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是给我的？」一个花色的巾子上，罗列着的种种美味吃食，像是出游野餐。

「废话，我只吃肉。」大老虎甩甩尾巴，帅气的跃到一旁，两个爪子不偏不倚的压到朱雀头上，把那妄图动一动的大鸟给压得无法动弹。

「谢谢。」连续两三天没好好吃一顿的浩宇，也没顾上管这些东西有毒没毒，拿起一小碗菜粥就往嘴里灌。其实本是很寻常的味道，可落到饥饿的人口中，那便是山珍海味了。虽然很烫，但是香浓合宜，配上旁的那些美味小菜，委实可口。

直到一大罐子肉粥喝光，巾子上的盘盘碟碟都清扫了个干净，浩宇这才停了下来，腆着肚子，打了个饱嗝。

这些天朱雀是没让他饿着，不过，那食物的味道实在是……想到这儿，浩宇腾的一下站起来，看向有些焉儿焉儿的大鸟，以及那头自顾自舔着爪子的大老虎，心头有些疑惑了：「白虎兄，你……你的意思是，这些吃食，朱雀也是能够变出来的？」

「当然，虽然这小子受了惩戒，每日能化为人形的时间仅半个时辰，可法术却是没被禁锢的，变得吃食有何难？」似乎很满意浩宇的「举一反三」，白虎踩着朱雀脑袋站起来，点了点大脑袋。

「朱雀，你当真唬我？」有些牙痒的浩宇，真是后悔刚刚阻了白虎的举动，他应该为那虎爪子招呼上鸟头而高兴的！

「咕咕——」两声短鸣，让浩宇有些心寒。

愣在那儿，气恼了半晌，直到肩头传来阵阵热烫，这才回过神来。

「宝宝没事了？」这是白美人焦急的声音，当日他与莫氏兄弟追出门后，便觉得有些不对劲。掉转头来，却只能见到残垣断壁与那瑟瑟发抖的青黛在原地，浩宇已失了踪影。连着担忧了好几天，吃睡不能的守在受了重伤的墨身旁，终于等来了个好消息。

「是。」墨没有多言，他与浩宇的共生契已成，对方若有大难，他第一时间便能感应。现在，驱动自己肩头凝血，只觉得温暖如旧，料想，浩宇那头是无碍的了。抚了抚胸口，感觉自身的伤处仍有几分不适，他只好继续躺下，由着那聒噪的姬白领着那几个碍眼的人在身旁转悠。

「太好了！」

「现在我们想办法把宝宝救回来吧？」

莫氏兄弟也没管人家的黑脸，心头大石头放下后，就开始琢磨起下一步的计划来。听青黛的描述，大家算是知晓了，那日声东击西前来抢人的是上古凶兽之一的朱雀。虽不知墨与其有过何种过节，但是自家宝宝被捉了去，他们便有了上门讨要的由头。不过——

「那个虚无之地到底怎么去啊？」

这个恼人的问题，终是被白美人问出口了。

可惜，躺在床上的人没有回应。再问，人家直接摇身一变，幻回了原形，乌黑油亮的皮毛，不快甩动的长尾，让你想问也再问不出口了。谁会虎语？姬白是狐族，青黛是羽族旁支，莫氏兄弟就是两个恶魔……等呗！学好外语的优势，现在可算是体现出来了。大家没了浩宇从中调和，当那「翻译官」的要角，只好乖乖等着虎大爷心情好了，把答案给他们说出来。

其实墨并非是想隐瞒虚无的去法，而是，他不认为这些人能顺当进去，再顺当领了人出来。

「你是说，我现在算是虚无的半个主人？」被困在土境的浩宇，这会儿与某白虎正相谈盛欢。吃人嘴软的缘故，加之看了朱雀被欺负的怂样，浩宇越发觉得，这与墨同宗的大猫才是自己的盟军，才是自己应该抱的大腿了。

「是，朱雀定是没告诉过你，王血的作用为何。」不知道出于何故，白虎对浩宇的提问，几乎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比那凡是三缄其口的大鸟朱雀耿直许多。

「当然，它连正常吃食都不愿弄出来给我……怎么可能说到王血的作用。我只记得，它把我弄到水境那日，啄伤了我胳膊，说是要取得王血，我才知道这个奇怪玩意儿的。」浩宇点点头，把来这儿的伊始给大略的讲诉了一遍。

