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几分钟，吴妈妈也赶了来，看着老吴还是囫囵个的躺在床上，听了叶明书说的情况，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交了费用，等着老吴醒来。

订了医院的晚餐，两人都没太有胃口的凑合吃了吃。叶明书好说歹说终于让吴妈妈回家收拾老吴住院时需要的东西，这才放松下来，拖过凳子坐在一边。

晚上老吴终于醒了，一张嘴就叫“饿”，叶明书看他一副精神的很，明显睡饱了的模样，这才不再担心，伺候着病患吃饱了饭，两人坐在一边聊天。

聊着聊着就说到了到底怎么会出事的问题上来，“你怎么回事，也不给阿姨打个电话，她都急坏了，怎么一晚上没回家？还有，怎么好好的会撞到电线杆，你也没喝酒啊。”

老吴一听这个就来了气，用他尚好的那只胳膊恨恨的捶了捶床铺，道：“我靠别提了，没见过这么倒霉的。

昨天晚上我不是送那美女回家么？结果这女的说自己刚搬了新家，具体叫什么路不清楚，说知道怎么走，那我就开车拉着她一路走。

走了半天终于到了，送完了她回来没走几分钟车就快没油了，我想还是先加了油再说吧，就开车找地方加油。

结果路上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眼一花就给撞到电线杆上了，再醒过来就在这了。

Tnnd你说倒霉不倒霉，没见过我这么衰的吧。“

叶明书点点头，想了想，“不对啊，交警不是说早晨出的事儿么，咋你说是晚上呢？”

老吴左手摸了摸下巴，“谁知道啊，管这个干吗，说不定是等到早晨才有人发现报了案呢，要不他咋知道几点出的事儿？这详细情况都还没来得及调查呢。”

叶明书点点头，有这个可能，但是更多的是觉得奇怪，总有种怪怪的感觉，总觉得哪里不对头。

“你就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昨天晚上那个女的，你还记得名字么？记得模样？还有她家住哪？”

自己到现在也想不起那女孩的容貌，哪怕是穿着颜色什么的都一片模糊，越想越奇怪。

残疾老吴喝了口水，想想说：“哎，别说，我还真想不起来那女的叫什么了，完了，我开车和人家走了一晚上呢，咋现在连人家叫什么什么模样都不记得了，坏了，她家住哪我都不知道了。

你说我是不是撞坏了脑袋了，别再一会儿连我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快快，赶紧给我记着，我的存折放在……“

叶明书看着脑残的老吴，真想一巴掌抽到他那受伤的脑袋上，白痴啊，怎么可能玩儿失忆，我看八成是那女的搞的鬼，说不定那家伙就是个鬼，哼，小样老吴，让你色心不改，这不，女鬼都给你引来了吧。

叶明书打断老吴的坦白，“行了行了，你可千万别告诉我，要不哪天你家东西丢了还得赖我。

就你这样的还想学人家偶像剧装失忆，省省吧，我看就是摔坏了脑袋不记得当时的事儿了，说不定过两天就想起来了，别多想了，过会阿姨来了，再叫她担心就不好了。“

老吴点点头，“说真的啊小叶，这回真是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妈现在还不得急疯了，还是你靠谱啊，真谢谢了。”

叶明书受不了突然煽情起来的老吴，翻了个白眼，“行了，咱俩多少年的兄弟了，不差这个谢字，说谢谢可就太生疏了昂。”

两人说说笑笑，很快，担心儿子的吴妈妈迅速赶了回来，带了些老吴日常用的东西，老吴的舅舅、表哥谁的也都跟着来了，晚上的陪床也有了着落，他表哥一口就应了下来。

没事儿的叶明书被吴妈妈赶回家去睡觉，明天还得上班给领导交代一下，叶明书和老吴招呼了声，也不多罗嗦，闪人了。

回家的路上，叶明书真是越想越奇怪，越想越害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不记得那女孩儿的模样可以说是没注意看，但老吴和她呆了那么久，居然连她的模样、穿着，甚至是家庭住址都不记得了，这其中肯定有问题。

