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必要的理论课丁必须去点个到算个人头，其他时间都把自己埋在杂物间里一遍遍的练习。而且因为某个据说要给观众惊喜的学长死活没去帖子里告知自己的搭档是谁，BBS上打赌猜测揣摩地毯式人肉搜索，总之一片腥风血雨。丁砚呆愣的面对了几晚上寝室兄弟威逼利诱，最后还是一扭脸：“丫的，关我屁事！我不知道搭档谁！”

而那个必须要点名的课上，自称感受一下过去生活的大神，则老神在在的坐在丁同学身边旁听，美名其曰：与民同乐，感受生活。

“我去你的与民同乐！你谁啊你！”交完新乐稿坐下的丁砚恶狠狠在学长耳边的吐了句。

“咳。”夏暨学长毫不避嫌的扒拉过小学弟的身子，当着所有小课组成员的面乘势把人搂在怀里上下吃豆腐，一边小声说：“爱妃笑一个。”

“我呸！”触到逆鳞的丁跳得远远的，躲到教室另一边扎进被当众调戏囧得望天的人堆躲开了己大神的视线。

老子才不是害羞呢！丁在心里默默鄙视自己。直到下课了才被同学戳着回过神来：

“怎么了？”

“白痴，下课了吃饭去。”室友瞥了眼，“你耳根好红……病还没好？”

“……你才有病。”

各自练习一星期后，丁深呼吸一口气，敲开了钢琴教室的大门。

“我OK了。”

坐在钢琴边看着窗外的己大神收回视线，转而看向门外拿着小提琴的人。天气很好，大约是连着演奏多少遍都没有问题，而来汇报结果的缘故，对方急匆匆的跑过来，现在还在喘气。

己大神笑起来。

“要我现在拉给你听么？”觉得有些被看轻的丁皱眉。

“不用了。现在去我家。”

“……去……去你家干嘛！我才不去！”这一刻，狼入虎口，自投罗网等等成语在丁砚同学的大脑里循环不断。

“噗。你想哪儿去了？恩？我不是一直保密搭档么，合曲子的时候被人看见岂不是功亏一篑了。”夏暨摊手，在走进丁的时候附耳补充：“如果你那么想……也不是不可以嘛。我很高兴你主动哦。”

“给老子滚！！”

最后还是被连哄带骗着坐上己大神的私家车。关于为什么不坐公交车呢，己大神表示，路远车堵。

“那你还每天来来回回的。”丁撇嘴。

“来看你。”

“……是来监工吧。”

己大神的家很干净，或者说放钢琴和古琴的房间特别干净。据说曾因为和客厅卧室的对比过于明显而被填词大手鄙视了很久。

“因为乐器需要保养，咳。”己大神如是说。

致力于把书房兼收音房整成专业录音室的己，显然在这个房间花了大代价整修，连带着平日里收拾起来也比收拾其他地方上心。

丁找了靠窗的地方给小提琴调音，末了架起琴，面向屋内的己大神：“开始吧。”

夏暨掀开钢琴盖，抬头看了眼逆光下的看不太清楚眼神的学弟，点头：“恩。”

日后丁砚口中神秘的闭关集训，算是正式拉开了序幕。

25.四手联弹

和曲子的训练比之前更为枯燥，以至于等丁晚上回到寝室推开门时，耳朵边还是钢琴和小提琴交杂在一起的声音，远远近近的有听不清楚，通俗来说，此症状俗称耳鸣。

丁伸出手指掏掏耳朵，叹了口气去网上寻曲子来洗耳朵，顺便开了学校论坛，果然热门贴里no.1依旧是汇报演出节目表，底下猜测无数，甚至根据猜测的答案开了投票博彩。鬼使神差之下，丁点开了帖子看选项，在一片女生名单里发现了自己的名字，后面跟着可怜兮兮的2票。

丁砚转头状似无辜的问室友：“为什么还有我的名字？”

