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色靡醉(二)——火狸
火狸  发于:2012年11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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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放置在医用的解剖床上,不同的是手脚两侧有固定安置,银色的金属让他觉得寒冷,身上的衣物被取走,他全身赤裸,视线里,那个女人穿着白色的外袍,涂着红色唇膏的嘴唇扬起笑意的弧度。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我为你的伤口做了一点临时处理。”挽起自己的头发,她带上橡胶手套,“对了,我叫莫妮卡,很高兴见到你,维尔特先生,我听过很多你的传说,没想到你比传说中漂亮的多,我喜欢研究漂亮的事物。”

她拿着手术刀,在她周围有许多医用工具,似乎是在为即将到来的那一刻感到兴奋,她走近他,穿着高跟鞋的脚步声敲打在地面上,急促的接近。

常人在这种情况下不是惶恐就是勉强装作镇定,至少也会问一句对方的意图,但眼前的这个人,眼神却如此怪异,怪的让她有种错觉,好像她才是躺在那里即将成为试验品的人,而他才是那个施行者。

“你在看什么?别忘了你自己的处境,你那是什么眼神?”为了掩饰心里的怪异感,她急躁的拿起手术刀猛的划下,血水顺着刀片从眼前的胸膛上流向两侧。

这是解剖的程序,一个y字形还未成形,第一道从右侧往下,斜斜的切开,露出里面血肉,巫维浅发出闷哼,身体颤抖了几下,令她觉得怪异的眼神却变得更加恐怖,因为疼痛而微微发红的眼,里面有黑色的怒焰。

躺在金属台上的男人牵动脸上的线条,仿佛那伤口对他毫无意义,最昏黄的光线下,从齿缝里迸裂出字,一个个落在空气里,砸出震荡,“让黎凯烈来见我。”他突然这么说。

第56章:白色十字

“什么?”她停下手,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反应。

光线折射,刀片闪过的寒芒映照出金属台上亮起的眼神纵使这样对待,那双黑色的眼睛里却没有流露出一丝恐惧,随着他胸口的起伏越来越多,那光芒愈加幽暗。

“有这么不好理解吗?我说,让黎凯烈来见我。”渐渐喷涌出来的血在巫维浅胸口画出诡丽的暗红色,他的视线抬起,并不太亮的光线在他的正上方,显得很刺眼。

眯起眼睛,他在对方的震惊的注视下发书漠然的轻笑,“我竟然输给一个年轻人,感情果然会让人变得迟钝,但总会有清醒的时候。”笑声在胸前震动,一缕缕血丝蜿蜒而下,汇聚到金属台两侧。

“你在说什么?别说这种让人听不懂的话。”莫妮卡笑的很勉强,手术刀在她手里,但她不敢再切割下去,这个在她眼里只是漂亮的物体的男人,忽然有了一种令人害怕的气势,这是之前没有的。

仿佛是她的手里的刀割开了什么,有某种无形的东西从破开的人体里发出来,令她忽然觉得自己可能做了一件蠢事,她可能正在把慵懒沉睡的某种生物从黑夜里唤醒。

但,这只是错觉,只是错觉而已!她在心里对自己这么说,脚步在原地不能移动,巫维浅抬起的视线从她身上划过,“害怕了吗?只是这样而已,就害怕了?女人虽然不一定比男人软弱,但某种程度上来说,还真是比男人敏感纤细的多。”

“克劳迪家的人,现在躺在这里的是我,你在害怕什么?”到了这个时候,处在这种位置,还能这样侃侃而谈,他的视线停在她左手拿着的一个东西上,那是一枚芯片,猜到它的作用,他的眼里露出笑意。

“那是记录身体数据的东西?”像是一次普通的聊天,他做出询问,笑意堆积渐渐变成冷意,冷笑声随着他接下来的话让莫妮卡越来越震惊。

“这次不是博德,换成了你,是因为我见过博德吧?所以只有你才能出现在酒会上,在黎凯烈背后,琴音响起的时候,你和他说过话,我听见你的声音。”是了,这就是他觉得熟悉的原因,他在酒会上听见过她的话,就在那个男人身后——那个黎凯烈。

