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小娃心倒是挺多的，日后回去了问问不就得了。”慕容之开口道。

我点了点头压下心中疑问道：“多谢前辈开导。”

“我今日想给你说的不是这个。”慕容之盯着我道：“我要向你借一样东西。”

“什么？”

“柳飞雪。”

“啊？”我抹了抹鼻子干笑道：“前辈，你别开玩笑了。”

“并非开玩笑。”慕容之冷冷道：“你看不出我却看的出他乃是无知觉的药人，血液里流淌的都是毒，那毒对常人来说是催命符，对我来说却是宝贝。你把他给我，我自然会送你出山。”

“给你会如何对他？”我心中暗做思量道。

“取他的血。”慕容之眸子划过一抹阴冷道。

我心下一寒，自然晓得人体内的血被取走后会如何，没血了只能死。

“前辈，自己生死无法阻止，但他人生死亦不在我手中，这个条件我不能答应。”明知道这是个好机会出山，我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但开了口却说出这么一句话。

不为什么，只是想这人定然是在试探我，我这么开口只是为了满足他想要的答案，并非有维护柳飞雪的意思。

慕容之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我，最后看向锅道：“你不愿意就算了，不过日后吃苦头的可是你自己，他身上不光有毒还有蛊。毒倒不可怕，可怕的是蛊发作起来除了使蛊之人没有人控制的住他。”

蛊？我睁大了眼。

“蛊毒，蛊毒，他因时药人之故，身上既有蛊又有毒，都在血液里，没有解药，只能放干他的血，不然就是一滴血在体内他都要受人控制，你大抵是不知药人被控制时简直可以说是生不如死。”说道这里慕容之朝我冷笑一声道：“错过了今日机会，日后他举剑杀你六亲不认时，你莫要后悔的好。”

我听着心中不由一寒，转念想起的却是他昨夜单纯若水的样子，我心中不由得一抖，而后朝慕容之淡淡一笑道：“前辈的话我记住了，如果有一天他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生不如死，那我亲手送他上路，但今日我绝不会让你抽干他的血。”不为其他，只是单纯的觉得太残忍。

慕容之冷哼了声道：“你是太子，东宫不说七十二妃也有七七八八，一个没有知觉药人你竟然都舍不得，当真怪异。”

我听了苦笑了下，他把我看得太伟大了吧，我何时舍不得了，只是现在觉得不应该这么做罢了。

035.最突兀的告白

我和慕容之端着饭菜出去时柳飞雪和白景正好进来，白景本是手搭在柳飞雪肩膀上的，在看到慕容之后脸上挂了抹笑容，忙松开柳飞雪跑了过去。

柳飞雪看着我，目光看向他处。我不自然的捂嘴轻咳一声，总觉得自从昨日这个无错的夜晚开始，再面对柳飞雪时总不由得心虚。

吃饭的时候白景和慕容之时不时说话谈笑，我和柳飞雪沉默着。

你若看着慕容之硬邦邦的脸生硬的回应着白景的冷笑话，那估计你也会无语。

我现在倒是好奇这两人是怎么凑到一起的。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柳飞雪这个江湖人都不大知道，他人更不用提了。

饭后，慕容之意思我洗碗，然后和白景一起出去了，我无奈的摇了摇头前去洗碗，柳飞雪坐站在门口看着我。

说实话，我对这个洞挺想多研究下的，白景和慕容之竟然能找到一个这么宝贝的地方当真是让人讶异。

看的出两人很对生活品质要求还是蛮高的，地方不大，但东西都是十分精致的。

在厨房折腾了半柱香时间才出去，出门便看到柳飞雪抱臂站在那里盯着我，脸上明明是冷冷清清之色，但看着我就虚散开的眸子总让我觉得有些怪异。

“要不要出去走走。”气氛压抑中，我开口道，站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总觉得有些诡异。柳飞雪表情很自然的愣了下而后一言不发的出去了。

我叹口气跟在他后面。

说走，我是不大想往一线天那个地方走的，那个地方走一遍心脏承受能力就要加重一次。

我和柳飞雪漫不经心的四处晃悠着，我没有看他都知道他一直在打量我，实在是那探视的目光太强烈，强烈到你无法忽视。

我就是脸皮再厚也不可能装作不知道，于是我看向他道：“有话问我？”

他盯着我眼睛眨也不眨道了句：“那夜为什么没有杀我？”

我愣怔了下看着他认真的样子，恍然觉得他说的是哪夜。我以为他会问我关于昨夜的事，不曾想他会问这个，亦或是不曾想他竟然知道我曾想给他一剑。

“……你知道？”我有些僵硬的问了句，他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觉得危险，睁开眼就看到你举剑。”说道这里他脸上带了抹受伤之色，有些不悦的看向我道：“不过如果你真的举剑刺向我，那你也会死。”

我心里突了下，而后轻声笑了下，不知为何话说开了心里有些轻松。

“你还没有回答我。”他抓着我的肩膀直视我的眼睛认真的问道。

“只是觉得你会是危险罢了。”我轻描淡写的说了句：“至于为何没下手，只是又觉得那种危险我能应付的过去罢了。”

