,心中感到妥贴,但很快又生气了,又是那个陈明。
尽管这样,她还是应了一声:「好」
「好。」何妈妈喃喃自语道,忍不住捂住了脸,哭了。
好,妈妈答应了。华埃斯,这次妈妈心甘情愿的答应了。那你呢?
旁边递过一张纸巾,她接过抹了一下眼泪,勾起一个难看的微笑。
很快警车就驶到医院门口,还没有停泊好就被她就打开车门口冲了出去,还「啪」一声关上了门。
刚好旁边的便衣警察也想从那边出去,结果脚还没迈出车门,头就这样直接被门撞回车内,他卧倒在软垫上,揉着撞痛了的鼻子,半天都直不起身……
司机警察暗地里投给他一枚幸灾乐祸的目光……
「护士小姐,请问华埃斯.诺德佛在哪一间病房?刚才被送来的,受了枪伤的……就叫……」对自己造成的悲剧无所觉,何妈妈急急的趴在柜台前询问当值的护士小姐,言语上已经开始语无伦次。
「请等等。」护士姑娘完全不受影响,有条不理的在电脑上打了几个字,然后微笑的站起来指着路牌说:「请往三楼,三零二号病房。」
「谢谢。」何妈妈抹了一下汗,平静了一下呼吸。
往前走到转角位有一部电梯,可是电梯一直往高层上升,看样子不是一时三刻可以到G楼
何妈妈深深的吸进一口气,再看着电梯上升的标志——等不及电梯了!爬楼梯吧!
何妈妈满脸通红,喘着气流着汗,连发髻都散开了一些的跑到了病房前,扶着腰撑在门把上「呯」一声打开了房门——这副彪炳悍妇的样子,深深的把陈明震住了。
「伯母。」陈明抽搐着嘴角站了起来,上前把她扶进来坐下:「等了你很久了,可是你电话一直打不通」
「华……华……华……咳……华埃斯他怎……样了?」何妈妈赶到心脏都快要跳破胸膛了。
她掏出裙袋内的电话——靠!这是她第一时间的反应,电话没电了。
「医生说暂时没事,需要留院观察。」陈明倒了一杯水递了给何妈妈。
接过水迅速的喝了一大口,何妈妈才有活了的感觉。她凑上去看着病床上的何方,轻柔的抚着他额前的碎发,仔细的扫视了一遍他的身体,除了脸色略苍白以外也并没有其他的大碍。这时她才舒了一口,跌坐在床边的胶椅上。
「为甚么会这样的……」何妈妈喃喃自语,更不自觉的掐紧了玻璃杯,手指都泛白了。「华埃斯才回美国没多久……怎会得罪人呢……」实在想不出有谁会恨不得儿子死。
「其实……」陈明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这问题他坐在何方床边时就一直沉思着。
「……?」
「没甚么了。」脑中第一个浮现出来的嫌疑犯就是达西,这想法在陈明脑中一直下不了去。觉得自己的分析已有了主观的印象,陈明还是不说了。
「陈明,你知道甚么?快跟我说。」何妈妈放下水杯握着陈明的手,诚恳的看着他。她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甚么事,自己的小孩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躺在床上,而凶手就逍遥法外?她接受不到!
当她好欺负的么?当初丈夫在时,虽然不至于大富大贵,但商界中大都会给上几分薄面的!现在丈夫就走了一个多月,这么快就欺上他们家来了?
不!她不会容许的。何妈妈暗自握紧了拳头。
门又再次被暴力的打开,撞上墙上又弹了回去。何妈妈和陈明同时转过头,就看到了急得满头大汗的德里和皮尔。
「华埃斯怎样?该死的!该死的!」德里冲到床边见到何方苍白的脸色,暴躁的跺脚,一接到陈明的电话,他和皮尔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一套就立即赶到来医院。
让他知道是谁敢动小华埃斯,看他会不会放过他?丢进海喂鱼也是轻的!他绝对要让到他生不如死!
