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伤处没有痛感,只有些麻木,希望不会倒楣的中尸毒。
紧急关头,张玄赶忙双手同捏指诀,不过此刻他道力不足,僵尸们只是呆了呆,随即又凶恶扑上。张玄架住宋涧的拳头,却冷不防被邓妍一脚踢在心口,飞撞在后面墙壁上,跟着又弹到地上。
靠,这几个家伙打鸡血了,大白天这么精神。
这脚踢得狠厉,张玄觉得全身骨头都痛散了,眼见他们又冲过来,慌忙翻身滚开,好在房门就在咫尺,爬起来,几下拧动后,终于打开了沉重铁门,以迅雷之势冲出去,将张牙舞爪的三个怪物及时挡在了门后。
张玄锁上门,听着里面隐隐传来的嘶叫声,他轻呼了口气,这次总算是有惊无险,顺利逃出来了。
外间是个储藏室,只亮了盏备用小灯,张玄走到门口,刚推开门,就听走廊上传来脚步声,有人走过来。
「咦,你怎么在这里?」来人看到张玄,很惊奇地问。
「是你?」张玄也一愣,随即将他拉进储藏室,嘶哑的声音道:「把手机借我用一下。」
接过对方递来的手机,张玄侧过身,飞快按动数字键,那是聂行风的手机号码,可是响了半天却没有人接听。
拜托,快接!
「喂……」
手机终于接通了,张玄正要说话,忽听耳旁冷风传来,头部被东西重重敲下,眼前一阵迷蒙。他转过头,看到对方手里紧握的铁棒又用力挥来,浓稠液体从额前流下,蒙住了他的视线,随即额上又是一阵剧痛,铁棒再次挥落,他摇晃着栽倒在地,手机也跌了出去。
「喂!喂!」
聂行风急促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张玄很想回应他,张张嘴,却发现有心无力,气力随着血的流失慢慢流走,连躲避对方攻击的挣扎都做不到。
铁棒一下下挥落,他似乎听到自己头骨碎裂的声响,勉强睁开眼睛,看到浓浓液体无声流出,很快在地上汇成一滩血泊。
冷眼看着张玄从最开始的挣扎到陷入沉寂,眼神渐渐呆滞,那人放弃了击打游戏,走过去将手机捡起来,手机早已断线,他看了看,冷静地放回口袋。
「你不该再活着!」明知张玄已无法听到,他还是说道。
目光转向冷藏室,里面很安静,但透过门上的玻璃窗,可以看到僵立在房里的三只怪物,他想了想,过去将门上的锁挑开,然后转身走出去,在经过张玄时,手中铁棒扔到了他身旁,铁棒在地上滚动了几下,发出空寂回音。
「就让你成为他们的晚餐吧,这是你的荣幸!」
别走……
重重的关门声在耳边回荡,惊醒张玄最后一丝意念,挣脱过死亡的呼唤,他吃力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溢满一地的鲜血,腥浓气味将他死死裹拢。
并不觉得痛,似乎冰冷地面麻木了那份痛感,静静躺在那里,他只感到一种极度深寒的冷,跟木棺的冷不同,是生命走到尽头,死亡来袭的冰冷。
难道这就是死亡的感觉?不,不是,没人可以杀得死他,即便是天神……
思绪在一点点沉淀,视线变得模糊,身体动不了,只听到耳边一阵窸窣蹭动声,僵尸们慢慢挪到了他面前,看着他,呆滞眼神中爆出啃噬猎物前的戾光,然后手抬起,一起向他胸前狠狠抓落……
「喂!」手机在聂行风的话声中断了线。
「是谁啊?」霍离在旁边问。
聂行风摇摇头,是个不熟悉的号码,他试着打回去,却是无法接通的电子音。
他们在楚正南的房里,而房间的主人此刻就直挺挺躺在他们面前,血从胸前流下,染红了地面。发现凶杀现场的是冯晴晴,她路过时从虚掩的门缝里看到了血迹,吓得不轻,现在还躲在大家后面不敢露头。杜医生帮魏正义检查死者的伤口,神经大条的摄影师江笙也不甘寂寞,拿着相机在旁边左一张右一张的拍着。
聂行风赶来时白先凯父子和几个服务生都已经在现场了,灵异社的学生们也在,还有那个华发老者,立在门口淡漠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他连中两枪,左臂的是擦伤,致命的是心口那一枪。」魏正义说。
杜医生急忙问:「会不会是逃犯做的?」
之前魏正义向陈昱说明自己身分时杜医生也在场,所以知道逃犯的事,不过其他人不了解情况,江笙奇道:「什么逃犯?」
