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态相之终极蓝印 上——priest
priest  发于:2012年11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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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的人都听得出来,这是陈林。

蒋岚看着陈林的背影,张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感觉自己的尊臀迷失了方向,不知道该跟谁坐一条板凳了。

片刻后,白大褂结束了录音播放,面色凝重地看着陈林:“陈先生,希望你对此做个解释。”

陈林仍然一动不动地望着窗外,嘴角忽然露出一抹笑容,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史回章狗舔门帘露尖嘴地插话说:“这还解释什么?我想这问题够明显了吧?这段录音,是陈林离开房间借故去洗手间的时候我们录下来的,我早就觉得他有问题……”

陈林却突然转身,面向不言不语的罗晓峰:“你是什么时候在我身上放的窃听器?真是不简单。”

罗晓峰从他那油乎乎门帘似的头发里放出视线——这个人就是喜欢低着头,缩着下巴,看人的时候往上挑着眼睛,不过这个动作奥黛丽赫本做出来是清纯美丽,他做出来就像聊斋志异:“你喝的水里。”

陈林一愣,罗晓峰解释说:“很简单,基地紧急状况,饮用水改成瓶装水,每瓶里都被我混进了微粒型窃听器,除非你一直不喝,不然不可能会逃过去的。”

陈林恍然大悟似的点点头:“你们运气真是太好了。”

他不说自己运气太差,因为陈林知道,他在能量晶盈满状态下的极端感知能力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史回章他们更不清楚苏轻这个小间谍的事,绝不可能怀疑自己会反水……他一瞬间就猜出了史回章放窃听器的目的——想知道自己的动向,找机会在遇见其他蓝印之前解决掉自己。

攘外必先安内。

只是他们运气实在太好了,竟然误打误撞地听到了这个。

蒋岚看着他的表情越来越匪夷所思,然后直言不讳地问出来:“陈林,你是太长时间没做‘清理’,脑子烧坏了么?”

陈林扫了她一眼,他有些想笑,疯子认为这个世界上只有和他一样疯的人正常,其他的都是傻子,傻子呢,认为这个世界上只有和他一样傻的人才叫正常,其他的都是疯子。陈林也分辨不出究竟是自己疯,还是她傻。

他把围着他的人一个个看过来——离他最近的是蒋岚,站在侧面一点的位置,史回章和罗晓峰一前一后地面对着他,桂颂看起来仍是那副胆小怕事的模样,离他稍微远一些。而乌托邦的白大褂和武装人员站在更远的地方,靠着出口,贴着墙。

陈林觉得他们这些蓝印就像是古罗马斗兽场的角斗士和野兽,机关算尽拼死拼活地要和对方闹个你死我活,而看戏的人在外面。

陈林忽然问:“灰房子那边怎么样了?人都处理完了么?”

白大褂说:“归零队的火力太强,那块区域现在已经不在我们掌握之中,不过基本上已经算是清理完毕了。”

史回章冷笑一声:“这回你放心了,真到了那边也有人陪着你。”

真到了那边……陈林颇为自嘲地笑了笑,真到了那边,上天入地,他又怎么会能和苏轻走到一起去?十八层地狱早给他留好了一间,就等着他去蹲呢。

功亏一篑……

他径直越过蒋岚,走到罗晓峰身边的时候,抬起头意味不明地一笑,低声说:“见缝插针,事办得真漂亮,我愿赌服输。”

罗晓峰就感觉他说的不是好话,抬起头目光和陈林对上,那一瞬间,罗晓峰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即使成功地暗算了陈林,他也没有赢……谁也没有赢。

然后陈林看也没看史回章一眼,从容地走到几个白大褂面前,迎着对方审视的目光,轻轻地点点头:“走吧。”

他像个英雄那样从容就义,为了反抗和自由而死,可惜将来没有人会纪念他,或许他们偶尔也会回忆起他的一生,却也只会简简单单地用一言以蔽之——自作自受。

归零队最终还是没有能逮到临时改变转移路线的蓝印和基地里的核心科研人员,带着连苏轻在内的八九个灰印幸存者回到归零队的医疗中心。

薛小璐忙得脸朝地,脚朝天,腿都跑细了好几圈,胡队长为了减轻手下人的负担,自动分担了护理任务——他专职负责护理苏轻。

苏轻整整昏迷了两个多月,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和线路——他是世界上第一个拥有一对能量晶的人类,成为了一个独一无二的怪胎,眼下谁也不知道他身上会出现什么样的变异。

陆青柏和许如崇一左一右地站在程未止身边,隔着玻璃窗看着病床上躺着的苏轻——胡不归正弯着腰,拿着块毛巾给苏轻擦身。

尽管陆青柏说双灰印在他身体里形成了一个回路,对于苏轻来说,他的身体恢复能力可以和蓝印媲美,不大可能会像普通人那样长褥疮,可他们胡队就像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似的,一意孤行地非要像照顾普通病人那样照顾他,日复一日,风雨无阻,没事的时候就到医疗部这边转一圈,要么给苏轻翻个身,要么给他念段书,要么就坐在一边看着他发呆,半天不动地方,望夫石似的。

程未止向陆青柏和许如崇阐述过他关于“完美双核”的理论,陆青柏毕竟不是技术人员,听完以后还是觉着一知半解,忍不住问:“程老师,你推断过,按照‘情绪吸引定律’,在第二个能量晶形成的瞬间,人体内部的情绪会本能会开始吸收周围的同源情绪,两个不同型号的能量晶无法分辨可利用情绪,整个人都会紊乱崩溃,所以双核不是不存在的么?况且一般情况下激发器都会储备模拟情绪,你临时做的那个链接没有这个功能,可是周围的人不是也没有受到影响?”

