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色靡醉(四)——火狸
火狸  发于:2012年11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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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特·克劳迪拄着拐杖走进地下室,毫无疑问那个站在中央浑身上下透露出雷霆般的怒气和骇人气息的男人就是他孙子所爱的人,那个“传说”。

“久闻大名,第一次和你见面,维尔特先生,我感到非常荣幸。”犹如时光倒流,肯特·克劳迪就像几个世纪前那些彬彬有礼的贵族老人,对他点头寒暄。

肯特·克劳迪,克劳迪家族的大家长,一切罪恶的源头,在这张苍老的脸上,除了皱纹和浑浊的双眼,看不出丝毫特别的地方,这种平凡无奇却显得他造成的罪恶如此触目惊心。

“你们要的是我,把他放开。”巫维浅没有心思和他多说一个字,发红的双眼震怒之下散发恐怖的气息,博德又小心的退了一步。

“你可能误会了,我们虽然也很想要你身上的那个秘密,但是对我爷爷来说,有件事更加重要,当然,如果能顺便得到你的“永生”,那就最好了。”约森那愉快的语调不知道为什么听起来有种莫名的妒意。

“你们要利用他做什么?你们这是想要他的命!”犀利如冰的眼神,巫维浅无法保持冷静。

“那是过程中的一点小失误,是博德没有绑结实,他因为药物反应发狂,撞上铁栏弄伤自己,我没有骗你的必要。”肯特·克劳迪还是那样平静的,走到墙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他毕竟是我的孙子,无论你是不是相信,我没想要他死。”

“肯特·克劳迪!他是黎凯烈,是你的孙子,你把他害到这种地步,还能说出这种话?!”不能原谅,无论如何不能原谅!巫维浅浑身上下都被暗火占据,将他整个人都焚烧殆尽。

不需要理智,什么都不需要,他只想救出黎凯烈,“放开他,如果你们还不想死……”黑眸酝酿着风暴。

“果然情深意重。”肯特·克劳迪点头,取出怀表看了看,然后微笑,“但是你也说了,他叫黎凯烈,他的姓氏来自纳伦那个没用的母亲,那个中国女人,他既然听了他那个废物父亲的话,用了中国女人的姓氏,就说明并不真正属于克劳迪。”

纳伦的母亲,克劳迪家族当年的女佣,被肯特·克劳迪玩弄后抛弃的女人,对他来说是种耻辱,同样继承这个姓氏的孙子,又会代表什么?

地上那个笼子里关的是他血缘相系的亲孙子,但这对肯特·克劳迪来说似乎没有任何意义,他用怜悯的眼神看着巫维浅,“只要是人就有弱点,我们抓住了他的弱点,所以才能不费吹灰之力的赢得这场战争,他输了。”

约森笑着取出一个东西,“有了它,利欧只能乖乖跟着我走,我要他做什么就做什么,就算被关进笼子里,插上电极做实验,就像动物那样对待,他也一句话都不敢说。”

“知道这是什么吗?”得意的笑声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莫妮卡虽然死了,但是任务总算完成了一半,他没能给你装上第二个芯片,还好,第一个一直在起作用,它已经和你的心脏融为一体,那个微型芯片比什么都小,它一直在你的身体里。”

巫维浅一把撕开衬衣,在他的胸口有个十字形疤痕,其他伤口的痕迹都在变浅,只有它没有褪下,似乎还越来越明显,难道就是芯片的影响?他当初失去意识,莫妮卡竟然已经在他心脏装上了一个芯片?!