他眨了眨霜雪覆盖的眸子，缓缓把放在我肩头上的手松开，说实话他手劲有点大，我肩膀不由的有些疼痛。

“白景说我喜欢你。”柳飞雪突然又开口道。

我啊了声，他总是这么突兀的说出别人不曾想过的事情吗？

他脸色微红看着我认真道：“他说我喜欢你，我也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你，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你很怪，而且不是那种顾及别人死活的人。后来在……在遇到总觉得有些欢喜，我没有喜欢过谁，不过白景说我不讨厌你的抚摸和亲吻就是喜欢了，我也想过了，如果是别人那么对我，我早就一剑杀了他，可是你……我却觉得有些欢喜，我真的喜欢你吧。”最后他脸色极为认真的总结了一句。

我则是眨了眨眼又眨了眨，很久才消化掉他的话，于是我开口问了句很傻的话：“你把昨晚的事告诉白景了？”

柳飞雪疑惑的看着我点了点头：“不可以吗？”

“……可以。”我勾起嘴角笑了下道，不说白景也会知道，只是未曾想过柳飞雪会……

“那我可以喜欢你吗？”柳飞雪看着我问道，目光真挚。

我张口不知道说什么好，耳边似乎总传来白景戏谑的声音：“他可是很纯洁的，糟蹋人家的感情是要遭雷劈的。”

“那就好。”柳飞雪突然显得很高兴道：“白景说你要是犹豫就说明你也喜欢我，那我就可以喜欢你了。”

白景说，白景说，为什么白景说什么你都会觉得是对的呢？

可是让我开口说反驳的话我又说不出口，柳飞雪的告别则是我遇到过的天下最突兀的告白了。

突兀的我都不知道用什么话回答。

“那个，柳飞雪，我……”我有些尴尬的看着他，他看着我，脸上的表情突然一僵，在我还未反映过来时，眸子突然涣散开来。整个人突然如同没有生命的木偶那般愣怔的盯着我，而后朝我举起剑。

我瞪大了眼睛，这是怎么回事？我还没说要拒绝，你都接收不了了吗？太过了吧。

三尺长剑挡住柳飞雪刺向我的兵刃。我看了眼是没有表情的慕容之。

“傻小子，还不动。”白景抱着我离开后唾弃道，而我愣怔怔的看着慕容之和柳飞雪打在一起。

“怎么回事？”我抓着白景的衣服问道，这到底是该死的怎么回事？柳飞雪怎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他怎么会在白天发疯？

“你仔细听。”白景把我的手拍开后道。我皱着眉，除了剑与剑相交错的声音没什么声音。

“听到什么？”白景问道。我摇了摇头，白景嗤笑一声道：“他身上有蛊，我看的出，不过那蛊不一样，不是长生蛊，而是要时常用药养着的。三日一养，不然就会出现反噬，他那几日发疯大概就是这个缘故，而这次……”说道最后白景轻笑一声。

我心下微微一寒，这一寒下来我隐隐听到有笛声若有所无的响起。

笛声，我震惊的看着白景，白景点了点头道：“听这声音大概在山顶之上……”我看向柳飞絮和慕容之，柳飞雪失了神智，几乎是不顾自己性命的朝慕容之砍去，慕容之躲闪之下一时间他也奈何不了，只是这么下来，慕容之狼狈，柳飞雪身上添了几道剑伤。

“如果笛声一直存在，他就不会停止。”白景道：“你确定要让他这么活着？”

确定让他这么活着吗？我心中一抖，这么不由自己控制的生命活着有什么好，我心想，还不如死了的好。

“慕容之，慕容之，你……你别杀他，打晕他就好。”明知死也许对你是解脱，我还是开不了口，自己的生命是由自己做主的，别人怎么可以剥夺……

白景在我耳边哈哈大笑两声，声音不再是往日的清脆而是带了一抹苍劲。

他飞身过去截住柳飞雪的剑朝我眨了眨眼睛道：“所以说小娃，我喜欢你。”

036.定情山崖皇叔现

白景和慕容之一同出马，柳飞雪就是再怎么没有知觉，再怎么厉害，也抵挡不够两位高手，尤其是这两人默契十足之下。

在白景腾空把柳飞雪点倒后，我忙跑了过去，走过去之后才看到柳飞雪闭上了眼睛，但身子不断的抽筋，身上的伤口不断往外渗出血。

“死小子，倒是能折腾。”白景不悦的说，伸出脚踹了下柳飞雪，我忙道：“前辈你轻点。”慕容之一旁冷哼一声揽着白景道：“他若是轻点早就没命了。”我无言。

柳飞雪的身子抽动了许久不在动弹了，我平下心细听笛声已经消失了。

说实话柳飞雪现在当真是狼狈的很，头发散乱，白衣上鲜血点点，整个人躺在地上犹若已经不在了的样子，我心寒的忍不住抖了下。

正想抱起他的时候，慕容之一旁开口冷声道：“别碰他，他身上的血有毒。”他话刚落音，我指尖一疼，已经挨上了柳飞雪的伤口。

忙抽回手，指尖除了有些麻疼外并没有别的，慕容之挑了挑眉，看着我的手目光若有所思，白景整个人挂在他身上看着我，凤眼上挑露出一抹好看的笑容道：“真有意思，慕容之都害怕的毒，你碰了他的血竟然没事。”