室友答曰：“因为说是都女生没男生，男寝这边抗议了。”

丁大囧，遂问：“那为啥是我？”

室友捶地大笑：“因为你的学号是1。”

“……1你妹。”

一切都是首字母排序的错。

当然没人知道，那2票里的其中一票是夏暨学长匿名投的，另一票，则是“自家的得意门生太惨不忍睹了”的教授不得已投的。

虽然含金量很高，可惜面对一来几百票的系花校花们，在票数上还是兵败如山倒。

丁砚承认，其实心里隐隐有一种“你们走着瞧”的咬牙切齿感。无关吃醋嫉妒，只是自尊心作祟罢了。

这种自尊心直接导致丁砚大半夜的睡不着，手指在被窝里模拟着压琴弦的动作一遍遍练。

于是偷偷投票的夏暨大神第二天见到的，就是顶着黑眼圈的熊猫一只。

“亲爱的，你这样废寝忘食我很心疼。”

“夏桃花你去死！”

“爱称吗？谢谢亲爱的学弟哦。”夏暨笑着拉过学弟作势要亲，被对方狠狠推开踩了几脚泄愤。

随着学校论坛里越来越白热化的投票帖子，以及古风论坛里偶尔提出的“己大神最近去干吗了好久没见了？”“大约私奔了吧。”“和小丁么？”“真相了。”等对话。校园里终于拉出了汇报演出的横幅和倒数计时1天的海报。

为期2周的准备，也似乎要画上了句号。

这两周丁从仿佛食草动物进入食肉动物领地一样小心翼翼的进入己大神的家，到最后几乎如入无人之境一般来去自由，从容不迫。从有意识的练习指法，到几乎能下意识的按出节奏来。从被搂搂抱抱都能一蹦三米远，到已经能完全适应调戏并努力反调戏。连带着论坛里自己的投票也渐渐多了起来，毕竟，每天都一起共进三餐的频率，可是整个食堂都能看见的。

似乎，站在这位光环环绕的学长身边，也不是那么困难的事情。

演出前一晚，丁在黑暗里敲着无声的节奏，想着第一次被己大神在论坛里调戏，好像距离现在已经很远了。

紧张了一早上，到了下午真的站在后台了，反而冷静了下来。倒是跟在己大神身后出现实实在在惊到了化妆间里的无数人。

“=口=搭档是丁学长啊！我现在去修改投票来得及不？”

“白痴，下午2点就关闭投票了。”

“我跟XX赌了自助餐啊！”

“我就说是小丁嘛！”

“我还以为会是白学姐。”

“我们都被教授骗了！他说丁学长只是接待而已啊！”

“姜还是老的辣。”

……

所以真的是要紧张也紧张不起来的气氛嘛！丁在心里跺脚。

“丁砚。”身后有人叫他。

丁回过身，然后夏暨的身影压了过来，很自然的伸手整理了学弟的领结。

“你已经汇报过一次了，没问题的。”

“恩。”

然后前面的舞台亮了起来，隔壁系借来科班出身的主持人念起了每一年都大同小异的开场白。

大约2小时后，虽然在丁的感觉上似乎只有30分钟，终于轮到嘉宾上场了。

丁作为后辈跟在己大神身后缓步走入舞台中央，底下轰鸣的鼓掌声和夹杂里面的尖声叫著名字的声音显得特别不真实。

明明自己本科毕业的时候已经经历过一次了啊，直到手中的小提琴架在脖子上的那一刻，丁才回过神。

手中的琴和弓是真实的触感，耳边已经响起了己大神的前奏。

丁深呼一口气，在听到耳熟的部分后，伸出手指拨弄着琴弦做和声。

几百人的礼堂里，只有耳边的声音和坐在自己右方钢琴边上的人，才是最真实的。

曲毕，鞠躬谢幕。

顶上的幕布缓缓落下，又在舞台下疯了似得掌声中再次拉开。

丁砚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人头，露出了整个晚上最狡黠的笑容，然后丁举步走到了钢琴边，随后坐在了己大神刚刚空出的位置上。

