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楼下遇到师母的时候，吴琼看着于杰黑着脸，桐儿的表情却是木然，被于杰推着机械地往前迈步。“小杰，桐儿？”这两人都像是没有听见，已经离开了林家小楼。

大门口，一个穿黑色西服的男人挡住了他们的去路。这是季暮天带来的司机。

“让开！”于杰很不客气。

司机先生抬眼望向跟出来的社长他们。

“这么晚了，很难有车，即使要走，让吉田送你们回去。”季暮天没有阻拦他们。

于杰回头望了他一眼，抬腿与林蔚东上了车。

林耿荣也跟了出来，今天的谈话很不顺利，他们的意思没有完全说清楚，于杰就已经没有了耐心听下去。对于孩子们的冲动，林耿荣也觉得无耐。

林蔚东的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木然地望着前面，现在坐在车的后座上连背部都没有靠在座椅。于杰扶着他的肩膀让他靠下，他顺从的靠下了，但就是这个姿势。

“东，你怎么了？”林蔚东听到，转过头看了于杰一眼。

“我没事。”说完，眼睛继续望着窗外。

于杰心里着急，是妈妈跟他说了什么吗？

除夕夜外面的鞭炮声震耳欲聋，于杰将所有的门窗关紧，回到房间。林蔚东盘膝坐在床上，手上抱着被鞭炮声吓坏了的小杜塞。平日里他们不允许杜塞上床来，杜塞也乖，从不坏规矩。今天，林蔚东看着杜塞缩在小窝里瑟瑟发抖实在可怜，才将杜塞给抱了来。

“东，妈妈跟你说了什么？你没有听进去吧！”

林蔚东没有说话，轻轻摇摇头，眼睛望着于杰，目光有些迷离。

“东，怎么了？”于杰还是不放心，要知道林蔚东经常的会想法多多，于杰真的怕了他又要放弃了。

“于杰，我没事，我不会再犯糊涂。只是……”

于杰坐在床侧，将林蔚东揽入怀中，轻声说：“慢慢来吧，总有一天，妈妈会接受的。”这一天会是什么时候？于杰心里也没有底。直到外面连绵不绝的鞭炮声渐渐消去，林蔚东将杜塞重新放回它的小窝中，这二人才安静地睡去。

第八十三章：一波未平

清晨，林蔚东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给吵醒。大年初一的大清早，就是电话拜年也不带这么早的。

“喂！林先生，我是旭强，薛主任出事了，我现在医院……”林蔚东一下激灵，连忙起身，叫醒于杰。

“家裕出了车祸，我们赶紧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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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简单洗漱之后，林蔚东跟于杰立刻赶往旭强说的那家医院。当他们到的时候，发现教授夫妇也来了。

原来，昨儿夜里家裕在去机场的路上不幸出了车祸。送进医院后，警察根据他身上的身份证件查到了他诊所的电话，希望联系上他的家属、朋友。

诊所里，接到警方电话的正是大年夜在这里值班的旭强。旭强一直单身，从未听他提过他的家人。每年大年除夕大家合家团圆的时候，旭强都是一个人在诊所里独自守岁。

旭强接到电话，立即赶到了那家医院。薛家裕的情况很危急，旭强也不知道如何联系他的家人。

朋友？师长？旭强很快想到了林蔚东跟林教授。之前，他护理过林蔚东，有林蔚东的手机号码。主任也曾经多次让他送东西给教授，所以，林教授家的电话他也是知道的。找到他们，说不定他们可以通知主任的家人。

旭强也实在没了办法。于是，大年初一的大清早，林蔚东一家人又到医院集合了。

林蔚东他们赶到的时候，家裕的手术还没有结束。

林耿荣静静地坐在椅子上，表情凝重。吴琼见老伴这样，心里更加担心了。这么多年林耿荣对这个爱徒关爱有加，此刻家裕出事，老伴心中定然不好受。

早先为了那个研究课题，老伴日以继夜最后终于引发了旧疾。好不容易出的成果，却发现是人家的一场阴谋。

那个鲍勃哪有那么好心，会如他所说将成果让给林耿荣。他早早的就将涉嫌剽窃的资料寄给了林耿荣。他知道林耿荣了解后，断然不会再要这个成果。这个饵丢了出去，照样能收得回来。

