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写完最后一个字，习惯性对讲师投以感激的一笑，才收拾东西回公寓，走到教室门口却被人撞了个满怀。

“对不起对不起！”来人忙不迭地说抱歉。

莫凯低下头，发现是个瘦小的男生，顶着杂草丛生的鸡窝头，眉眼飞扬。不不，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的声音太特别太好认，带点自然的沙哑，像是变声期未满的少年。

小男生道完歉之后就很自然地从他怀里退出去，跑到讲师身边。

莫凯忍不住停住脚步将目光投向他们，自石榴出现，猜测便完全可以证实了，何况他还嚷嚷着喊出他家哈尼的名字：“老湿！卡米拉姐姐她欺负我！”

讲师愣了一下，可能是顾虑到莫凯还在门口，没有说话。

小男生继续嚷嚷：“她昨天拿了个超大的黄瓜说要攻掉我！你管管她啊！掰弯一个哥哥还不够呢打算把她老公也掰弯了不成！腐女太可怕了！”

莫凯一下子就囧了，不受控制地石化掉，对讲台上的两人行以注目礼。

讲师的脸色变得很难看，身形晃动，几乎有些摇摇欲坠。他看着莫凯，眼神里似乎暗含绝望……

小男生见他半天不说话反而把目光投向远方，也终于醒悟过来看向莫凯。

莫凯进退两难，几经挣扎终于扯出一个扭曲的笑容，说：“你们讲什么呢我怎么都听不懂，还是先走了你们慢聊。老师再见。”

莫凯保持着宠辱不惊的优雅气度跺出了教室，慢慢悠悠摇摇晃晃走向校外。可这种悠然闲适还保持不到一百米，就换成了急促而凌乱的脚步，只差没发足狂奔回去了。

谁也听不见莫凯心底那无声地呐喊：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打开电脑登陆YY，疯狂的鲫鱼又在。这条疯鱼似乎天天都在，莫凯下课时他在，莫凯上课时估计他还在，莫凯睡觉时不知道他到底在不在。

斟酌了半天词汇，莫凯打下一行字：为什么会有腐女？为什么会有耽美？

疯狂的鲫鱼回过来：因为爱与和平？

莫凯又一次囧了，回过神时听到疯狂的鲫鱼在问：“前辈你怎么了？Q上的是你吧？不会是被盗号了吧？”

“没有，”莫凯顿了顿，深吸一口气，“今天我听到一个男人说他老婆要用黄瓜爆他的菊花。”

耳机里传来喷水的噗声，还有什么东西被打翻了。

莫凯非常严肃地说：“我觉得他们都是神经病。”

15

纪霖听着刺耳，便也很严肃地回了一句：“同性恋不是神经病。”

剑门关没有多说什么，他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纪霖是天生的GAY，自青春期开始就只对男生产生萌动与冲动，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他不讨厌女生，但对女生无感，甚至有些害怕与女生相处，最多只能做到普通朋友，再亲密一些就会有莫名其妙的恐惧感，不知缘由。他知道这和心理没有任何关系，也绝非环境影响所造成，小时候为此查阅了不少资料，得知这种人并不少后才终于释然。

所以他无法理解剑门关的厌恶情绪，在他看来耽美虽然夸张浪漫了一些，并没有真正的同志圈那么真实，但浪漫主义是永远存在的。难道那些男女之间的言情小说就都很真实没有半分虚构的浪漫和幻想？

他倒是很喜欢耽美的，它们给黑暗弯曲的道路带来了一些光芒和温暖，以及希望。

这几年来他们的生活变得越来越光明，其中与腐女们的大力支持也是脱不开关系的，虽然她们中也有一些很脑残很八卦很烦，但大多是理智的，纪霖对那些腐妹子好粉丝总是持着感激的心态。

纪霖试探着问：“前辈真那么不喜欢耽美？”

剑门关回答：“嗯，很讨厌。”

纪霖又问：“你……还讨厌一夫当关？”

这次那边沉默了很久，最后郑重地回答：“嗯。我平生最讨厌两样东西，一样是一夫当关，另一样是耽美。”

纪霖泪流满面，道：“一夫当关不是东西……”

剑门关“哧”地笑了了一声，也道：“这点我倒和你意见相符。”

