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浛浠的视线再次模糊,不怒反笑。笑的令玖玳的泪水也默默滑落脸颊。
浛浠本来干涸的泪水泛满眼眶,滑落,视线才变得清晰。
“那么,玖玳啊!”浛浠说出下面这句话的同时,心“噔!”的痛了一下,那一瞬他的脚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身后的断崖“哗啦啦”滚落了一片雪和碎岩石。
他说了:“那么,玖玳啊!……把你的命给我吧!”
“浛浠……”玖玳止不住的泪涌出眼眶,“只要你走到我的身边,我立刻把我的命给你。”
“是吗?!”
“你还要什么我都会给你。你过来,你想让我怎么死都行。你过来告诉我!”玖玳看着浛浠身后紧随的断崖,急切的说道。
“玖玳……”赫连涵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中隐含一层水雾。
司寇佐傲也呆呆看着玖玳。惊讶又读不懂的复杂表情。
“可是玖玳,你怎么能死呢?!”浛浠恢复了平静。
这令玖玳和佐傲更加不安。
“浛浠,过来。”玖玳伸出没有受伤的左手,示意浛浠走过来。
看着在雪花飘洒中那只因虚弱而有些颤抖的小手,浛浠柔柔苦笑了下。
“玖玳,我只想告诉你一件事。”浛浠浅笑
“我不想听!”玖玳任性的说
“不管在你心里,我是什么位置。但是我,真的想要,为你而活!”浛浠说完后释然的吐了一口气,“但以后不能了。”
“浠……”玖玳低语着,神情已然被震撼!
他从来不清楚浛浠的心里在想什么,也不敢去知道!
“我的存在,是对你王位的威胁!”浛浠默默说着,“玖玳,这样的结局,是我所能接受的极限了!”
“我已经不能再接受任何的意外了。玖玳,我的王,永别了!”说完,身体失去气力,向后坠落而去!
这一举动,惊瞬了所有在场的人!
下一瞬反应过来的佐傲,急忙向浛浠掠去……
白色的洁雪中,那个与雪有着相似发色的男孩,一身黑色睡袍被断崖下的风吹起,随着银色发丝摆弄在洁莹的雪离花瓣和雪花之间!倾斜欲要坠落断崖的小身体,止不住下落的趋势。慢慢的坠落在玖玳的眼眸中,恐惧渐渐袭来!
“不!”玖玳嘶哑的声音大喊!身体顺势疯狂向前飞跑而去。从右臂上滴落空中的血,在孤独悲伤的身后,洒下一串血红的心悸!
佐傲跳离断崖边际,伸手抓住了浛浠的右臂,猛拉将之抱在怀中。欲返回断崖之时,发觉已经迷失在漫天坠雪之中。只能随着洁白的雪花一起无力下坠……
“浛浠!”撕裂时空的悲鸣……叫浛浠的那个男孩听到后,是否还能回眸看一眼断肠的呼唤之人!
看着完全消失在视线中的浛浠,徒留下苍白无力的落雪和自己。
“浛浠!”玖玳拼命跑去的架势,想是也要坠落而去!
一道幻影将之拦住。
“啊!”一声低吟,吐出一滩血后。玖玳眼前一黑。早已虚弱无力的身体,向雪地倒去。
一双温暖纤细的玉手接住他伤痕累累的小身体,紧紧抱进怀中!
赫连涵眼角滑落一滴晶莹温热的泪。
心疼的抱着玖玳,温柔的低语:“我不会让你死的!你的伤也会复原。有关他的这些痛苦的事,也会如昨天一样忘记的。你依然可以默然世间的一切!”
墨瞳和四夜,转瞬消失在幻渊断崖的茫茫落雪中!
雪依旧在飘落,茫然不觉遗失了谁的生命迹象……
******
耳边的风哧哧作响。
身体坠落的感觉那么明显。恐惧感袭上心头,噬咬着破碎不堪的心灵!
