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穴居生活 下——分野
分野  发于:2013年12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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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间,仿佛有六十四个小小的太阳在空中飞舞,连里边的飞剑原形都已经看不到了,只能看到一团团金红色的光团。

冲虚真人察觉不妙,抬起双手,向着胸口就拍下去。

本命法宝如果被坏,他的元神就要受损,在这种情况下受损,就意味着毁灭,他这一下是想威胁云鸠,这是云鸠自己的肉身,如果肉身受伤甚至濒死,云鸠一定不舍得,只要云鸠迟疑,那一边张恕就悬了。

可是冲虚真人没想到,云鸠不仅不迟疑,反而更加促成这个动作,于是很怪的一幕出现了,就见雪地上美如上仙的男人接连两掌狠狠地打在自己胸口,嘴边立即呛出一口血沫,差点跪倒下去。

冲虚真人大怒:青城!?

云鸠:我已决意入魔!这具身体不要也罢,来来,再来几掌!!!

冲虚真人:你!你疯了!!!

元神互相对冲,没几下,忽然其中一个元神的光像风里的烛火一样闪烁了几下,发出一声细微的尖叫。

在几公里外,破云震山钟接连爆出“铿、铿、铿”的声音,一条肉眼可见的裂缝出现在钟身上,被撕裂的怪兽和人脸发出惨叫,几道灵光突出钟面逃向外面,被纵横的飞剑消弭于无形。

张恕盘膝静坐在破云震山钟下面只有几米的位置,却对越来越怪异吓人的巨钟视而不见,眼里一片澄澈平静——

“未济”原来是这样的……

飞至高空,俯瞰世间。

达成梦想那一刻的回首。

不是空虚,是百味杂陈,风起云涌后的天青云淡。

所以后十七式才是人生的种种情绪。

张恕的手不算灵活,可是现在他找到了云鸠十指动作的同样韵律,灵力在他十根手指间细如丝线,韧如经纬,六十四把飞剑再也没有一把被破云震山钟击溃,高温让这一带的空气产生扭曲,地面已经干透,被冻死的树木露出残缺的肢体,大地也从雪下现出面目,满目疮痍。

附近一个村子的水泥路上,有几个丧尸茫然地抬起腐烂的脸看向天空,像石头一样青黑的脚下积雪化尽,不知道是污雪,还是从他们身上流出来的浊液,黑黄色,散发出恶臭流向路面凹陷的地方。

过了一会,一声比洲际导弹落地还要大的声音呼啸向四面八方,听着像是一个巨大的钟掉落到地面,沉闷而震撼。

气海里,冲虚真人的元神一僵,破云震山钟完了!

云鸠抓紧机会,控制着身体再拍向胸口一掌,这一掌打得毫不留余地,肉身的鼻腔里溢出血。

同时,云鸠照旧用元神狠狠撞上去,冲虚真人这才相信他是真的打算入魔,不要这具肉身了。

到了这步田地,冲虚真人只能承认失败,光一闪,元神终于不再留恋,逃出身体,一闪就是几十米远,这个元神接连闪了好几次,不愧化神,已经远远的要逃走了。

云鸠完全接手身体,本来就是他的,没有了冲虚真人的阻碍,立即融合无隙,本来深红的眼瞳一下子变成了黑色。

他双手合掌,左手向前,右手向后磨,和几公里外的张恕手里动作竟然出奇一致,飞剑上的火焰一转,变成雷电,意到剑到,六十四把飞剑一瞬间来到冲虚真人元神前方,密集如网。

冲虚真人的元神逃得很快,来不及回避,就这么撞了上去,连惨叫也来不及发出,居然就这么灰飞烟灭了。

一个化神,死得如此平淡,不知道会不会不甘心?

用神识看到的张恕弯起眼角,笑了。

云鸠、云鸠!

要不是他布置得如此巧妙,一环扣一环,一步追一步,怎么能得到眼前的胜利!

