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情比海深 下——劳人草草
劳人草草  发于:2013年12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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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冷禅:“陈少豪。我们俩,说到底,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不相为谋,就干脆别说了。”

陈少豪:“什么意思?”

左冷禅松开扳机,伸出手臂,令沙漠之鹰掉在地上。

他闭上眼,淡道:“剧情就按陈老板的意思改,我没有意见。”

说罢,推门走了。我和陈少豪,谁也没敢拦他。

第一百零一章:左冷禅的往事

左冷禅离开后,屋内只留我和陈少豪两人。陈少豪很沉默,我侧头去看他,发现他眉头紧锁,目光凝滞,好像陷入到自己思维当中。

我开口:“豪哥,你和左哥,以前认识?”

陈少豪听了我的话,才发现还有我这个人。他的面部表情变得极快,瞬间从惆怅变成果决。他淡道:“是,我们以前认识。”

我:“你们俩难道是……”

陈少豪明白我的意思,点了头:“曾经是,现在不是。”

我震惊了。

我:“可你从来没有公开……”

陈少豪:“做艺人的,公开出柜不是容易的事。你的那一位是黎安,应该更清楚才对。”

我:“明白。”

陈少豪看着我,说道:“左右无事,陪我出去走走吧。”

我:“好。”

他抽出香烟叼进嘴里,点上火,又问我要不要。我拒绝了:“我戒烟很久了。倒是你,唱歌的怎么能抽烟?”

陈少豪失笑:“我从舞台上退下来,就是为了过一过自己的生活。”

我和陈少豪在草原上行走,沿着湖泊散步。陈少豪维持了半条路的沉默,我也不催。最后他深吸一口烟,终于开始平淡的讲述。我知道,这是他心底一道锁,只在午夜没人的地方才敢打开。

陈少豪:“我和左是高中同学。是同桌,又是邻居。高中不许早恋,我们没有和女孩子接触的机会,所以只能男生之间玩。”

我:“玩着玩着就出事了?”

陈少豪:“可以这么说吧。那时候年少无知,又对SEX有渴望,很容易跨出那一步。”

我表示理解。

陈少豪:“高中的时候我们热恋过一阵。那个时候没有生存压力,又是偷偷摸摸的,只感觉到刺激,根本没想过未来。”

我点头:“年少轻狂。”

陈少豪:“不过后来,我们成年了,问题就越来越多。我高中毕业就入行,出唱片,巡演,一年到头基本在外赚钱。左冷禅进了名牌大学,学医,但他心里却只想写自己的剧本。所以当了几年医生后就不干了,只身到北京寻找机会。”

我:“从高中到他来北京前,你们一直在一起?”

陈少豪:“虽然不能天天见面。但我们的感情确实维系了很多年。这感情对我们两人的心理压力都很大,但我知道他爱我,我也爱他,所以我们两人都坚持着,没有分开。”

我:“可是我听说,你入行时候和女艺人绯闻不断?”

陈少豪嗤笑:“你是玩CS的,应该知道。闪光灯和迷雾弹,是掩藏行踪的最好方式。”

我:“你们后来为什么分开?”

陈少豪:“因为他荒谬的理想。他是个医生,却想写剧本。”

我:“这没什么冲突吧?”

陈少豪:“他太孩子气了。他没钱,我可以养他。但他执意做这种没意义的事情,让我觉得他还是当年那个无知的高中生。”

我:“没有意义?”

陈少豪:“他没有真正在娱乐圈混过,不知道其中水深水浅。他的梦想是注定无法实现的。我不希望他将来为了这件事后悔。”

我:“或许他根本不怕吃苦,也不怕剧本没人看。他只想要奋斗这么一回呢?”

陈少豪失笑:“他?高中时候被砸到头还会像孩子一样哭。他吃不得苦的。”

我反驳他:“左哥很能吃苦。我们一起在北影当搬运工的时候,日晒雨淋,每天扛几百斤的货物,背上全是血口子,他也从没吭一声过。”

陈少豪:“他那不是吃苦,是和我赌气。”

我:“豪哥,虽然这事是你们俩的事,但我觉得你应该换个眼光来看待左哥。他不是当年的孩子了,他有自己的意志和坚持,你应该更尊重他一点。”

陈少豪:“我是为他考虑。他要把剧本拍成电影,我就建工作室,砸钱帮他拍。等拍完了,他就知道,他不是干这个的料。”

我:“豪哥你……哎……”这两人都一样的固执。

我和陈少豪继续并肩走,走了一段,我忽然想起一件事:“豪哥,你老实告诉我,当初提拔我当场记的事,是不是你干的?”

陈少豪笑了:“你看出来了?”

我:“真是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陈少豪:“第一,我需要一个青年导演。我知道你的背景,觉得你很合适。第二,你和左冷禅住在一起让我不放心,我想让你搬离他的住处。”

我:“可是我当场记后还是和他一起住……”

陈少豪:“谁知道竟有人不肯住免费的宿舍?我失策了。”

我:“……”

我:“不过你又怎么知道我和左哥住一块儿?”