他憋屈道：“为什么讨厌啊……”

“渣，乱，贱，无节操无下限。怎么，你喜欢他？”

“不是……”纪霖很忧愁，他想给自己洗白却发现身份不对，憋得百抓挠心严重内伤，恨不得狂吼一声以泄怒气。

他噼里啪啦给听风就是雨发去消息。

一夫当关：去准备个本子，一定要虐身又虐心，虐死还鞭尸，轮回继续虐，上天入地虐的那种！

听风就是雨：泥煤，你怎么突然重口了！虐攻？我马上去找！

一夫当关：擦，是虐受！本攻今天受伤了，一定要虐回来！

听风就是雨：哟，哪个不长眼的小受受敢惹怒一夫大关人您呐！

一夫当关：剑门关！他诋毁我！诽谤我！诬陷我！我一定要把他拉下水配耽美！配受！苦情受！虐死他！

听风就是雨：= =不前两天还说着他的好么你这个喜怒无常的炸毛受。再说了，你不一向不介意别人怎么看你怎么黑你的么？

一夫当关：咦⊙o⊙！

听风就是雨：你爱上他了？

一夫当关：→_→你当我几岁呢？

听风就是雨：莫名其妙就很期待关关真人CP是肿么一回事！想想都觉得萌到肝爆呀~

一夫当关：你突然少女了是肿么回事= =。

听风就是雨：组织交给你一个艰巨的任务，快去把他搞定吧，无论是上了还是被上都行啊！我想听到你们从同一个YY里传出声音大秀恩爱啊！

一夫当关：你妹啊！

16

作者有话要说：咳，奔出来提个醒，此文关于做剧的方面比较神化了，出剧速度那是杠杠的，完全不符合中抓遍地坑的定律。

不过其实如果真正用心去做，一个月一期真的不是梦。咳。

于是，大家不要太当真了ORZ。

莫凯登陆QQ，发现邮箱里躺着一封新邮件，听风就是雨发来的《倾天》预告DEMO。她还在信件中写着：人生遭遇第一大坎坷，这个DEMO总觉得怪怪的，可我居然听不出到底是哪里怪TVT。集思广益吧大家！

莫凯下载来听完以后，默默点开听风就是雨的Q，发过去一条消息：风雨你好，我要返音。

听风就是雨可能不在线，一时得不到回复，莫凯就自发把台词都重录了一遍，离线发了过去，然后问：一期发布前我也想听听DEMO，可能也要返。应该是我的问题。

估计他们的后期会哭。

可莫凯不允许自己的状态和气势与别人差距太大。

到了晚上，听风就是雨回复过来说：太棒了！剑大侠你就是个神！我完全没想过问题会出在你那！谢谢谢谢太感谢了！

莫凯无语。他怎么觉得听风就是雨早就感觉出来了，这DEMO根本就是故意发给他的呢？

剑门关：不用谢，这是我的责任。

听风就是雨：感动SHI了！能让您接下这个剧我就高兴得快哭出来了，录音速度这么快完全不需要催还愿意返音我简直死而无憾了！

剑门关：把你的坑都平了再死。

听风就是雨：（惊讶表情图）……（泪流满面表情图）

剑门关：发剧了通知我一声。

听风就是雨：当然当然，一定一定！剑大侠我是你的萝莉老缠粉！表白遁走！

听风就是雨转身就匿了，莫凯还有些难以消化她发的那些字句，总觉得这个听风就是雨不是中抓圈里那个性格暴烈气场强大的大牌策划风雨傻妈，她化身粉红萝莉简直比那超级女王的样子还要可怕。

莫凯忍不住就想把听风就是雨的这一面展示给疯狂的鲫鱼看，去YY逛了一圈，却发现那个挂机狂竟然不在线，想和人分享吐槽的心情瞬间被破坏，恹恹地再提不起兴致。

百无聊赖地刷着微博和论坛窥屏，刷着刷着发现剧发了。

看到那标题的瞬间莫凯第一反应是：湖绿？愚人节？不对啊。

点进去看才发现真的有内容，宣传排版还做得特别漂亮，忍不住对此剧组尤其是后期肃然起敬。要是中抓人人都能保持这个出剧速度，估计听剧的会一边幸福地流泪一边痛苦地啜泣吧？因为剧太多了，听不完。