想着想着，叶明书陡然发现出租车开得路线不对，根本就不是回他家的路，怎么越开越荒僻了？

赶紧拍拍司机师傅的椅子，“师傅！师傅！这条路不对，你走错了，应该在前面左转！师傅！”

怎么叫都不回答的司机在叶明书的拍打下忽然向前倒去，身体整个趴在了方向盘上。

司机倒下了，但车却在一直开，车窗外一片黑暗，景色在飞快的往后倒退。

巨大的恐惧笼罩着叶明书，别慌别慌，见鬼不是第一次了，我有玉坠在，不会有问题的，不会有问题的。

刚自我安慰完，突然颈后一阵钝痛，眼前越来越花，昏迷前夕，叶明书隐隐听到一个低沉的嗓音，“碰到别人的话有这咒印在的确是不成问题，可惜，你碰见的是我……”

12.黄雀在后

周围叽叽喳喳说话声不断，还有类似大喇叭播报的声音。

脑袋好重，昏昏沉沉的，视线一片模糊。

叶明书眨了眨眼，努力睁开眼睛，想要甩甩脑袋，却发现自己的动作被限制住了，只能挪动很小很小的幅度，顶多有一两厘米。

惊吓让叶明书登时清醒过来，视线开始对焦，嗡嗡作响的耳朵也开始重新投入使用。

在有限的转头幅度中，叶明书环顾一圈，看见了几个服装专柜和来来往往的人群。

奇了怪了，自己怎么一下子到了商场里了？而且还是女装。

努力抬起自己的胳膊，却发现这根本是无用功。

此时的胳膊好比灌了铅的铁柱，沉重无比，如何也抬不起来。

活动身体，发现能动的只有头部、眼睛和嘴巴。

头部可以左右上下转动两厘米左右的距离，眼睛可以转可以眨，嘴巴可以张开可以说话。

但说出来的话自己能听到，其他人一律无视，也许，他们听不到。

又急又怕，内心无比恐慌，这是见鬼了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自己昨天还坐在出租车上准备回家……

对了，出租车。

想起昨晚昏迷前的片段，叶明书心想，坏了，八成是碰见道行高的鬼怪或者妖精了。

也不知道司机师傅有没有事，不知道现在几号了？几点？这是哪个商场？

自己从小到大都秉承着大师的要求，宁愿别人占我的便宜，也不多占他人分毫，从未做过昧良心的事，如今怎会招惹了这种事？

果然是八字轻比较倒霉么？

着急害怕也于事无补，恐慌过后，叶明书开始想办法自救了。

现在手脚都不能动，也不能摸摸胸口的玉坠还在不在，无法联系大师，那玩意儿把我弄到这里来也不知道安了什么心思，到底想干什么？

无论如何，先弄清楚自己到底在哪为妙。

叶明书开始仔细倾听周围人的谈话，除却一些关于挑选衣服的讨论，叶明书注意到了几个问题。

首先，这是个大型的商场，他现在在三楼，而且这大厦至少有六层。

因为一个大婶路过他时打电话提到过，“我现在三楼看女装呢，你来吧，过会儿我就上六楼，在电梯口等你，你到了就看见我了。”

其次，这里应该还在C市市内，说话的人大部分都用C市方言，而且这商场摆设看起来和C市的差不多，想来那鬼把自己弄过来也不会扔到太远的地方。

其他的信息暂时还没得到，商场里大喇叭上一直小声的放着音乐，走来走去的，老的少的小的女性都在说话，声音多且嘈杂，根本听不到什么东西。

就这样一直靠到了晚上，不少导购小姑娘换班去吃晚饭。

他呢，现在不知道是变成了一个鬼还是一个灵魂还是他自己的身体在这里，不会饿不会渴，也没有想要上厕所的感觉，啧，还省了粮食了。

终于，最有用的消息来了，吃晚饭的小姑娘们三三两两的回来上班，其中一个抱怨道：“唉，最近什么都涨价了，秦记的虾仁馄饨也涨钱了。亏着东海路这里吃饭地方多，要不在荣德路那边的主店，咱们的工资还不够吃饭的。”

