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大哥！大哥！大哥！大哥！”我更加大声的喊，我像是在提醒自己，我不能迷失方向，我的命现在都在他的手上！撕破嗓门的喊声，划破黑暗，求生的意志比什么都要强烈！

“我是谁？”他笑问。

“大哥！”

“你是谁？”

“大哥的五弟！”

我哭着抹了把热泪，再也止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我是大哥的……五弟，大哥，救我……！”

“傻子。”

“我是傻子，我就是傻子……呜呜……”

“欧阳直，听到了没，他是我五弟，从现在起，只要他身上少了一根毫毛，我就剐下你一片肉！”

“哈哈，笑话！当初你和我弟弟暧昧的大搞断袖的时候，怎么就没心疼过我弟弟一下，我弟弟真是死的太冤了哈哈！弟弟啊！他不值得你喜欢！”欧阳直竟然痴痴笑了起来，眼中一片阴狠，看凌一峰的眼神格外异常，他根本没有可怜自己的弟弟，他是在可怜自己！

“他死的一点都不怨，要不是他求我，你早就身首异处了！”凌一峰竟然一步步走进，而欧阳直的脚也踩得我都快把肠子都吐出来了！

“别以为我怕你！”他直接把我从地上拉了起来挡在胸前，一根箭竟然咻的一下从屋顶射了下来，直接贯穿凌一峰的手臂，瞬间鲜血染红了整个袖子，屋顶上那个原本只是想吓吓他的人直接傻了。

“继续！”

可是再也没有一根箭射下来，因为屋顶上两队人马在凌一峰中箭的那一刻已经干了起来，夜风中，箭雨发出狰狞的声音，血粼粼的身影一个接着一个从屋顶上滚了下来，顿时一片狼藉！

只是半刻的时间，二哥带来的那批弓箭手明显处于下风，地上躺着嚎啕的人明显比屋顶上的多！欧阳直得意一笑，“十六爷，你又输了！”

“你说呢？”凌一峰直接跳过欧阳直的狗嚎问我，我顿时愣住了，久久才反应了过来是在问我，直觉说，“你不会输的。”

“聪明！”只是话音刚落，一朵漂亮的蓝色花朵竟然出现在了夜空中，一瞬间半个夜空被照的明亮，同时，一道道黑色的影子竟然悄悄站在了屋顶四周，只听风把他们的衣服吹得猎猎作响。欧阳直愣住了，问，“你玩的是什么花招？！”

“打狗当然要用打狗的花招！”说着，他凌空长臂向我抓来，欧阳直早有了准备，身体轻巧的往后一跃，连带着我一同被往后一带，凌一峰竟然扑了空。

“别动，你再上前一步，我就杀了他！”欧阳直的指关节都绷的泛白，手指已经陷入了皮肉，压着我的喉头一阵阵难受，喘气都困难了起来。

“大哥……”

“呵呵，”哎，都什么时候竟然还笑，我急得眼都红了！

我还以为他已经无计可施了，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人已经被欧阳直甩了出去帮他挡飞镖，原来凌一峰的武器就是飞镖啊！可是，眼睁睁的飞镖就要射入我的狗眼，二哥不知何时从一旁飞了过来，镖直接打在了剑上发出一阵金属撞击的声音，于此同时，另一只飞镖已经朝着欧阳直的膝盖飞了过去，直接没入了他的关节！只听一声惨叫，没有了肉盾的我帮他挡镖，已经摔倒在了地上！

看着痛苦万分的欧阳直，我暗暗咋舌，刚才看他耍笔的速度那么快，没想到凌一峰的镖更快！

凌一峰将我扶起，我一下就扑进了他怀中，惊魂未定中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好像汲取着他怀中的温暖才能让我安心。

“傻瓜。”

他温柔着低笑，我默默点了点头，眼角瞥了眼一旁的二哥，没错，我就是傻瓜。

门外的黑影已经把所有人搞定后又悄无声息的走了，就像从来没有来过一样，只是多了一地尸体。

状元大哥一脸惨白，小腿都软了，只是硬撑着靠在边上叫住了我，“小五……”

