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花神”擂台的关系,蓝香宫成了很多同行暗暗关注的地方,所以红莲的去处倒也瞒不住那些有心人的追踪——闹市不远处的七拐八拐,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的那座考究的新府邸,上面挂着个大大的牌子“多府”。
至于这里面到底住的是什么人?很多人挖空心思也想不到这京城里有什么姓“多”的大人物!
要说红莲,自然不想搞得这么大张旗鼓……可明天就要开始擂台,总要把所有的服饰、器皿都运过来吧?代表蓝香宫出战的人从梵沐换成了单纯的像白纸一样的梵汐,怎么能不让他狠狠的捏了把冷汗!
这下可好!简直就是梵汐和他绑在一起,被赶鸭子上架——那些花街青楼的规矩,怎么说话、怎么走路,有什么忌讳……都还要连夜重新教!
果然——
没有一个时辰的功夫,宽敞的堂屋里,就开始不停传来红莲几乎陷入抓狂的咆哮——
“不是这样!不是这样!我要说多少次你才能学会啊!不要傻呆呆的,要有媚态!行走要妩媚、腰部轻轻的扭起来,但不似女人那么风情,轻轻地动,似有似无,看不出幅度、却要撩人心魄!还有眼神要勾人,但不能被人看出来你在勾引他,而让男人感觉是被你的眼中的柔情撩拨勾引而去……就是那种哪怕你从男人身边不经意的路过一下,他都会立刻硬起来的那种魅力!”
头牌不是白当的,红莲自然有他在这一行骄傲的资本,可是对着一块“木头”讲课,实在是让他的头顶青烟直冒。
不是红莲不怜香惜玉,而是这场擂台事关蓝香宫的存亡,而明天就要跟梵汐同场亮相的都是个个名楼的头牌,这种基本功都不会,岂不是要第一天亮相就被刷下来!
偏偏旁边还有两个添乱的——
“我觉得汐儿什么都不用学,他往这里一站,不就是天然魅惑吗?”
“对啊,我现在已经硬了!宝贝儿,不信你摸摸——”
北冥和千夜,一左一右坐在梵汐身后的椅子上,贪婪的望着心上人此时别有一番风韵的造型,比平日的清纯肃净打扮更加性感妩媚,故意衬托身材的衣衫配上一个淡淡的中性妆容……这是刚才红莲一进门就抓住梵汐给明天试妆的成果!
这样的梵汐,让背后的两个男人看的只觉全身的气血往上涌,心里好像小猫抓似地。
而本来就被那些花街礼仪搞得晕头转向、又从来没有穿过这种花哨衣衫的梵汐,被他们这么一逗弄,更是红着脸不知如何是好了。
“呐,红莲,我真的很糟糕吗?”
“……”红莲把他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又从下到上再看了一遍,突然自暴自弃的叹了口气,“就这样吧,万一客人就喜欢你这股青涩的味道呢……我们现在再来挑一下你明天的衣服,发型就定下来用刚才我给你做的这个吧,衣服我觉得颜色还不太对……”
死马当活马医吧,反正指望梵汐学会那些风尘的玩意儿,是不大可能了,时间也根本不够!
“那你们慢慢挑,我也该回去了,还得部署一下明天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潜进外使驿馆、搜查的事情,所以明天我就不去了!”北冥突然站起来,恋恋不舍的望着身边的梵汐,“千夜,明天我们各司其职,我没有时间出面,保护汐儿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千万别出差错!”
“放心吧,有我在,谁也动不了他!”
——当然,包括你!
千夜也站起来,算是表示相送,顺便把梵汐抱在怀中,轻轻揉搓着他性感的腰际,连带着语调也无限的柔和。
对这个装模作样的男人挤出一脸温和友善的笑容,可眸底那抹一闪而过的冰冷……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
有时候,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会这么想的,不只是当初利用自家原本就有的那条地道的茗仑,其实北冥也这么想!
毕竟,梵沐不见了之后,别说逸尘把整个后宫翻过来,他就是把整个京城翻过来又怎样?谁会想到梵沐竟然会藏在他最信任的北冥家?谁又会想到堂堂北溟大将军居然效仿谋反的茗仑王、在自家挖起了密道?更没有人会想到,这密道的入口会大模大样的安置在书房里,机关却藏的那么不显山不露水!
不过,过了一天的光景才幽幽醒来的梵沐,当然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只是才一睁眼,肩部传来的剧痛便让他痛得有些吃不消。
“你到底是什么人?”
两边的锁骨都被拇指粗的铁链穿过,然后把他锁在背后坚硬牢固的铜柱上……别说挣脱,稍微挪动一下都疼得喘不过气来!
可是梵沐毕竟是梵沐,到了这个地步,还极力保持着冷静……立刻回想起自己在寝宫被袭击的那一幕,而眼前这个满头白发、可面容并不见有多老、顶多也就四十多岁的女人,恐怕就是凶手!