陈少豪:“知道歃血的队长[一把好枪]吗?”

我:“领导!当然知道!”

陈少豪:“那就是我。”

我:“卧槽——!!!”吐血而亡。

陈少豪和左冷禅的故事听完了。我在草原上一边走,一边看陈少豪沉默吸烟的背影,心里觉得有点儿闷。

没有比较不知道,看到陈、左两人分道扬镳,才觉得黎安有多包容我那个远比左冷禅还“荒谬”的梦想。我说要当导演,他没告诉我现实有多残酷,而是站在我背后,一声不吭的助我一臂之力。

我的张狂和天真,他都收下。不强迫我做他认为对的事,只告诉我,无论事成事败,他都永远支持我。

我想我能够理解左冷禅的愤怒。我和左需要的不是挡在我们身前的盾牌,也不是在前进道路上,为我们披荆斩棘的利剑,而是一个无论成败,都相信我们的伴侣。

在这一点上,陈少豪没有合格。

回到片场,工作人员见到我和陈少豪一起回来,眼神都有点奇怪。副导演告诉我:“导演,左编剧喝醉了。”

我四顾:“他在哪儿?”

副导演一指远处草地:“那儿,躺着呢。”

我:“这么冷的天,就让他这么躺着?你们不会把他架回来!”

副导演委屈:“左编剧他发酒疯呢,人一靠近就又打又咬,我们都被他伤了好几个人了。而且,而且……”

我:“而且什么?那个谁,快拿军大衣过去!”

副导演忐忑的看我:“而且左编剧一直在叫一个人的名字。”

我皱眉:“陈少豪?”

副导演(呆):“导演,你知道了啊。”

我(呆):“你也知道了?”

副导演:“我们组里的人都知道,陈老板和你才是一对儿,可是看左编剧痛苦的样子,又为他不值……不过导演你放心,我们相信陈老板的眼里只有你!”

却见陈少豪听完我们的话,脸色一变,从剧务手中抢过大衣,狂奔而去……

副导演(震惊):“……”

我:“……”

我挠头:“小副,这事儿一言难尽,哥回头跟你解释。你只要相信外头的绯闻,都是假的!”

副导演:“导演!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拆散你们的!”

我挥手:“不关你的事。”

副导演:“导演!你如果难受就哭出来吧!”

我:“哭你老母!”

第一百零二章:疯狂的影人

当天,在群众围观下,大明星陈少豪亲自拿大衣为左冷禅披上。虽然大衣在左冷禅肩上待了没几秒就被一把挥落,但群众的眼神是透视的。大家的眼神从左冷禅身上,移到陈少豪身上。打了个转,又移到我身上。

我尴尬:“……”

我挥手:“散吧,散吧。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群众不动。

我:“晚上不睡,明天崩溃。”

还是不动。

我:“MLGB,再不退散,老子明天不发枪了!”

男群众们虽然热爱八卦,但更热爱枪械,只好散了。

我戴上帽兜,两手插裤袋,最后看了一眼远处陈少豪尝试为左冷禅披上风衣的背景,转头顶着大风走了:“我是一头来自北方的狼,想要飞却飞不高……”

女群众快哭出来了:“喔,看呐,导演萧瑟神伤的背影!”

娱乐圈这个东西,就像万能胶,只要你跟它沾过边,就总能在里面扯出千丝万缕的关系。就好像我李嘉图,尽管我已经带着剧组到内蒙古草原上拍戏了,但我手下人员庞杂,总有人把剧组里的消息透露到外面去。

比方说我和陈少豪的绯闻。原先传的是陈少豪为我退隐歌坛,开设工作室。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外面却笔锋一转,开始说陈少豪是个花心萝卜,把我甩了,又勾上更帅的左冷禅。

我看了这新闻后狂拍大腿:“怪不得!怪不得最近拍戏,远处总有车子跟着,我还以为动物保护区的人在巡逻呢!”

左冷禅知道消息后很生气,让陈少豪把媒体的口封了。不过陈少豪没照做。于是两人更加冷战。

结果左冷禅越是不理睬陈少豪,群众们看我的眼神就越同情。

不过我实在太忙了,没有空去管这些闲事。我正在教演员们狗跳。

我作示范动作:“跳!……跳!……看清楚了吗?!”

演员们面露难色:“导演,这动作实在不雅。”

我:“怎么不雅了,不就劈个叉嘛!”

演员们:“我们是壮汉啊,腿上都是毛。劈叉不好看。而且腿一抬,下档就空了。凉飕飕的,感觉不踏实。”

我:“怕什么,怕偷桃啊!”

