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似乎有人叫自己,林衍的意识从很远的地方飘回来。他艰难的睁开眼睛,发现天还在下雨,自己依旧躺在院子里。只是自己的视线里多出了两个孩子。
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这两个孩子长得都很好看,非常的清秀。女孩子明显要比身边的那个男孩子大些,机灵些,刚才就是她在叫自己。
林衍只觉得一阵幻灭,根本不想理会眼前的这两个人。
他闭上眼睛,全身疼痛难忍。
“衍哥哥……这是他们刚才掉下来的。”女孩子又向着林衍蹲近了一些:“我猜是你的。”
听见女孩这么说,林衍才又睁开眼睛看。
一个蓝色的耳钉安安静静的待在女孩的手里。它在雨水的冲刷中,依然光华四溢,幽蓝无比。
林衍艰难的抬起手,一把抓过女孩手中的耳钉。
雨水混合着温热的液体顺着林衍的眼眶流了下来。
雨水下了多久,温热的液体就流了多久。
后来林衍就有了两个小跟班。
女孩叫彦琳娜。男孩不知道名字,大家都叫他小四。
自从有了这两个人跟在他身边之后,林衍的气息明显的膨胀了很多。他不再安静的躲在角落里,而是经常出现在孩子聚堆的地方。
有饭,他们三人先吃。有好玩的,他们三人先玩。有好用的,他们三人先用。
所有的孩子都害怕林衍。
因为欺负过林衍的人现在都躺在病床上,平日里嚣张跋扈的孩子们此刻一个字都不敢说,更不敢跟院长告状。
他们见过林衍打人的样子,玩命似的疯狂。谁敢欺负林衍,林衍就十倍偿还。这样报复与被报复的日子持续了三个月,孤儿院里所有的男孩都乖顺了。
他们跟在林衍屁股后面,左一声老大,又一声老大。
林衍听在心里特别爽。
他记忆里有一个男孩,那个男孩跟自己一样,孩子都叫他叶老大。
现在林衍终于成了别人的老大,他想学叶扬那样嚣张的笑。可是学出来的笑容却很冷,冷的让人直向后缩,深怕之后他又打人。
彦琳娜和小四不怕林衍。
因为林衍对他们非常好,甚至好过了对他自己。
他们两人叫林衍,衍哥。
随着林衍地位的不断提升,他们两的地位也不断的提高,再也没人敢欺负他们。他们经常觉得林衍很神奇很伟大,但是却不知道林衍突然增强的能力只是为了保护他们两个人。
一个人一旦有了保护的对象,就可以所向披靡,无比坚强。
林衍不再像刚进孤儿院时那么瘦弱,他开始长高,身材开始匀称起来,拳头也越发的厉害。
他已经俨然成了整个孤儿院的老大。
这时候,就有些女生偷偷的送些好吃的来林衍这里。林衍本身就不打女孩子,不明白她们为什么这么害怕他。她们只要一看见他,就全部躲起来了。
很久很久以后,林衍才知道。那种莫名的脸红和闪躲不叫害怕,叫做喜欢。
“衍哥哥,这个好吃,你吃。”彦琳娜觉得自己特别幸福,就像公主一样。
因为林衍每次带来的吃的,全部都进她肚子里。也只有她一个女生能投堂堂正正挺胸抬头的站在林衍身边。林衍也只会温和的叫自己一个女孩的名字。
他叫自己,娜娜。
“我不吃。你跟小四分。”
有些时候彦琳娜觉得小四很碍眼,简直就是他们的电灯泡。林衍每次想到什么说到什么,总要提到小四。
彦琳娜每次都欺负小四,揪耳朵,戳脸,把他关在房子外面挨冻。
小四很听彦琳娜的话。似乎比起林衍,他更喜欢跟彦琳娜待在一起。彦琳娜喜欢什么,想要什么他都给彦琳娜弄来,以至于最后跟林衍上床也是因为这个。
唯一有一次,他没有听彦琳娜的话。
是因为彦琳娜说:
“小四,我想永远跟衍哥在一起,你走吧。”
小四站在院子里站了一晚上,没有走。