“准备好了？”

“哼。”

“送给你的安可。”

“谢你全家啊！快点弹完回老家睡觉！”

“最好是回老家结婚吧。”

“滚！禁止说禁语！”

两人不知道是刻意搭配还是巧合，己大神一如既往的黑西装，丁穿了件据说只有这个的白西装，乍一眼看过去就好像钢琴的黑白键一样般配。

丁咳嗽了一声，然后两人同时举起手。

贝多芬c小调第八钢琴奏鸣曲《悲怆》，属于两个人的四手联弹。

26.悲怆其实一点都不悲怆

很久之后丁砚仍然觉得这首曲子是他这辈子弹的最好的一首，当然了，实际上作为一个和键盘乐器完全无关的小提琴手，他真正会的也只有这一首而已。

一星期的苦练，其实除了开始和结束时合一遍最初定下的钢琴小提琴合奏，其余时间，都消磨在钢琴指法上。声乐系的丁砚对于钢琴的了解停留在键位排序上，大约只能勉强弹个《洋娃娃和小熊跳舞》之类的。无奈自尊心作祟，在面对学长随口一句“今年想找个人合奏安可，不知道你们这届有没有钢琴弹得好的”时，毫不犹豫的指了指自己表示“我也行”。

哦，你拉着别人合奏了，我站在台上干嘛，给你们伴舞吗！想得美！快醒醒！

内心深处不肯承认的另一点是，丁砚有些不甘心自己被抛弃在一边。

四手连弹对两位演奏者的默契和指法要求都很高，作为只比初学者好了那么一点点的丁，整整7天都在手指抽筋到麻木的状态下度过。最开始也曾想过“差不多能弹就行了”，可是就这样凑合的练习都无数次撞到对方的胳膊，要不就是不小心按错键去了对方的音域。更别说双方实力的差距给丁同学带来的打击。

“学的东西完全不一样，为毛非要在那个混蛋擅长的领域里一争高下啊。”其实丁自己也搞不清楚这种近乎嫉妒的自尊和自傲是哪里冒出来的，非要站在对方所在的高度，简直不可理喻。当然死鸭子嘴硬，所以丁绝对不承认自己是想更靠近这位过去现在未来都是大神的学长。

而对于己大神来说，激将法骗来小学弟和自己弹钢琴实在是太有福利可赚了。坐在同一张凳子上，手臂随手一圈就把对方搂进怀里。弹钢琴的时候撞到手乘机吃一下豆腐啊，休息的时候给对方按摩手啊，总之，安可什么的，对提出合奏建议的己大神其实从头到尾就是一件无所谓的事情。弹好了无非是听多些掌声，弹差了，那就当送底下观众免费的笑话呗。

各种占到了便宜的己大神，根本就是醉翁不在酒，在乎小丁在不在怀里而已。

当然，看顾小学弟不许他晚上多打字，不许他上网太晚，要求他好好休息，对于己大神来说也义不容辞，一天三四个短信加电话，搞的丁同学的室友纷纷表示“女友”贤惠又温柔，羡慕嫉妒恨啊。

于是乎，两人在古风论坛和学校BBS失踪的这段时间，就是为了最后登台的那首《悲怆》。

期间无数次食堂的共进三餐，如果有人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丁在吃饭的过程中，左手会不自觉的在餐桌上按动，当然最后都会被坐在对面的己大神用右手按住顺便揉捏按摩吃豆腐。

而唯一仔细观察，未卜先知的投了友情赞助票，并对自己把现在的得意门生卖给了过去的得意门生这件事自豪的不行的老教授表示，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再次谢幕后，跟着己大神下台的丁脚步明显虚了，下后台的阶梯时脚一软，直接扑到在走在前面的己大神身上。还好对方眼明手快，回身扶住了大脑还处于空白期的丁砚。