“只要我按下这个钮,你就算不死,也会被它折磨的生不如死,它会实时采集你的血样数据,供我们研究。”像把玩什么玩具那样转动手里的装置,约森志得意满的微笑。

“当我告诉了他这件事,连试验的胆量都没有,他就跟着我回来了,哈哈哈哈哈哈,奇迹利欧?也不过这种程度而已。”

得意的笑声在房间里回荡,巫维浅充耳不闻,脸上血色尽失,从苍白到血红,直到发青,青寒如铁的脸色,仿佛失去了最后一丝温度,浑身冰冷。

原来,这就是黎凯烈不反抗的理由。

为了不伤害到他,让自己落到这种地步……

“你这个蠢货!谁要你救我?蠢到自己跳下陷阱,你以为我会高兴吗?!我看到你这幅样子会开心?!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你给我醒来!”怒吼声引起铁栏震荡,巫维浅抓着铁笼里的黎凯烈,连心都在颤抖。

月色幽冷,铁笼里的人似乎是被他的暴怒和狂吼震醒,月光下有个阴影动了动,睁开双眼,“我是在做梦吗,我竟然看见我亲爱的维在为我掉眼泪……”

慢慢伸出手,黎凯烈用结着血块的手指擦向他的脸颊,“真难得,你为我担心到这种程度?虽然我很高兴……可是我还没死呢,输赢……不是还没定?”

不知道什么时候眼角潮湿了,巫维浅狠狠咬牙,“笨蛋,这是汗,不是眼泪!”他抓住他的手,黎凯烈有力的回握住他。

“看你嘴硬到什么时候,我看到你来都要喜极而泣了,你怎么会不高兴……”用另一只手捧住他的脸,黎凯烈凑近铁栅,挑眉笑了笑,“让我吻你一下好不好?不然我怕没力气再坚持下去。”

“要补充能量?一个吻怎么够。巫维浅靠近他,看到他憔悴的脸色,“随便你吻多久,不过千万别在这里断气。”尽管黎凯烈表现的若无其事,他还是从他的神情里察觉到困兽般的狰狞和桀骜狂躁的怒焰。

无论多少吻都没问题,只要黎凯烈还活着。

他们还没有输。

隔着铁栅栏,贴上对方的嘴唇,交叠着传递彼此的温度,黎凯烈没问他为什么现在才来,看到巫维浅安然无恙就够了,现在他只想吸取他的力量。

贴近之后就发现黎凯烈身上有很多针头的痕迹,从铁笼里伸出的手虽然极力抱住他,但感觉得到微微的轻颤,黎凯烈已经无以为继,巫维浅叹息了一声,轻轻拉住他的手环在自己的颈上,抱住他的腰部,就这么从铁栅之间的空隙里,给他最浓烈的吻。

即使隔着铁栅,也仍旧不能阻挡住他们传递出去的感情,仿佛连清冷的月光都要被融化成挥洒银辉的水流,默默流淌,无声无息,却又让人无法忽略。

从没有看过两个男人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吻成这样,约森阴沉着脸看着他们,在肯特·克劳迪的阻止下没有走上去破坏,烛台上的蜡烛在风中光影晃动,将铁笼边那两个人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

一吻过后,黎凯烈抚着巫维浅的头发,“有没有想我?”

“以后不要再做这种蠢事,否则我情愿换一个情人。”他没有理睬他的话,微微眯起的眼睛里充满警告和没有完全褪下的怒火和担忧。

“不管你换哪个,他们的外貌和身体不管哪点一定都没有我那么合你心意,还换什么?最好的就在你眼前,只要解决了挡在我们之间的障碍,随便你怎么冲我发火都可以。”黎凯烈抬起眼,两个人的视线一起转到肯特·克劳迪的身上。

第167章:被盗走的东西

啪啪啪,拍手声缓慢响起,这位老人一直用某种欣赏和放任的态度看着他们,“你们之间的感情这么深,很好。”

“原来爷爷要的就是这个,他们感情越深,我们的计划才能更好的施行。”约森起先无法理解肯特·克劳迪的用意,现在彻底明白了,阴沉的笑容变得诡秘,“维尔特先生,就当是你运气不好吧,爱上这个人。”

他们站在房间的一角,爷孙二人,博德侯在一旁,知道他们话里的意思,叹了口气,也开始用怜悯的眼光看着巫维浅和黎凯烈。

肯特·克劳迪从沙发上站起来,微笑的甚至很慈祥,就像普通的长辈在教训晚辈,“解决障碍,说的容易,利欧,你很有能力,但是太相信自己的能力,这虽然是你的长处,但也是弱点。”

他一转脸看着巫维浅,“维尔特先生,我已经让博德给他注射了某种东西,看起来还不够,现在只欠缺一点点助力,你能帮我们这个忙吗?”