用一层层伪装迷惑大众,满不在乎的展现魅力,一次次挑衅他,在不断的争执当中引发他心底的热潮,令他动摇甚至动心的那个家伙。

那个黎、凯、烈——

嘴唇抿成凌厉的线条,被咬紧的牙关破坏了可称之为笑意的弧度,将它变成了扭曲的形状,一瞬间,那眼神像要夺去人的呼吸,深邃的黑眸爆发出一阵叫人心悸的恐怖光芒。

莫妮卡忍不住倒退一步,捏紧她的左手,那枚细小的芯片在她手里,她只要遵照老爷的要求放进去就可以了,为什么?为什么她竟然会觉得这么做很危险?

定了定心,她仔细去看,是的,他被牢牢固定在金属台上,不可能逃走,更不能反抗,那她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不错,你说的对,这件事他也有份,虽说是庶出,但利欧毕竟是克劳迪家的人。”恢复心情,她戴着橡胶手套的手抚上他的胸口,“不知道你是不是真像传说的那样,不会死呢?背后的那一刀不是很深,我也没有给你使用麻醉剂,所以你的大脑很清醒,接下来你会看着这个东西放进你的身体,它很小,不会让你有什么感觉……”

嗡嗡的话语声在巫维浅耳边响起,莫妮卡轻描淡写的承认验证了他的猜测,巫维浅一时间没有什么感觉,他竟然不觉得太意外,这有些可笑,他不意外,一点都不。

浅色的皮肤在固定的皮革束带里紧绷,收紧的皮革发出吱吱咯咯的摩擦声,男人的嘴角那抹讥诮嘲弄的笑意不断变深,那种厌烦了一切的表情,在灯光下让他的脸孔变得苍白,冰冷而淡漠。

“你前面说要见黎凯烈?不怕告诉你,他来不了。”莫妮卡得意的扬起眉梢,“他现在应该在我们约定的地方,我们留给他的惊喜,恐怕超出他的预计。”

一切都在计划中,她还有社么好担心的?从自己的话里找到最初的镇定,手术刀在她的手上旋转了一圈,金属台上的男人不再开口,是受到打击,还是终于感到害怕了呢?她满意的舒了一口气。

“他说那么手里有一个人,如果那个人就是这次交易的内容,你现在应该去看看,你们给的惊喜会不会变成其他的东西。”他露出微笑,“他能这样骗过我,你凭什么以为他不会骗过你们?”

这是出于好意的提醒,只不过在巫维浅的这种语气下成了最佳的讽刺。

心里一惊,冷汗从莫妮卡的额头上流淌下来,她让自己不要去相信,“你想吓唬我?”她笑着再度举起手术刀,“你想拖延时间也没有用,他不会来的,他自顾不暇,怎么还会来救你?”

刀片的光泽在巫维浅的眼前逐渐放大,就在他的胸口,愈合之后发白的伤口微微突起着,在灯光下被照耀成白色的十字架,这是被某个人割开过的地方,取出过子弹,被某个人抚摸过的血肉,如今再度被挖掘开来。

不能用言语形容的感觉透过皮肤,蔓延进心脏,心脏部位紧缩了一下,刺痛。

黑夜笼罩了整个曼哈顿,只有霓虹还在夜幕下闪耀光芒。

黎凯烈按着胸口吸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心跳变得有些快,眼前的窗帘轻轻飘荡起来,酒会的地点距离时报广场不远,他现在在他的房车里,地上有一支被他扔下的行动电话,就在不久前,他才挂断。

“利欧,是谁的电话?维尔特呢?”莉迪亚站在他身后,露出疑惑的脸,隐约有些焦急,“你这么久不看见他不会担心吗?你们都说最近的吸血魔案件是冲着他来的,和他有关系,这种时候你们怎么能分开?”

