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许与小何的两三事——快活道长
快活道长  发于:2013年1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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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走……”

他又叹气,“我不走,只是去拿药帮你处理一下。”我松开了手,只是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他拿完药让我做到沙发上,上药的动作很温柔,但酒精还是刺激得很痛。

“受得了吧?”

我点点头,“受得了,我是男子汉。”

他轻轻地笑了。

我正酝酿着怎么道歉,他倒先问我了:“今天怎么生这么大的气?”

我委屈地扁扁嘴,“我把你当哥,左宇欺负我时,你却老在一边看着。”

他笑着揉揉我的头,“那是哥不对,害你受委屈了。”

把揉着我头发的手拿下来,另一手五指穿过这五指的缝隙紧紧扣住,“哥,”我听见自己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对不起。”

“都说了是哥不对。”

尽管知道自己做错其实更多,我没有更多力量反驳,沉默,沉默了许久我才仿佛积攒够了勇气,抬头问出一直辗转在我心里的问题,“哥,你是同性恋吗?”

我看不出他那一瞬间的表情,只是最后,他温柔的笑着说:“是。”

他的答案并不如预想中让我释然,反而使我心里生出一种茫然。那茫然只是一小会儿,就被迅速收好。我抬起相扣的手抵在额头,念出早已做好的决定,“不管你怎么样,你一直都是我哥。”

过了良久,他空闲的手放在我头发上揉着,温和的声音传来,“我当然是。

今早天还没亮,他就闯进了客房,以极其下作却屡试不爽的捏鼻子大法把我憋醒了,恶狠狠地蹂躏着我的头发,“臭小子,昨夜浪费了我一箱雪花!”

脑补他面对一地狼藉的易拉罐时伤脑筋的表情,我心情大好,睡意更加汹涌。打算继续昏睡大业,却又被夹住鼻子,听到他说,“赶紧起来吃饭,今天哥为你做了爱心早餐。”

我和何显混在一起这么久,从没见他做过饭——这人懒得连双筷子都要哄着骗着我洗,于是我十分怀疑这顿早餐的对生命的安全性,索性蒙头大睡。结果被子被他从我身上蛮横地剥开,转身又要去拉窗帘。

窗对面是另一个单元,想到我大好青年的青涩肉体就要被不认识的人免费看光光,立即跳起来扯过被子遮住身体,忙不迭地说:“我起来我起来!麻烦您老出去趟,我好换衣服。”

我们以前经常这样调笑,何显像往常一样伸手过来准备蹂躏我,伸到半途却僵住了,尴尬的收回了手。

我想起昨夜的事,也有点笑不出来了,等他出去拉好门,就心不在焉地开始换衣服。

餐桌上摆的早餐出人意料的令人食指大动。白粥熬得又黏又稠;豇豆切成段过水烫好,再泼上预先调好的酱料,就是一碟美味的小菜。至于包子嘛,皮薄的里面的馅料都隐隐可见,坐下来吃一口,没有错,就是在小区拐角那家买的。

“这哪里是你做的,买的吧。”我无情地揭穿他。

“除了包子,都是做的。”他为我这个白眼狼感觉心痛。

“哦?”我把筷子伸向萝卜干。

他脸皮倒厚,理直气壮地说:“老板娘见我长得帅,硬送给我,我也没办法。”

不过说实话,他熬的粥倒是真香,就着爽利开胃的凉拌豇豆,我西里呼噜就喝了两碗下去。

一顿早饭吃得我好撑,放下碗摸着刚长出来的小肚子,还意犹未尽地咂咂嘴吧。“哥,真没想到你手艺这么好,多久给我做顿大餐嘛。”

“让我做大餐啊,等哪天你为我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再说吧。”何显坐在桌边看报纸,这真是个中年人才有的习惯。他翻了翻,又狠狠笑了,“你小子吃我的喝我的,还想让我伺候你,想得美!快点,把碗收去洗了!”

我像个委屈的小媳妇儿,腆着怀胎三月的肚子,艰难地收了碗进厨房里去洗了。

从那之后,除了必须要回家,每个周末我都会去何显那里住。打打游戏,出门吃点美食。何显也再没有带我去和他那群朋友一起玩,我对那群人本来就无感,何况立面还有个敌视我的左宇,没再见面真是非常庆幸。

有时候何显周末会去出差,我自己呆在他家,虽然一个人有点无聊,但好吃好喝的还是挺满意的。

某天我还在学校,何显打电话来了。

“这个周末我要去A市出差。”

“哦,多买点鸡蛋放冰箱里,我要吃。”

“就知道吃!”电话那边传来轻笑声,“这次我想叫你一起去。一个人开车时没人说话,容易走神。”

这倒是蛮危险的,于是嗯了一声。

“那衣服穿厚点,A市比这边冷。”他顿了顿又说,“周五我就去接你,给我煮顿面,好久没吃了。”

脑子里只知道吃的人难道不是大哥你吗?

星期六那天,我充分装备了喉宝和笑话,路上一刻不停地讲给何显听,结果反而被嫌弃吵。

“好心没好报,我还不如睡觉!”