「嫂子。」到底还是皮尔比较沉稳,跟在德里身后,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床边的何丽。
「呃……嫂子好。」德里转过头,才看见何丽,不禁尴尬的站直了身子,对于达伦这个老婆他们真心的敬畏的——女人疯上来当真比甚么都可怕。
「嗯。」何妈妈挑起了眉毛应了一声,再优雅的略略整理了一下头发。
虽然她没有撵走他们,德里还是感到有点局促。
「医生说需要留院观察多几天。」陈明又再重复一次。
「谁做的?」德里问。
「不知道。」
「一定是达西做吧!那个他娘养的狗杂种,看我杀不了杀他。」德里烦躁的抓抓头。
「请不要当着警察的脸说这种话,谢谢。」一把声音插入,众人回头一望就见到一名挂着警察证、年龄较大的便衣男警,顶着微微泛红的鼻子面无表情的推开了门走进来,身边还跟着一个穿着制服捂着嘴拚命忍笑的年轻男警。
「警察。」便衣警员随意地show了一下警员证。「现在想要就着一宗伤人案录取口供,闲杂人等请先离开,」较年长的警员眼神锐利的扫过德里和皮尔——在他眼中的坏份子,才转回头继续说:「诺德佛太太,可以出一出来接受我们问话吗?明.陈先生请用这一间房间。」
德里摸着鼻子自觉得走了出去走廊外面,倚着扶手叉起手等着。皮尔摸摸出自己的皮夹,打算去买一杯咖啡来提神。
「可以。」何妈妈点点头,站了起来跟便衣警员出去,而陈明则接受制服的那位问话。
问话结束后,警员们循例也是作出承诺会努力调查神马的种种空泛言辞,之后就离开了医院。
陈明他们再次聚首一堂,相顾无言的看着大家。
「这次要是让我查出是达西干的,我一定让他不得好死。」德里暴躁的咬着大拇指,恨恨的挤出一句说话。
「谁会在这关键时刻干这种事,一目了然吧。」皮尔冷笑着,拿出打火机点着又啪一声熄灭了它,又再点着,重重复复的抒解着自己心中快要控制不住的野兽。
「那个小杂种。」德里涨红了脸,掐紧拳头恨恨的捶了自己一下。
「没证据。」陈明叹气道。
「证据?不需要这东西。」德里站了起来,冷冷的瞪着陈明,令陈明也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喧,他再一次降低了声调重复着说:「不需要。」说罢就极有气势离开了房间。
大家默默看着他气势冲冲的离开了,没多久后又退回来,恼羞成怒的在门口旁低吼:「怎么离开?!」
皮尔也憋着笑跟何妈妈告辞了,他需要去帮这个笨蛋带路。
「……」陈明一脸纠结的看着门口。
「德里就是这种人。」何妈妈淡定的耸肩,拿出小镜子整理自己的仪容。
70.在意料之外
意识沉寂在最深处,何方感到自己一直浮浮沉沉的,他努力想要清醒,但彷佛有重重的迷雾把他困在这处。
四周满是黑暗,这是哪?何方迷迷糊糊的想着,可是没多久他又感到疲惫,无意识地又昏迷过去了。
一直一直,时空在这空间内凝住了,就好像过去了很久,又像只经过了一瞬间,连何方也搞不清楚,自己是清醒着还是迷昏着?
不知道。
慢慢的,远处的迷雾好像渐渐地散去了。何方也说不出所然,为甚么四周尽是黑暗,但他会觉得清晰了一点?
他想,大概是在梦中,但发生过甚么事,为甚么会一直醒不了,他已经想不起。
在梦中一切是这么理所当然,何方幻想着自己站在地上,很快他就感到自己站稳了。
神奇——他想。
不久后,迷雾飘开,光影快速的略过,四同突然变得明亮,何方见到了自己站着地方。
这处……
一组组的家庭,有的妈妈牵着孩子的手,爸爸在一旁帮忙拿着东西,或是爸爸抱起了孩子把四周有趣的事物指给他看,而妈妈微笑着站在一旁。
啊,这处……
好像是游乐场?