其间，想到朱雀给他这两天「喂食」的东西，心头就是一阵憋屈。

他也真是够傻的，你说，那火境中若是真如朱雀所言，什么吃的都没有，它从喉咙里吐出的那些个半消化物又是哪儿来的？还一吐吐了两三天！顿顿都能大半条的鱼肉供应，分明就是它想吃便有，想要便要。他还当人家好心分点儿胃袋里头的东西给他吊命，现在想来，人家根本就是把他当傻子瞒，当猴子耍。

「嘁——」冷哼一声，白虎动了动一双大耳朵，不屑道，「那肥鸟就知道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当年也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别管它的，王血已凝入了你的骨血，岂是他想夺就夺得了的？只要你不去木境，等到王来接你，你便生命无忧，万事大吉！」

「白虎兄，你的意思是，邀请我在你这儿作客么？」浩宇有些惊讶的挑眉，看着旁边趴在朱雀脑袋上朝着自己喷气的大老虎，不敢置信道。要知道，经历了朱雀的事情，浩宇已经对这些大体积的生物有了几分顾忌。虽说人家也没什么道理整他，可是，这无缘无故的对他好，也是挺让人不安的。别是，另有所图吧？！

「小子，我懂你的意思。不用担心，那黑老虎是我……反正，他来了，我不过和他打一架，与你无关，你且留在这儿休息几日便是。」大大的虎眼转过来，凝望着浩宇，看了一会儿，随即半眯着转开，语焉不明的给了个不像是保证的保证。

「白虎兄，你若是不说明详情，请恕我不能久留了。」浩宇见这老虎话没说全，就多少知道有点儿不对劲。想到万一墨来了，被他拖累，心头就是一阵莫名的不适。抛开那股子说不清为何的心绪，挥挥手，说出了让白虎瞠目结舌的威胁言辞来，「我觉得身上气力还算充裕，这会儿敲打两下地面，兴许很快就能到达下面两层。」

「你这小子，提防心还挺重……」白虎咕噜了两句后，踩着朱雀脑袋站起身来，甩了甩毛发后，来到浩宇跟前，张口，就把人给衔住了。标准的大猫衔小猫的动作，亏得浩宇身上穿得有衣裳，不然，凭那老虎利齿的锋利度，准给他脖颈后的皮肉咬出两个窟窿！

挣扎不掉，只能妥协的垂下双臂，乖乖的任着白虎把他往一旁的土石堆领。回转头，看不见朱雀的身形，想来应是被白虎给唬住了，不给人跟。看样子，接下来这大猫是要给他说点儿秘密了？想到这儿，瞧瞧前方漫漫黄土，浩宇有些黑线的出声：「你带我去哪儿？是说私密话么？」

「呼——」回应他的，不过是头顶的一个响鼻，以及脖子前头更加紧缩的衣领。

好嘛！他都差点忘记了，衔住自己之后，老虎没法说话，他只能等到了地方，才能知道白虎到底想要干什么了。

第三十二章：过去的真相

幸亏路途也不算太远，不然，浩宇觉得自己的衣领会被白虎给咬掉。

「这里是？」到了一处岩洞，大白虎松开了他领子，浩宇这才猛吸几口气，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这里是黑虎生活过的地方。」大白虎舔舔爪子，不咸不淡的回应。

「黑虎？」浩宇开始怀疑，这个世界所有的生物都是懒到极致的。白色皮毛的九尾狐就叫姬白·九尾，青黑色有五条眉毛的鸟就叫青黛·五眉，赤色羽毛的凤凰叫赤翎·火凤，这些上古凶兽的名字也不过是皮毛加物种，就像白虎，就像朱雀，就像玄武……也太没悬念了吧？！

「与你签下共生契的那位。」翻了翻白眼，白虎趴到浩宇身边，打了个不大不小的哈欠。

「你……你很放心我。」浩宇觉得，避开朱雀视线后的白虎，显得与过去的墨真有了几分的神似，懒洋洋的，跟只大猫一般，不再杀气十足。

「你这小子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就连黑虎在这儿，我要睡也就睡了，难不成还硬撑着……」白虎的声音说到后头开始变小，若不是见它张着眼，浩宇会以为它已经睡着了。

