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哀(二)——落忆凡
落忆凡  发于:2012年11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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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上眼,那一幕仿佛胶片电影一样,再一次重播着无法忘怀的情景……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出生!我那么爱他,我是那么的爱他!我们曾经那么幸福,所有人都在为我们祝福!可现在这一切现在都没有了!是你!都是你!”那个和蔼善良的母亲不见了,小小的孙昶很害怕,他那瘦小的身子不住的颤抖着。

看着面目狰狞的美丽妇人,那个曾经抱着自己给自己温暖和关爱的母亲,现在却如同刚刚从炼狱中归来的魑魅魍魉一般,露出那骇人的神情一步一步地靠近着自己。然后,小小的他只感觉到心口处一阵剧痛,有什么粘稠的液体从疼痛之源缓缓流出……

他甚至来不及躲闪,也来不及思考,一切发生的是那么快。快到他连哭泣都来不及,快到他想要呼痛都没出声!

瘦小的身体直直的向后倒下,很疼,疼得他发不出任何声音。视线变得模糊,残留的影像里,他看到了自己那个如同疯癫了一样的母亲痛苦的落下了眼泪。那两行泪水,孙昶知道她是为她也是为了自己而流的。

最后看一眼,在母亲露出凄惨绝望的笑容后,在他意识完全消失前,他的母亲毫无留恋的转身奔向了那个,在此之前瘦小的他总会满怀期盼地眺望着归来的父亲的阳台。一个纵身,他所有的记忆就都定格在那一个画面。

母亲挚爱的蓝色长裙,裙摆在空中留下了一抹痕迹,微风吹动了它,飘逸的犹如脱离了鱼线束缚的风筝一样!

睁开眼,明明很想哭泣,可是干涩的双眸却流不出一丁点的液体。也许,早在那几年,泪水就已经哭干了!隔着衣服,使劲地抓向胸口,好痛!脚步有些踉跄的往前挪动,找到了花园中的庭椅,力气像被抽空了一样,疲惫坐下。

合上眼帘,调整着呼吸的吐纳,慢慢平复下了心境,胸口的疼痛渐渐消失。睁开眼,看了看四周的宁静,却突然停留在不远处的一小簇花朵上。

走近后,缓缓地蹲下身子,目光滞留在那唯一一朵盛开着的小花。“它叫雏菊。”一个容貌清秀的男子用一种带着思念的语气,静静地说过。又想起了那个人,总是努力把自己包裹在清冷伪装下的男人。

永远都是理性的强迫着自己忍耐,却又固执的不愿屈服。明明怀揣着满满地期望,却又残忍的抹煞了一切。看着那人在自己身下,根本无力去抵抗欲望的折磨,然而就是要倔强的紧咬着下唇,阻止着所有淫糜的呻吟溢出。

这样的神情竟然会让他看的上瘾,起先的报复渐渐变了质,强烈的想要独占那人的念头好似取代了最初的仇恨一样。

推了推鼻梁上的银边眼镜,孙昶缓缓站起了身子。抬起左脚,丝毫不曾留恋的踩上了那一朵盛开的雏菊。碾压它,反复的做着同样的动作,眼神中透着浓浓地恨意。手机的铃声响起,终于拉回了几乎快要疯狂的孙昶。

一条短信,杜以寒发来的:方向已知,明日行动。不愧是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希望一切还来的及!作了几次深呼吸,调整了一下自己有些狂跳不安的心。

孙昶抬眼看了看之前的那一朵小花,失去了原有的生机,留下的也只不过是一片破败的景象,也许几天之后就连这剩下的残花也将枯萎殆尽,终究也逃不过那归于尘土的命运。世间万物的归宿其实不都是一样的嘛!

天才刚刚亮,唐易尘就已经醒了,独自一人坐在床头,这两日他睡得很多,身体上的不适也稍稍缓解了一些。其实他曾经也是一个贪睡的小宝宝,为了不起床也曾在自己的母亲面前想尽一切办法,不过撒娇是一个百试百灵的方法。

抬眼望向紧闭的房门,安静下来,他在思考,这里的主人把自己抓了来,却只是派人好生服侍照料着,他真的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慢慢地下了床,如同上一次一样,他依旧赤着双足走到窗边。推开窗子,清晨独有的青草泥土气息扑面而来,视线眺望着远方那一轮初升的朝阳。树林间有着小鸟在鸣叫,树叶沙沙作响,一幅朝气蓬勃的景象。

有那么一点让他觉得自己与这一切格格不入。他这样的人,似乎只应该躲在阴暗的角落里,苟延残喘地过日子,像这样身处在栩栩生辉的暖阳下只会大煞风景罢了!

