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世话晴秋 中——十乔
十乔  发于:2012年11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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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想到江韶年抱着其他人的画面心里就翻江倒海,恨不得上前给唐小五几个大嘴巴子。他不能真的动手,于是挑了一下嘴角恶意的笑了:“唐先生,我们江家只有两个人,就是我和他,除此之外,我和他都觉得再没有其他人可以称得上家人。”

唐小五显得尴尬万分,不知如何接话,他的脑海里忽然冒出以往的记忆,江韶年偶有的反常一定都跟这个弟弟有关,亲热时眼中的神游天外,嘴巴里不经意呼出的那个名字……

寒意升腾了起来,唐小五心里直打鼓,这兄弟俩到底视对方为什么。

江韶矽故意要给唐小五难堪,他终于逮着了这样一个机会,既然对方纠缠不清,那干脆他就给唐小五一个痛快吧:“唐先生,江韶年是怎么抱你的?他从来都是想要就要吧。”

唐小五脸色绯红,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但正如江韶矽所言,江韶年想要就要,他的反抗很少凑效,江韶年不太顾及他的感受。

江韶矽从唐小五的脸上断定了这二人一定做过,顿时心里像挨了一刀似的。他要折磨唐小五,必定先要折磨自己。他附在唐小五耳边清晰的说道:“我和他在一起,我不想,他就得忍着。”

这话说得露骨,可效果显着,一下子就把待遇差距拉开了,同时也让唐小五心里那点儿惊悚的疑问有了答案。这兄弟俩的感情,果然不一样。

江韶矽的心理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唐小五的脸色真是好看极了。他就是要挫伤这个人,让这人知道,站在江韶年身边算不上什么。

唐小五失神似的靠在墙上,他微微喘了气,显然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江韶年居然和他的亲弟弟……

江韶矽一心要见哥哥,于是转身就走:“唐先生,钱我会尽管送到。现在我要去见他了,你保重,告辞。”

就在江韶矽迈出不到十步之时,唐小五扶着墙忽然说道:“阮少爷,你这样去找他,让世人怎么看他,你们……你们是血亲啊。”

江韶矽顿住了脚步,回过头来,眼中有一丝挑衅的笑意:“世人怎么看他跟他有什么关系,就像你怎么看我,我根本不会在乎。我和他,都是这样的人。”

唐小五滑坐在墙边,透不过气来,身体里好像有什么堵着血液流通似的。他捂着心口试图大口的呼吸,望着江韶矽消失在转角。

他觉得自己就像沙粒散在汪洋中,渺小的根本不值得一提,现在好了,正主回来了,他可以滚蛋了。

就在这时,一辆汽车呼啸而过,擦过眼前时他清清楚楚的看到江韶矽被人按在里面,在这一闪而过的瞬间,他竟然还扫到了副驾驶上的韩苏。

他条件反射似的刚想起身高喊,又在张嘴之际沉默下来,那个人被韩苏抓过,差点被枪毙,这次,会死么。

唐小五惨白着一张脸七拐八拐的走回院子,直到上楼见到了江韶年,他暗自握紧了拳头,换上一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的笑脸:“大白天的睡觉啊。”

江韶年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心不在焉的瞥了唐小五一眼:“闲的发慌。你哪个朋友来找你啊,又是勤务班的人吧。”

唐小五脱了鞋顺势也躺了过去:“恩,听说我升了副官,来看看我。”

江韶年笑嘻嘻的解唐小五的扣子:“自己送上门的啊。”

唐小五扭头认真的看了看江韶年,他伸手抚了抚对方的脸颊,脑子里有了一个念头,那个人落到韩参谋长的手里,大概也活不久了吧,要是真的死了,江韶年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江韶年翻身压在了唐小五的身上,抓住对方的手指轻咬了一下:“唐小五,叫声哥来听听。”

唐小五只觉得刺耳,他明白江韶年的心思。可他依旧颤声唤道:“哥……”

只见江韶年明显一抖,似是激动,三两下就除了唐小五的衣服,正要直奔主题。唐小五双手抵住了对方的胸膛:“韶年,我不想做。”