虽然是赌气,就那么一说,但一闭上眼睛,我真就一觉昏睡到A市。下车的时候脖子疑似落枕,转都没法转。

原本何显让我开会时给他递递材料翻翻幻灯片,看我这样就不让我去。

“不行,我要去给你撑撑场面,有范儿!”

何显捏捏我的脖子,我疼的一缩,“就你这样还想给我撑场面,不丢人就算不错了。”

我还是很坚持。

跟何显一起来出差,其实有着被委以重任的愉悦感的。老是跟在何显身边混吃混喝,脸皮再厚的人也生出涌泉相报的想法。但第一件事——在车上为他逗乐,就被嫌弃了;如果去当小秘书这件事要是也夭折了,我简直找不到自己屁颠颠跟过来的意义了。

我俩扯了很久,何显还是没争过我,下午的会场上,我就拿着材料出现在何显背后。

让我去的这个决定最后证明是非常正确的。至少,在我每次艰难地转着脖子递材料,还有艰难地埋头翻幻灯片时,都能听见台下欢乐的笑声。

气氛很活跃不是吗?

06、别人的生日

回去之后何显明显地忙了起来,每次联系都没空,他说因为年末到了。

周末过去他也老是在公司加班,他回来我都要睡了,基本上见不到面,慢慢也没过去。

有天我打电话过去,响了很久,接通后说话的却是个陌生的声音。

“喂?”

“?”

“小许吗?我是峰哥啊。”

我努力回想何显那群面目模糊的朋友,隐约记得叫这个名字的是很高的一个人。“请问何显在吗?”

“他现在不方便接电话,小许有什么事,要不要我给他说声?”

我本来只是问下何显这周有没有空,于是就想拒绝,没想到那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他过来。说我过生日。”

随后是峰哥的声音,很小,好像话筒被捂上了,“这不好吧。”

话筒一阵嘈杂,电话那边由刚才那个熟悉的声音接管,“显哥在给我过生日,你有事找他就来。”然后说了一遍地址,“嘟、嘟、嘟……”电话挂了。

我拿着手机一阵发愣,这个声音……左宇!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跑那么快。

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过去。

总之我气喘吁吁地停在那道门前时,才想起来该找个来的理由。摸了摸外套口袋,然后靠在墙上平缓喘息。认识何显后开始蓄头发,现在额发有些汗湿,我用纸捋了捋,确定自己不算狼狈,才鼓起勇气敲门。

开门的正是左宇,看着我戏谑地笑,叉着手问:“你果然来了。”

我没有理他,直接进门找何显。屋里有很多人,都是以前见过的何显的朋友,看见我都很吃惊,想必那次爬山的事情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高个男人——也就是接电话的峰哥,悄悄给我指了个方向。

我会意,过去一看,原来是厨房,一个高大的人系着围裙,骨节分明的手握着汤勺,正在试味道。

因为前面还有帮厨的人挡着,何显并没有看见我。我也没看他多久,转身就走了。

左宇堵在门口,问我:“这就走了啊?今天可是我生日。每年生日显哥都会给我做顿大餐。他平时可不做,你不尝尝再走?”

我还是没理他,掏出外套口袋里的充电器递给一旁的高个男人,“峰哥,帮我把充电器给显哥吧,他昨天落在我那儿了。”

出门路过左宇时,突然觉得自己不该这么没礼貌,就把路上被推销员硬塞的饼干品尝包递到左宇手里,真诚地说了一句:“生日快乐。”

晚上,我躺在床上心不在焉地玩着手机游戏,突然有新的来电。是何显。

正在犹豫到底接还是不接,屏幕突然一黑——没电了。

我立马弹坐起来,不断按着开机键希望它能起死回生,寝室的门这时候响了起来。

“谁啊!”室友都不在,我现在也没空下床去开门。

门还是执着地响着,问了好多声都没人应,只好忍住不耐烦爬下去开门。

穿着风衣的何显站在门外,手里拿着我下午叫峰哥转交给他的充电器。

“自己和别人的充电器器都分不清,活该你手机没电。”

我只是怔怔地看着他,直到他习惯性地揉着我的头发。

今天的何显很奇怪。说不清奇怪在那里,但我能感觉到他的眼睛比以往沉静。那种沉静让我带他去了宿舍的天台。凌乱的风中抽一支烟恰恰正是时候。

但看他沉默地一支接一支抽起来的时候,却忍不住阻止,把烟从他嘴里抽出来,自己抽了几口。

何显又抢了过去,不过没再抽,弹指丢到地上,低头把火光辗灭。

他没抽烟,却也沉默着,让我等了很久,才开口。

“其实我爱过左宇。”

虽然早能猜到,不过听他自己说出口,心里还是又酸又痛。

说了那句话,就像水闸打开,滔滔不绝地开始诉说过往那些事情。

我一言不发地听着,天台的风好大,远处窗口的灯光正在一个个熄灭,鼻头突然就有点酸。

过了很久,何显才把故事讲完,最后轻轻笑着问我:“你说哥是不是很傻?”

不仅傻!还蠢!

“左宇有给你做出过什么重大贡献吗?”