我回头，如此陌生的大哥让我心好痛，我悄悄揪了下凌一峰的袖子，问，“能不能放了我大哥？”

“你……说了算。”他故意让我紧张，直到得到了他的保证我才松了口气。我叹了口气，暗说大哥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谢谢。”我破涕为笑，晃了晃脑袋，问，“我们是不是应该趁着人来疯他们还被关在牢房中赶紧跑路？”

“小和尚，你在我们背后说什么坏话呢？！”

说人人就到，我暗自叹了口气，那三兄弟正站在门外，如花打着哈欠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云来雨正点着人头，只有人来疯到处跑参观起了衙门，我打赌他已经想干这件事情很久了！

“有本事你们就杀了我！”欧阳直杀猪似的叫声划破了难得和谐的气氛。

凌一峰拦着我，讪笑，“留着你的命给八哥回话吧！”

欧阳直的眼都红了，眼看着我们挥挥袖子准备跑路，好不容易抓到凌一峰的计划竟然功亏一篑，竟然趁我们不注意，一滴黑色墨滴竟然从他的垂在地上的鼻尖上朝着我的后背直直射了过来，状元大哥大叫一声“小心！”，凌一峰竟然直接用身体挡在了我背后，只见他眉头一皱，一口老血吐了出来，同时二哥的剑已经脱手，剑锋直接穿过欧阳直的喉头钉在了墙上了！

“十年前他早就该死了了！”二哥话音刚落，凌一峰苦笑抖着手硬是抓着我的肩膀，一字字说，“墨中有毒……”

第四十四章：甩包袱咯

凌一峰苦笑一声，一字字说，“墨中有毒！”我咦了声，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踉跄了一下往后倒去，幸好二哥接住，顺便狠狠瞪了我一眼。

我从来没有见过二哥这样犀利的眼神，好像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了一样，以至于我都不敢追上去，只能远远的跟在身后。他不请自入，直接拦腰将昏厥的凌一峰抱向后院，早已经不知所措的阿娘直接让出了房间，碰的一声把我们全都关在了外面。

“兄弟，坚强点。”人来疯语重心长勾着我的肩膀，可是我却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眼中模糊的好像没有了焦点，直到云三姑狠狠甩了我个巴掌才惶惶然有了动作。

“他……会不会有事？”我张了张嘴，脑中全是凌一峰最后对我笑的画面，完全六神无主，记得我娘一把拉过我直问我怎么了，可我能回答她的除了摇头还是摇头！

不一会儿，二哥满嘴是血走了出来，直接扔下“热水”两字又进了房间，我娘赶紧去烧了热水，一会我急急忙忙端着盛满了热水的木盆子走了进去，映入视线的是二哥半趴在了床边，正一口一口帮凌一峰吸着毒！

手臂的伤应该不严重，已经用内衣包扎好了，可背上全是血，伤口被二哥挑开，皮肉全都翻在了外面，红红白白一片，看得我原本手脚泛哆嗦的我差点就软了下来！

“二哥……”我心虚害怕，不敢看凌一峰苍白的脸，更不敢看血肉模糊的背。

“二……弟，可以了……”凌一峰强忍着最后一丝清醒对我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歪歪斜斜嘴角好像在嘲笑，强忍着眼泪的我一下子奔溃了，一下就嚎啕大哭了起来，拉着他的手呜咽说，“大哥，大哥！你会没事的，你一定会没事的！”

“当然……不会有事，傻瓜！”凌一峰唇角蠕动了两下，立刻被二哥制止，“别动！”

二哥正好用热水擦洗血淋淋的伤口，已经泛白的皮肉几乎被热水都快烫熟了，可凌一峰连眼睛都没眨一样，看得我都心惊肉跳，一阵干呕了起来。

“出去！”二哥毫不留情头也不回，我整颗心凉了又凉，我知道二哥生气了，他再生我的气，我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情啊，看到为了我而受伤的凌一峰我有多难过他知道吗？看不到凌一峰的笑容我又有多不安他又知道吗？！

