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nBlood(血族)——阿落
阿落  发于:2013年12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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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夕抿了抿嘴唇,走到装着自己血的那个器皿旁。把那个器皿拿起来,看着一碗暗红色的血,上面反射着自己的样子。

他往地上一倒,流了满地。

“我总是在想,其实最后不让他们复活恶魔的方法,就是让我死吧。”唯夕缓缓说。

“或许。”德安回答他。

他的脚步由远极近,唯夕想转身的时候,却被他从后面抱住了。

他没有说话,窝在他的颈窝里。

唯夕捧着那个器皿,静静被他抱着。彼此都没有言语。

在一片狼藉的古老而诡异的教堂中,带着残存的味道,仿佛劫后余生的幸福,又仿佛还是很久很久之前。

“说了那么多无关紧要的话,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想不想我。”德安的声音在他的耳边。

或许之前,唯夕会很冷地回答:“我为什么要想你。”或者直接一拳头过去,重重打在他那结实的肚子上。

但是现在他只觉得很哭,又很想笑。

德安把他抱得更紧了一些。

唯夕想鼓起勇气说些什么,却感觉到自己赤裸的肩膀上,什么东西湿湿的。圈住他的手越来越紧,几乎都勒得他不能呼吸。

“唯夕。”他听见德安的声音,带着鼻音和哭腔的声音。那些湿润的声音刺痛他的肩膀和心脏,让他难受得全身发抖。

他转过身去,同他紧紧抱住,胸口贴着胸口,近到不能再近的距离。

“你知道吗笨蛋。这些时间来,我一直在做梦,我梦见了你,梦见你浑身是血地跪在我的面前,一直在哭着跟我说,德安,德安,你快点醒来。你快点醒来,我要死了。我要死了……但是我醒不来,我为什么醒不来。我在来的路上,听见牙说你的事,几乎都想把你给弄死。我不在的四年你究竟是怎么过的,我真的很害怕我打开门的一刹那你已经死了啊……”

“德安……”唯夕终于也忍不住落了眼泪,“德安……我很害怕……”

德安把他的脸捧住,四目相对,两张已经哭得满是泪痕的脸。

“不要怕,你让我看看你。”

他捧着唯夕的脸,轻轻笑着:“你好像变得更好看了啊。”

唯夕也跟着他微微笑起来。

“傻瓜。”

德安慢慢凑近他,和他吻在了一起。

唯夕的手圈上他的脖子,比任何时候都要主动。

他的气味,他的触感,他的吻。唯夕又流起眼泪。

很多年没有哭了,他也不太看德安哭。但是今晚他们却一直在哭,一直在吻,跪在地上,抱着彼此,交换着角度,变换着频率。却没有欲望,只有温情。

唯夕在朦朦胧胧中忽然有些明白,他即使变得再强大,他的世界里也只能容得下这个男人。他所做的一切,不管再伟大惊险,结果都是也只是为了他。这个现在静静和他接吻的男人。

他们最后的最后,也只剩下爱而已。

……

日落之时校长和牙也没有回来,唯夕用这些时间,和德安说了一些之后的经历。尽管他再三声明:“这没什么好说的。”或者,“我已经不是从前那样的啦。”德安却一次又一次瞪大眼睛,好几次掰着他尖细的下巴,把他的脸翻来转去左看右看。

最后,他还是握住了他的手,把他的手掌展平,看着上面没有任何东西。却在那个夜晚,被玻璃划出的一条长长的血痕。

“很疼吧。”他仿佛那条血痕还在,用手指轻轻描暮着,“我保证,以后你身上除了你脖子上我咬的伤口外,不会再添一处新伤。”

唯夕笑了笑。

德安把他的手握紧,叹了口气说道:“他们看来是回不来了。太阳看来快下山了,我们也该走了。”他四处环视了一下,忽然想起了什么,一下抓住他的手往前走。

唯夕被他猝不及防一拉,问道:“干什么?”

“好不容易来一次这里,忽然想到一个好玩的。我小时候啊,总是想这样对我的公主的……”

他拉着唯夕到刚才唯夕被束缚的反十字架后方。唯夕才发现这里是一个小厅,德安一扬手,上面的蜡烛吊灯就全点燃了。

吊灯的下方,居然是一个黄金宝座。

上面镶嵌着大大小小的宝石,在蜡烛的照亮下,发出金黄色耀眼的光。宝座的顶端有两个张开的小恶魔翅膀,被漆成漆黑的颜色。

地上铺着一条鲜红色的长毯,延伸到宝座上,把宝座的一边遮蔽了一些。

“这里是……加冕魔王的加冕宝座吗?”

“没错,和地面上的教堂对应。”

他一下抱起唯夕,唯夕惊呼了一声,踏着绵软的红毯,走向那尘封已久的宝座。

“你干什么?!”