他也记起以前那个玩笑话,终于展开今晚第一个真正的笑容,“我不会再给他做饭了。只是还很习惯照顾他,这是最后一次了。”

“你以后给我做,”我坚定地说,“我会有重大贡献的。”

宽厚的手掌重重蹂躏了我帅气的秀发。

那个晚上,两个人挤在我宿舍的单人床上。他侧睡着,我从背后抱住他,把寒风都挡在我身后。

早上起来时何显右腿搭在我身上,被子全裹在我身上。以前就算同床,被子是自己盖自己的,也没挨过这么近,没想到他的睡相这么不好。

他睡得很香,我内急快憋不住,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拿开他的腿,结果把他弄醒了,起身迷茫地盯着我,头顶的那缕头发翘得很销魂。我急急地奔向厕所,出来时候他已经穿戴完毕准备出门。

“今天周末呀,一大早的干嘛去啊?”

“公司加班。还剩一大堆工作没做。”

我瞬间心理不平衡了。请假都要给左宇那个小白眼狼过生日,就没时间在周末围绕在我身边——好歹我也是在他悲伤难过时开导过他的恩人。

我痛斥他的忘恩负义,扯了半天,他才答应把工作带回公寓做。于是我坐着他的车,去他公司拿了文件,再一起去他家。

何显在工作时候真的和平常的他判若两人。就算两人同处一室,他也经常性地沉默,让我恍惚又回到最初他接送我去医院的时候。除开沉默,他有时候脾气却很暴躁,爱指使人又贪吃。

“我要吃X记的抄手。”

“好啊,今晚上一起去。”

“你去买。”

“啥?”

“去买,我现在要吃。”

想到他对着电脑七八个小时,连厕所都没有去上过,我最终还是忍辱负重地转了几趟公交把他想吃的美食买回来了。

不过除开他指使我干这干那之外,两人窝在书房一起工作的时光还是挺美好的。他工作时,我就把教材拿出来看。

往往教材第一次被我临幸都会是在考试前,但最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开了窍,决定认真学习了。当然,因为老是被何显差遣着出去买东西,我还决定寒假去考驾照。

何显见我看书也觉得稀奇,看了看书名,便从书架上翻出一份材料丢给我,让我看完前两章之后把这个材料做成报表。

我学的专业虽然不跟他的工作对口,但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我看书倒挺快,不过报表到了星期四才做完。周末我们还是一起呆在何显的公寓。我把做好的报表给他看,虽然花费了很多心思,但他还是批了很多错出来。又找了新的材料给我做。

埋头准备啃教材,突然听见他说:“下个暑假要不要到我那里实习?”

我早有过这个想法,不过还有些犹豫。既然对方都开口了,我当然答应了。

“那这周多做一份。”他又翻了份新材料给我。

我还没来得及为新增加的作业伤心,他又说道:“今晚我要吃Y记的炒年糕。”

悲壮地放下还没打开过的书,拿起外套又出门等公交了。

认真学习的日子过得很快,一晃眼寒假就到了。

没有再留校的借口,我收拾了一大堆书回家。日子规律又无聊:一早起来就看书,中午蒸米饭,等爸妈回来做菜,下午继续看书,晚上可以上会儿网耍游戏。唯一期待的就是深夜躲在被窝里给何显打电话。他依然很忙,每次都要到午夜才能回家,但总是很耐心地和我通话。也只是说说午饭吃了什么菜,今天书看到哪里,游戏的进度又是什么……明明只是一些无聊的事,但说给他听,心里就觉得很放松,没能察觉时间刷刷流走,一个月下来给中国移动贡献了好多话费。

“忙完后,过年有一周的假,你跟我一起回去玩两天,我妈打电话时老念叨你。”这是每次通话的结束语。

“嗯,帮我给何妈妈问好。晚安。”

“晚安。”

很久没见面,感觉却比总见面时更靠近了。

话虽如此,一有了能够见面的机会,顿时欢呼雀跃起来。

“好的好的,我今天下午就去登记。”

在学校报的驾校终于轮到我了,对方打电话来说正月十五过后就能去上课了,今天要先去登记。

我家离学校不近,给家里说声不回来住了,脚步轻快地赶往学校,只盼早点办完手续,去何显的公寓等他。

到的时候办公室已经等着几个人了,我不耐烦地踱着步等着,轮到我时,以最快的速度办好了手续,就准备走。

“许睿杰?”一个许久没听到过的声音叫住了我。

我有点窒息,看了对方好久,才想到开口:“方乐……”

我能听见自己声音里的微微颤抖。

07、旧人重逢

“真的是你啊。”方乐走到我面前笑着说。

毕业之后我们就没有再见。高中时候感情很好,家也在同一个城市,但每次同学聚会之类的,都因为双方时间不合适,错过了。慢慢的甚至连彼此的手机号都没有。

方乐比以前长高了不少。我和他去游乐场时候是高中毕业,照片里两人差不多一样高,现在却比我高出一个头,跟何显差不多了。而且现在他穿的衣服也比以前成熟,我看着熟悉的脸不一样的衣着,有种陌生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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