他又见到一个个卡通人物从人们当中穿插而过,引起阵阵欢呼声,有米奇米妮,唐老鸭等等……这不是真实的,而是全都是人们扮演着,再做出趣怪的动作,彼时制造的技能还不怎么完善,但还是能引起小朋友们的欢笑声,纷纷和它们一起合照
这处很热闹,满满的都是人潮,家长带着他们的小朋友来到这个梦幻之城,而何方就这样静静的站在他们当中,看着陌生又带点熟悉的景象不断扭曲,穿插,重播,却离不开这一个地方。
这是迪迪尼乐园,小朋友的奇幻之城——不是何方的。
约有所觉地,何方抬起眼看着不远处旁边的树荫下,那处有一个穿着绿格仔吊带短裤的小男孩,金棕色的短发在微风下扬起,扯着旁边一个较年长而肥胖的男人在要求着甚么,浅粉红色的嘴巴微微嘟起来,扭着男人的下摆。
站在他身后有一个平凡的青年人,面无表情的抱着一堆食物,混合着一些布偶纪念品,彷佛藏在阴影中,看着小孩不说话,眼神是那么的专注,倾尽了所有的情感。
啊,这是小时候跟小叔去游戏场的情景——何方知道。
场景突然像被上了发条的玩偶般一下子快速的动了起来,四周的声音涌现,吵得何方头痛。
一把幼童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小叔!我还要热狗哦!」树荫下的小男生——或者应该说是小何方兴奋得满脸通红,扯着最喜欢的小叔叔的下摆。
何方记得,这是他第一次来游乐园玩,也是最后一次的情景。
「哦。你好好站在那处,不要动也不要走开。」达西眼神飘忽不定,不时四处观望好像在等甚么人似的,一只手更不着痕迹的把小何方的手扯开。看到这样,树阴影下的青年男人——安东尼助理脸色更是阴沉了,站前一步贴近了小何方。
何方觉得新奇,走近了助理身边,蹲了下来第一次认真的看着小时候的自己。再抬头仰视着小叔,在他这一个角度看着,小叔的脸孔有些獠狞,在斑迹的树影映衬下,带出了几分死气。
「好的!小叔!」小何方背着小兔子书包,脸热得红彤彤的他看上去是那么鲜活,他听话的放开了小叔的手,就见到他如见瘟疫般倒退了几步。他很困惑,张开口就想说话。
没有人见到远处似乎有甚么在树上闪亮了一下,只有幽灵般的何方见到了,他知道这是关键的一刻,能解开他心中的迷惑——甚么迷惑?他想不起,只是隐隐觉得有点东西困扰着自己。
就在亮光闪过的没多久,助理彷佛察觉到甚么的抬抬头,然后丢掉手上的所有东西,飞身扑向小何方,把他按倒在地上,反手一探就从裤袋内抽出了一把枪。
可惜幸运之神没有眷顾他,手枪还没拿稳,一股血泉就自助理的颈旁喷出,洒满了一地,有些更是落下他护着的小何方脸上。
小何方呆愣愣的瘫在地上直视着身上倒下来的安东尼的血流满了他一身……
四同的尖叫声响起,何方也大叫着,想要渲发出心中恐惧的情绪……
在医院深切治疗部的独立房间中,陈明缩在沙发上睡着了。
「何方?」在沙发上浅眠的陈明被何方惊叫声吓醒,顿时丢下被子急步冲到他面前:「怎么了?是不是身体那处痛了?用不用叫医生?喂?何方?何方」连推带打的声急问,何方也只是瞪大了双眼,呆呆的看着地花,陈明更着急了。
「啊,我没事。」何方定神一看,原来自己已经不在梦里了,但梦中的情景依然在脑中不断的重复,就像一部坏掉了的老旧电影,一直重复着那一个划面。
「真的?」陈明疑惑的探向他的额头。
「发了一个恶梦。」心慌慌的何方伸手抓着他的手,轻施巧力就把他扯了过来拥住了,埋首在陈明的颈间,嗅着对方的体味,何方突然安心了……
「嗯……?」陈明不解,但还是张开手抱着何方的头,有一下没一下的顺着他的头发。
何方不说话,陈明也不主动问。两人默默的一起拥抱着对方。
四周还是十分黝黑,陈明冲到床边的时候没有顺手开了房灯,但在黑暗中互相依靠着的感觉,彷佛置身于天堂之中,是那么的宁静,沉淀了一切,净化了负面的情绪。
一起听着闹钟滴哒滴哒的声音,很久以后,何方才抬起头,张开口问:「我在哪?」
「医院。」陈明动了动僵住了的身体,伸了一个懒腰。
何方向左移动了少许空间,拍拍床边示意陈明上床,陈明也不和他客气,脱了拖鞋就缩到床上背靠枕头坐着。
「我怎么进来了?」良久,何方才继续问。
「有人想杀你,射不死,就进来了。」难得幽默了一下,陈明舒了一口气,今天在没人时,他就进了空间骚扰小希,终于被他挖出了一堆小希的珍藏,不管有用没用,一股脑用光在何方身上。所以现在何方身体基本没甚么问题了,而陈明也放松了心情,不再绷得紧紧的。
不知为甚么听到这结果,何方第一个反应居然是——没新意。
又是枪,又是找人枪杀自己,怎么就不能创新一点呢……小叔……
陈明观察了何方阴沉不定的脸色,接着问:「看来你猜疑那个谁谁谁吧。」其实这件事上那人做得不算隐密,至少昨天晚上德里就查到了准确的消息,不过出乎意料的,居然不是达西——陈明表示听到真相时,一秒质疑了德里的调查结果。
不过呢,的确有人因为德里和皮尔同时出现在美国而深感不安,害怕自己的继承人资格会生变故而的买凶杀人——达西的儿子厄里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