江韶年充耳不闻,拿开唐小五的手,快速的进入了对方的身体。望着身上起伏的这个人,唐小五内心苦笑,那人说的没错,果然是想要就要。

小赵在路口左等右等,就是没瞧见自家少爷回来。他又不敢冒然前往江宅打扰,心想人家兄弟俩见面一定很多话说,还是再等等吧。

可这一等就等到月上柳梢头,他实在是等不下去了,犹犹豫豫的走去大门口,两个哨兵奇怪的瞅了他一眼:“那是你家少爷啊,他跟我们唐副官出去了一会儿,没见回来。”

小赵心里一沉,急忙追问:“唐先生呢?我可以见见他么。”

唐小五累得半死,他瞧着江韶年,恨得牙根痒痒:“你怎么就这么不知道节制!”

躺着的人哪里听得见,早就睡得天昏地暗了。唐小五一瘸一拐的下了床,屁股酸疼,腰也有些直不起来。

他刚要进浴室洗澡,就听外面有下人来报:“唐少爷,大门外有人找您。”

唐小五心惊,该不是韩苏看见他了吧,他应了一声,又悄悄打开抽屉,把江韶年的手枪拿出来,塞进口袋里。他想,若是他们公然来对付我,我就豁出去了。

他鼓足了那么大的勇气走到了大门口,却看到小赵的脸,询问来意之后,唐小五的神情堪称茫然:“阮五少爷不是早就回家去了么,我邀他到楼上坐坐,他说想起家里还有要事,就先走了。”

小赵放下心来,颔首道了个谢,匆匆忙忙离去。

阮富山也在家里急得团团转,这眼见着晚饭都吃完了,他的宝贝养子连个影子都没有,他能不急么。起先他以为江韶矽定是跟着老三阮陌寻出去了,可他一上楼,瞧见老三好端端的坐在小厅里喝茶,顿时汗如雨下。

阮陌杨比自己父亲更为慌神,早上人是他带出去的,结果今日课多,课间没顾得上去瞧,放学人就不见了。

正是一团乱麻之际,周佟气喘吁吁的跑来通报:“老爷老爷,别急了,我瞧见五少爷的车回来了。”

阮富山松了一口气,火急火燎的就迎了出去,哪知遇上同样在找人的小赵,这下傻了眼,那颗刚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阮陌臣见人没回来,暗自猜测,难不成杜靖棠私自把人绑了回去?

他安慰了父亲:“爸爸,他肯定没什么事,这么大人了,就是自己走也能走回来。”

阮富山举起手杖劈头盖脸的就打向司机小赵:“少爷出入都坐你的车,你居然没给我把人看好!他要是回不来,我要了你的狗命!”

他的手杖是金子做的,颇有些重量,小赵挨了好几下子,人差点趴在地上起不来。阮陌杨拦住了父亲:“爸爸,您别打人啊,好好问。”

阮富山转身怒气冲冲的对大儿子吩咐:“陌臣,去通知警局,让他们找人,挖地三尺也要让人把韶矽给我找回来!”

阮陌臣有些不悦,工厂被毁家里的生意一落千丈之时,阮富山也从未这样急过,怎么江韶矽跑出去个一天老父亲就跟被人挖了祖坟似的。

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探探杜靖棠的口风,免得真是对方绑了去,把警局也惊动,闹得就不好看了。

阮富山见儿子迟迟不动,气得扬手要给上一棍子,又被阮陌杨拦下。阮富山彻底白了脸:“你们这两个不孝子,要气死我不是!”

老三阮陌寻也惦记着自己五弟,他走回客厅,且行且说:“爸爸,我去给几个朋友打个电话,问问五弟在不在他们场子里,指不定是五弟贪玩忘了时间。”

阮富山握住手杖在地上戳了戳,教训大儿子和二儿子:“看看!看看!我老夸你们比老三懂事,关键时候,还是老三明事理!”

这电话倒是打得热闹,不出几分钟,卢京城里几个欢场老板都知道阮家的五少爷“丢”了。

阮陌臣还未来得及试探杜靖棠,哪知杜靖棠一个电话打到家里来了,把阮富山气得七窍生烟:“这老不死的色鬼!我儿子丢了跟他有个什么关系!用得着他来假好心么!”