云鸠站在雪地上,屈起食指,用指背擦掉鼻子下面的血,被冲虚真人控制时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化为和煦的清风,刺眼的红衣也骤然失去了咄咄逼人的凌厉,像春寒料峭里盛放的红梅,艳而傲,美得无可比拟。

张恕正看得发呆,满心幸福,云鸠忽然吁出一口气,身体往后便倒,刚刚擦掉的血又从鼻子和嘴角溢出来。

“云鸠!!!”

“这里是D湖援助机构的新闻即时播报,根据本台刚刚得到的消息:截止昨天,2012年12月19日,已经有共计八十七万九千三百四十九人成功获得本机构救助,从世界各地接到原H镇,现‘未济’地下城里居住,‘未济城’容纳量经过几个月的扩建,足够再接纳十万人次,地理结构牢固,城里的法阵设施已经在半个月前全面完工……”

这一段从收音机里放出来的声音传遍了一辆改装大巴的车厢,车厢里挤着二十几个男女老少,没一个人的脸颊都深深地凹陷下去,脸色菜黄,明显长期处于饥饿状态,全车仅有的几包食物和水散发出酸臭的味道悬挂在车顶的横杆上,尽管如此,还有好几个人的目光十分渴望地瞄着它们。

车前部和后部有拿枪的人,什么枪都有,主要是过去社会上用钱能买到的自制土枪和54式,连九五都没有,更别提M4、马沙达那些高级货。

甚至有两个手里拿的是螺钉和铁条做的弓弩。

“阿会!还有多远!?”

有个三十多岁双眼满布血丝的男人凑到本来装玻璃,现在换成了铁条的窗户边,从缝隙里朝外看了会说:“就顺路直走,跟你说了顺路直走!!”

开车的师傅是个看不出具体年龄的女人,胡乱剪短的头发让人乍一看几乎看不出她的性别,她吐了一口唾沫在座椅前方:“问你还有多远!汽油要没了!!”

阿会和其他乘客的脸色都变了变。

“还有……还有三十多公里,刚过P湾渔场。”

“草!”

有个少年从背包里摸出一部陈旧的卫星电话说:“要不我再试试能不能联系上他们……”

开车的女人喝道:“放下!不到没油别用!我看看能不能找到安全的加油站弄点油,最好能弄到电池,我草,好不容易弄部卫星电话,存两天就够拨个号的电量!”

一天前,他们打通了D湖援助机构的电话,可是就只来得及说出省份和地区,就因为电池没电被迫中断通话,收音机电池和卫星电话的不一样,收音机用电少,一节破电池也可以听很久,为了支持下去,收音机就没有关过,一直放在D湖援助机构的新闻频道,二十四小时地听着那个温和的女声播报着遥远到仿佛另外一个世界传来的声音,稍稍安慰这群幸存者几近崩溃的精神。

当然新闻不止有安慰作用,在卫星电话中断之后,D湖援助机构非常体贴地插播了一条消息,针对的就是他们,说机构在G省的ZY市西郊GT新机场有一个救助小组,该小组本该当天撤回机构,临时决定再停留四十八小时,等候G省的幸存者赶到。

于是这辆车里的人就往ZY市赶过去,机构救助小组等他们四十八小时,很宽的时间,不过那是在没有突发意外的情况下。

这是末世,突发危险几乎随时随地——

“咚”一声,车顶往下凹陷了一大块,好像有什么重物落在车外。

有两个女的抱紧身体蜷缩起来,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被这一下撞击,大巴向左侧歪斜了一下,差点翻倒,还好女司机的技术过硬,方向盘猛打,硬是把车给正回来。

就在车里负责安全的几个男人拿着枪瞄准凹陷的车顶预备开枪时,侧面车窗外的一排铁条被什么东西拉扯,像皮筋一样被拉长变形,一张眼珠金鱼般突出的脸出现在窗外,红黄色滴落脓液的眼睛死死盯着车里的人。

子弹出膛,没有武器的乘客全都蒙住耳朵伏低身体——这不是他们第一次遇到变异体袭击了,每个人都知道该怎么做。

可是这次不同过去,又是“咚”、“咚”两声,车里所有人都露出绝望的神情。

三个变异体!