莫凯奔去抢了个沙发。一个双眼皮的ID，内容是杀花这两个字。

然后二楼抱着诸位STAFF和CAST打算坐沙发的听风就是雨打开女王气场把一楼的双眼皮骂了个体无完肤。

莫凯窃笑着，突然很有冲动用正马上去发个回复，最后还是控制住了，非常不屑地关掉网页去转发剧组的微博。他不回的原因很简单，因为这个帖子，发在耽美版。

等到疯狂的鲫鱼上线，莫凯发了链接过去：新剧发了。

疯狂的鲫鱼：真的？又这么快！我去看看！

疯狂的鲫鱼：咦，肿么没有人回复。

莫凯在心里默默地说，因为我是去原创版给你另找的链接。

剑门关：开个微博，方便轮剧。

疯狂的鲫鱼：⊙o⊙微博是神马？轮剧是神马？轮这个字肿么感觉那么凶残啊！〒▽〒

剑门关：你还能表现得再呆一点吗？

17

纪霖对那个来自原创版的链接非常无语。在那个版无论发什么都是闲得蛋疼无人观赏，亏得剧组宣传还如此兢兢业业双管齐下，莫非是纪雩早知剑门关的古板原则才特意发的？

他默默点了X，跳回到耽美版看剧帖。

刷新的时候吓了一跳，半小时不到居然过300了。

剧评没几个，倒都是复制了CV的名字来盖楼大喊闪瞎了发表感慨的。

X楼：原著粉表示淡定不能，居然是剑门关和一夫当关主役，我疯掉了，文粉们你们懂的！

X+1楼：一直拿这个文当耽美看的，我是一个人吗？！捂脸奔走！

X+2楼：你不是一个人！捂脸奔走+1。

X+3楼：看到这个卡斯瞬间就疯掉了！我昨天刚在看同人文啊尼玛！脑补党现在大脑都当机了！听风就是雨乃中抓最牛策划，没有之一！风雨傻妈你简直就是我们的上帝我们的福音！！！

X+4楼：歪楼党你们够了！请看清标题，这是全年龄！不认识汉字的回家补习去！讨论CP的请出门左转，再在楼里JJYY被门主看到了他一怒之下不配了怎么办，你们还要不要听了！

X+5楼：LS的你太激动了吧，不是说剑门关从来不上咱论坛么？其实我真讨厌排斥鄙视耽美的人。算了GNS，出门左转回学校吧，发教材上讨论课了。

中间省略无营养互掐剑门关RP的回复N条。

N楼：这个文很长很考验剧组持久力啊！LS的你们都淡定点行不行啊！掐架神马的最讨厌了啊！掐跑了剧没了你们才高兴吗？认真写点长评好不好！PS，疯狂的鲫鱼是新人吗？没听过他的剧但真的很厉害，重音停顿都抓得很好，情绪表达得很到位，嗓音明亮欢快活泼有力，好久没听到语气坚硬而不娘炮的少年音了。而且，你们都没有发现吗？仔细去听的话会发现他的声音语气和关傻妈有那么一点点相似啊！真是太适合这个角色了！

N+1楼：排楼上，受控突然就喜欢上了这个声音！很亮耳！求更多作品！

N+2楼：指路剑门关新龙套的一个全0视频剧和一个BG剧。闪亮的新人主役。（我会说我内心八卦之火正在熊熊燃烧吗？）

N+3楼：疯狂的鲫鱼和剑门关？？？LS你是想表达这个意思吗？

N+4楼：你们又要歪了！全宇宙都阻挡不住腐女的脚步了吗？！

纪霖无语地关掉了剧帖，打算过几天再来看看有没有实质性的评论，然后循着腐女们的足迹左转进了高高飘起的关关CP楼。

1122楼：新教材粗来了，满心都是粉红泡泡！门主威武，攻倒了万年主攻一夫大关人！

1123楼：谁告诉你CAST表写在上面的就是攻！没准就是骑乘位！

1124楼：噗！LS+10086！其实从人设上来讲，邪道总是正道克星，一定会攻掉正道的！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