“哟,你醒了,怎么不求饶吗?”
——在不远处椅子上打坐的女人,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充满了厌恶。
“哼,求饶你也不会放了我,不是吗?你到底为什么抓我?”
两边锁骨上的伤实在是太疼了,就这么说了两句话的功夫,虚弱的梵沐已经疼出了一身冷汗,能这样尽量装出平静的说话,已经是极限了。
可是也正因为这么一出汗,让他发现一件很诡异的事情——
被掠走时,他穿着皇家为他特别设计的皇后正装不见了,连身上内衬的正黄锦缎里衣裤也不见了踪影,可是除了锁骨上的刺穿,身体并没有被用别的方式折磨过的痕迹,却特意又为他换上了一套白色的棉质里衣,从两边锁骨那里不断渗出的血水,在白色的织物上,染上了大片大片的血迹,红白交错,触目惊心。
再仔细环视了一下周遭,很快就找到了他原先的衣服——正叠的整整齐齐,摆放在不远处的小柜子上。
……特意做这种事,有什么意义吗?
可惜,容不得梵沐多想,中年女人形如闪电,刚才两人之间还有几步的距离,可转眼之间压根就没看到她是怎么欺身上来的梵沐,已经挨了两个重重的耳光!
……血,顺着梵沐的七窍往出流,对方手上的力道大得惊人,梵沐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像被狠狠地碾过一样,可模糊的听觉,却还是听到了这个疯女人冷酷而充满恶意的叫嚣——
“因为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为了跟我们女人抢爱人,恬不知耻的张开大腿、让男人们随便操的贱货!”
受到侮辱的梵沐正艰难的抵御着挨打后的头昏恶心,再加上刚才那两个巴掌对身体的牵动、扯到了锁骨上的伤口,痛得差点昏死过去,心知跟她辩解也没有任何意义……不想再激怒这个疯婆子,便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不料——
“哼!嘴挺硬啊,那我们接下来看看你的身体有没有这么硬!”
见他不似以前遇上的那些公子哥儿,挨了两个这样的巴掌,竟然没有哀号求饶,这样的反应反倒进一步激发了女人的癫狂!
“啊——”
这回,当烧得通红的烙铁落在梵沐的小腹上时,他又不是铁打的身体,当然终于忍不住的惨叫出声来……可惜,这女人并没有住手的打算!
“你不是喜欢把自己当女人用吗?好啊,那我觉得男人的玩意儿,你留着也是浪费!”
——这一次,再次烧得红通通的烙铁,居然伸向了梵沐的两腿之间!
……
第一百一十五章:楚枫楼的凤鸣公子
“住手——”
说时迟那时快,熟悉的声音飘来的瞬间,一枚暗器也从来人的袖口甩出,在烙铁即将按在梵沐分身上的时候,猛的和暗器撞在一起,只听“咣啷”一声,烙铁冷不防被打了出去,而梵沐还在不由自主颤抖个不停的两条腿之间,还残留着刚才那恐怖的热度!
然而——
危机暂时解除的梵沐,不顾两边锁骨的剧痛,艰难的抬起头……这一刻,他多么希望是他看错了!
“银婆婆,不要对梵沐动刑……他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爱人的哥哥!请你记住——”
“是,公子!”
中年女人立刻收起了方才的狰狞,可是梵沐却张大了嘴,许久才回过神,恨得咬牙切齿——
“北冥……连你也背叛逸尘!”
“呵呵,我想你们一定是误会了……因为从一开始,背叛他的人,就是我啊!”北冥的笑容一如昨日的温善,却说着石破天惊的言辞,“放心吧,我不会再伤害你的,等一下让婆婆给你松绑、上药,不过骨头里的铁链只能先留着了,谁让你也是个聪明过人的人呢,我得给自己买份保险啊!”
对于青梅竹马的了解,梵沐的古灵精怪,让他不得不防,就算失去了武功、又有银婆婆看守,也难保梵沐没办法逃出去,在他大事告成之前,万一让梵沐溜出去,那才是功亏一篑……而锁骨上那两条粗重的铁链是很好的保障,这办法对朋友而言虽然残忍,可比点穴保险得多,现在就算放梵沐从柱子上下来,他也根本站不起来,更何况是逃跑!
“北冥!你背叛梵汐!你混蛋!”
顾不得激烈的挣扎让深至骨头的伤口再次血流不止,梵沐瞪着这个最熟悉的陌生人,目光从难以置信到怒不可遏——
梵汐在那时候为了帮他保住全家人的性命,为了给他沉冤昭雪,付出了那么多,受尽了屈辱……到底算是为了什么!
