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白听到他的话，顿时皱起了眉头，英语带给他的好恶感十分的强烈，他甚至都有一点讨厌起眼前的这个武术指导来了，虽然他完全是迁怒，但是，谁说他就不能迁怒了。刚刚由于楚殇的长相所兴起的一刹那的惊艳顿时被对英语的不悦压了下去。

为什么这个世界要有英语这种东西，更重要的是，为什么要有这种将英语挂在嘴边的人，沐白皱着眉头，并不去看他，也不去理会身边一群人的鼓掌声，径自地回过头蹲起马步来。

楚殇微挑了挑眉，指尖轻轻滑过线条完美的唇线，嘴角扬起一抹兴味的微笑。他的目光在沐白的身上停留着，毫不掩饰自己的兴趣，直到感觉敏锐的沐白站起身转过头来，眉头紧皱地望向了他。

秦子墨眼神中透着些许莫名的情绪，他看起来似乎很是不悦，因为他一向挂在嘴角的笑容都被他收了起来，他微微一错步，上前挡住了楚殇和沐白对视的目光，然后斜着眼睨了楚殇一眼。

马程宇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他拉着楚殇走到了练习室的中央，然后扬声让众人集合，准备让楚殇开始教学。而秦子墨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又转头看了一眼沐白，正对上后者眼中还未收起的疑惑，秦子墨心下一怔，顿时掩饰般地勉强笑了笑，露出了他一贯的表情。

沐白只看了他几眼，便面无表情地走到队伍里去集合了。秦子墨颇为不自在地低头扶了扶眼镜，忙地快步走进了队伍。

25.新教练其人

楚殇站在最前面，同马程宇并排着，沐白看着马程宇脸上欣喜的表情，眼角略略瞟了楚殇一眼便收回了目光。而楚殇笑容邪邪地将眼前的一众人等都扫了一遍，似乎确定每个人都看过了之后，他才慢慢收起视线，将眼神停在了沐白的身上。

“相信不需要我解释，各位对武术的历史也已经很清楚了，不清楚的，自己反省一下，然后去网上查。”楚殇语调轻扬，带着些漫不经心的意味轻描淡写地说着，沐白敏锐地捕捉到了网上查那三个字，顿时想起了宿舍的那台电脑，去查武术的历史？

沐白皱着眉头寻思了一下，觉得自己还是从马程宇那里间接了解好了，上网什么的，他实在不擅长。楚殇看到沐白的反应，唇角的笑容越加的扩大了几分，他懒洋洋地收起了目光，然后便开始讲解起马步的动作要领来。

这一次，沐白听得很认真，不得不说，虽然楚殇看起来不像是个会武术的人，但是他比起马程宇来说好了太多，不，应该说，他确实是一个有真材实料的人，否则，他是不会将马步这个动作要领讲解的那么的，清楚详细以及，正确。

不同于马程宇的照本宣科，楚殇的讲解似乎是完全从经验得来的教训，但他说得十分轻巧和漫不经心，甚至让人都不敢相信他说的是真的。然而沐白十分清楚，他所说的这些，比马程宇的讲解，高了不止一个段数。

沐白的神情顿时带了些严肃，从这个男人走进屋开始，他的长相和说话方式让他十分的意外，一时倒没有去注意其他，而现在听到了他的话，沐白顿时警觉了起来。他乘着大家都看着楚殇的时候，再度打量起他来。

这一看之下，沐白顿时为自己刚刚的态度心生警觉，也许是来这个世界太久了，享受了太久平静安宁的生活，甚至还有了值得珍惜的家人，所以一直以来的警惕慢慢地松懈了，若不是楚殇的讲解，也许他一时半会儿还不会注意到他。

显然楚殇也是个会武功的人，不是像高崎马程宇他们这样的外家功夫，而是像沐白以前一样的，有呼吸吐纳之法做支撑的，包含内功的武术。沐白在见到楚殇之前，只见过一个人会这样的法子，那就是赫连城。

楚殇同赫连城一样，从两人的步伐身形动作看来，他们必然是会内功的，虽然沐白的内力还没有恢复，但是他的眼力见识却没有半点退步，楚殇会内功，只是不知深浅好坏罢了。而这样的一个人出现在这里，又到底是有什么样的目的？