“等等！”凌一峰一动，二哥连忙按住，那还没止血的伤口被一扯，瞬间刚撒下去的白色药粉一下就被血湿透！急促的呼吸苍白的脸略微凌乱的脸纠的我心好痛，就像被人狠狠扎了一刀痛得我连呼吸都那么困难！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只是无声不断往下滚。“大哥……我知道错了，我知道了错大哥……”

“你没错……”

“别动！”二哥冰冷的脸再也忍不住直接按在了他肩膀，冷冷说，“他不是欧阳文，欧阳文十年前已经死了！”

我不知道欧阳文是谁，可是提到这个名字时，凌一峰的身体僵硬了。两个人默契的同时闭了嘴，这个名字到底对他们有多重要？难道……他只是把我当成了那个欧阳文的替身？他是在对欧阳文笑，不是对我笑？！他只是在对欧阳文好，不是再对我好？！

默默走出房间的我失魂落魄，大家都感觉到了我的异常，只有阿娘关切的拉着我，其他人全都站得远远的。难道……大家都把我当成了欧阳文的替身了？

“小五，你这孩子就放心吧，他一定会没事的。”娘心疼的将我搂在怀中，只是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所有安慰的话全都用实际行动给了我勇气，眼泪好像怎么也流不完，只是静静的掉下来，直到半夜，二哥才走出了房间。

人来疯眼尖，连忙提醒早已经靠在一旁柱子旁呼呼大睡的如花。同时我也木讷的抬起头，正看见二哥朝我走来。

“走吧，我有话要说。”

我抹干了脸上的泪痕，忙跟了上去。二哥几乎从没不会主动和我说话，现在，他要跟我说什么？！

我跟着他的脚步，直到看不见大家的身影他才停了下来，黑暗中，一双冰冷的双眼紧紧盯着我，“请你离开。”

我浑身一震，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可呜咽声已经从喉咙深处传了出来。

“二……二哥……”我一下慌了！

“你想知道什么，我就告诉你，但是，听完后，请你离开。”

十四年前，兵部尚书一夜之间被灭门，至今没找到凶手，而离奇的是，在第二天，当今皇上竟然下了一道圣旨，兵部尚书由于通敌卖国，满门抄斩。由于该死的人全都死了，皇上再也没有追究，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下来。

可是那天晚上，谁也不知道，还有一个人活了下来，就是尚书刚满十四岁的儿子，而躺在义庄的那具尸体，已经被偷天换日了而已。那夜之后，凌惊雷收了第三个徒弟，从师姓，排行老三，五年后，由于出色的采花技术被江湖一致认可，于是晋升一级，正是改名二字。

听到这里，我大约猜到了那个幸存下来的人就是二哥，原来他出生官宦世家，十四岁之前就受过良好的教育，再加上自己的勤奋，所以满腹经纶，可是身背通敌卖国之罪，所以至今无法踏上仕途。

而救他的人也正是杀光了他全家的人，也是师从怡园，排行老大，可他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一个让人害怕的身份，当今皇帝的弟弟！

可是这个皇子的身份从小就被抹杀，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先帝的第十六个儿子在出生不多久就夭折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新身份，而这个如同影子般的皇子就算脱离了皇族的光环舍弃了高贵的身份，可永远断不了血缘的牵绊，你争我斗勾心斗角下，只能选择一边，而他选择了作为皇帝的影子，专门为皇帝做一些肮脏不堪入目的事情！

十四年前，先帝刚走，新皇继位，局势动荡，另一股反帝势力暗中勾结栽赃嫁祸给了一心保主的兵部尚书，表面上证据确凿，皇帝根本没办法翻盘，只能忍痛让自己的十六弟帮他先一步血洗了尚书一家，这才保留了唯一的血脉。