林耿荣却因为这样的事实，病情更加严重。幸好，桐儿那件事情顺利解决后林耿荣才得知。看着桐儿完好，虽然震惊但也不至于再次伤到身体。医生可是嘱咐了，他的心脏真的无法再接受刺激。

“耿荣，家裕会吉人天相的，你要注意身体，不要太担心了。”

林耿荣侧过头，知道老伴担忧，拍拍老伴的手，说：“我没事。”

吴琼也握握他，希望他能够放宽心。林耿荣明白，点点头。

吴琼转过头来，看着另一边的儿子。桐儿跟小杰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如今家裕又出了这样的事。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林蔚东尽力克制心中的紧张，身体坐的笔直。于杰坐在他的另一边，看他脸色苍白，真怕他的身体再出事。

见师母也转过头来，于杰问：“师母，你们一定还没有吃早饭吧，我去买点早点来。”于杰想去买早点吃的，让大家补充一下能量，也可以分分神。

吴琼看向于杰，轻轻点点头：“好吧，小杰，越简单越好。”前头在家的时候，吴琼他们正是准备吃早餐，接到了旭强的电话，匆忙赶到医院。

林耿荣也抬起头，跟已经站起来的于杰说：“小杰，桐儿你多照应着。”老伴将多半的关心给了他，他可是注意了儿子脸上不正常的白。

“桐儿，你怎么样？”

“爸，我没事，我跟于杰一起去吧。”林蔚东心里的紧张已经让他无法再坐下去。

吴琼望着他俩一起走开，心里本是起了阻拦的念头，但是终还是没有开口，现在不是讨论这件事情的时候。在这件事情上，两位妈妈不由地站在了一边，吴琼是不同意的。

林蔚东与于杰的脚步同妈妈们的心情一样沉重。刚刚走到电梯间，林蔚东身形突然向前栽去，于杰赶忙扶住。林蔚东昨晚一直没有睡着，脑子里反反复复思量着一些事情，临天亮的时候才蒙蒙的睡去。

他从刚刚站起就已经感觉到身体不太对劲，眼前一阵阵的发晕不说，抬步就像踩在棉絮上一般，父亲面前他一直硬撑着。这会儿转过走道，林蔚东再也坚持不住，身体一个打晃，直直往前栽去。

幸好于杰也是留心着，他这毕竟是大病初愈。虽然他不肯说，但是昨晚受到的刺激一定也不小，今天家裕又出了事情，在怎么样的人也坚持不住了。于杰双臂一个用力，将林蔚东往怀中一捞，推来应急出口的门，果然这里有长椅。于杰让林蔚东坐下，关切地问：“东，哪里不舒服？”

林蔚东将手移到了自己的心口。于杰叹了口气，他明白。

“东，放心，家裕一定不会有事。”避开了人群，林蔚东终于肯将一切一切的担心、软弱显在了脸上。

“于杰……”

“东，不怕，于杰陪着你。”于杰在林蔚东的身侧坐下，让他靠在自己的怀中。他早就想这样做了，教授、师母面前他们不好太造次。林蔚东何尝不贪恋于杰这样的怀抱，但是在他的心中也多么的希望父母们能真正的接受他们。

“于杰，去买早点吧。”

于杰将他从怀中扶起，“我马上回来。”

于杰说很快，真的很快。一会儿功夫他已经再次出现在林蔚东的面前，手上拎着三明治跟豆浆。

林蔚东见他过来，这边也站起来，吓得于杰赶忙向前跑了几步。

“没事，休息一下已经好多了，我没那么虚弱，我们该回去了。”说完，抬步走了。

于杰看着他的脚步比刚刚稳当了很多，心里有些放心。紧了几步走在他的身侧，说：“东，如果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不要太逞强。”