「你领我来，就是想睡觉么？」其实浩宇也有些困乏，但是，想到未知的去留问题，心里就觉得沈甸甸的。白美人他们平日里虽然对他采取的是放养政策，但浩宇是知道的，他们对他无比疼爱，最好最嫩的吃食都给了他，虽然都是素的。想到这儿，浩宇突然给眼睛有些半眯的白虎提出个一直困扰过年的疑惑，「为何妖魔界的人，都吃素？而你们这儿，却有肉食。」

「他们想控制野性。」白虎张开眼，先回答了后一个问题，再指指前方一块平坦的巨石壁，示意浩宇靠过去瞧瞧，「那石壁中凝了我与黑虎的过往，是他无事时用灵法融进去的。你身上有他的血，又是他共生契的拥有着，你应该能看得到。」

「那我去试试。」从「控制野性」问题中回过神来，浩宇盯着那片巨大的石壁，挠挠头。还想问什么，却发现那巨大的老虎已经合上双眸，开始打盹儿，便只好自己上前摸索。

指尖一碰到石壁的当儿，浩宇便觉得一股暖流涌进了肩处，身体的困乏竟瞬间消失殆尽，好奇的双手贴上去，一幅幅模糊的画面在眼前展开。似乎是一些小猫小蛇小鸟什么的在玩耍，但是与眼前的石壁影响交叠在一起，就有几分瞧不明白。

难道要闭上眼？

不知为何，这个念头出现在浩宇脑海，便驱使了他的行动。

「宾果！还真猜对了。」尝试着闭上眼，那些模糊的画面竟然开始清晰起来，浩宇没来由的一阵窃喜。

接下来，随着画面上如电影般进展，他心头喜悦却淡去了几分，换上了淡淡的疑惑。

那个黑头发的大帅哥，是墨，浩宇能确定。

虽然可能是很久以前的墨，但是，单凭他的样貌，神色，行止，浩宇都能判断出这个男人的身份。比起现在半妖状的外型来说，画面里的墨，显得更加霸气威武，就像个王者。

王者身边不乏美人，墨也不例外。

那个有着一头红发的美人，就是其一。因为最开始不知道要闭上眼，所以没有看到「故事」开头的浩宇，这会儿只能大略猜测出，那个有着一头红发的美人，是墨的青梅竹马。另外两个男子，一白一蓝的头发，与墨则是从小玩儿到大的哥们儿。而一个长着黑头发的小男生，却总是躲着他们，远远的偷看，模样却较为普通。

也正是这个黑头发的人，让浩宇有几分怔忪。

怎么觉得，那人很面熟喃？

在浩宇思考的时候，故事仍在继续着。

好像有很多乱七八糟的美人，喜欢来找墨，玩儿一夜情什么的。而那个红发美人明显是吃醋了，与墨不那么亲热。说起亲热，浩宇又不免有几分脸红起来。这石壁里记载得还真是详尽啊，墨与红发美人上床的姿势都尽数收录了，用法力存储这些记忆的时候，墨到底想什么喃？是怕以后失去了记忆就忘记床技了么？

脸红红的想起自己也曾帮墨做过手活儿，浩宇简直都想寻个地缝钻进地里了。

可这还不算完，那脑海里的画面，竟出现了一个让他颇为惊讶的场景——黑发的，很眼熟的小男生，与墨一夜情了。

虽然对墨来说好像是很寻常的一夜情，不过，那个红头发的美人却特别生气，三不五时的去欺负黑发小男生……像是要把所有怒意发泄出来一般。而那红发美人释放出的火圈，让浩宇隐隐觉着，他应该是朱雀没错。

心头酸溜溜的感觉涌上来，浩宇觉得自己有些莫名的伤感。

难道是因为墨有过曾经？还是……因为那个眼熟的黑发小男生，让他生出了几分心有戚戚的感觉。又不是他，为毛要……对了！他终于想起他为什么会觉得那人眼熟了。那张脸，分明是他平常照镜子时，镜子里头的影像嘛！虽然稍微成熟了一点儿，但是，眉眼什么的，却是极为相似的。