从纷纷落落的洁雪中坠落而去。
你曾说过以后不会让我独自一人。即使坠落,你也会陪我一起。
我的奢望你的承诺,以后也不会实现了。
因为,此刻陪我坠落,抱我在怀里的人。
不再是你了!
诀别今生……
第十章:世间浮沉
幻渊外圈的落绯树林的外缘。
“有人出来了!”奕侍卫喊道。
侍卫将领官一袭深红披风,疾步走向接近出口的三人。
“圣王后娘娘!”他单膝跪地行礼道。
“起来吧,青禄。快护送本后回宫,王他受了重伤!”赫连涵一脸急切与凝重。
“是!”青禄急忙起身。
命令整队护送圣王后回宫。
赫连奕跟在圣王后身后,神情漠然。眼角却不自觉的微微看向身后,那里通向白雪皑皑的幻渊断崖,通向那个孩子要去的另一个世界吧!
******
冥城王宫最北边的那座密封宫殿,寂静无声。
而在宫殿的地下,别有洞天!
地下分布着宽阔的一条条通道,两侧墙壁上的夜光冥石,散发着柔和却明亮的光芒,犹如白昼。
穿过一条又一条纠缠交错的道路,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雄伟的地下宫殿!
赫连涵抱着因失血过多,而虚弱的仍旧昏迷不醒的玖玳,缓缓走向宫殿左侧的门。浩大的宫殿却阻挡不住外溢的强大灵力。敏感的赫连奕深深感到一股黑暗、诡异的灵力,慎人心魂!
“是谁?!竟敢私自闯入我的地方?”一个低沉却摄人魂魄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没有特定的声源……
“是我——赫连涵。”圣王后喊道
“你伙同冥王国的国王将我封印至此二十载,现在来这又干什么!”声音再次从四面八方响起,略带了丝丝怒意。
“我是来求您的!”赫连涵跪在殿外的石砌长道上……
赫连奕睁大了不敢相信的眼睛。圣王后从不轻易下跪啊,起码他没见过!
“是你怀里那个几乎没有了生命迹象的小生命吗?”
“他是我的独子。”
“体质独特的天生之子,赋有主人的暗黑系神力封印。如今全身的血液已失三分之二,身体虚弱之时,内心的黑暗随之侵袭。加上受到了致命的打击。晕倒之后,他迟迟再也没有醒来吧!”沉默后,“本来不想救他,可既然是主人情澈的意愿,那么……”
“谢谢您。”赫连涵将额头贴在冰凉的石板上。
猛然间,宽阔的殿门开启。从中出来一头幼小赤红的四翅六腿的古怪动物。
它挥动着黑色的宽大羽翼,带着一阵冷风向赫连涵飞来!待到眼前时,猛然停住,悬浮在空中。
微张开口,发出低唤。口中银色锋利的小獠牙映入赫连奕的眼帘,他不由向后微退了一小步。
听到它的低鸣,赫连涵迟疑了一下。然后,起身……
眼神中充满了不舍与疼惜,第一次毫不掩饰的表现自己的情感。
也许在幻渊时,当那个孩子第一次对着自己哭喊,质问自己没有给过他温暖时开始,她就已经开始对他改变了些什么吧。
缓缓将自己的双臂伸出,臂弯里的孩子,苍白的小脸上,那双细长的眼睛紧闭着,虚弱的呼吸也若有若无。只有长密轻翘的睫毛偶尔那么一颤一颤,预示着即将消失的生命迹象!
它将毛茸茸的前腿伸过来,用前掌勉强仅能抓住那个苍白的孩子。好像孩子的感觉和它产生了共鸣,它的黑色眼瞳中浮现了一抹怜惜!