“刚才不还在宴会厅里演奏小提琴吗?我刚从那里出来没多久。”抽出一支烟咬在嘴里,黎凯烈点燃打火机,他的若无其事里隐约有种焦躁,这逃不过莉迪亚的眼睛。

“虽然你的演技很好,但是利欧,别忘记,我是你的妹妹,我们从小在一起,你以为我会不了解你吗?”莉迪亚让沃夫暂时离开,一个人面对黎凯烈,车里的灯光很好,她把这张脸上的阴鸷和潜藏的狂暴看的清清楚楚。

一场暴风雨即将到来,会颠覆什么,她一点都不敢去猜想,黎凯烈却对她的话不屑一顾,“莉迪亚,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他笑她,在椅子上坐下,给自己倒了杯酒,莉迪亚一把夺过他的酒杯泼在地上,“好,就算是我想太多,我们为什么不离开?你为什么还留在这里?不是说好要一起回你的别墅?”

“你在等什么?你等的不是维尔特,是别的什么。”可能是出于女性的直觉,莉迪亚今晚的感觉特别强烈,有什么要发生,她踩着被打湿的地面,某种恐惧笼罩了她,“这真不像你,平时这么做你一定会冲我发火,说我不可理喻,今日你在想什么?”

黎凯烈咬着烟,被打翻在地上的伏加特很快就弄湿地毯,他似笑非笑的摇头,“是你想的太多了,什么都没有。”

笃笃,窗口被什么敲击了两下,他探出头去,外面有个女声低低的和他说了几句,淡淡的香水味萦绕在黎凯烈颈侧,那曾被他亲手割断过头发的地方。

如果巫维浅在这里,他会认出这种香味,如果薇薇安在这里,她会认出这个女人是谁,在阴影下,那个女人低声的说,“这个地址没错的话,我们就行动了,这里交给我,不过另一边,那位维尔特先生,你真的不担心吗……”

“琳达,这是我的事,别多问,别多问,也别多嘴。”黎凯烈提醒她,危险的表情,狂暴的面容烟雾缭绕中,在他手指里的烟头被紧紧捏着。

然后他打开车门,但他完全没说打算去做什么,莉迪亚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冲上去拦住他,“还说没有什么?那个女人不是你的化妆师吗?她到底是谁?你们在说的是什么事?维尔特在哪里?”

“你还真关心他,不过这件事和你没关系,莉迪亚,让开!”把她拉到一边,黎凯烈准备下车,莉迪亚在他背后大叫起来,“利欧!你不能伤害他!你不是爱他的吗?你怎么能去伤害一个你爱的人?!”

尖锐的叫喊声在车厢里震痛耳膜,黎凯烈的脚步一顿,“我不会伤害他的,他不会死,你难道忘了吗?现在我不过是用他去完成一件事,这是我们的合作方式。”

他没有回头,她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从话里她听出某种笑意,志得意满,胜券在握,她不禁想到她曾看到的种种,她的那些为他们之间细小举动而产生的感动,还有……被她隐藏起来的爱慕,这些,都算是什么?

她后悔起来,非常非常的悔恨,心里的悔痛像在被毒蛇噬咬,她的眼眶里涌上泪水,“你还是在利用他!利欧!我真不该把他让给你!我应该告诉他我也细化他,我也能让他变成普通人,我可以给他我的一切,倾注我所有的感情!我是女人,我比你更适合他!我应该把他从你身边夺走,而不是让你把他当成复仇的工具!你不择手段,你把爱情当做交易,你是个魔鬼!”

黑暗里突然亮起两点灰绿,黎凯烈倏的转过头,野兽般的瞳孔,狠狠盯着她,:你爱他?“

莉迪亚不敢肯定,那眼睛里的火焰是不是嫉妒,它们完全的燃烧起来,像是得了病症般发红的眼眶,是的,这是彻彻底底的嫉妒,他在嫉妒她,为她说的这番话,为她所表达出的爱慕,因为她是个女人,因为她说的都是事实。

第57章:漫长的黑夜

她在黎凯烈的逼迫下后退,即使眼前的是她的哥哥,她还是会感到害怕,但她想说的话不能再压抑下去,”为了你,我的哥哥,我放弃了我的爱,可是你呢?你把它放在脚下践踏。“泪水滑下,淋湿了她整张脸。