他的态度平和,目光却蕴藏着诡异,就好像在说,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在巫维浅的盯视下,博德取出医用的针筒,拿出了一瓶光泽怪异的药水,在光下它竟然泛出灰绿色的光点,黎凯烈看到它,脸色马上变了。

被人关押在铁笼里,已经忍耐的很久了,照理来说醒来之后他一定会爆发,这时候却犹豫了一下开口,“维,现在好像正要朝着你担心的情况发展,如果我们当时分手,现在就不会有这种情况,如果我说我后悔了,还来得及吗?”

巫维浅倏地转头看向他,目光如刀,“你在说什么?”

“我说,就把刚才那一吻,当作分手的纪念怎么样?”即使在铁笼内,身上有伤神情疲惫,黎凯烈依旧用他略显危险和轻佻的微笑表达出他的意愿,“刚才的话我收回,你不用留在这里帮我对付克劳迪了。”

“你的脑子是不是出了问题?”巫维浅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你前一刻说的话,几分钟不到就改变主意?你在怕什么?”移动视线,他盯上博德手里的药水。

“我要你走,就是现在!”粗哑的回答,黎凯烈甚至用力把他推开。

判若两人的反应更加引起巫维浅的怀疑,他怎么可能就这么离开,扔下黎凯烈?“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它会伤害你?还是会引起什么反应?你告诉我!”

他抓住他的手,紧到五指勒紧黎凯烈的手腕,深黑色眸子冷光灼灼,“我已经来了,还想叫我离开?当初说要爱我的人是你,事到如今你别想耍什么花样让我离开!”

“不想让你看到我失去理智的样子!这么说够明白了没有!”黎凯烈不能平心静气的和他说,那种药剂是什么他非常清楚。

博德弹了弹针管,液体在里面流动,“这东西会让人失去常性,丑态百出,心情却是出奇的解放,就像把人变成野兽一样,不过不要误会,它不是毒品,是从利欧的父亲纳伦先生那里取得的基因样本制造出来的药剂,只针对他一个人。”

“别看他现在精神的很,都是这种药物的帮助,其实,他应该很喜欢它才对。”约森在旁边补充说明,“看到地上那个魔法阵没有?啊,抱歉,因为是用血画的,所以你可能没看清楚,就在那里——”

约森指引着巫维浅的视线,被云层遮掩,圆月的光芒暗淡,铁笼里的魔法阵却反射出暗红的光泽,巫维浅终于知道尘埃里的另一种味道是什么了,那是干涸的血迹,他一直关注着黎凯烈竟然没有发现。

“纳伦拿来的是他的头发,可能是为了留念,在他婴儿时期就留下的,最本源的基因,也是黑魔法最需要的东西,没有什么比那个更好了,纳伦他难得做了一件不愚蠢的事。”赞扬着纳伦的成果,肯特·克劳迪那双浑浊的浅灰色的眼睛露出一丝毫无感情的笑容。

“就是怕我看到你发狂的样子,所以不惜要我离开?你还有什么是我没见过的?现在还说这种话?”没有理睬克劳迪说了什么,巫维浅只看着黎凯烈一个人,他还能更让他生气一点吗?居然为了这种原因?