落魄的收回自己的眼神,突然却感觉有一道陌生的目光正注视着自己。本能的朝着不远处一看。比较靠近大屋的一棵树上,虽说靠近,却也要有几十米之远的距离呢!先是一愣,而后才慢慢看清楚那人。

东方人特有的白皙的肌肤,一双看似无害的丹凤眼,似乎少了些什么,想归想,但是唐易尘却一时想不出来究竟是少了些什么。自己在审视对方的同时,坐在高高地树杈上的男子也同样在审视着自己。

这里的管家Van竟然也会有如此夸张的行为,免不了皱了皱眉。想着这几日那人在自己面前的举动,虽然处处都表现的恭敬有礼,可是自己感觉得到,那人的每一个安排都透漏着对他的限制。舒适但不自由,安逸却不平静!

一如这两天相同,唐易尘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情绪,在那人的注视下自顾自的转过身离开了窗边。估计差不多也该有人来他这里了,环视了一下房间,似乎并没有给他留下可以穿戴的衣物。嘴角挂上了一抹自嘲的笑容,没有多做考虑,走到床边穿上拖鞋,决定自己先去刷牙洗脸。

树上的那个男子依旧将目光停留在已经掩上了的窗户上,少爷还是把人给弄来了。虽然是在他的意料之中,但是真的发生了他还是会觉得有些麻烦。毕竟那个‘笑面夜叉’不是好对付的。“Kai,少爷找你了,你可以从树上下来了!”

树下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在他听来犹如天籁之音一般优美。带着真心的笑容,男子一跃从几乎有两层楼高的大树杆上跳下,他知道树下的那个人一定会伸手接住自己,他们之间永远都是那么的全心全意地信任着彼此!

看着那个一脸笑意地男人无所畏惧的纵身跃下,树下的管家Van心中有着一丝无奈,脸上却依旧保持的宠腻的笑,镇定的张开双臂,仰着头直视着那人的双眸。就在男子落地前,他稳稳地接住了他。

男子皎洁的一笑,露出了他那唯一的一颗小虎牙,借着下坠的势头,双臂用力一把将对方抱在怀里,身子一动,两个人一同倒下,然后便在草地上滚上了两圈。爽朗的轻笑出声,一脸调皮的透过对方薄薄的镜片望进对方的眼眸中。

“Kai,都那么大了,还那么孩子气!”语气中有着浓浓地溺爱之意,Van却故意摆出了一幅严肃的表情,对于这个人,他永远无法真正地生气!

第三十九章

看着自己面前的Van一脸的严肃,Kai一点也不在意,眨了眨眼,抬手就摘掉了挂在那人鼻梁上的无框眼镜。看了看,这才咧开嘴角一脸笑的无害,“哥,你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隐形眼镜的吗?”

这家伙!Van瞪了抱着自己腰身的Kai一眼,“好了!少爷找你过去。”挣扎着从地上站起,然后仔细的拍了拍自己的衣裤。Kai还是一幅欠扁的笑容,慢吞吞地从地上爬起。

Van看他一动不动地站着,无奈之下只好自己伸手帮他整理了一下仪容。最后从他手中拿回了自己的眼镜。为什么会带着眼镜,还不是因为他和Kai两人是孪生兄弟。

只要他们身边有第三个人在场,Kai就绝对不会表现的如此轻浮,往往在那个时候就几乎没有人能够分得清他们俩人谁是谁。就连他们的少爷也需要花上一会才能辨别清楚,并且也不是每次都准确。

在外人看来,Van和Kai兄弟俩是在太像了。首先长相是毋庸置疑的,其次就连声音、体格都是一模一样的。后来Barrett实在头疼了没辙了,无奈之下只能要求起Van在鼻梁上架起了平光眼镜。

