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熟悉的呼唤惊扰了他的思绪,将他整个人都罩在阴影里。接着,拥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玄雪祈红了眼眶,紧紧的拽着他的衣服,把头深深的埋入他的怀中。
“乖,没事了。”玄寒煊抚摸着他的头,安慰着怀里的孩子。这孩子吓坏了吧,从小就被他捧在手心,连滴血都没有见过,任何的阴暗都没有沾染过的孩子,竟然有人打着他的注意。眼中的阴郁浓得就要溢出来似的,眨了眨眼,眼中的阴郁退得干干净净,挖出埋在怀里的小鸵鸟,把刘海拨到一边,在他的额头落下一吻,叹息道“睡吧,一切都有爹地在。”
玄雪祈听着这句话,放下了一直紧绷的那根弦,安稳的进入了梦乡。因为他知道,只要有爹地在,这一切根本不算什么。
玄寒煊低头怀里安然入睡的孩子,打横抱了起来,放在腿上,等待着手术的结束。这也是他阻止老爷子来的理由,大哥一向谨慎,看来那个侄子,在他心里的地位并不一般,他也该去见见他的那个侄子了。
笑世绷着脸守在遗世的床前,紧紧的盯着床上的遗世。
遗世扬了扬眉,扭过头一言不发,无视他的目光。
过了一会儿,笑世垮着脸,见他实在不会告诉他事情的经过,他才拿起椅子上的外套,准备离开。“我明天再来看你。”
第二天早上,急切的敲门声打破了房间里的平静。
笑世打着哈欠,穿着松松垮垮的睡衣开了门,一看见门外的人,浑身都僵硬了。“月,早啊。”干巴巴的打着招呼。
若月顶着一对熊猫眼,凶神恶煞的看着他。
“嘿,老伙计,不要这样看着我,我可不是你的敌人。对许久不见的老友,你不该给他个拥抱吗。”
“我亲爱的朋友,对于一个一夜未睡的人,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一下车就马不停蹄的赶过来,我可没有力气拥抱你了,还有让客人站在门口可是一件很失礼的事。”
“好。
吧,伙计,是我的错,进来吧,没有考虑到你的时差。“笑世侧着身子,让他进来。
“伙计,你在煮什么呢,好香,我饿了。”若月一进屋便闻到了一种香味,让他的肚子也打起了鼓。
“是排骨汤,你要来点吗?”笑世关上门答道。
“好主意,我刚好饿了。”若月歪倒在沙发上闭着眼睛说道。
“吃吧。”笑世盛了一碗汤放到他的眼前,坐在了他的对面。
若月睁开眼睛,揉了揉太阳穴,拖着疲惫的身子,去卫生间洗了一把脸。坐回原位,端着碗,开始了审问“伙计,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哦——我的上帝,你不该去问当事人吗。”笑世把皮球踢给了遗世。
“我想了解了解你的看法,难道你不该告诉我这个缺席了几天的人吗?我想上帝也会同意我的想法的。”
“好吧,伙计,我被你说服了,但这毕竟是警察的事,希望他不会怪我。”笑世揉了一把脸,无奈的说。“你是不是也该告诉我你结婚的事,你连结婚也没请我们去当证人,这可不仗义。”
“好吧,那我们交换。”若月抿了一口汤,放下碗,开始叙述他的故事“你也知道我喜欢他,那天我找到他并且在教堂里求婚了,可惜被他拒绝了。”
“伙计,我真替你遗憾。不过,他并不是你的良人,你们两个可不是很相配,世上的人千千万万,又何苦抓着他不放。”笑世劝他。
“爱情啊……谁又能说得清楚呢?”若月自言自语了一句“然后,我就和教堂里的一个旅行者结婚了。”
“天哪,上帝,这真是太荒唐了,老爷知道吗,我想他会逼你们离婚的。”笑世一脸震惊,这样随随便便的交出自己的自由,可不是一个可靠的想法。
“亲爱的,你猜对了,不过,我是不会妥协的,这是我的自由。该你了,伙计。”
“天哪,我真不想让你知道这些事,但我不能违背誓言,你知道的我是个商人。宝参加了他爷爷的生日聚会,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和他堂弟赛车去了,撞上了山崖进了医院。”
“伙计,你要去看他吗?”
“是的,伙计,我正打算去,一起去吗?”