其实那一夜，凌一峰根本没有动手，因为所有人都是自杀的，为了唯一的香火，为了他。于是，从这一天开始，二哥就死心塌地跟着凌一峰，保护他，如同当年为了给他们家留一点血脉时一样。

所以，凌一峰绝对不能出事，他的命，是皇帝的，是全天下百姓的，他不会属于任何人。

我黯然了，却低低笑了起来，我笑他太看得起我了！凌一峰绝对不是为了我，我知道，那个叫欧阳文的人，才是他在乎的人！

见我不说话，二哥还以为我不甘心，于是自动讲起了欧阳文这个人。

他陷入了沉思，好像正在回想着某些事情。因为有些事情，他没有亲眼看过，只是后来的推测和某些人的佐证。

凌一峰是由凌老大抚养长大的，找了当时最有名的私塾老师教他四书五经，而这个老师，有两个儿子，大儿子从小白发聪明伶俐取名直，小儿子体弱多病善解人意取名文。三人从小一起读书，青梅竹马，直到欧阳直弱冠，他终于不负众望考取了功名，就像现在的状元大哥，被收拢在了八爷党下，从此，他们分道扬镳，凭着他的心机和手段，欧阳直一步步往上爬，直到十年前，他知道了凌一峰真正的身份，于是他设计利用了自己弟弟对他的信任，挟持欧阳文，以达到控制凌一峰的目的。

那年，欧阳文也正好十六岁，在凌一峰的保护下天真无邪，从来不会怀疑人性险恶。在别人眼中，两人关系匪浅，像家人更像情人，可凌一峰总是笑着不承认也不否认。

那一天，就像今天，欧阳文为了帮凌一峰档欧阳直的一刀，当场气绝身亡，要不是他临死求他们不要伤害欧阳直，今天我看到的就是一具白骨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了！

而不同的是，当年死的是欧阳文，而今日受伤的是凌一峰。这样的结果让二哥把所有的原因全都归结在了我身上，要不是我护着大哥，要不是凌一峰把玉佩赠与我，状元大哥也不会因为玉佩而认出了他的身份，总之，这一切，全都是因为我。

而凌一峰会救我，只是因为他对欧阳文的愧疚，会对我好，也只是因为想起了欧阳文。如果我识相的，应该见好就收，到时候凌一峰清醒了，出丑的还是我。

二哥分析完后就再也没有多做停留。他说的没错，我只是个破和尚，我凭什么留在他身边，留在他们身边？！

事实的真相总是那么残忍，痛的我几乎难以承受，可是我是小五，我是娘的小五，当年为了娘，自己剃了头山上的小五！我不会成为任何人的包袱，从六岁起就已经下定的决心。

泪已经没有了，可是心却还是那么痛。大半个月来相处的点点滴滴是我这辈子最精彩的日子。有我以为自己喜欢的二哥，总是和我作对的云三姑，给我看屁毛的人来疯，又高傲又爱记仇的如花，还有……让我欢喜让我讨厌的凌一峰……

愣愣的站在门口，却怎么也无法抬手推开。二哥是对的，我一无是处，除了吃喝睡，偶尔对凌一峰耍耍脾气外，我什么都不会！

说到底，我只是个替身！

第四十五章：新的开始

半年后

怡园门口出现了一个破破烂烂干瘦矮小的身影，总是在晚上的时候偷偷跑来对着门口发愣，好像再等什么出现。

这半年的时间，我总是到处流浪，没有目的，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该做什么。每当想起二哥冷淡的脸时，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没落，不是对二哥失望，而是对自己失望。不管是十年前的自己，还是十年后的自己，都是一无是处，都是别人的负累。而对于这样一个没用的自己总是展现笑容的凌一峰，却怀着那种每天每夜的思念折磨着无法入眠。

终于挨到了夏天，我再也忍不住想要见凌一峰的心情，奇迹般的一路讨饭问路，终于到了怡园。可是，站在门口的我，却怎么也抬不起手敲门，如同半年前，于是内心期望着只要能看几眼，只是几眼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