这么一来,这两兄弟终于有了明显的区别了。但是这个原因也只有Van和他们的少爷知道,并没有告诉他的那个弟弟。

一边催促着Kai去少爷的房间,一边Van带着两个佣人走向另一边。轻叩了一下房门后就开了门,“唐先生,早上好!”进了屋,并不意外的那人已经醒了。唐易尘靠坐在床头闭目养神,听到叩门声时就已经睁开了双眼。

如同前一天一样,Van吩咐一旁的佣人为自己着装。等一切准备就绪后,始终站在门边的Van才礼貌的开了口,“唐先生,少爷在饭厅里等您一同用餐。”说话的同时,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对面那人脸上。

两天休息下来,他的脸色看上去好了许多,不再是那么的病态的苍白。那人的神情闪过了一丝的惊讶,不过立刻被完好的掩藏了起来。

终于等到正主了,唐易尘挺了挺自己的脊梁,看向对面的那个Van,一时间倒也忘记了之前发生的事情。动了动嘴唇,“好的。”两个人一前一后的离开了房间,这是唐易尘到达这里两天来第一次走出那个房间。

不过他并没有什么心情去欣赏周围的一切,面无表情的跟随着Van的脚步来到了楼下的饭厅。

进了饭厅,稍稍环视了一下,符合这里的整体布置,典型的西式摆设。长方形的大型餐桌,洁白平整的桌布,一旁整齐的排列着餐椅。餐桌上装饰用的蜡烛、花饰一应俱全。整体给人的感觉就是极尽的奢华。

视线向一端飘移,然后就对上了一双碧蓝色的眼眸。有种熟悉感……是他!唐易尘当然记得这个人,那个差点把自己置于死地的男人。

Van一直领着唐易尘走到Barrett最近的左侧第一个位置旁,而后礼貌的为他拉开座椅,并请唐易尘入座。悄悄瞟了一眼自家的少爷,看不出少爷此时是什么打算。侧身击掌,不一会便有两个佣人端着两个托盘从侧门进入餐厅。

带着白色手套,依次将佣人端着的托盘上的早餐放在俩人面前。他自家少爷早餐吃的很简单:一杯黑咖啡,两片切片全麦面包,外加一份香肠。这份早餐这么多年来却一直都没有改变过,其中的原因也只有他这个凡事几乎都是亲力亲为的大管家知道。

Van脸上闪过了一抹稍纵即逝的心疼。少爷还是忘不了那人吧!那么顽固的执守着,其实在他想来不论在少爷身上还是他的身边,依旧残留着许许多多那人的气息。这份早餐就是那人为他准备过的,也只有那唯一的一次而已!

转向唐易尘一边,今天他为这人准备的还是麦片粥和温奶。“唐先生,你的胃还在恢复之中,只好请您还是吃些易于消化的事物了。”唐易尘抬起头看着身侧男子,有点奇怪这人为什么要多此一举的再解释一遍。

一道视线一直都投射在自己的身上,唐易尘努力的提醒着自己坦然地去面对一切。可是,因为那一回的窒息感,让他心底有了一份惊恐不安。默默地拿起小勺,姿态大方的吃了自己面前的那一碗麦片粥。其实,只有唐易尘他自己知道,心中的那份恐惧其实已经影响了他。

Barrett盯了唐易尘又看了一会,最终却还是没有说出一个字。垂下眼,抬手拿起了一旁的刀叉,吃着始终如一的早餐。在这期间,有佣人走了进来,附在Van耳边说了几句,随后便向他家少爷说了一句,“少爷,有点事,我离开一下。”

得到对方首肯后,Van不紧不慢地随着那名佣人离开了餐厅。这么一来,偌大的一个空间里就只剩下两个默不出声的各自吃着早餐的男人。

这样的相处让唐易尘不太自然,虽然表面上依旧平静的看不出任何神情,可是身处在这么一个陌生的环境里,还是让他本能的低垂着脑袋。他在等待,想要看看这个Barrett究竟想要对自己做什么?

如果说只是为了上次自己的拒绝,那他现在很想告诉这个男人,倘若他面前的这位少爷需要道歉,他也可以向他道歉。

表面依然吃着麦片粥,心里头则有着自己的打算。终于,Barrett适时地吃完了自己的那份早餐。“我要你!你可以提出要求!我尽力满足你!”取过一旁的报纸,Barrett似乎很期待这个男人的回答!直白地语句,简单明了的含义!