终于,第二天早晨,彦琳娜才推开窗户很大度的说:“算了,不要你走了。”
小四这才露出一个欣喜的笑容。
林衍第一次看见小四笑的这么高兴。
彦琳娜总是跟林衍说,她幻想公主一样的生活,生活在一个大大的城堡里,每天吃的好穿的好,再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生活。
彦琳娜的愿望,就是小四的愿望。
当林衍看回小四的时候,小四也很认真的点点头。
林衍开始设想,设想自己怎么样才能让这两个人如他们想象的那样子生活?这个想法一直盘旋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觉得,总有一天,他能给他们这样的生活。
只是林衍还没设置好计划,院长阿姨就把林衍接走了。
彦琳娜一看院长那副温柔的态度,就知道有人来领养林衍了,哭的昏天暗地。小四抱着彦琳娜,皱着眉头,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过了很久,彦琳娜才肿着眼睛看林衍又回来了。
“衍哥哥……你没跟他们走?”彦琳娜揉揉眼睛,一下子从小四怀里钻出来朝着林衍扑去。
林衍轻轻一揽就把她抱住了,他摸了摸彦琳娜的头发,眼神温和的看着小四。说:
“我带你们一起走。”
Part.33
收养林衍的人姓魏,叫魏宇西。
他有两个儿子。
大儿子叫魏蓝,小儿子叫魏承秦。
今天来收养林衍的时候,他只带来了魏蓝一个人。
林衍不太喜欢魏蓝,从第一眼看见他起就不喜欢。
他们的相识再也平凡不过,仅在林衍收拾起地摊回家的途中遇见,然后擦肩而过。
魏蓝仅仅是这样看了一眼扛着大包袱孤独前行的林衍,便觉得心脏忽然一阵悸动。就魏蓝看来,林衍仿佛拥有一种莫名无形的吸引力。没人能说清楚那种吸引力到底是什么,魏蓝暂时将之归结为“气质”。这种气质潜入魏蓝心中,填补了他这么久以来所有的空白。
魏蓝无法描绘自己内心的感觉。
就像是接到了神的启示一般,他觉得这个人会与他纠缠一生一世。
魏蓝只比林衍大四岁,可是却总将自己打扮的很成熟。
笔挺的西装,锃亮的皮鞋,一丝不苟的发型。
他每次就在那个时间等在路口,看着林衍回家,然后跟在后面。
林衍一开始感觉有个人在跟踪自己,后来又觉得无所谓。反正家里已经够穷的了,就算小偷进来也偷不了什么。
但是日子久了林衍才发现这个人每天都跟在自己身后,从来不曾间断。
又是一天傍晚,魏蓝依旧做贼似的跟在后面。林衍怒了,他停下来,转身盯着魏蓝看。那是一双冷淡却锐利的眼睛,魏蓝被那双眼睛看着心跳不止。
“你……”林衍皱眉打量着魏蓝。打量下来的结果就是,虽然对方的个头比自己高,但是打起架来,自己未必会输。
正当林衍准备动手的时候,那个高个子男孩却对自己温和的笑了。
他走到自己身边,说:
“林衍,我叫魏蓝。”
林衍觉得很莫名其妙。暗无天日的世界里忽然多出这么一个人,对自己百般呵护。
一看魏蓝就知道是没吃过苦的人。
纤尘不染的西服因为帮林衍拿东西,第一次染上灰尘。
没遭到林衍的排斥,魏蓝很快就融入了林衍的生活中,成为了林衍的第一个朋友。他陪着林衍去摆摊,卖东西挣钱。
摆摊的时候林衍感觉很别扭,那幅画面回想起来甚是荒唐。
一个衣衫褴褛的孩子百无聊赖的坐在地上盯着货物,另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孩正正经经的站在摊位旁边,跟周遭嘈杂的气氛格格不入。