“都结束了你才紧张，你的生理机能要不要那么可爱？”

夏暨低头调侃对方。

勉强靠下意识抱住对方而稳住身子的丁，头一次没有反驳对方的调戏，开口说了结束后的第一句话：“还好，总算没给你丢脸。”

夏暨楞了下，然后俯身抱住了对方。

“笨蛋，都说了就算搞砸了也没关系，全部交给我就行了。”

这个喜欢炸毛，喜欢发各种掀桌打人表情，喜欢攒论坛积分到处炫耀的学弟，实际上骨子里对待每一件事情，都认真到吓人。因为认真而不允许别人随意嘲笑自己的作品，最后演变成爱炸毛爱咬人的个性，大概就是为什么被己大神心心念念想领回家的缘故了。

日后真的被丁砚搞砸了些事情，而己大神也如那晚所说的一样，为对方抗下了所有的舆论和攻击，顺便扫清了所有碍事的家伙们。

“咳咳。”几乎没人的后台里有人装腔作势的咳嗽起来。

“你看见这种场面就非得出声打断而不是悄悄走人？”眼看这怀里的学弟退后两步绕开自己去换衣服，夏暨有点不爽的回头看向狐朋狗友没有之一的填词君。

“谁让我单身呢。”纯粹来围观的第一排观众耸肩，“你的建议也不错，下次我会记得悄悄走人，顺便锁门的。”

“其实锁门，似乎也挺好……”己大神浮想联翩。

“下次一定满足你。”

“……我说，你们不要当我不存在一样，自顾自讨论这些带颜色的话题好吧！！！！”

重点是，这该死的主角之一还是我！信不信我拿钢琴砸死你们！好不容易解开领带的丁砚恶狠狠的瞪着罪魁祸首。

“行，下次一定不在你面前说。”夏暨丝毫不为所动，一把拽过小学弟三步两步走出后台。

而另一位罪魁祸首，因为丁砚不太敢在生人，尤其还是自己还有点崇拜的大手面前放肆。于是气定神闲的走出后台，顺便也接受和前头某位一样的关注度。中文系的大神和音乐系的大神一前一后走出后台，和走出T台毫无疑问其实是同一个概念。

27.八卦贴勇猛

丁砚抛下走在后面闲情逸致的跟众人打招呼的己，蹬蹬蹬跑回寝室，站在门口懒得摸钥匙，刚开口喊了一句“开门”，就被寝室众人拖了进去：

“靠啊你居然不告诉我们！”义愤填膺的众人把丁围到墙角。

“坟蛋！我和隔壁班的XX赌了一顿晚饭啊啊啊啊一定会被狠狠宰一顿的！”寝室长泪流满面。

“小丁你太不够意思了！”

丁在内心得意了一番之后才听明白打赌这回事，瞬间炸了：“喂喂！你们又没问我！……再说了，拿这种事情去打赌，活该！”

“我早该明白的，你们是相爱的。夏大神还给你买了那么多零食还请你吃饭嘤嘤嘤嘤嘤好嫉妒好羡慕哟。”小白用和他的名字完全相反的真知灼见一语道破天机。

“滚去死啊！！”被戳到不知道什么点的丁跳起来。

“哎？这么说这几天的电话……也是……夏大神的？”

“哦~~~~~~~~”

“……服了你们……”丁砚囧然的离开众人的包围圈，默默的坐到椅子边，开机，上网，一气呵成。

按下笔记本开机键的时候丁才发现，原来手还在不自觉的抖着。

“……嘛，其实真的很紧张啊。”

叹了口气，打开许久不见的古风翻唱论坛，直冲水区就是毫无营养的一帖：

“我胡汉三又回来啦~还有人记得我不~”

其实才消失了一星期，完全算不上好久不见的ID，所以回复贴自然一下刷了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