杜靖棠被阮富山挂了电话,心乱如麻的来回踱步,他越想越不是个味儿,江韶矽那张嫩生生的小脸儿,瞅着就叫人喜欢,该不是哪个有心人动了邪念绑了去吧!

他一想到有人敢跟他堂堂杜爷抢人,气就不打一处来,当即命令罗回:“派出兄弟去,连花街都不能放过,给我一处一处的搜!要是谁敢动他,当场给我剁了喂狗!”

49、背叛

韩苏根本不知道自己“请”了个人回来,会惊动全城的恶势力出动。他把江韶矽关在小公馆的地下室里,这处小公馆是沈琴维送给他的,再安全不过。

江韶矽被破布塞了嘴,他认得韩苏。韩苏绕着他走了几圈,忽然笑道:“要不是亲眼所见,我还以为你早就被矿场的野狗啃得尸骨无存了呢。”

江韶矽凌厉的瞪了对方一眼,韩苏也不在意,挑起江韶矽的下巴细细端详:“这张脸生得真是巧,和我们的江团长如出一辙。”

尔后他甩开江韶矽,把白手套摘了下来,嫌弃的丢到地上,好似那上面沾了什么毒菌。他冷漠而居高临下的望着江韶矽:“你先在这里待着吧,等我办完了正事,再回来处理你。”

所谓正事,就是解决掉邝征。韩苏办事效率高,做事情不喜欢拖沓,胡万七一旦交代下来他一定速战速决。这一晚他带着人进了邝征的家。

邝征这段时间来一直提心吊胆,他在大会上闹了一场,却始终不见动静,胡万七没表态,江韶年也没有接受任何处决。他心里有些后悔,就等着那个幕后人来找他。

说着曹操,曹操就到。他正想着韩苏呢,韩苏一阵风似的进了他家客厅。邝征跟见了救命稻草似的,抓着就不放了:“韩参谋长,我可算把你给盼来了。”

韩苏面无表情,不动声色的甩开了邝征的手:“邝连长,我今天是奉司令之命而来。”

邝征一听,老老实实站到一边,他想,有这个小白脸撑着,胡万七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指不定这趟是来给自己加官晋爵的,这事儿是韩苏事先答应好的。

韩苏一挥手,后面的一个兵端着一个托盘走上前来,上面盖着一层白布。邝征纳闷的瞧了一眼,韩苏目不斜视:“邝连长,这是司令赏你的,接着吧。”

邝征茫然的接过托盘,他有种不祥的预感,颤颤巍巍的扯掉了那块扎眼的白布,顿时跌坐在地上,从托盘里掉出一颗簇新的子弹,咕咕噜噜的滚在了地板上。

韩苏冷眼瞧着别处,对邝征惊恐的表情视而不见。邝征扑了上来扒住了他的腿:“韩参谋长,你说过的啊,你说过的啊!你说过要保我的啊!”

眼前这人玉白的脸,清亮的眸子好似盖了一层霜,冷硬得坚不可摧。邝征看得出对方决心已下,他瘫坐在地上:“韩苏,我信错了你,你当初的承诺一样都没有兑现……我对不起我李伯父,我父亲生前和他是那样好的至交,你却让我利用了他,让我对他痛下狠手……韩苏,你才是为了一己之私对不起那些死去的兄弟!你于心何忍啊!”

韩苏转身离去,对旁人淡淡然吩咐:“堵上他的嘴,给他个痛快。”

解决了邝征,韩苏又回了司令部,他敲开了胡万七的房门,胡万七刚刚洗过澡,穿着宽大的浴袍陷在软椅里,手中夹着一支烟,懒懒洋洋的望着韩苏:“都办好了?”