程未止想了想:“他这种情况并不普遍,当时他身体的各项机能都停止了,甚至可以说已经死亡,但是能量晶借着残存的体温还有一点活性……”

陆青柏忍不住打断他问:“这个死亡是指什么?脑死亡么?如果不是脑死亡,你怎么能判断他身体的全部机能都停止了呢?如果是脑死亡……那么你的意思是,能量晶系统可以激活已经死亡的脑细胞?”

程未止摇摇头:“我无法确定地告诉你当时是个什么情况,不过再差的情况也没有了,我当时也是太急了,才建议这么试一试,现在想起来,这个操作其实挺危险的。”

陆青柏和许如崇对视一眼,同时点点头——原来这是死马当成活马医。

许如崇又想到一个问题:“程老师,你怎么能确定第二次被激发的能量晶一定是一型的呢?万一是其他三个型号的怎么办?”

程未止苦笑:“所以理论来说,他只有四分之一的机会。”

陆青柏和许如崇再次对视一眼,许如崇沉默了一会:“等他醒过来可一定告诉我一声,下回让他给我买彩票去。”

陆青柏翻白眼:“瞧你那点出息。”

许如崇赔笑:“是是,那什么,陆哥,你看我这还没娶媳妇呢,不是得攒钱……”

陆青柏说:“你要去,给我带一打的。”

许如崇:“……”

这时,胡不归端着盆子从病房里出来,抬眼看见陆青柏,压低声音问:“我正有事想问你——给他的营养液没有问题么?为什么他这些日子瘦得这么厉害?还是身体出了其他的问题?”

“双核能量晶和蓝印的单核能量晶不一样,它在人体内部形成了一个回路,并不需要从外界摄取别人的情绪,归根到底,是消耗他摄取的食物中的化学能,他的新能量系统正在修复受损严重的身体,你看着他是躺在那一动不动,其实消耗得可能比连着跑了俩月马拉松的还多。”

陆青柏说完,抬眼看了胡不归一眼,顿了顿,忽然开口说:“胡队,按理,我应该说这都他妈是你的错,可是我不能那么说,因为当时是我撺掇你让他回去的,你是混蛋,我就是混蛋2.0。”

胡不归苦笑了一下,冲他摆摆手,不再言语,最后转头看了一眼静静地躺在那里的苏轻,转头走了,步速不快,有些没精打采,看起来就像是一头受伤的孤狼。

程未止看着他叹了口气,然后转头对许如崇说:“对了,我儿子的事……谢谢你费心。”

许如崇赶紧说:“不不不,老师,这是我应该做的,我就是不知道,我要是早知道……唉,归根到底还是您有个好邻居,不然这都好几个月了,还不知道人会怎么样呢。”

程未止心事重重地笑了笑,这个傻儿子实在是他一块心病。

许如崇小心翼翼看了看他:“程老师,我想问您个事,您……要不要来我们当特别顾问?”

程未止摇摇头:“我还干什么呢?我一个都退休了好几年的老头子了,回家好好照顾儿子,过几天消停日子吧,什么也不干了。我就是放不下苏轻这个孩子,我得看着他好了才能……”

他话还没说完,病房里忽然传来一阵尖锐的提示音,楼道里的三个人一愣,陆青柏一把推开门,瞥了一眼仪器屏幕,皱皱眉,又翻开苏轻的眼皮:“你们看他的脑电波活动情况,他可能要醒了。程老师,他醒过来以后会不会有其他的情况,理论上记忆不会受影响,其他的呢?接受能力,感知能力……”

他话音未落,好像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往外望去,正好看见被提示音惊动又转回来的胡不归,胡不归脸上的惊喜显而易见,抬腿想进来,可他只迈了一步,却又停在了那里,脸上的神色黯淡下来,隐隐地竟有些慌张起来。

苏轻的手指轻轻地颤动了一下,片刻后,在四个人八只眼睛的注视下,慢慢地张开了眼睛。

第三十一章:前夜

苏轻感觉眼前模模糊糊的,他眨巴了一下,这回焦距才对准了,一抬眼,就看见许如崇嘴角都快咧到耳根的一个大傻笑脸,苏轻感觉脸上的肌肉还不大听使唤,于是表情淡定地被惊吓了一下,心想这是什么庙供了这么个二货?

然后他又看见陆青柏比划着两根手指头凑到他面前:“告诉我,你知道这是几么?”