沐白从马程宇了解到了很多这个世界的关于武术的常识，如同大多数人知道的那样，所有人都以为内功只是武侠小说上的一个传说，并没有真实地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但沐白清楚的知道，内功是存在的，不但他拥有，而且赫连城也拥有，甚至现在刚刚出现在眼前的楚殇也同样拥有。

内功并不是什么随处可见的东西，然而楚殇却出现在了这里，当了一个所谓的武术指导，看他的穿着打扮并不像是个缺钱的人，而且真正缺钱的人，应该更不会选择这样一个职位了。

沐白猜不透楚殇的心思，目光便越加疑惑了起来，他想了想自己近日来的表现，除了救韩洛的那次、在换衣室躲开那几人恶意的袭击的那次、还有初次在练习室训练时被赫连城看到的那次，以及教马程宇的那几天以外，他并没有显露出多少跟武术有关的东西，就算显露出来了，也小心的没有被人看见。

而这三个人中，韩洛并不像个多嘴的人，再加上他对武术不屑一顾的态度，沐白觉得他不像是将自己出卖了的人。秦子墨并不像个有武功的人，而且他当时的情况，是可以让人以为仅仅是他运气好的原因吧，再加上他当时并没有用半点武功，最多也不过是说他感觉敏锐罢了，所以秦子墨的可能性也不大。

马程宇的话，看起来也像是个老实人，不过，等一会儿最好还是找个机会问问来得好。最可疑的，就是那天突然出现在窗外又突然离开的赫连城，沐白十分怀疑眼前这个男人可能就是赫连城认识的人，或者是他派来的人，然而就算怀疑，沐白也不可能去质问赫连城。

可是，他为什么要派人来呢？沐白略略一寻思，觉得这人是来刺探自己的武功的可能性最大。想到这里，沐白心中顿时有了主意，要一个没有武功的人装成有武功很难，但是，想让他假装不会武功还不简单

沐白偷偷低下头，嘴角在任何人都看不到的角落，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冷笑，这冷笑不过让嘴角浮起了半度，便很快地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地消失了。他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看向了正将目光移向他的楚殇。

对上沐白毫无情绪的眼眸时，楚殇显然愣了一下，不过他只是眼眸里的情绪微微一顿，便很快恢复了正常，他转移目光扫过众人，然后朝马程宇微微一笑，问他可不可以帮他做一下示范，马程宇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的沐白明显地一怔，不过他略一寻思，便没有去深究什么，只打定主意决不在楚殇面前暴露半点自己会武功的迹象，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他只需要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好了。

前面的马程宇和楚殇正努力地向众人示范着马步的动作要领，沐白看着楚殇的动作，学着身边的其他人一样模仿着蹲起了马步，他故意在几个易错的小地方露出了破绽，然后装作一无所知地继续蹲着。

楚殇纠正完马程宇以后，就开始走在其他社员的身边一个个纠正起来，沐白站在最边上，而楚殇走的却是另外一边，所以等到楚殇走到他身边的时候，其他的社员基本上已经被他纠正完了，只剩下沐白以及沐白身后的秦子墨几人。

楚殇意味深长地看了沐白一眼，右手似乎若无其事地搭上了他的肩头，将他露出的小动作调整了一下，然后俯下身故意凑在沐白耳边低声道，“同学啊，做得不错哦，继续保持啊。”他的语调轻缓，似在情人身边耳语般轻柔地说着，那种沙哑的透着几分引诱人的魔力的声音让人几乎忍不住颤抖起来，他似乎刻意压低了声音，那让他的声线越发的低沉悦耳，让人沉醉不已。

沐白却像是毫无觉察地继续保持着自己的动作，并没有回答他的话，也没有对他动人的声调有任何反应，楚殇眼中闪过一抹玩味，正想再说些什么，却听见沐白身后的秦子墨突然开口道，“楚先生，我的动作似乎还有些问题，可以请你来纠正我一下么？”