林蔚东惨然一笑，冲他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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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杰将早点递给教授跟师母，他很细心，专门为吴琼拿来了不加糖的豆浆。

“旭强呢？”

前面他们在的时候，旭强一直坐在他们的对面。于杰去买早点，他正睡着。旭强不像他们，他可是一夜都未能休息。

“刚刚有警察过来，要跟他询问一些情况。”吴琼说。

于杰皱眉，难道家裕的这次车祸并不简单？

于杰果然没有猜错。一会儿功夫，护工先生回来了，跟他一起的还有位警察。

“林教授您好，有关于薛家裕先生这次的车祸，我们怀疑是人为造成。我们警方的技术故障小组对薛先生的车进行了检查，发现有人在车上动了手脚，以致刹车系统失灵，车子失控，撞上了路边的护栏。”在场的人无一不吃惊，是人为的！

警察先生看着大家的表情，肯定地点点头，继续说：“是人为。所以，我们需要对薛先生昨天的行踪详细的进行了解。”

“好，好。”林耿荣此刻震惊，但是他更加明白经清楚事情的细节，更利于警方找出伤害家裕的凶手。

林耿荣一直讲到昨晚薛家裕离开自己家的小楼，当时他是开车走的。

“好的，谢谢您，林教授。我们会调附近停车场的录像查看，看看会不会找到什么线索。”

“一般路边的停车点不是没有录像吗？再说，主任是去机场的路上出事的，如果有人那个时候就动了手脚，主任在回家的路上不就可能已经出事了吗？”于杰点头，护工先生问的有些道理。

“是这样的，机械的破坏往往是一个联动系统。如果将某些传力的杆件局部破坏，不发生较大的振动，或者猛然刹车，连接不完全断掉，整个刹车系统也不一定失灵。

但是我们查过车辆的资料，薛先生昨天下午从修理门市取的车，他的车刚刚做完保养，那么之前车子一定是完好的。所有，之后的时间都有可能被人动手脚。至于监控录像，林教授家那段路侧都有监控摄像头，主要是薛先生当时车停在了哪里？”

“家裕没有停在路侧，因为是除夕，孩子们三三两两的在家门口玩着烟火，家裕将车停在了离小楼有点距离一个工地的空地上。”林蔚东清楚的记得，他跟于杰在小楼门口等家裕等了一会儿。过年工地上都放假了，家裕最近几次去都乐意停那里。

“这样可能就调不到录像了。”警察先生不无遗憾的说，“后来的情况你们还了解多少？”

林耿荣、林蔚东都摇头。

“主任是凌晨的飞机，大年初一的凌晨根本叫不到车。我想送他去，我本来就是要在诊所值班，下半夜离开一会儿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是主任没有答应，只是给了我备用钥匙让我有空去机场帮他把车取回来。我当时要坚持就好了，主任可能就不会出事。”旭强很自责。

“也有可能是两个人都出事了。”警察了解的已经差不多，“好了，谢谢你们提供的线索。我们侦破一旦有所发现会立刻跟你们联系。”

众人点头，很希望警方能够尽快抓到害家裕的人。

警察走了没一会儿，抢救室的灯终于灭了，大家都围了上去。医生出来，摘去了口罩。

林蔚东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病人，已经脱离了危险，一会儿可以推进病房。病人还很虚弱，你们留下一个人陪着就可以了。”

家裕没事了，大家吊着的心终于可以落下。商量的结果，旭强要留下来陪主任，善良的护工先生依然固执地认为他对薛家裕的这次事故负有责任。

于杰想先由自己陪着，旭强已经值了一夜班很辛苦，凌晨又是他最早过来，前前后后都是他在忙碌，应该换他回去休息。不过，不但旭强坚持留下，那边看着教授跟东的脸色也是不好，这样将两人丢给师母，于杰也不能放心。家裕既然已经没有危险，让他们先回去休息，自己傍晚的时候来换护工先生。