苏轻:“……”

靠,还有个更二的,这也时兴买一送一。

他还是感觉很累,好像刚爬完喜马拉雅山,连一根手指头都懒得动,才睁开的眼睛又不由自主地往一起凑。陆青柏立刻急了,完全不管床上躺着的是金刚还是病患,没轻没重地就伸手去推他肩膀:“哎哎,你这是要冬眠还是怎么的,怎么又合眼?醒醒——小许你去拿杯凉水去……”

幸好这时候程未止即使出面制止,他往前走了一步,凑到苏轻面前,轻声说:“苏轻,你看看,还记得我不?”

苏轻一愣,终于彻底清醒过来,张张嘴,无声地说出一个“程”字来。这一瞬间,程未止的心才真正放下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好像劫后余生的人是他自己一样。

可惜不是所有人都能领会他这一番又哭又笑下的拳拳之心,陆青柏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本子,又欠又贱地凑过来:“那什么,机会难得,我先问你几个问题哈,你现在感觉看东西有什么不一样么?世界在你眼里还是三维的么?你看人的时候是不是连细胞质流动都看得清?有没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会不会觉得全身充满了力量……”

苏轻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目光看着陆青柏,由于通讯器多少会有些失真,他没意识到这个穿着白大褂,敞着怀,衬衣一半掖在裤子里一半露出来的邋遢鬼就是电了他好几回的那位蒙古大夫,于是默默地把头转向一边,心说这位同志上班之前忘了吃药了吧?

陆青柏不依不饶地占据着他的视线,对这位新鲜出炉的怪胎一族表现出了强烈的兴趣,逐日夸父追屁苍蝇似的围绕在苏轻周围,对他进行喋喋不休的精神攻击:“你现在的动态视力怎么样?我这样晃手指在你眼里是不是都不是重影的,是不是跟放慢动作似的……哎呀你看一眼嘛,不要看天花板……”

“……”苏轻认为自己这个动作应该被翻译成“翻白眼”才比较准确。

陆青柏鸡血起来比许如崇那个话痨还要聒噪,胡不归终于看不下去了,一把拎住他后领,把他从苏轻身边往旁边拖了两步,陆青柏本想说什么,看见苏轻正好对上胡不归的目光,于是把话又给咽回去了,一双眼珠高深莫测地转了转。

胡不归像个闷葫芦似的站在那,定定地看着苏轻,也不说话,好半天,都快憋出汗来了,才有些愣头愣脑地挤出一句:“你好点了么?”

苏轻面无表情地看了他好一会,才垂下目光,尖尖的下巴微微收了一下,算是点过了头,然后他把头往旁边偏了偏,再次合上了眼,表示不接客了。

胡不归沉默了一会,低声说:“大家都出去吧,叫他好好休息。”

陆青柏对这么一个活的稀罕物还有些恋恋不舍,可惜被胡不归强行撵出去了。苏轻这才又重新睁开眼,透过玻璃窗扫了一眼往外走的几个人,就明白自己这是到了什么地方了,感觉很糟心,他痛苦地想:“怎么总是这帮瘟神阴魂不散?”

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苏轻的意识开始一会清楚一会模糊,大部分时间仍在昏睡,时常做梦,偶尔会因为周围有人而被惊动,半睡半醒间迷糊一会,片刻,又睡过去。

朦胧间能感觉到一个人一直在他身边,尽管这个人尽可能地放轻了动作,仍然让人感觉到他有些笨拙,粗手粗脚的,有时候会帮苏轻翻身擦洗的时候会弄疼他。

苏轻隐约知道这个人是谁,可是不愿意睁眼看,也是太累,睁不开眼。

等他真正清醒过来,又是十天以后的事了。

这回他是被一阵“通通通”的声音给震醒的——屠图图小朋友正在他的病房里拍皮球,看见苏轻睁开眼,屠图图一激动,把皮球给甩到了墙上,反射回来,照着苏轻的脸山呼海啸地就去了——也不知道谁那么缺德,把这小兔崽子放进来的。

皮球砸过来的时候,苏轻忽然有了一种特别奇怪的感觉,真的就像是它被施了个冰冻术似的,明显变慢了,慢到足够让苏轻偏过头去,皮球就擦着他的耳朵边,在枕头上震了震,又落回到地上去了。

屠图图扑过来,大呼小叫地说:“讨厌鬼叔叔,你又活了呀!”

苏轻:“……”

屠图图就继续掰着小手说:“你都‘死了’好几十天了,再不活,他们可就把你烧‘糊’了,关进小盒子里了。”

苏轻费力地用他那破锣嗓子说:“老子……又……不……是烤鸭。”

屠图图才不理他说什么,严肃地阐述功劳:“还是我跟他们说的,你一定会活的,不能把讨厌鬼叔叔关进小盒。”

苏轻一语双关地说:“是多……亏你。”

屠图图往后退了一大步,把头上戴着的小棒球帽一推,歪着戴,站在那一边抖腿一边说:“感激就不用了,你以后就‘以身相许’吧……咦?好像也不是这么说的……哎,反正你以后就跟我混吧,有你一口吃的,就得有我一口吃的……”

苏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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