羽翅轻扇,转身,飞进了殿内。殿门接着无声自动的掩上了。
赫连涵呆站在长长的石砌长道上,沉默黯然的眼神,身体一动不动。站了好久好久……
直到赫连奕轻声提醒:“圣王后,该回去了。”
“嗯,回去吧。”说完,默默转身……
世间一切,都是等到快要失去时,才想要去珍惜把握。
亦如现在的她对自己唯一的儿子。
******
风云变幻,世间浮沉。
冥城依旧没有下雪,北城却落雪依旧。
冥城幻渊的奇花——雪离花开了又谢。十个春夏秋冬,转眼即逝。
充斥着寒冷与雪白的大理石城内,行人都穿着厚厚薄薄的锦布棉袍。天空的雪不间歇的飘落,地面的积雪化了一层又积压了新的一层,永远维持着天然的洁白雪道,印下行人大小不一的脚印。
时值傍晚,街道的摊主们陆陆续续的收拾着,准备回家取暖。斜阳的余光洒在空中缓缓飘落的雪花上,变换着光晕。
街道拐角处,一个温馨但占地并不太大的二层楼茶馆。茶馆内是清一色的木质装饰,在大理石的北城内,独特而别有韵味。
二楼是厢房类的居多,一楼则是一个一个的精致茶桌。紫砂壶泡制的淡淡茶香,配上各式的精致可口小点心。
“如今的王比之上任的国王可是可靠多了。虽然才十几岁年纪。”坐在靠窗的四个侍卫装束的人谈论着。
“是啊!比之冥王国的那个国王也是不差分毫呢。”
“冥王国国王微生·玖玳吗?听说他是弑父杀弟才得此王位的啊!”
“冥王国国王?!那是传闻吧!不过,听说十年前的冬天,冥王国的国王在冥城幻渊的断崖处接受洗礼。洗礼后的接任仪式刚完成,他就晕倒了。引得冥王国一阵慌乱呢!”
“后来呢?!”“是啊,后来呢?!”
茶馆角落的木质桌边,一个少年拿着紫砂茶杯的纤细手指停滞了。深红色裘衣帽檐的洁白绒毛遮住了眼睛,看不清容貌。
“当年他才八岁啊。晕倒后,时值数月复才现身。之后只是断续出现而且对政事甚是默然。直到五年前,他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治理王国的手段虽然独特冷酷,却很有效果。性格更加冷傲孤僻,对人对事都很冷漠。奇怪的是圣王后也就放任他的性格。”
角落的少年,只露出白皙细嫩的下半边脸颊。精致柔美的鼻梁下,两片粉嫩的薄唇微启,将纤手递来的紫砂茶杯含住,轻抿了一口茶水,淡淡的茶香萦绕在舌尖。
一缕银色发丝不经意的从裘帽中,滑落在脸颊侧面,发梢轻轻摆弄着。
【陌路相逢不相识】
第十一章:北国
第一节
北国坐落在幻界的正北方。终年沐雪,是个圣洁的王国。
是幻界五国中唯一能与冥王国并驾齐驱的王国。
自从守护北国的雪神情澈于百年前消逝后,北王国就开始处于趋于混战的状态。北国地势辽阔,周边附属小国也比冥王国的多出不少。七年前,国王属世袭的司空氏,司空在位十余年间,荒瘾无度,令本来就趋于混乱的北王国更加甚之。
北王国开始分裂为三大势力及众多附属小势力。各势力开始对国王司空的命令产生质疑,并拒不执行。一时,司空的国王权利几乎被架空,司空开始感到恐惧了。
同时幸运的是,冥王国十一岁的国王对于战事表现冷漠,在冥王国众臣的进言下,仍旧对吞并已经四分五裂的北王国不感一丁点兴趣。同时掌政的圣王后和圣国师,也没表现出多大兴趣,说是时机未到。
此时的司空国王,在内心的恐惧下,夜夜不得眠。
这时,突然出现一个神秘黑暗组织的首领,在月圆的夜晚,觐见国王司空。没有人知道那个一身黑袍的孩子对国王说了些什么。
只知道,国王自那晚之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更加肆无忌惮的,天天鱼肉百姓,夜夜笙歌满城。俨然一副亡国国王的“视死如归”之派。
不料,就在三大势力正得意的放松警惕,并暂时结盟密谋夺取王国之时。
三大势力的首领和高层,在一夜之间,秘密的被杀害了!没有人察觉到异样,没有人听到那晚有什么异样的声响。
就这么,一夜,胜负已瞬间逆转!