秦子墨的话让楚殇微微一顿，然后慢慢地放开了沐白，他甚至刻意在沐白肩上拍了拍，似乎是鼓励一般，这般亲昵的动作被他做出来，却是十分的自然。秦子墨面色不善地看着他，微眯的眼中满是不愉。

楚殇转过身去，懒洋洋地走到了秦子墨的身边，随口低声道，“我说了可以直接叫我楚殇的，或者Roy，同学何必见外呢，我其实也没有大你们几岁。”他说得十分亲切一般，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秦子墨。

秦子墨盯着他看了几眼，终于十分冷淡地开口叫道，“那么，楚殇教练，请快点指导我的动作吧。”秦子墨的声调过于冷淡，以至于沐白都觉察到了他的不对劲，沐白皱了皱眉头，不知道为什么秦子墨的情绪会变得这么奇怪。

听到秦子墨的称呼，楚殇便笑着耸了耸肩，一边说着，“Well，Well，这样叫也可以啦。”一边走到了秦子墨的身边，纠正起他的姿势来，他很快便把所有人的动作都纠正完了，然后便走来走去地巡视了起来。

“马步啊，是练武术最基本的，看大家都没有什么基础，就先蹲十五分钟马步，小小地练习一下吧。我相信，十五分钟对大家来说，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楚殇一边漫步走着，一边轻飘飘地说着，他那般轻描淡写的态度，就像十五分钟是多么容易的一件事一般。

但是沐白却知道，十五分钟的马步对于一个初学者来说，绝对不是什么轻松的事，不出所料，几乎所有的人都发出了一阵哀嚎声。沐白原本想学其他人一样哀嚎一声，但又觉得自己这样晚半拍哀嚎大概会更奇怪，于是便放弃了这个念头。

楚殇撇撇嘴角，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眼角斜了一眼沐白的样子，便越发笑得灿烂了起来，他眼角一挑，继续开口道，“别嚎别嚎，嚎得多难听啊，这样好了，看在我是第一次来教你们的份上，就勉强减少五分钟，当是见面礼吧。”

他此话一出，顿时抱怨的声音小了下去，甚至有人开始觉得这个教练蛮不错了起来，沐白皱着眉头算了一阵，发觉减少了五分钟但还是要蹲很久的样子，然而社员们却都十分的满意，打一棍子再给颗糖吃，果然是十分有效的手段啊。

沐白扁扁嘴，只静静地蹲着自己的马步，什么意见也没有发表。

26.异样的心情

训练的时间过得很快，出乎沐白意料的是，训练的整个过程下来，楚殇都没有提出要他去示范或是对练什么的，除了不时地在他身边转悠以外，楚殇什么别的都没有做。沐白微微有些诧异，但随即便觉得楚殇不过是养精蓄锐，准备之后再试探。

反正不管如何，沐白已经打定主意不会在楚殇面前显露一点武功的了。训练结束之后，沐白去换衣室换了衣服，同秦子墨一起，回了宿舍。

秦子墨一路上十分的沉默，并不同于平时的热络，沐白奇怪地看了他几眼，颇有些不明所以，虽然秦子墨此人颇有些高深莫测，脸上也永远只带着没有变化的笑容，但是沐白并未感觉到他的接近是带着什么恶意的，所以他对秦子墨并不算反感。

相反，他对这个满脸笑容的同班同学，带有一点些微的好感，说不清是因为他刚到这里时，秦子墨是第一个对他表示的好意的人，还是因为这个人每天晨练之后静静站在一边的等候。

虽然这也许微不足道，但对于沐白来说，能看到这样一个人站在身旁等待，这种感觉莫名的让他有些心动，那个人安静美好，微笑温柔而动人，他仅仅是站在那里，而目光带着暖意地注视着他的到来，这让沐白有一刹那，觉得自己是重要的。

但只是一刹，就像他帮师傅杀完人，师傅点头时那一瞬的感觉，觉得自己是被需要的，而不是被抛弃的那一个，不是连自己的父母都嫌弃的那一个。沐白看了眼身边的秦子墨，他虽然嘴角还带着些许的弧度，但那弧度让人觉得没有丝毫的温度。