开始时的生意依旧萧条,后来买东西的人却渐渐多了起来,林衍觉得日子好过了一些。但是没过多久林衍就发现来来回回的就是那么几个人,转念一想,就知道是魏蓝指使的。
林衍无谓的笑,也不说破,有钱不赚是SB。
“魏蓝。”没人光顾的时候,林衍偶尔会跟魏蓝闲聊两句。
他不太了解魏蓝这个人,对他的印象也就只是百依百顺,温柔,严谨这样简单的词语而已。
“嗯?”魏蓝很柔和的应了一声。
“你明天别穿西服了。”林衍又看了一下魏蓝被定型的头发:“穿点符合自己年龄的衣服吧。”
“你想让我穿成什么样的呢?”魏蓝对这个问题很困惑。
从小到大,他的父亲就是这样教育自己的。
“自己去想。”见他连衣服都不会选,林衍不想再跟他说什么。
第二天,魏蓝没来。
林衍觉得轻松了不少,虽然赚的钱不多,至少悠闲自在。
第三天的傍晚,魏蓝还是没来。
林衍见天色快暗了,便收拾起东西,准备回家。
却不料昏黄的光线中,跑来一个男生。
林衍就这么远远的看,心中一跳。
跑来的男生穿着白色的运动鞋,牛仔裤,宽大的淡黄色T恤衫。一阵浅浅的夏风吹过,吹他干爽的头发随风飘摇。林衍就这么看着,恍惚觉得那个人的样子很阳光。
“我这样还行么?”那个男孩见林衍看着自己发呆,有些脸红了。他拽了拽T恤,林衍才注意到他的蓝色护腕。只见那男孩的脸不停变红,说话也颠三倒四的:“我也不知道什么才是适合自己年龄的打扮,这两天让别人带着我逛街呢。看来看去,还是这样比较自然。”
“还行。”林衍点点头,看着包袱准备回家。
“我来。”魏蓝接过林衍的包袱扛在自己身上,洁净的黄色T恤上又落上了一片灰色的印记。
魏蓝很有钱,有用不完的钱。
林衍觉得他是有钱没处使,生怕散不干净。尤其是当他看见魏蓝给自己父母给钱,自己父母点头哈腰的时候,林衍就特想冲出去把他揍一顿。
“别再给他们钱了。”林衍皱眉。
“可是,你还这么小,不能念书还要出去赚钱。我不想让你这么辛苦。”每当这个时候,魏蓝就喜欢把林衍抱在怀里。
林衍很讨厌被他抱着,亲昵的抚摸。那种抚摸让林衍全身都不舒服。他一把打开魏蓝抱住自己的双手,站起来对魏蓝说:
“那些钱到了他们手里,他们会死得更快。”
“什么?”只见魏蓝脸色一白,对林衍说的话大吃一惊。
“你什么都不懂。”
不懂他们拿了钱,只会吸毒。
最后所有的钱都化成了毒药囤积在他们的体内,渐渐的夺走他们的生命。
“我不懂什么?”魏蓝见林衍生气了,有些慌张。
“以后,别来找我。”见魏蓝一脸无辜又无知的样子,林衍皱眉。
“林衍!”眼看这个人就要离开自己了,魏蓝手足无措,只能冲上前去一把把林衍抱住。
他用了毕生以来最大的力气,牢牢的把林衍抱在怀里。
“你干什么!放开我!”忽然被人抱住,林衍觉得很不适应。
就好像自己的羽翼被忽然勒紧,无法飞翔。
林衍挣扎,用力挣扎。
挣扎间,魏蓝的手忽然松了。
林衍怒气冲冲的转身,刚想说什么,却被魏蓝挑起下巴吻了上去。
忽然间就窒息了。
林衍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只觉得自己的嘴被另一个人霸占着合不起来。
下巴就被魏蓝扣着,腰更是被他搂得紧紧的,全部贴在那个人的身上。就感觉魏蓝的呼吸很粗重,他的舌头不安分的钻进自己的嘴里,与自己的舌头戏谑,横扫了自己口腔的所有部分。
“哈……”林衍从来没有这方面的概念,只觉得既难受又头晕。
随口而出的喘气声让魏蓝更加的猛烈了,林衍觉得他几乎要把自己的折断了。
可是很快,林衍便弄清了状况。
找回一点思绪之后,他哪肯就这么乖顺的被魏蓝摆布,开始更加强烈的挣扎起来。挣扎的林衍不但没有挣脱魏蓝的双手,反而感觉魏蓝身下的某些部分硬了起来,正顶着自己。