据说,那夜末守在裘帐外的侍卫,看见裘帐边缘的白雪变成了慎人的红色,才猛然发觉出了什么事了!
******
局势已定,权利重归司空国王。然而司空国王已变的秉性却并没有好转。全北王国国民都怨声载道……不久,传出了国王去世的消息。
而膝下无子的司空国王死前遗言竟然是,将王位传给段干·寒芷这个仅仅十一岁的陌生孩童。但有人就会猜想,那个神秘黑暗的组织首领,不正是一个孩子吗?!与这个即将登位的段干·寒芷又有什么关联吗……
所有反对这个孩子登位的势力,都会在一夜之间被抹杀。这就更加证实了某些人的猜想……
直到这个神秘的孩子洗礼并登上王位之后的两年,也就是五年前。冥王国的国王开始着力于政务,并规划吞并各国。而北王国的国王几乎同时也默契的在暗地展开行动,规划天下!
五年间,北王国与冥王国之间明里暗里摩擦无数。却皆在两个少年国王的谈笑间消失于无形……
******
窗外的雪仍旧簌簌的飘落着。
角落里那个少年独坐一桌,抿了口茶后,纤手将紫砂茶杯轻轻放回桌上。
窗边的四个侍卫仍旧沉浸在交谈中,
“诶,我说十年前司空国王的女儿那是罕见的倾国倾城容貌啊!”
“你是说那位雅默公主吗?!”“是啊。”
“雅默公主可是在八年前就已经厌倦了王宫的权势之争,于是告别父母,去寻找隐世之地了。”
“没想到当初十岁的孩子就有这等心怀!”
……
第二节
角落的少年缓缓起身,将钱轻放在桌角。继而向门口走去……
踏门而出,置身与这片冰天雪地中。
墨色的锦丝雪地靴向前跨出,一脚一脚的踩在雪地里,发出轻微的“咯吱咯吱”声。寒风在此时越发凛冽,吹动着少年身后的深红披风,下摆随风而斜。仅剩的夕阳余晖洒在裘帽绒毛下的银色发丝上,渲染了一层别样的暮光之色。
终究又是孤身一人,终究还是没有结束。
命运是真的不可违!
独自一人的雪道,显得异常的漫长。夕阳已经消失不见,黑暗渐渐笼来,幸好的是还有月亮也同时升上了天际。
这条通往那个宫殿的道路,他已经走过无数次了,应该说已经走了将近六年。按说应该很熟悉的,即使闭着眼也应该能找到路。但是,他还是走错了,也许走错的次数变得多了,潜意识里也就记下了错路。这也将会成为一种习惯,这种习惯是想改又不忍心改的!
他已经不想去改了,刻意的去改,只会更加加深印象。正如,刻意的忘记一个已经深入骨髓的人,只会让那个人在自己骨髓里更深一寸罢了!
走在冰冷无人的雪道,他只感到一阵恶寒袭来,身体顿时如置冰窖。
突然,怀中一股暖流袭过,立即将那股恶寒压抑而去。他怔了一下,接着苦笑。寒毒近几年发作越来越频繁,虽然那个人已经请北王国最厉害的医师为自己诊治过,但是天意谁可违?!
配置的药他也经常忘记携带,因为心里有种连自己都不想去面对的想法——不带药的话,每次含毒发作,怀里那股熟悉又心痛得暖流就会从那把箫身流淌。虽然那样,只会让自己更痛得窒息,却为什么还有一丝自己都不承认的渴望!
每次都会有预感,却每次仍旧会发怔……
起步走向街旁的一间小酒馆,发昏暗的灯光却格外柔和温暖。
转眼间,他手里拎了两个酒罐,走向街道拐角的僻静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