GT机场的救助小组等不到他们了……

剩余的子弹不计数地打出去,没有人再叮嘱省着用,谁都知道变异体成群出现的时候,绝对不止这三个。

女司机狂骂了一声“草”,前方路上趴着几个姿势怪异的“人”,不用说,变异体。

几个袭击车辆,几个在前方堵截,确保没有一个人类跑得掉,这些怪物越来越懂团体合作,机构新闻上每天都在提醒幸存者小心步入变异体的圈套,可是真的碰到,再小心有什么用。

只要再跑三十几公里就安全了,只要再跑三十几公里!

可是油表上的指针已经掉到底,三十几公里,就是天堂和地狱的距离!

女司机在子弹喷射和其他人的怒吼里把油门踩到底,死死盯着那几个堵路的变异体:“老娘跟你们拼了!!!”

大巴的车速一下子飚上一百,疯了一样朝前冲,路上趴伏的变异丧尸在距离车辆十米时弹跳起来,举起长出利甲和粗毛的双手扑向冲过来的大巴——

忽然“咻”一声,预料的撞击没有到来,大巴车好像冲过了一片沙尘,车头没有被撕破撞烂,只有轻薄的灰尘从铁条缝里扑进来,落了一些在女司机裤子上。

怎么回事?

车顶发出几声怪叫,像变异体濒死的惨叫声,可是没有看到战机的影子,连路上也没有任何活人出现。

女司机踩下刹车,大巴车发出刺耳的声音在继续前行了十几米后停了下来,开枪的人也已经发现不对停下了,车一停下,寂静像死一样蔓延,每个人连呼吸都顿住,只敢把眼睛四下转。

变异体呢?还是……这是它们进餐前的游戏?

十几秒后,还是什么也没发生。

女司机开始大着胆子重新发动大巴,车子缓缓的向前移动了几十米,没有任何变异体突然跳出来,一切安静得诡异,这样小心翼翼地向前走了两公里后,车子的速度慢下来,油耗光了。

女司机呼出口气:“从这里开始,我们只能下车走过去。”

阿会说:“还有三十公里。”

一个害怕得受不了的女人小声地哭着说:“我们到不了了,丧尸就是在等着我们下车……”

所有人心里沉甸甸的,谁也不知道她说的是不是真的,万一是呢?

女司机说:“那也要走,不走就在这里等死!”

有些人脸上露出犹豫的神色,看着车外十分排斥。

路前方忽然传来发动机的轰鸣声,很沉重,比他们的大巴车声音还大。

一群人惊疑不定地看着前方,很快,三辆装甲出现在视野里,装甲车后面还有一辆改装得比他们正规得多的大巴,钢板镶嵌的车身一看就很结实。

这群幸存者几乎不敢相信他们的眼睛,这是……

老远的喇叭声传来:“我们是D湖援助机构G省救助小组!”

“哇!!!”

紧张地抱着卫星电话的少年与其是说欢呼,不如说的惨叫,他的眼泪一下子流下来,拉开车门,连宝贝的卫星电话掉了也顾不上捡,下车就向前方狂跑,一边跑一边喊:“我们在这!!!我们在这!!!!我们在这里啊啊!!!!”

跟着他,好几个人冲下车,长期营养不良的身体虚弱而竭尽全力地往前狂跑,得救了!全都得救了!!!

装甲车队开到大巴前几十米,怕撞到这些死里逃生,几乎疯了的幸存者身上才停下,从车里下来一个军人,不高,很壮实,黝黑的皮肤,双眼炯炯有神,他一下车,不对着跑向他的幸存者说话,却仰起头,对着大巴车顶喊:“张恕……还是你快!”

刚刚下车的女司机往她下来的车顶奇怪地看了一眼,愣住,就在车顶上方几米的空中,凌空站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圆眼睛黑黑的,也正看着她。

她心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是:这是什么东西!!!