在其余女孩儿的附和和抱怨下，叶明书忍不住咧开了嘴。

嘿嘿，很好，我可算是知道这儿是哪了。

原来是东海路的F广场，好吧好吧，知道了位置，就算是求援也方便点啊。

可是，自己该到哪里去求援呢？

这浑身都不能动，说话别人也听不见的模样，谁又会来救我呢？

叶明书原本高兴地心情一落千丈，谁能相信我在这里呢？

看着商场的人越来越少，不少导购小姑娘已经开始换自己的衣服准备下班。

我也好想回家，我想天天了，爸妈，还有……死暴力熊猫，哪怕是以后天天对着那个变态熊猫也比在这里当活死人强啊。

但愿这一切都是做梦，等我一觉醒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会发现自己其实是在老吴病房里睡着了，一切都是幻觉，都是做梦。

不，应该说自己是在家睡着了，老吴出车祸，吴妈妈打电话来这全部都是做梦，大家都会好的，都没问题的。

自欺欺人也好，自我安慰也好，现在的叶明书，孤独无助，又着急害怕。

万一那捉我的变态来了可怎么办？不会真的来什么满清十大酷刑吧？

别介，那样的话不如趁早一下子咔嚓了我，早死早超生。

复杂的情绪，混乱的思维，叶明书不断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来转移自己的心情。

终于，商场的灯一盏接一盏的灭了下来。

偌大的楼层已无人说话，黑压压乱糟糟的，只有搬动东西的声音和人走路的声音。

脚步声越来越近，突然，自己被人搬了起来。

没错，的确是被搬了起来。

一双小手揽住了自己下面的重点部位，前面一只手，后面一只手，两手合力将自己搬了起来。

叶明书忍不住老脸一红倒抽一口气，妈妈呀，这谁啊，这么不讲文明，靠，别乱摸老子！

努力挣扎却丝毫无法动弹，只有鼻孔气的呼哧呼哧直喘气，眼睛瞪得大大的，却只能看着前方。

Nnd，真tmd杯具！

一步，两步，三步。

来人搬着自己向左边走去，终于，把自己靠在了橱柜旁边。

叶明书赶紧使劲斜眼往旁边看，发现刚刚用如此不雅的动作扛着他走的居然就是在自己跟前晃悠了一天的导购小姑娘！

小姑娘照着镜子拨弄拨弄刘海，整整衣服，这才背着包包离开卖场。

叶明书努力地转过头，看着刚刚小姑娘照过的镜子，嘴巴大张，掩饰不住的惊讶。

要不要！要不要这样啊，用不用这么对我！！！

我怎么会变成专柜里面的模特啊！

而且为什么要把我变成个女模特！好歹也给我来个男模特啊！！！

看着自己胸前隆起的两团，叶明书浑身发毛，说不出的难受，说不出的别扭。

那种好似听到指甲在黑板上刮过的感觉，好不难受，令人头皮发麻，忍不住想要自残。

我不是变态！我也不想变性！

都这么倒霉了至少给我男人的身体吧！我靠！我问候你全家！你个不敢露面的变态！

骂完了发泄完了，叶明书开始后怕起来。

坏了，我骂的那么大声那个家伙不会听见来收拾我吧。

有什么阴谋趁早全部交代了算了，留着我在这里到底想干什么？！！我没钱没权没地位没关系，就是个小老百姓，还八字轻，你到底有什么可图的？要这么折磨我？！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叶明书在黑暗无人的卖场中咆哮着，却不能动弹分毫。

对黑暗和安静的害怕，对这种古怪处境的惊恐让他愈发疲惫。

天又亮了起来，导购小姑娘们开始搬模特换衣服，整理货架。

大喇叭里的音乐再次播放起来，稀稀拉拉的人在商场里逛着，有点冷清。

站了一天的叶明书很累了，昨天发泄的咆哮一阵，终于忍不住站着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面对的仍旧是这种环境，叶明书终于不再抱着那一觉醒来发现一切全都是梦的侥幸希望，面对现实，面对一切。