演员们:“不怕偷桃,就怕那玩意儿甩来甩去,挡镜头。咱们好不容易上一次镜,被那玩意儿挡了多憋屈。”

我一听有理,摸下巴:“去,武行,把绳子拿来。”

演员们顿时惊恐,纷纷捂住下档:“导,导演,你想干嘛?”

我:“绑起来就不甩了嘛。”

演员们:“不要啊!导演,还是算了吧!”

演员们突然手指我身后:“看,导演,有沙尘暴!”

我:“扯蛋!”

演员们快哭了:“导演,真有沙尘暴!”

我:“扯个蛋你们还转移话题!”

突然,副导演火烧眉毛的跑过来了:“导演,不好啦!沙尘暴来啦!”

副导演话音未落,一股狂风席卷片场。

我这辈子从未遇过这样大的风,好像脱离了地球,站在木星风暴中央。狂风擦着我耳朵唏嘘而过,空气摩擦草叶都发出异常大的声响。

人站不稳了,草被风暴连根撕起。天边一片乌黑,昏黄色的巨大气旋携带着数以万吨的黄沙,排山倒海向南方涌动。

如此景色,雄奇壮阔,即便是经历过北京沙尘暴的我们,也绝没这种场面。

我:“……”

副导演(震惊):“……”

演员们(呆):“……”

就在我们呆若木鸡的时候,陈少豪一声暴喝将我们惊醒:“你们还站着干什么?快收拾装备,撤回镇上!”

副导演率先回神,开始组织员工撤退。被大风一刮,设备倒了一地,反光板、三脚架、电线被旋风卷着跑了,好几个小伙子拼了命追才追回一部分。

风力越来越大,沙尘越来越多。工作人员顶风将装备塞进车后盖后,纷纷钻进车内,动作迅疾的仿佛一群亡命之徒。

全军预备,却未开拔。

左冷禅开车停在我脚跟,摇下车窗喊我:“大脚,你傻站着干嘛呢?快上车啊!!!”

我转过头看他,几乎热泪:“哥,我忽然有个灵感。”

左冷禅瞪眼看我:“你咋不说你忽然有个屁!灵感你妈!这都什么时候了?!”

我激动道:“不!哥,我是认真的!我突然有个极好的点子!这点子棒极了!你能想象我现在的感觉吗,全身好像触电一样,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实在太兴奋了!哥,我要改你的剧本!”

左冷禅猛拍方向盘,暴怒:“让你改,让你改!你先上车!被风卷走了哥可追不上你!!”

我亢奋的双眼通红,走来走去,高高挥舞着双手:“哥,这是现成的布景啊!中国有那么多剧组,哪个直面遇上沙尘暴过!这种场景那么让人恐惧,为什么不把它收到电影里?!雇佣兵可以遇到沙尘暴,在沙尘暴里九死一生,这是中国影史上从未有过的!”

左冷禅:“怎么没有,哥见过!”

我:“不!那是人造的,只有近景没有远景!是拿铲子泼的沙,死板,空洞,一点儿没有生命力!”

左冷禅冲我暴喝:“大脚!上车!!!”

我:“听老子说完!我要拍个大远景,我要拍车子被沙尘追逐的场景!雇佣兵会恐惧,真正的恐惧!他们会流汗,会发抖,瞳孔里全是绝望!!!”

左冷禅忽然咒骂一声,跳下车捉住我衣领。他将我拖到副驾驶车门。打开门,毫不留情的将我一脚踹上座椅。

踹完,左冷禅回到驾驶座,冷脸发动车子。

我从不知道自己的话可以这么多:“哥,你明白我意思吗?你不觉得这棒极了?哥,咱去拍吧!趁沙尘暴没走,咱去拍吧!”

左冷禅受不了了,吼我:“大脚,别逼哥揍晕你!”

我:“我认真的!这是艺术!”

左冷禅:“我难道不懂艺术?!”

我举起双手:“好的好的!哥,我们都冷静!你看沙尘暴虽然恐怖,但它是有边际的。我目测这旋风直径不会超过三公里!我们把队伍开到风暴边缘去,我们去捕捉那奇景!风暴的边缘,安全距离内,我们可以的!”

左冷禅目视前方,眼睛一眨不眨,嘶吼:“你疯了吗?你拿全剧组人的性命开玩笑?”

我:“拍电影冒不起风险,永远别想拍出伟大的作品!”

左冷禅:“我们拍不出伟大的作品!你以为自己是谁,斯皮尔伯格吗?希区柯克吗?黑泽明吗?!”

我:“我不可以吗?我会成为他们之一的!我会拍出中国历史上最伟大的作品,我会成为最伟大的导演艺术家!因为我敢冒风险!我可以为了电影抛弃生命!你的理想不是成为编剧家吗,你难道不敢付出生命,你不敢冒险?!”

左冷禅:“你真是天真过头,幼稚透顶!连老子都不敢说自己会写出伟大的剧本!!”

我:“你这三十岁的老头子,连豁出去背水一战的血性都没了!你老了!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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