“好主意,我们也该和玄寒绝说清楚了,不是吗?”若月弯着唇角。
“伙计,我想你的想法暂时不能实现了,他现在还在昏迷着呢。”笑世委婉的提醒道。
“那真是让人遗憾。”若月眼眸闪了闪,摊了摊手,一脸可惜。
笑世摇了摇头,没有被他的表情欺骗,如果玄寒绝醒过来,才会真的遗憾呢。
玄昌医院vip病房。
笑世刚要敲门就被里面断断续续的谈话声吸引了注意。
“偷听可是一件让人尴尬的事。”若月说完,敲了敲门。
“请进。”遗世冷清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若月一进门,就看见一头乌黑长发的男子,是的,那是一个男人,即使拥有一头秀丽的长发也不会让人错认成为女人的男人,英俊的五官,和玄寒绝有几分相似,只是缺少了他身上的狂放。
“真是抱歉打扰了你们的谈话。”若月微笑着道歉“但是站在门口,是一件让人误会的事,还不如大大方方的敲门。”
“古斯奥特先生,可真是一位绅士。”玄寒煊微笑着回应。一个让人如沐春风的少年,纯净的就像一张白纸,而且还很有教养。这是他对他的印象,也可能是一种错觉。
若月不意外的知道他会知道自己是什么人。
“能从玄先生的口中得到这样的夸赞,真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
“只是我的儿子还在家里等我回去,很遗憾不能在和你们交谈了。”
“那真可惜,我还想请你尝尝笑的手艺,那我也不留你了,再见。”
“再见。”玄寒煊点点头,与他们擦肩而过。
笑世越过若月,拿着保温壶,倒出里面的汤水递给遗世。
房间里围绕着沉默,谁都没有开口,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若月踱步望着他挂在床上缠满绷带的腿,伸出手带着恶意,用力的按了下去。
遗世呛了一下,洒出了手里的汤汁,晕染了被单。
“月。”笑世不赞同的看着他。
“原来还会疼嘛。”若月浅笑,说出的话却并不让人愉快“我还以为你已经被迷了心智,什么也感觉不到了呢。”
“没有。”遗世反驳,他知道若月为什么生气。
“哼——”若月冷哼,坐在床边“你是认真的。”
“不知道。”遗。
世迷茫他对玄寒绝到底是什么感情,在生死攸关的时候,舍弃自己保护他,这让他很感动。那也只是感动,不是爱。
“很好,那就消了他的记忆。”
“不行。”遗世激烈的反对。
他情绪的波动令两人侧目,若月心下一沉,他的心里已经有了玄寒绝的影子,如果被那群人知道这就不只是他跟玄寒绝的事情了。玄寒绝,玄寒绝,在心里默默的呢喃着这个名字,这是个麻烦,麻烦就该尽早铲除,还有,那个该死的女人,他也不会放过。
“月。”遗世敏锐的捕捉到他眼里的杀意,不能让他杀了他。原因他也不清楚,只是下意识的不想他死,可能是因为他救过他的命吧,遗世很好的为自己找了个理由。
“他重要还是我们重要。”若月目光灼灼的盯着他,咄咄逼人“选他还是选我们。”
“不一样。”遗世慌乱的解释,他眼中的惊慌已经让若月明白了答案。
“我知道了。”若月面无表情,一根一根的掰开他拽着自己的手,煞白着脸,一步一步的退出他的视线。
笑世收拾好东西,无力的笑了笑,“放心,我会看着他。”说不失望那是骗人的,他们已经不再是他最要的人,他们已经被那个外人代替了,不,其实,他们才是真正的外人。
遗世望着他失落的背影,张了张口,终究没有发出声音。抓住被子的一角,盖住头颅,将光明阻挡在外,心里的委屈,却没有人知晓。在他心中最重要的并不是玄寒绝,而是他们,和他们呆在一起的时间比他和玄寒绝在一起的时间都要长,他们怎么就不明白呢。
笑世刚刚走到大厅,就被眼前躺在担架上一脸苍白的人吓住了,连保温壶掉了也不自知。担架被几个医生护士,簇拥着推进了电梯,笑世急忙窜进去,连东西也顾不上捡。
“怎么回事?”笑世挤开一个医生,代替他的位置,心急道。
“你是病人家属吗。”那医生也不恼,交待了他的情况“他忽然昏倒在楼下,明知道他心脏有毛病,为何还要刺激他。”他在学校主修内科尤其是对心脏一类的疾病感兴趣,所以一眼就发现了他所患的病症。
笑世脸色一沉,知道若月又犯病了。还没说上几句,电梯就已经到了,又急匆匆的把若月推进手术室。
“抱歉,先生,你不能进去。”护士拦下了想要跟进去的。
笑世。
“我是大夫。”笑世推开她,撂下一句话,跑了进去。
那被他挤开的医生看见他,微微一愣,随即呵斥道“你进来干什么,快出去。”又对上护士的眼睛“手术重地,你怎么能放他进来。”
“我……”护士一脸委屈。
“我是大夫,我知道他的情况。”笑世担忧的望着打了麻醉药,安然入睡的若月。
那医生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摇了摇头,走到手术台上。
“对不起先生,这不符合规定,请你出去,不要妨碍我们救人。”护士推着他,关上了手术室的门。