他似乎在寻思着什么，看表情有些凝重，那嘴角的笑显得异常的勉强，沐白想起秦子墨平日里的关心，心底微微有些犹豫，他看了几眼秦子墨，终还是慢吞吞地开口道，“如果，不想笑的话，就不要笑了。”

他的话让沉思中的秦子墨突然回过神来，他转头看向沐白，有些茫然地望着他，颇有些疑惑地“啊”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沐白说了什么，他微微一怔，沉思的神情尽数褪去，他的眸子明亮了起来，看向沐白的眼神带着后者熟悉的暖意。

“难得见你主动说话，还是关心我，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把我当成朋友了。”秦子墨直接避开了沐白的话，说起了别的事情，看他微笑的样子，似乎是已经恢复了正常，甚至还带着些愉悦的欣喜。

沐白一时没能反应过来，他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一句话会让秦子墨想到这么奇怪的方向，不过，杀手是不能有朋友的，因为这一刻的朋友，说不定就是下一刻的目标。但是，他现在不是杀手了，是不是，也许可以，交一个朋友？

沐白微有些恍惚地想着，但他很快地回过神来，并没有回答秦子墨的问题，这个问题太难回答，对他来说，朋友是要同甘共苦，进退相随的。然而秦子墨可以么？他会是这样的一个人么？沐白对他不了解，所以他并没有回答他的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对他来说，太难了，朋友这两个字，并不只是嘴上说说就可以的。但显然的，这个世界对于朋友的定义太广泛了，几乎说过两句话的，甚至都不认识的，也可以被称为朋友，沐白虽然了解这一点，却并不准备接受。

他偏头避开了秦子墨的视线，径直向前走去，秦子墨看着他的背影，不由得苦笑了一下，为自己的急切有些懊恼，他深吸了一口气，换上了平日里的表情，然后快步地追上了沐白。

两人都没有再提刚刚的话题，都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如同过去的每一天一般，在宿舍门口道别，然后进了各自的房间。

沐白慢慢地关上门，顿时觉得秦子墨此人越发的深不可测了起来，甚至，他都有些怀疑，也许他的感觉出错了，秦子墨这人是带着恶意接近他的，或者，是带着什么目的，只是他伪装的太好了，所以让他一时没能察觉。

毕竟他对他太友好而温和有礼了，也太过于进退有度了，甚至连他今天完全不理会他的问题也没有一点生气的样子，不过，想到秦子墨平日里对其他人似乎也是一样，只是那些人没有他这样失礼的罢了。

说不定秦子墨就是个好好先生，想到这里，沐白才勉强把自己心底的疑惑放在了一边，决定看看日后的情况再说。想通了这节，沐白便走到自己的桌前坐了下来，他想起那个新来的教练，也不知那教练到底是马程宇从哪里找来的，要是能打听一下就好了。

想到马程宇，沐白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有问他是否泄露自己教他赢得比赛的事情，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明天再去找他，此时天都有些暗了，沐白决定练完字就洗洗睡了。

钢笔字比起毛笔字来说，其实好写很多，但是沐白已经习惯了毛笔，再来习惯钢笔，毕竟还是有些别扭的，他每天乘着韩洛不在的时候偷偷买了字帖练着字，近日来进步神速，几乎已经能正常书写了。

写完最后一个字，沐白松了一口气，将钢笔细心地收好，又小心地藏起了字帖，他这才活动了一下有些酸痛的脖子，走进了卫生间。

韩洛回来的时候，沐白早已经躺下很久了，不过他还是在韩洛走近门口的一刹那感觉到了，他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继续假装自己已经睡着了，然后练起内功来。比起刚来时，他现在体内的废气几乎已经快清除完毕了，这比他预想的要快些，而这一切大概是在他受伤之后开始加快的。

所以沐白一时也说不清楚，这受伤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了。手臂受了一点伤，不但让这个身体更加听从指挥了，也让他的内功修习速度更加的快了。

这个问题沐白没去深究，毕竟就算真的深究他也得不出个所以然来，他专心致志地练着内功，耳朵却清晰的听着韩洛的动静。韩洛似乎刻意放轻了脚步，但沐白依然听得十分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