唯夕被放到宝座之上,就感到它冰凉冰凉的。低下头去,看见德安单膝跪在自己的面前。他抬头,露出他一如既往的邪气笑容。让唯夕呆愣了好一会。

“我小时候总是在想,要带着我的公主来这里,让她坐在这个宝座上。”

唯夕冷笑一声:“那真是可惜,我不是你的公主。”

“我倒是觉得它更适合你一点哦。”

德安捧起他的脚,笑得更加妖孽肆意:“因为这个宝座本来就是加冕王的,而你不是我的公主。”

“你是我的王。”

三十七

德安从前哄女人的话,真是五花八门,随口一句信手拈来,扶着姑娘的腰,暧昧地贴着姑娘的脖子,然后就把姑娘哄着哄着就上了床。

在床上他就更厉害了,说出来的话第二天有时候他自己想想,都会哆嗦一下。

不过这些话在他和唯夕在一起之后,他就再也没怎么派上用场。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看着唯夕的样子,连话都不会说了。

好比现在。

他和唯夕的距离很近很近,唯夕被他困在黄金宝座之上,两个手臂之间。他呼吸的热气在他的鼻尖之上,带着他一直喜爱的香水气味。德安看见,对方的双眼微微向下垂着,似乎是在害羞,想说两句话揶揄,却被他忽而一抬眼,一双浅蓝灰色的眸子掠过的时候,话却说不出来了。

他只能紧紧向下,双唇蹭着他的嘴唇。

好像永远吻不够一样。一遍一遍,没有停歇。

唯夕刚才还是赤身裸体,后来被德安裹上了一层披风。他的手圈住他的时候,还是能感觉到丝绸披风下,他瘦弱纤细的身体。和这么美丽的身体接触了那么久,没有火是假的,他轻轻蹭蹭唯夕的脸颊:“唯夕……”

他的手已经摸到了披风里,手下的身体轻轻抖了一下。

“冷!”唯夕推开了一些他,脸却红了起来。

好可爱的反应。

德安更得意了一些,干脆双手都摸了进去,环住他纤细的腰杆,开始亲他的脸。

……

金黄的宝座之上,唯夕大张着双腿,别过头去不看他的眼睛,牙咬着下唇害怕听见自己羞耻的声音。德安把脸埋在他颈间,低低笑出声音来。

恶魔的殿堂里,狼藉满地的墙灰和桌椅,破碎的玻璃,骑士和王在魔王加冕的宝座之上,享受着却是比加冕更加欢愉的事情。

唯夕被德安弄得泪水流了一脸,脑子里却意外地还能想些有的没的。他懊恼自己的不专心,却还是忍不住去想很多。

好比,德安到底是如何复活的。

好比,校长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又好比,德安,其实更像他的王吧。

光辉,耀眼,万人臣服于他下,包括他。

德安还是发现了他的表情。亲吻他的鼻尖。

“宝贝,我们见面后的第一次,你能不能专心一些……”

“对不起……”唯夕无奈地笑了笑,感受到下身丝毫没有停下的激烈顶动,忍不住也凑上去亲蹭他的唇,“对不……起……”

“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他的频率越来越快,唯夕的脑海中终于少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不知不觉抱住他的肩膀,叫出声音来。

两人一起释放了。

抱在一起,额头抵着额头,轻轻喘息着。

德安把他裹起来,拦腰抱起,然后自己大大咧咧坐到宝座之上,让唯夕坐在自己的腿上。唯夕向后靠着他的肩膀上,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和他说了一些。

“你就在想这些?”德安刮了刮他的鼻子。

“那你以为呢。”

“我以为你能长进点,还是这些毫无建设性的问题。”

唯夕要不是屁股疼,真想站起来就走,他最后用力打了一下两边的扶手,低声道:“行!你怎么会复活是没有建设性的问题!以后我也不会问!”

“别生气嘛……”德安抱住他的腰,“我醒来的时候,已经一切正常了。而且我的记忆之中有了你。”

“?”

“就是在这一年,你和我见面和杀了我之前的事,全部都在我的记忆里。”他吻了吻唯夕的脸颊,“所以我知道,你到底为了我做了多少的。我全都知道的。”

唯夕愣了愣,最后还是轻轻笑了起来。

“笑什么?”

“没什么。”唯夕缓缓站了起来,“时间已经那么晚了啊,他们没有回来,我们还是去找他们吧。”

德安跟着站起来:“我没办法回到勒森庄园了。我们去老男人的家里。我醒来之后和牙准备赶到这里,他是在钟楼那里等我们的。一路上同我们讲了一些事,不过我觉得,他一定还有更多的事情瞒着我们。”他说,“这个老狐狸,我们有时候不得不防啊。他到底是敌是友,我到现在都没办法分辨清楚。”

唯夕赞同地点了点头。

“这个时代啊……”德安边给唯夕穿着衣服,边说道,“你会发现它真的真的很奇妙。我从接触这个人界开始,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这里,它浮华,奢靡,又蓬勃,在伦敦没完没了的雨,却又处处充满危险和希望啊。千年圣战在这里结束,我们站在千年圣战的尾端,却因为你我的搅合而使得这个历史不得不改变了……”

他为唯夕扣上最后一颗扣子,摸摸他的头发:“既然都已经让历史偏离轨迹了,那我们就好好大闹一场吧。”

“新千年圣战。”唯夕喃喃自语道。

“什么?”