“我是无所谓,可是你会为我难过。”黎凯烈深深注视着他,巫维浅可能不明白,这种药剂真正的作用。

“说完了吗?”博德的笑容有点无奈,然后他小心的绕道铁笼背后靠近黎凯烈,“你的体质太好,这是第三针了,和自白剂那种东西不是一个程度的,这次有维尔特在,应该会有不同的反应吧。”

“什么意思?!”巫维浅巨震,他的到来可能正是肯特·克劳迪期望的,黎凯烈的态度,还有克劳迪那种满意而期待的眼神,都让他这种担心更加严重。

“意思就是,我们给他用了大量的自白剂才从他这里问出他发生异变的经过,经过推测,可能那也和精神力有关,不是你的力量刺激了他的异变,而是在你身上发生的事刺激了他,不管怎么说,也就是只有你出了意外,它才会刺激黎凯烈,让他再次异变。”约森很好心的作出解释,苍白的脸上划过暗青色的笑容,那是纯粹的嫉妒。

肯特·克劳迪继续说下去,“给他注射某种物质可以刺激他的异变,但是无论怎么等都没有产生效果,所以我们都觉得,等你来才是最好的,现在,条件都具备了。”

他一点头,示意博德继续,巫维浅知道他要做什么,间不容发之际拔出腰里的枪,“他在这里,我不能用我的力量对你们动手,但是子弹可以,博德,你再上去一步试试!”

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博德,在来到这里之前,博德忘了检查他的武器,平时巫维浅也不带枪,但这一次是例外,他从赫卡忒反叛的混乱里离开,枪一直在身上。

冰冷的仿佛燃烧起来的眸子,黑暗的火焰即将把人吞噬,博德面对这样的巫维浅,不敢动弹一步,硬挤出了个笑脸,“有话好好说,维尔特,这是老爷的命令,我只是个动手的而已,别冲动。”

肯特·克劳迪看到这种情况,并不慌张,粗哑苍老的声音笑着说道:“维尔特先生,据说你不是个随便动气的人,生性冷硬,对什么都没有太大感觉,看起来好像不是这样,不过没关系,就算你有枪,在这里也做不了什么。”

“利欧就在我们手上,连同你自己也在我们手上,你还能怎么样?”约森朝门口的仆人使了个眼色,一道电光突然在昏沉的夜色里闪过。

“唔——”黎凯烈咬牙,一声不吭,但即使他把压根咬断,还是无法阻止电流从他身体里流窜过去,让他的身体颤抖。

“卑鄙!”这是个带电的铁笼,巫维浅眼眶都要迸裂,扣下扳机,子弹射中牢笼的挂锁,铛的巨响声不断回荡。

子弹引起更大的震动,电压自动增强,几乎能看到青蓝色的电光在空气里闪过,黎凯烈终于忍不住发出沉闷的呻吟,他身上的颤抖更剧烈了,巫维浅不去看他,他知道只要看一眼就再也下不了手,可是情况不容许他停下。

砰砰砰——枪声连响,挂锁被打的有点松动,在他要冲上去的时候,一股钻心的痛楚忽然袭上,就像有什么在他的胸口钻动,往血肉深处挖掘。

“维!”耳边的痛呼声和心跳一起震荡,巫维浅知道发生什么事了,黎凯烈恐惧和狰狞的表情已经告诉了他,那枚芯片开始运作了。

“……果然,都是这种人,不择手段的可以,就算我不会死,也要用我来要挟他……”他缓慢的转头,死亡的滋味他尝过了,生不如死的滋味倒是第一次,克劳迪家族的作风,让他想起当初的黎凯烈。

只要这么想,痛苦似乎就没有这么强烈,回忆当初,他握着枪把,不让自己的身体倒下,因为他知道,一旦倒下,将是对黎凯烈最大的打击。

“利欧,你不想看到你最爱的人经受这么大的痛苦吧,让他放下枪,我们不想伤害他。”抚摸着怀表的花纹,肯特·克劳迪遗憾的叹息。

“如果你不乖乖听话,他就要再一次经受那样的痛苦,被我用刀片一刀一刀切开,怎么样?”看到黎凯烈受到心灵和身体的双重打击,约森的心里就涌上一股喜悦。

“别……听他的,我们都知道,妥协不会得到任何好结果,是你告诉我有问题总要解决,不能自认为对对方好,就擅自决定……你也要和我犯一样的错吗?给我自己滚出来!黎凯烈!”用最后一口气息爆喝,巫维浅抬起颤抖的手腕,但最后一发子弹没能射中铜锁的扣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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