“别说得那么难听,玩诈死这种事又不是我开的先河……梵沐你可是始祖啊!安心,我不会伤害梵汐的……我是真心的珍惜他!至于你,应该在这里也不会孤独很久,过些天我把逸尘弄来跟你作伴,到时候你们还要擦亮眼睛,看我怎么给汐儿幸福!”北冥压根没有近身,而是径自走到他对面的小桌上,“梵沐,对不起了,现在我如果再说我也同样真心的把你当做朋友,你可能要骂我虚伪,我只能说这些事……时势逼人、身不由己!你的衣服我借来用用——”
“呸——”
梵沐狠狠地啐了一口,可是望着北冥不但不以为意,而且还拿起他原来的衣服就要离开,一个危险的念头从脑海中一闪而过——
“住手!把衣服还给我……回来!”
他猜到了这个混蛋要利用他的衣服去干什么!
可是任凭他喊破了喉咙,那道熟悉的背影却压根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
……而心心念念着陷入这个陷进的弟弟,可梵沐绝对想不到此时的梵汐正在干什么——
一夜的仓皇准备,次日清晨便进了七星客栈里为打擂的众美人准备的临时休息室……除了一袭花街华服,脸上青涩不改的梵汐,硬是要逼着自己挑起他留下的担子!
……
初日亮相,因为人数较多,无法单独安排房间,所以干脆给他们所有打擂的美人腾出一个宽敞的大厅,大家都在一起,互相也有个提前认识的机会……只是,美人只能只身进入、不准带随从,一方面这样可以防止有人带着很能打的随从入内伤人,另一方面,每人带个随从等于人数翻番,即使是这间七星楼里最大的厅堂也容纳不下那么多人……
所以千夜只好被留在了门外,不过他倒是也不急——那个什么罗伊国的阴谋全都是北冥捏造,他当然不用担心真有外国刺客来抢人!此时休息室的窗子大开着,他从外面的楼顶可以把里面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而且就算里面互掐起来,梵汐好歹是习武之人,绝不可能吃到一群小倌的亏,他要防的是等一下亮相的时候,万一梵汐被一些麻烦的江湖客缠上……
至于现在,里面的情形,还有自家宝贝那些可爱的反应,还是很有看头的——
“请问公子们都是哪个楼的啊?可以敢问各位的名讳么?”一进门就大大方方的坐在屋子中央的正座上,悠哉品茗的俊美青年,优雅的落下茶杯,才淡淡一笑,“哎呀,忘记自我介绍了,实在失礼。在下是凤鸣,来自江南的‘楚枫楼’——”
梵汐迷惑的坐在一边的椅子上……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做完一个普普通通的自我介绍后,为什么房间里其他的小倌突然变得有些诚惶诚恐,纷纷自我介绍、求关照什么的……可是望着这男子举手投足间的气质,便会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昨晚红莲教他的那些——
妩媚……简直是妩媚之极……举手投足间的那些撩人气息如同浑然天成……相比之下,梵汐不自觉的低下头,像自己这种菜鸟,亏他昨天还信誓旦旦说一定会拿到“花神”荣誉……
自卑,一点一点在心里扩散开来。
“这位公子,你叫什么名字啊,来自哪个楼啊?”
——这凤鸣公子含着淡淡的笑,却并没有将笑意传达进一双魅惑的眸间。说得直白点,他对这些主动献殷勤、套近乎的货色没兴趣;再说得直白点,这些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更不可能成为他夺冠的绊脚石!
倒是那边那个穿着白色锦缎为底、以上面的百花图案衬托着精致妆容的男子……让他心里打一进门就隐隐不安。更让他不安的是,听到他来自楚枫楼,对方不但没有任何的惊讶,反倒还低下头去避开他的……这算什么?是不把他放在眼里?还是干脆挑衅?
“啊?我?”
——突然因为凤鸣的话,而成为全场焦点的梵沐,冷不丁吓了一跳。
“恩,是啊,公子过来坐吧!中午才开始卖‘考官座’,现在时候还早呢,大家一起聊聊天,缓解一下赛前紧张也好啊!”
这个凤鸣对梵汐的态度,显然有别于对待其他人,而这种热情,偏偏就是梵汐最没办法免疫的!
虽然打心眼里不想坐在那么显眼的地方,可是梵汐还是耐不住凤鸣一句又一句的邀请,最后只好坐在他身边的位置——
“那个……我叫白玉,来自蓝香宫,我们蓝香宫只开办了三年的时间,所以我这也是第一次参加‘花神’擂台,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还请各位多多包涵。”
梵汐按照昨晚红莲教他的话,硬着头皮自我介绍,却立刻引起周遭一面惊叹声。
“哇……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白玉公子啊!”
“就是蓝香宫那个……传说中的幕后老板!”
“真好看……难怪传闻中,就连皇上也……”
“嘘,这话不要乱说……小心掉脑袋……”
“可是,的确百闻不如一见……难怪蓝香宫才创办三年,就有了今天的地位!”
“恩,看到他,我都想赎身、改投到他门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