我听了这话液懒得研究为什么，一把把人抱了起来，既然我碰了他的血没事，那就是天意吧。

把人抱回去放在床上时，柳飞雪整个人都如同泡在水里洗了一番，全身湿透了。

白景扔给我一件干衣道：“帮他换一下吧。”说罢还差我眨了眨眼。

我嗯了声，然后抬眼看向白景，他抱臂站在墙角瞪大眼睛看着我，看着我许久不动道：“怎么那么小气，看一下不可以啊，又不是看你。”

“别逗小孩子了。”慕容之走出来淡淡道，把人拉走，不见了人还听见白景在叫嚷：“什么啊，又没有成亲，看一眼会掉肉啊。”而后声音闷哼了下像是被什么堵住了，随即又听到白景怒气冲冲大叫道：“慕容之，你每次都用这一招，过分……走，我们出去水里算账……”

等二人吵吵闹闹的出去后，我松了口气，才回过头看柳飞雪，他沉沉的睡着，脸因刚才的打杀带了抹红润，没有了往日冷清之色，让人无端看着心疼。

我把他的衣衫解开，虽说昨晚也看过他的身子，但毕竟是在意乱迷情下，而且最终没敢细看，而如今，映入我眉间的是他苍白消瘦的身躯，白的有些吓人。

我皱了皱眉把他翻了个身褪下他的衣衫，在看到他后背时，我整个人惊疑的站在那里，手上衣衫尽落在地。

赤、裸着的身躯之下，让我震惊的却是他的后背，他背部全都是伤，横七竖八的躺在上面，有的已经结痂脱落，有的还在结痂。心冷冷的抖了抖，手不自觉的抚摸过他的背脊，这些伤……

本是光洁的皮肤凸凹不定，我曾看过武侠小说有关药人的描写，据说是把他们泡在各种毒药混成的药池内，直到他们意识消亡不再清醒，被药控制着一生，有的根本没有自己的思维，只知道听从主人的命令前去杀人，混混沌沌直到死亡都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柳飞雪，他……他也是那么走过来的吗？药人不过是一方死人罢了，无情无心。想到他昨日如孩童摸样跟我告白，无法想象他曾经遭受的是什么生活。

我正这么胡思乱想时柳飞雪突然呜咽一声，歪着的头动了动，眼睛也缓缓张开来。他先是迷惑的眨了眨眼，接着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地脸色一变，目光凌厉的看向我。

看着他的眼睛，直到他有目光柔和了几分我才开口道：“你受了伤，莫轻易动的好。”

他眨了眨眼，脸突然刷的红了，手无措的抓着身旁的被子，整个身子都红了，表情不复刚才的狠厉。

我这才意识到他现在是赤、裸的躺在我面前的。

我微微垂下眼，弯腰拾起地上的衣衫，而后转开他递给他道：“白景的，你将就下吧。”

他哦了声坐起身，低低吸了口气，我忙回头，只见他脸色通红的伸手拉过棉被盖在身上，在接过衣衫时手和我的碰在一起，我定定的看着他，他缓缓垂下头，手也慢慢的落在锦被上，紧紧的握在一起。

整个人如同做错事的孩童那般，有些无措，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那些伤都是怎么留下的？”我轻咳一声后淡淡问道。

“……有些是杀人时留下的。”柳飞雪猛然抬起头看着我一字一句道：“有些不记得了。”

我点了点头哦了声。

他看着我漂亮的眼睛轻眨了下，看向他处，脸色恢复往日的沉静与冰冷。那模样竟然是说不出的孤寂。

我看了不觉得心中一动，并非是心动，也不是情动，只是觉得有些说不出的感觉涌了上来。

走上前坐到他身边，用手缓缓抬起他的脸道：“不是你的错。”

“就算我杀了你，你也会这么说吗？”他冷声道，琉璃色的眸子狠狠盯着我：“沈暮雪，我刚才差点要杀了你，你也不在意吗？”表情凶狠却让人觉得要哭了似的。

这模样和昨日表白时相差甚远，几乎想象不出是一个人。

我低声笑了笑，趁着一抹冲动把人揽在怀里问道：“柳飞雪你喜欢我吗？”

他身子僵硬在我怀里，迟疑的嗯了声。

“那就好。”我低声道了句，其实我想问的是你真的知道喜欢吗？但话出口变成了这般摸样，我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问他，也许是想安下自己的心，也许是想安下他的心，也许真的有些犹豫的动了心……

柳飞雪缓缓伸出手抱着我，把头埋在我胸口道：“沈暮雪，你……”

“日后会好的。”我抚摸过他的发丝道：“我会给你解毒，绝不会让你再受这种折磨的，你放心好了。”

柳飞雪略略放松身子嗯了声，我皱了下眉想说什么，柳飞雪忽然直起身子道：“有人落水了。”

我扬眉看他，他郑重的点了点头道：“真的，我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