林耿荣与林蔚东也不再勉强，这时候可千万别自己身体出了差错，再给他们添乱。

第八十四章：元凶

近傍晚的时候，于杰过来换旭强回去休息，林蔚东也一起来了。薜家裕住的是单人豪华病房，这里谁都不会介意这病床的费用，有利于家裕安静休息，陪护的人也能有张陪护的单人床。正是考虑了有这些设拖，于杰才最终答应让林蔚东一起过来。

此刻，薜家裕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身边陪着他的朋友。林耿荣与澳洲那边联系上，他的家人会很快赶来。

那一夜薜家裕没有醒，这一觉他睡了好久，让他的朋友也担心了好久。

于杰将窗帘拉开了一个缝隙，让阳光射进来少许。

“蔚东。”薜家裕醒了，看着床前提着他手的林蔚东轻轻地唤了一声。

“家裕。”林蔚东欣喜极了，家裕没事。家裕醒了，这会儿是真的没事了。

于杰也来到林蔚东的身边，扶着林蔚东的肩膀，望着薜家裕微笑。

“家裕怎么样？想喝水吗？”

薜家裕摇头。

“你刚刚醒来，再闭会儿眼，养养神吧。”林蔚东说完，立训发现，这话怎么像极了家裕跟自己说的？这个朋友真真吓了自己一回，就是一切有家裕就可以的薜家裕也是脆弱的啊！林蔚东此刻也是能够体会家裕每一次守在自己的床前会是个什么样的心情了。

轻轻地换了一声：“家裕。”

“知道……每次……你让人……咳……有多担心啦！”重伤初醒，薜家裕的一字一句都很艰难。

“不要急着要教训我了，我知道，我知道了。家裕，你一定要快快好起来。”林蔚东知道这么多年自己让这个朋友操了多少的心，家裕为自己付出的实在太多、太多。

看着林蔚东一副已经知错的表情，薜家裕笑了。这场车祸使得他身体大伤，这样的笑好勉强，也好虚弱。林蔚东看着心里难受。

一会儿功夫之后，护工先生，教授夫妇都来了。警察局打来电话，警方已经拿到了薜家裕家大厦的监控录像。录像显示在当天傍晚的时候有人冲到薜家裕家的大门囗使劲敲门，后来又来了一个人，在门口又拉又劝了半天，最后两人一起走了。

大厦停车场跟林蔚东他们公寓一样只有在进出囗的位置有个远程摄像头，所以有没有人到薜家裕的车上动手脚根本看不到。

于杰跟林蔚东随后去了警察局认人。录像中的人应该就是鲍勃跟夏启铭，虽然看不到正脸，但是那身形，而且两人一起出现，是鲍勃跟夏启铭应该没错！鲍勃依然戴着假发，他如果没有什么意图为何要戴假发？前面李暮天逼供，鲍勃是一直憎恨家裕的，鲍勃有动机。

可是，根据警方查到的资料，鲍勃与夏启铭已经坐和一早间的第一班飞机飞住J洲了。这样接下去的调查会很麻烦。

于杰跟林蔚东从警察局回来的时候，薜家裕的家人已经赶到。

于杰一看大吃一惊，薜家裕的父母、姐姐、姐夫、哥哥、嫂嫂还有一个妹妹都来了。原来薜家裕不但有家人，还有着这样一大家子人。这大过年的薜家裕没能赶回去，却出了这样的意外，家里人知道了以后坐不住，于是都来了。真不知道他们平时怎么就容得这只狐狸在外面这么逍遥的？

林蔚东他们退了出来，让家裕一家人说说话，再大的豪华病房也放不下这么多人啊。

林蔚东出来，发现那人也来了，倒是有心。于杰也看到了他，经过除夕于杰知晓了他的身份，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亲生父亲，于杰有些消化不来。但是，起码不会喜欢这是确定的。

他看上去也是刚刚到，见着屋里那样多的人看这情景是不准备进去了。于杰站在林蔚东的身后，正是准备从他的面前经过，林蔚东突然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