1125楼：明明是邪不胜正好吗！坟蛋们！

1126楼：是互攻啊亲！强强互攻啊！有同人文为证！其实我好期待他们能把同人文给配了，o(*////▽////*)o捂脸！

1127楼：原著粉表示不淡定鸟！这文的设定太有爱了有木有！九叔贤侄神马的！侄子比叔叔大两岁神马的！割袍断义神马的！一正一邪神马的！这尊的是全年龄吗！我一直拿来当耽美看的啊！捂脸。

1128楼：相爱相杀！！！这真的是相爱相杀啊！！！我一直觉得他们的真实属性就是不共戴天相爱相杀！！！

18

莫凯将预告轮了无数遍，不得不说，这是他配过的所有剧里最好的一个。

预告剧情主线脉络清晰，引人入胜却在渐入佳境时突然掐断留下无数悬念。后期手段漂亮专业，不论是人声处理还是气氛渲染都很到位，音效添加不偏不倚恰到好处，场景转换得异常明晰极具画面感。

然而最让莫凯震撼的，是一夫当关的男二号，短短一个预告，就将恭谨的晚辈逐步转向邪道魔君，温雅，谦和，错愕，悲伤，挣扎，绝望，直到冷酷浸入骨子里，嗜血而疯狂。一夫当关将每一句台词每一种情绪都表现得淋漓尽致，却又自然而然毫不突兀造作。

初听DEMO时莫凯就察觉到了，他的男一号并没有什么大问题，沉稳，大气，正直，果敢，然而与男二一对比，差距就出来了。一夫当关是在演戏，能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象出那语言背后的肢体动作甚至神态变化，而他只是在念台词，端着那千篇一律的传统腔调。

所有的正道盟主都可以那个样子，那个样子却不会是这部剧里的这一个！

所以莫凯调整了情绪，亲密，欢喜，嫉妒，不屑，失望，决裂，对立，内心的彷徨和假装的威严，表面的亲和与私底的淡漠，一句一句一字一字赋予感情。

这是一个主角，主角就要有主角的灵魂，在完美中暗含着的不完美，才是让角色真正活起来的关键因素。而他原先配的，却端着一副大义凛然的配角腔，死气沉沉完全没有光芒可言。

这版正式的预告，两人终于旗鼓相当堪做对手，有血有肉性格明晰，谁也不会输给谁。

正听着，右下角闪起消息提示，莫凯点开查看。

听风就是雨：剑大侠~一期的ED你来唱吧！

剑门关：啊？……

听风就是雨：求您了！星星眼！

剑门关：那你把一夫当关的干音给我。

听风就是雨：没问题！接！

剑门关：谢了。

听风就是雨：不过你要那二货的干音做神马？

剑门关：对戏找感觉。

听风就是雨：……

剑门关：你别告诉他我问你要了干音。

听风就是雨：好的好的，我一定守口如瓶！

剑门关：嗯，ED的伴奏和填词拿来吧。

莫凯接了听风就是雨的文件，戴上耳机开始听。

他唱功很好，在翻唱圈的名气比网配圈还稍微大一点。莫凯喜欢古风，遇到好的曲子和词，有时间就会录了丢在叶子上。也常常接一些视频剧广播剧的ED，偶尔诗兴大发自己填词做个剧情歌，邀上圈里三五个老朋友一起分配念白。

就这一点，他可比一夫当关那个渣渣强太多了。

听风就是雨发来的曲子很美很恢宏，莫凯很陶醉地听了两遍之后，无奈了。

剑门关：原创曲？

听风就是雨：是啊是啊，好听不？

剑门关：嗯，好听。顺便告诉你一个秘密。

听风就是雨：神……神马？

剑门关：我是乐理白痴，别指望我自己踩点，求DEMO。

听风就是雨：=口=！！！

19

纪霖在一个气候湿暖阳光明媚的早晨被抓到纪雩的录音棚里，录歌。

进棚之前纪霖就将这歌重复听了几百遍，又跟专业人员学唱，小学生似的，一句一句学，学到差点崩溃。

被持续压迫了两天，终于进棚开录。从早晨一直录到晚上十点，矿泉水润喉糖吃了好几打，直到嗓子快冒烟了录音师才悲愤地撂了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