“新千年圣战。”唯夕重复道。

区别于千年圣战的,一场近在眼前的战争。

依然是这个年代,这个舞台,依然是这个大雾弥漫的城市,黑白灰的色调带着潮湿气味的城市。依然是血族和恶魔。

区别就是,他们成为了这场战争的主导。

从前和德安狩猎恶魔的时候,总是他在亲力亲为地保护自己,唯夕不是没有想过这样一天,他和德安能够并肩站在一起。

“如果能和你的名字一起被载入史册,那也不错。”德安轻轻笑了起来,和他一同冲向地面。威斯敏斯特大教堂里这时空无一人,内部装饰得富丽堂皇,看得就让人心潮澎湃的大厅,无法用言语来形容那一刻的震撼感,如果同地下的恶魔加冕堂来对比,会发现,那是个处处充满诡异的教堂,而这里却真的是宏大而神圣。如果可以,唯夕倒是很想在这里静静坐着听一会孩子唱圣歌,只是他们眼下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做。打开大门,外面已经是黑夜星空。伦敦还没有进入电力时代,路灯还是煤油灯,在雨夜之中,看见银色的雨丝在昏黄的灯光上变成更加亮的颜色。

我只是希望和你能够一起而已,这样就够了。

但是他最后也没有说出口,他只是拍了拍德安的肩膀。

无论如何也要在一起。这就够了。

……

他们叫了一辆出租马车,从教堂到校长家的路不算太长。一路上便能听见雨的声响。两人一路上没有说什么话,大约都是在思考着怎么做接下去的事情。

下了车,德安给了钱。唯夕在雨中哆嗦了一下,看向眼前的大门。路灯下照出了个大概的轮廓,非常古旧的一闪大门,再往里望去,可以看见一座同勒森庄园不相上下的大宅。

没有守卫。德安用手帮唯夕挡了挡雨,走到门前去查看。

忽然,他们发现门后站着一个人!

两人都吓了一跳,往后后退了一步,黑暗中的人影把大门吱呀一声大开,路灯隐隐约约照射出他的脸。

一双血红的瞳孔,黑暗中都能分辨的白皙脸孔,面容是带着阴柔的美丽,却又勾着嘴在邪笑的少年。

“德安。”他微微扬了扬下巴,“是德安吧。”

德安先是一愣,然后是忽然记起什么似的,脸部迅速抽搐起来。

“你……”

“老男人叫我在这里等你很久啦。”他撑着雨伞,额前的头发泛着红色,“你们俩也真是厉害,连历史都可以被你们反转,我真是太崇拜你了德安。”

德安轻轻摇着头,一脸不可置信:“你应该死了……”

“你都没有死,我为什么要死……?”他笑得更加肆意起来,“我应该和你哥一样死在那个夜晚是吗?但是我爸救了我,而你没能救你哥。”

德安深深吸了口气。连肩膀都开始抖动。唯夕错愕地看了一眼德安,又转眼看向那个少年。

雨已经把两人的衣衫淋得湿透。少年还是半张脸在阴影中笑得妖艳:“进屋来吧,我们好好说说你们俩闯下的这些祸。”

他回头看看唯夕,嘴角的弧度又大了一些:“德安的小情人唯夕是吧,那正好顺便和你说说我和德安的那些事吧。”

三十八

看着少年撑着伞往庄园深处走,德安想和唯夕说跟上,却发现唯夕瞪着一双浅色的眼睛看着他。

德安被他看得一身冷汗,抽了抽嘴角:“你怎么啦?我们走吧。”

“他是谁?”

“喂你不是吧……”

“他、是、谁?”唯夕一字一顿重复道。

德安耸耸肩膀,歪下头来看他。唯夕的脸上似乎还有憋着没有发怒的表情,在昏黄的灯光下和薄薄的雨雾之中,忽然变得有些温暖。

这个淡漠的少年,从前就极少生气。

这样的表情,真是久违了。

他忽然有些开心,伸手拦住他的肩膀,少年比四年前更加宽阔一些的肩膀。扶住的时候,都能感觉到他骨骼变得强壮。

“如果你还有一些相信我,就跟我进去看看吧。”

唯夕听见德安这句话,将信将疑地又看了他一眼。

德安脸上的的神色,却又让他安心了起来。

……

他们进去之时,看见少年已经坐在宅邸里豪华的真皮沙发之上,他用一种猫的姿态趴着,双手随意交叉搭在沙发的扶手之上,唯夕才发现,他的头发是比酒红更亮一点的红色,像上好的毛皮一样帖服着。他的双眼一动不动盯着两个人,带着似笑非笑的慵懒神色。

唯夕觉得这个样子有点眼熟。很像一个人。

德安盯着少年看,然后坐到沙发上。少年歪了歪头,让唯夕也坐下。

“安文。”德安的身体前倾了一些,十指交叠,低声问道,“你父亲呢?”

原来这个少年叫安文。唯夕心想,他细细环顾了一下四周。非常大的厅堂,四周都可以看见蜡烛,发出淡薄又昏黄的光。古旧的壁炉,白色铺着长桌布的餐桌。上面还放着两只晶莹剔透的酒杯,空间之中,是低迷又温暖的酒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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