黎凯烈一声不响的看着她,恐怖的表情,她从他话里感觉到的志得意满、胜券在握,在他转过脸之后,完全找不到一丝痕迹,就像从来不曾存在过,也可能确实从不存在。

撕下面具,取而代之的是无法压抑掩饰的烦躁,暴怒,他冷笑,“即使你是我的妹妹我也不会对此表示感谢,你放不放弃,结果都不会变,即使你对他说出一切,他也不会属于你。”

“那再他知道这件事之后呢?现在!你还敢说这句话吗?!”瞪视着他,莉迪亚用泪眼质问,像灌了铅的子弹,射中黎凯烈。

他陡然色变。

还敢说这句话吗?现在?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巫维浅曾经坐过的椅子上,他的视线在上面缠绕了许久,仿佛要用他的眼神让它燃烧。

一旦想到失去,对失去的恐惧就会像海浪的潮涌,直到将人整个淹没,黑暗的潮汐不断冲上,这一刻黎凯烈很清楚自己的心情,再清楚不过。

但有的事情即使知道是错,也必须进行下去。

“利欧!你还去不去?已经确定了,你说的没错,那里确实有埋伏……”琳达回到车门前,对里面异样的气氛有所感觉,停住了接下来的话。

“走。”

黑色的Y2K在黑夜里留下火红的尾焰,莉迪亚眼看着黎凯烈消失在夜色之中。

她不知道她所见到的利欧,那个对维尔特露出轻快微笑的利欧是不是假象,那分明是她的哥哥,是她见过的,最真实的一面,若果那都不是真的,还有什么是真的?

“公主殿下。”沃夫不知什么时候回到她的身边,“仇恨会改变一个人。”他这么说着,微微粗哑的嗓音,和她同样悲哀。

难道真的是仇恨让人变得那么可怕?莉迪亚抹掉眼泪,沃夫的话却没说完,“仇恨会改变一个人,但人的本性不会轻易改变,利欧先生这么做,也许有他的理由。”

“什么理由?还有什么比维尔特更重要?如果他爱他。”她不能理解,也不能接受,沃夫垂下眼,他的目光落下地上,“因为公主殿下是个女人,而利欧先生,他是个男人,男人不会容许自己为感情变得软弱。”

“这怎么会是软弱?难道牺牲感情才是强大的证明吗?”她愤怒的站起来,桌上的酒杯被她扫落“沃夫,即使是你,说这种话我也不会原谅!”

沃夫把头压的更低,声音却柔和了,“可您要知道,除了爱情,世上还有其他的感情。”

他的话里有别的含义,莉迪亚不是不清楚黎凯烈略有些复杂的身世,她被提醒,倒吸一口气,“你是什么意思?你是说……”她忽然明白了,她终于知道是什么让黎凯烈转变。

“沃夫,我命令你,从现在开始,不能让我出一点意外,不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能离开我身边,听见了吗?”擦去泪水,莉迪亚公主在她的贴身保镖面前下了第一个最正式的命令。

“我不能出事,这是现在我唯一能为他们做的,维尔特如果是落在克劳迪家族的人手上,我更要保证我的安全,绝对不能,不能让我成为他们的累赘,这件事,你能帮我做到吗?”没有忘记过在酒吧遇到的意外,莉迪亚擦干眼泪,她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抬起头,她的声音清晰坚决,对她身边的保镖做出询问。

高挑修长的身姿映照在车窗上,这位真正的公主,在莉迪亚作为公主的威严面前,魁梧的保镖矮下身,一手在胸前敲击,缓慢郑重的承诺,“是,公主殿下。”

沃夫站起身守在了她身边,莉迪亚坐在车里,她还不能离开,她要看到一个结果。

夜还很长,当一些令人感觉不愉快的事情发生的时候,黑夜似乎变得更加漫长。

血水在金属板上凝结,身上落满各种伤痕的人体,在变得苍白之后,连肌肉的收缩也变得不明显起来,但冰冷的手术刀还没从他身上离开,莫妮卡手上的橡胶手套早就变得鲜红,她灵活的用各种手术刀分离切割这具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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