放下小勺,不打算在吃下去。不带一丝感情的,唐易尘淡淡地开口,“这就是你绑我来这里的原因?”抬起眼,带着些许不认同的看着Barrett。在唐易尘的注视下,Barrett放下了手中的报纸,“如果你要这么说,也可以。”难得有这样的耐心回答如此愚蠢的问题,Barrett露出了一抹轻视的笑容。

唐易尘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在他看来这样的对话毫无意义。他记得回房间的路线,所以起身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餐厅。当Van再次回到Barrett的身边时,他看了看那一碗没动几口的麦片粥,人却并没有留在这里。“少爷,唐先生怎么了?”Barrett从唐易尘起身离开餐厅开始,就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动作。

没有想到这个人会一声不吭的直接离开了这里。这样的行为确有些让Barrett有些动怒,不过也只是一会。阅人无数的Barrett知道,人都是由弱点的,他也不介意最终的道德的东西。人性本来就是有黑暗面的,更何况像他这种在阴谋和暗算中成长起来的人。

他当然能做到一方面会盛装出席社会团体举办的慈善活动,也会一掷千金的出钱救助他人。但是,所有压抑在内心深处会一点一滴的累积,那时他也会需要有一个发泄口。看到别人痛苦,略显扭曲的人性会告诉自己,那个时候他一定是快乐的。

Van看着自己少爷的神情,他知道在这件事情上,他已经无法再为那个消瘦的男人做些什么了!Barrett流露出的是一种运筹帷幄的必胜神情。“Van,把他带去酒窖。”说完,他便自顾自的起身离开。Van轻声应答了一声,只是目送那人离开。事情发展的有点奇怪了!

回到了之前待着的房间,唐易尘突然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倒在了床上。这顿早餐他几乎没吃什么,还在恢复的胃部已经明显的提起了抗议。只是想到那人的话,他却无法继续留在那里。

为什么?只是因为,Barrett的那句话让他突然想起了那一段他无法忘记的时光。为什么那一次在酒吧里会失控,那么的不计后果,宁愿去死,也要固执的拒绝这人的要求。不是他不知道,而是他不愿意去回忆,不愿意去面对。

是恐惧吧!对于这类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他身体上不由自主地反射性恐惧!

仰面躺在床上,抬起一条胳膊盖住了自己的眼。那一天,也就是他刚刚进入‘彼岸’的第二周。勉强习惯了自己被另一个男人压在身下,做着原本就应该是女人去承受的吐纳动作,压抑在心头的苦闷折磨着疲惫的身体同样也在伤害着自己的那颗心。

一个外国人,说着一口流利的国语,简单的交谈后,唐易尘便随着那人去了楼上的房间。

只是那一次他伤了,不仅仅是肉体,也包括了心!也是在那时,他才明白,一个可以笑的一脸无害的人有时候做出来的事情却可以让你生不如死!在那之前唐易尘还不是很明白‘性虐待’的真正含义,然而在遇到那个外国人以后,他终于懂了,却也开始对同那人一般的外国人产生了更为强烈的抵触。

那一晚就如同一场噩梦一样,当外国人从他自带的大包中取出很多他都不曾见过的器具时,唐易尘便懵了!而后的数小时间,他的身体被那人以各种方式绑起,几乎用上了那人带着的一切用品。

然而在整个过程中,他却没有过一次释放,除了忍受肉体上的疼痛,他还不得不始终保持着大脑的清醒。在玩弄他身体的时候,那人的话语也如同一把把钢刀一样,砍得他的自尊荡然无存。

过了那晚,有好几天,他的心神都是在恍惚间度过的。直到他终于生病倒下后,渐渐地他脱离了最底层的身份,成为了调酒师,他可以不用再去接待像那人一样的客人。时间长了,那一夜的记忆就慢慢便淡了,或者是他故意的想要把那段记忆抹去,不去回忆吧!

如今,再一次遇到了Barrett,那时的记忆又终于恢复了。所以他怕,怕到潜意识里宁愿选择死亡,也不愿选择那人的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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