当然，这面对也没什么用就是了。

一天一天等下去，原本还抱着希望的叶明书，目光逐渐黯淡下去，也许，自己会在这里一直待到死吧。

如果真的这样的话，那还不如早死早超生了。

不知道是第几天的晚上，叶明书目光呆滞的看着导购小姑娘们关灯，下班。

早已站的毫无知觉的腰背似乎变得特别脆弱，在模特搬动时，疼得厉害。

刚开始一动不动站了一整天，腰酸背痛腿脚发胀，肩膀酸疼的很，不碰都会疼。

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疼，疼得让人难以忍受。

再后来，从剧烈的疼痛转变为麻木，对外界的感知也变得迟钝起来。

会疼，那么说明，我还没死吧？

慢慢闭上眼睛，今天，又要过去了吧？

刚要睡着，叶明书突然睁大了眼睛，似乎，听到了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想要甩甩头，却仍旧被卡在原地，忍不住嘲笑自己怎么这么久了都没习惯这无法动的状态。

刚才的呼喊声现在也没了，叶明书啊叶明书，怕不是呆的时间久了出现幻觉了吧。

但愿可别心里不正常发了疯才好，那样，可就太难看了。

眼睛再次轻轻闭上，紧接着，又睁大了眼。

这次叶明书可以确保真的不是幻觉，不是自己做梦，抚在自己额间的手掌宽大且温暖。

有温度！有温度的！

叶明书欣喜却又紧张的看着眼前的陌生男子，眼中隐隐透出警惕。

别看这男人长得人模人样的，万一是那个抓我的变态可就不好了。

看叶明书一副“你不是好人”的模样看着自己，轩辕苍忍不住想要揍人。

自己辛辛苦苦东奔西走的到处找他，这家伙就用这副眼神来看自己？！

不是应该一副感动得不得了的救世主模样看着自己么？怎么这家伙总是不按常理出招？

收回手，轩辕苍双臂交叉抱于胸前，不爽的看着他，“你什么表情？老子来救你还救错了？”

看着眼前这个明明并不相识，但脸上表情却意外熟悉的男人，叶明书纳闷了。

“你是谁啊？是来救我的？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那个抓我的变态？”

轩辕苍一副鄙视的样子看着叶明书，“你是不是失踪了几天脑子也跟着退化不好使了，连我都不认得。

亏着在动物园的时候你天天见我，见的时间最多的就是大爷我了。”

叶明书忍不住将轩辕苍从头看到尾，仍旧困惑不已，“在动物园天天见？我见得人里头没有你啊，只有几头熊猫。

天天，明明，芳芳，庆阳，小冬，千禧……还有那个死暴力熊猫。”

看叶明书数了一圈最后才数到自己，轩辕苍心里更加不爽了。

“敢说我是暴力熊猫，看来你在这儿还没呆够？那好，让你在这多享受两天吧。哼！”

说完便作势要走。

吓得叶明书赶忙伸手想要拉住他，奈何浑身上下没个地方能动的，只得赶紧叫住他。

“哎哎，喂！你别走啊！救了我再走啊，大家一起走呗！”

努力让自己的身体动起来，忍着发麻且剧烈的疼痛，叶明书在模特中挣扎着。

听到叶明书忍痛的嘶嘶抽气声，轩辕苍停下脚步，转过身，想要说些什么。

话语尚在口中，轩辕苍赶忙上前走到叶明书身边揽住他，随手施了个结界，警惕的看向四周。

果不其然，一个颇为熟悉的低沉嗓音出现在夜半无人的卖场里。

“轩辕苍，我终于找到你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次你跑不了！”

13.仇人相见

叶明书在轩辕苍怀里瞪大了眼四处乱看，这变态怎么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玩什么神秘装什么低调？！

赶紧出来受死吧，早死早超生！

想着想着，又斜眼看了看身边的暴力熊猫，好吧，也许从他刚才说的话来理解，这人高马大十分嚣张的家伙就是我天天照顾的那个死胖熊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