某股异样的感觉充斥胸口，浩宇突然想要退开身来，不再看这些乱七八糟的「过去」。

他是替身？

还是说，他这个身体，其实是之前那个男生的转世？

因为自己灵魂都能够穿越时空来到陌生身体，所以浩宇对某些事情，也有了更多不同的想法。不过，还没等他理清楚心头的情绪源自何处时，脑海里的画面又进入到了另一番场面。那是场激战，由朱雀引起，其他的白发蓝发男子与墨一同，参与了。

包括那个与他长得很像的小男生。

没想到他还挺厉害的，突然，隐隐的有几分与有荣焉的感觉，浩宇心头的莫名不快淡去了几分。

战争是与妖魔们开打的。

五个凶兽都化为了原形，原来那个黑发小男生是玄武，白发的果然就是他猜测的白虎，蓝发的可以变成龙的家伙，应该就是未曾谋面的青龙吧？五个大型凶兽，各自都有不同的能耐，与那些妖魔相较，自然是强大许多。若不是妖魔界人多势众，五大凶兽一出马，肯定妖魔界就要易主了。

不过，当战斗最激烈时，朱雀却偷偷从背后偷袭了玄武。

重创后的玄武，自然被妖魔逮到了，用灌了灵法的木条捆住，当成了俘虏。

好巧不巧，虚无又被仙界偷袭。青龙阻拦了白虎与墨想要救玄武的行动，扯着人要回去驱赶仙族。凶兽们似乎也明白事有轻重缓急，便一起回到虚无，与仙界人士大战。虽然驱赶走了仙界人士，可偏生四只都受了伤，只能暂且回到自己地盘修养。唯一没有乖乖修养的，便是朱雀。

不知为何，他的伤竟是最快复原的。

而复原后，他并没有第一时间修复虚无的破损，而是来到妖魔界，偷偷杀掉了被木之术束缚住的玄武。画面中玄武断气的一刹那，浩宇竟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感受到了剧烈的疼痛，那似乎是源自灵魂深处的创伤，无法抹除的疼痛。

原来……他这个身体，当真是玄武转世么？

画面停止在玄武身体消散于天地的一刻，许久。

只有一颗善良的黑色石头，闪着微弱光芒，在大雨冲刷中沉入了泥土间。

随后便没了朱雀，没了墨，没了青龙，只有白虎。

还有那颗黑色的石头。

原来，泥土也是土境白虎的喽罗，护住的那团黑石，被辗转交回白虎手中。这一刻，浩宇心头有几分感激的。因为画面中一直是大大咧咧的白虎，竟然每日都小心翼翼的衔着黑石去三界汲取日月精华。

也正是在白虎来回的画面中，浩宇发现，这些凶兽都不再回复人型的原因，似乎是有了什么特别的约定。

当然，因为不曾在画面中出现，浩宇便瞧不见了。

不过白虎对那块黑石的好，他还是看见了的。黑石汲取了足够的三界精华后，越发的光亮，像是充盈了足够的灵气一般。加上白虎每日的舔舐，原本凹凸不平的石头，慢慢变得光滑如珠。直到它完全平滑的某日，白虎衔着它来到了三界的某处，放到了一个像是空间破洞的地方。

好久没「出场」的另外三只凶兽也出来了。

墨还是漂亮的黑色皮毛，青龙身上鳞片有几分斑驳，朱雀则最为惨烈，几乎是毛不覆体了。而他们只是与白虎一起，围绕在黑石头四周，用四股灵力来灌注滋养黑石。

像是某种重生仪式。

浩宇想着，偏偏觉得这个念头是正确的，不知为何。

随后，本来有些隐隐膨胀的黑石头，却在朱雀突然收力之后缩了回去。不得众人有所反应，青龙便突的躺倒在地，不断的抽搐起来。看样子，是因为黑石本身的水属性，汲取了太多的青龙力量，让其脱力了。

等到青龙可以站起身，朱雀已没了踪影，那个脾气暴躁的巨龙，就不管不顾的用尾巴胡乱扫动发脾气……而悲催的黑石，则因为被龙尾巴扫到，而滚落到了空间破洞深处。

这下子，浩宇总算是明白一切了。

第三十三章：你喜不喜欢我

坑爹啊！

那个玄武的石头摆明了就是跑到地球，成为他了！

「白虎！大白！你说我猜的对不对啊？」不想再看那些后续的「过去」，浩宇转过头，扑腾到白虎身边，咋呼着，想要应证自己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