莫名的恐惧感油然而生,林衍用力一咬,两人的嘴巴都破了。
趁着这个空隙,林衍转身就跑。
魏蓝捂着嘴,站在原地看着跑远的林衍,终于没有追上去。
那天以后,魏蓝反省了很久,也很久都没去找林衍。
然而再当他重拾勇气去找林衍的时候,却发现林衍的家门紧闭着。魏蓝上前敲了几下,没人开门。他以为没人在家,便回去了。
如此反复,魏蓝每天都来,林衍的家门每天都是关闭的。
每次敲门,都没人应。
一个星期之后,魏蓝终于再也无法忍受,找了开锁匠把门打开了。
门打开的一瞬间,房里传来了一阵难闻的尸臭味。闻到这个味道的时候,魏蓝一下心凉了,他第一个冲进客厅,发现客厅地面上倒着林衍的爸妈,显然尸臭味就是这两具尸体发出的。再向里走一点,魏蓝就发现林衍倒在厨房的开门处,似乎昏迷了很久。
“林衍……林衍!”魏蓝焦急的喊了两声,没人回答。
“该不会也死了……”蹲在魏蓝身边的家仆随口道,哪知话还没说完就被魏蓝甩手扇了一个耳光!瞬间觉得耳朵轰鸣脸庞火辣……
“给我把他送医院……”
“少爷……”那家仆委屈的捂着脸,心说将一个死人送去医院有什么用呢?可是当他再看见魏蓝的表情时,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我让你送医院!”
在魏蓝掀翻房顶的怒吼中,林衍被送去了X市最好的医院。
魏蓝日日夜夜守在林衍床边,林衍也不见醒。终于有一天,魏蓝实在累得睁不开眼睛,就回家里睡了一晚。这一觉睡得很深很踏实,却不料,一睁开眼睛已经是中午。魏蓝匆匆忙忙的收拾了一下,等再到医院的时候却听到一个消息。
林衍从医院窗口跳下去了。
魏蓝恨自己。
他恨死自己了。
他恨自己在林衍要苏醒的那一天回家睡觉,而且一睡就睡过头了。
他更恨自己无法找到跳窗的林衍,让他就这么消失在自己的世界。
魏蓝去过很多地方,只要是林衍可能在的地方,他一个都没放过。他几乎是倾尽了自己手下所有的人,可是终是没有找到林衍。
这么一晃几个月,魏蓝颓废极了。
魏承秦见自己的哥哥整天愁眉苦脸,心疼极了,立马给魏宇西打了一个电话。
魏宇西的办事效率很高,三天的时间里,就调查到林衍所在的孤儿院。
“承秦,你帮哥哥大忙了。”当魏宇西简单的跟自己交代了林衍的收养手续之后,魏蓝高兴地不得了。他把魏承秦拉近怀里摸了摸脑袋,笑的很开心。
“哥哥,你找他干什么?”魏承秦很享受魏蓝这样摸自己的脑袋。家里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个小少爷的脾气并不好,只有魏蓝一个人能让他这么乖顺。
“哥哥喜欢他。”魏蓝丝毫没发现魏承秦执拗的眼神,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福。
“哥哥,我不喜欢他。”魏承秦轻轻皱眉,回答。
“你会喜欢他的。”魏蓝一边说教一边捏魏承秦的脸:“他才比你大两岁,来家里也可以跟你一起玩。省得你一个人孤僻又暴戾,性格都要扭曲了。”
就这么说着,哪知魏承秦第一次打开魏蓝捏着自己脸颊的手,转身上楼去了。
魏蓝苦笑的看着魏承秦的背影,忽然觉得他跟林衍的气息有点相似,具体什么地方相似却也说不上来。
再次看见林衍的时候,魏蓝觉得他跟自己记忆里的那个人有些出入。他好像长高了,越发的清俊,眉宇间透出一种高傲的气质。这些改变不但没有让魏蓝改变心意,反而让他更加的着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