说是人,人怎么能浮在空中?人怎么有这样透亮的眼睛?无声的风围绕在这个人身边,拉开黑色的风衣,零下的温度似乎对他毫无影响,风衣下只有一件单薄的衬衣,衬衣干净的布料熨帖着紧实的腰腹,紧致而简洁……

她还在看,这人咧开嘴,冲她露出一个完全没有心机,干净质朴的笑容。

然后他就在众目睽睽下飞向装甲车队,和几个下来的军人简单说了几句话,钻进车里去了。

之后发生的事情就像一场不真实的梦,这群幸存者换到干净舒适安全的大巴里,被装甲车队护送到机场,一架大型运输机等着他们,把所有车辆和人全部载着,飞跃上千公里,一个多小时后降落在D湖援助机构的机场。

有人来接他们,把他们带进一个宏大的地下城市,有些地方是人工的,有些地方是天然的,墙壁上不时有流动着不知名光芒的图形在闪烁,然后,他们吃了一顿饱饭,晶莹的米粒,喷香的面包,还有新鲜的蔬菜和水果,饭后甚至有明亮的、空气没有异味的房间可以睡觉。

第二天有人来给他们检查身体,洗澡消毒后拿到新的衣服更换住处,第三天登记名字和特长……直到工作了好几天后,做梦的感觉才褪去,心里才敢相信这不是死后的天堂,而是真实的世界。

2012年12月21日,太阳消失,大地沉入黑暗,气温持续向下掉,可是生活在‘未济城’的人什么感觉都没有。

如果得到洞外的工作,走出山洞才看得见,在整个‘未济城’的地面上倒扣着一个透明的“玻璃罩”,搜刮生命的寒风被挡在外面,根本进不来,罩外一片无底的黑暗,里边,却有一个温暖的小太阳,使地面一切就像过去一样阳光普照,绿树成荫,溪水潺潺,现代化的功能高塔矗立其中……

正元零零零零年一月九号,两个年轻人走在D湖援助机构的草坪上,一边晒太阳一边说话。

“再不晒太阳,你的脸色就像纸一样了!”

“罗嗦!”

“云鸠……你的伤早就好了吧?”

“胡说!”面目漂亮得用美丽来形容,也不觉得过分的男人一脸暴躁地转过身,向写着“中心区”字样的洞口走:“好了我会不告诉你?我胸口刚刚还在疼!你非要我出来晒太阳!!!你这叫虐待!!!”

后面的追上去,拉住他的胳膊:“不问你的时候就不疼,一问你就疼了,你自己说说!要不要换个借口,一个借口用半年,会不会太过分啊!”

“不知道谁过分!”这个更加生气,几乎听得到磨牙齿的声音:“我说没好就是没好!不是借口!!!你再烦我翻脸了!!!”

后面的放开手,似乎被威胁到,抱着胳膊看他走出一截,然后没什么表情地说:“既然你伤没好,那还是分开睡吧!免得我半夜起来打坐吵到你。”

“啊啊啊啊!靠靠靠!你威胁我!!!!张恕你敢威胁我!!!!!”

“……不知道谁威胁谁,出来晒个太阳那么难!”

……

老远的山头上雷达站一个小楼楼顶,一个军官打扮的人放下望远镜:“我看,张恕跟云鸠又快动手了……”

他旁边趴着一条……一头……还是一大坨巨大的穿山甲,似乎是在晒太阳,或者是在风干……懒洋洋地说:“打吧!打烂让他们自己赔!你别再让他们耍赖,看他们谁还敢打!?”

“他们……是老板。”

“咦!?他们不是机构养的两只米虫吗!?”

“你……”

话没说完,天上落下一道雷,穿山甲烤熟了,散发出肉香地撑起身子,换个地方趴下,继续晒。

曾茂看向头顶的天空,在上面更高的地方,他看不见的位置,卫星忠实地记录下地球的变化,如果这九天的数据是一个平稳的变化指数,那么,在几年后重见真正的太阳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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