笑世焦躁的在手术门前走来走去,若月的从小就有心脏病,第一次病发的时候是在刘奶奶死后,那些日子发生了太多的事等他们发现的时候,他已经在生死关头了。还好,他挺过来了,情绪也就一直平静着没有发生什么剧烈的波动,就算是呆在军队里他也没有发过病,除了脸色苍白一些,一切也都正常。这也是他们为什么不敢惹怒他,事事都顺着他的原因。
不一会儿,出来一个护士,笑世拦住她“怎么样,他还好吗。”
“抱歉,手术还没有结束,请在等一等。”护士拿出一张表格,让他签名。
笑世看也没看就刷刷两下签上大名,眼睁睁的盯着那扇门再次合拢。烦躁的扒了扒头发,趴在窗户上,看着楼下人来人往。
过了不知多久,手术室跑出来一个护士,接着在那个护士的带领下来了一群白大褂的医生,看上去很有专家的范。笑世脸色一变,拦住走在最前的医生,他是这个医院的院长,他和他还打过招呼。
“院长,让我进去。”
头发花白的老者,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先走。“对不起,先生,请不要妨碍我们工作。”院长并不知道他的身份,除了医术之外,什么都不关注。
“院长,我是病人的专职医生,恐怕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的病情了。”笑世认真的看着他,这是个合格的医生,值得令人尊敬。
“这……”院长有些迟疑,但还是同意了他的请求。“那请你去换身衣服。”
“谢谢院长。”笑世冷静的道了谢,跑去换衣服了。
一进手术室,便感觉到了凝滞的气氛,连呼吸也不得不小心翼翼起来,滴滴的仪器声,让人的心里更加的紧张笑世深吸了一口气,走到手术台前。
台上躺着面无人色的少年,身上插满了各种各样的管子,胸膛微薄的起伏,沉重的呼吸声,听得人似乎下一刻就会撒手人还。
手术只进行了几个小时,就被手术台上躺着的人被迫终止了。沉重且有规律的呼吸声,渐渐变得凌乱起来,无力的手指扣住了一个医生的衣角。
“院长,病人醒了。”医生沉稳的告知。
“月。”笑世担忧的面容映入他的眼帘。
“什么?”院长大惊,这在手术中病人清醒也不是没有发生过的事,可是他问过那个医生了,他多打了三个小时的麻醉啊,足以坚持到手术结束。“终止手术。”
“是。”
笑世疲惫的从手术室里出来,毫不意外的看见坐在轮椅上背对他的遗世。
“宝儿。”
“怎样?”
笑世把烟叼在嘴上,刚要点燃。
“医院禁止抽烟。”路过的护士提醒了一句。
折了烟,扔到脚边“还好。”他的心里还是有怨的,几十年相依为命的生活,经历了生离死别,却迈不过这个坎儿。
“怨我。”遗世转过轮椅,轻轻的说了一句。
回应他的是长久的沉默,笑世倚着墙也许是站累了又换了一个姿势“回去吧。”走过去,推起他的轮椅,算是一种妥协的示好。
第三十七章:摊牌
一回到病房,刺目的阳光便落在了眼中,靠窗的位置也多出了一张床,床上的人睁开了眼眸,静静的望着他们,头一歪视线就落在了窗外。
遗世顺着他的视线,深秋的季节,布满了落叶,秋风掠过悠悠飘落,太萧条,太凄苦,太感伤。
“圣诞快要来临了。”若月似是有感而发。
“是啊。”也快召开军事大会了。
军事大会,每年都要在圣诞来临之际召开的会议。总结,这一年的成果。汇报,这一年的过失。计划,下一年的目标。然后,便是升降问题,接着,是各个党羽的斗争。每年的这个时候总是不得安生,却也并没有办法,这就是政治啊。
“他怎么样。”若月随口问了一句,不想在提起这个令人不愉快的话题。
他,自然是玄寒绝。
遗世摇了摇头,他还没有打听过他的情况。
“你还真无情。”若月轻笑,玄寒绝我真为你悲哀。
笑世无奈的扬了扬眉,把遗世放到床上,掖好被角。“你们倒好,可以舒舒服服的睡在这里,我可就惨了。”
“要不我们换个位子。”若月大方道。
“不用了,这样子挺好。”开玩笑,要是被埃雷知道还不扒了他的皮。三个总裁全倒了他还不抓狂,到时候可就真的水深火热了。“我要回去了,今天累死了。”
“嗯。”做了几个小时的手术,也真是辛苦他了。
“笑。”
“怎么啦。”笑世困惑的看着遗世,若月也将视线投在了他身上。
“对不起。”
笑世搭着门把的手微微一顿,勉强的笑了笑,一言不发的走了出去。
“你又是何苦,他需要的不是这句。”一句对不起,将他们的距离拉得好远,远得望不见天边,看不见海角。遗世不喜欢解释,更不会道歉,而现在变了一切都变了,变得生疏陌生且遥远。
气氛古怪了起来,谁都不在说话,曾经最亲密的朋友家人这一刻都变得陌生了。遗世不明白他做错了什么,他讨厌这种情绪。委屈,很委屈,他被子弹打中也不会这样的委屈。
若月讨厌这样的情况,太无力,连话都说不出口,宝,你已经有人最重要的人,我们是不是该退出了。玄寒绝,如果遗世知道了那件事,你还会如此的高枕无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