韩苏规规整整站在一旁点了个头:“是,明早会派人发丧,做的很干净,您放心。”

胡万七似有无限感慨,最后化成一声叹息。

韩苏默然站在胡万七身边,看着这个虎背熊腰的男人抽完了整根烟。他忽然想起胡万七第一次见他之时,他还是个半大的小子,背着个小布包出入学堂,他的父亲把他推到胡万七面前说道:“快叫叔叔。”

他清亮的唤了一声,胡万七哈哈大笑,声如洪钟。尔后他被对方举了起来仔细端详,从那以后,从“叔叔”叫到“司令”,他随着这个男人戎马半生,为其尽心尽责出生入死。男人教会他在战场上体验人生历练,男人给他荣华富贵,亦师亦友亦像半个父亲。

现如今,他要急切的砍去男人终于得来的一条“手臂”,他杀了男人信赖的老部下,牺牲了多少个跟随数年的兵,他让男人对不起九泉之下对其有恩的邝盛禧旅长,他记得邝旅长当年为了让他们先撤退,情愿身上捆了炸弹堵住敌人去路。在邝旅长因公殉职后的今天,男人纵容包庇了他,拿恩人的儿子开了刀。

胡万七在软椅里动了动身,想要把烟头熄在桌上的烟灰缸里,韩苏急忙拿起端上前去。胡万七望着韩苏的脸怔了怔,喃喃轻语:“你长大了。”

韩苏蹲下身来,一只手搭在胡万七的膝头:“叔叔。”

胡万七拍了拍韩苏的头,轻叹道:“哎。你好多年没这么叫过我了。”

房间里开了暗灯,连带气氛都是柔和的,韩苏的眸子亮得清澈,此刻像一只无辜的猫类,瞧在胡万七眼里,心不禁都要软了几分:“叔叔,您不怪我么。”

胡万七近来常常叹气,大约他是心里有了事。他说:“曾经怪过……那可都是……我们自己的人啊。我打了半辈子的仗,在山上做土匪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么多人心甘情愿的跟着我,谁对我好,我心里都记着呢。”

韩苏低下了头,没有做声。胡万七握住了韩苏的手:“我胡万七这辈子无论睡过多少个女人,都是光杆司令一条,儿女成群那简直比做梦都难。不是我不想留,是怕留不住啊,这年头兵荒马乱的,难道让他们生出来跟我活受罪么,现在的荣华富贵又能享到几时?韩苏,我这些年如何待你,你心里是知道的。你容不下小江,是怕他爬到你头上,我不会让他站得比你高。”

韩苏咬了咬嘴唇,脸颊隐没在一片阴影中,但胡万七感觉得到对方情绪上的波动,他拍了拍韩苏的手背:“你给小江一条生路,算是报了当年我给你父亲的恩。”

韩苏浑身一颤,胡万七当年有恩于韩家,没了胡万七,他的父亲早被土匪给打死了。

轻轻关上了门,韩苏心情复杂,想要去沈琴维那里透一口气,哪知人还没走到大门口,便有人急匆匆的赶来叫住了他:“韩参谋长,您的电话。”

他皱了皱眉头,心想这个时候会有谁打到司令部来找他。疾步走回大厅,接过电话,他大感意外,对方刻意压低了声音,简明扼要的说道:“您抓去的那个阮五少爷,是江团的亲弟弟,江韶矽。”

韩苏没有求证真假,也不问对方如何知道绑架之事。只挑了挑眉,利落的挂了电话,他低低笑出声来,心道,江韶年啊江韶年,真是可笑,到头来,唐小五背叛了你。

第二天大早,江韶年被召进了司令部,同时结束了被监控的日子。他这段时间来,在家里吃吃喝喝没事做,最大的运动就是和唐小五做某件事情。当初在战场上掉的那些肉全都补回来了,看上去比刚回来之时要健康许多。

胡万七开了个高层会议,装作痛苦万分的挤出几滴眼泪来:“我那贤侄啊,他真是个傻孩子,他怎么就不想想他死在战场上的爹,居然畏罪自杀了。你们说说,这真是天大的打击,李崇慕走了,现在连邝盛禧唯一的儿子也走了。我何曾怪罪过他,就算他真的冤枉了江韶年,他父亲生前功勋……功勋……”

胡万七卡壳了,他溜着眼珠子愣是没想出来,旁人给他留着面子,急忙附和道:“是啊,邝旅长生前功勋卓越,司令您不看僧面看佛面,总不至于杀了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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