「他指的是凶手,船上太危险,我们要尽快返航。」魏正义一语带过,转头看聂行风。
还以为这次公费旅游是赚到了,没想到会倒楣的碰到这种诡异事件,人一个接一个的离奇死亡,师父也失踪了,不管这些是不是逃犯干的,船上乘客的处境都很危险,所以现在首要该做的是立即返航。
「杀楚正南的也许是他熟悉的人。」聂行风淡淡说。
楚正南的表情很平静,说明他对下手的人没有防备,想起爷爷说的那番话,他觉得陈昱和白家父子都很值得怀疑。
「那个……」轻柔声音从门口传来,是萧雨,她刚听到消息,匆匆赶过来。
白皙怕她看到凶杀现场又受刺激,忙走过去拦住她,小声问:「我不是让你在房里好好休息吗?」自从萧雨被恐吓后,她就一直处于惊恐状态,所以白皙让护士小姐陪她,谁知她会过来。
萧雨显然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犹豫了一下,说:「我刚才有看到陈船长很慌张的从楚叔叔的房间出去……」
聂行风注意到萧雨在说这话时,白先凯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慌,白皙忙问:「你没看错?」
「我跟向先生一起看到的,应该没有看错人。」萧雨指指站在她身旁的向文。
向文只是个服务生,不过萧雨很客气的称呼他先生。她说在房里觉得很闷,所以跑出来看海,碰巧向文也在,两人就聊了一会儿,当看到陈昱从楚正南的房间出来时,她并未在意,不过现在楚正南出了事,再联想到当时陈昱慌张的样子,她觉得还是说出来比较好。
魏正义问向文,「你确定是陈昱?」
「我视力很好,先生。」
向文很有礼貌的微一躬身,墨瞳辉亮,让聂行风愈发觉得他面熟,那感觉就在脑子里打转,却偏偏想不起来。
「咦?」霍离突然发出轻唤。
小白从他怀里跳下,冲进床底,用爪子将一柄匕首踢了出来,示意大家看。
魏正义上前捡起,刃棱上沾着斑驳血迹,隐隐透着腥气,匕首宽度跟宋涧和邓妍身上的伤口很吻合,他恍然大悟:「原来宋涧他们是楚正南杀的,现在他的同伙怕事情败露,又杀他灭口。」
聂行风看向白家父子,很想知道他们有没有涉足这次的杀人事件,却突然发现站在门口的陆平脸色有些诡异,两人视线对上,陆平立刻别开了目光。
杜医生不太赞同魏正义的看法,说:「可是楚先生跟那两人根本不认识,为什么要杀他们?」
「先去找陈昱,他会给我们答案!」魏正义的判断力一向是一根筋通到底,越想越觉得陈昱就是逃犯,让两名保全人员负责留守现场,自己一马当先冲出去。
聂行风跟在后面,出去时发现那个华发老者已经不见了。
第七章
一行人随魏正义奔到船长室,房门锁着,魏正义向杜医生要钥匙,杜医生耸耸肩,「这里的钥匙应该只有船长才有。」
没钥匙,魏正义直接武力解决,抬脚几下踹开房门,冲进去,里面没人,桌上摆着一些航海日志等文件,魏正义随便翻了翻,日志里根本没有任何记录,他还不知道陈昱的真正身分,恨恨道:「这家伙怠工,果然有问题。」
也许陈昱在驾驶舱,他既然想去死亡海域,当然要密切关注航行情况。
聂行风正想着,就听外面传来白先凯的叫声,「陈船长,你去哪里了?」
他忙奔出船长室,见陈昱从远处走来,看到他们,立刻停住脚步,一脸惊疑。
「楚正南被杀了,他们说是你做的!」白先凯似乎很生气,问的时候不断激烈咳嗽,萧雨忙替他轻捶后背。
「他死了?」陈昱吃惊地问。
聂行风真有些佩服陈昱的演技了,冷声问:「张玄在哪里!?」
「我怎么知道?」
陈昱刚说完,魏正义已冲上前,举枪对准他,喝道:「双手放脑后,不许动!」
「我没有杀人!」
「这些话留到去警局说吧。」
魏正义持枪瞄准,并小心走过去,准备铐陈昱手腕,谁知陈昱突然反手架住,跟着飞脚踢向他面门,趁他躲避时转身就跑。
没想到陈昱会功夫,魏正义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忙紧追过去,不料陈昱奔跑中顺手扯过一名迎面过来的女乘客,拖到自己面前,扣住她喉咙,从口袋里掏出枪对准她脑侧,大喊:「站住,否则我杀了她!」
那是张玄的枪,陈昱把他弄昏后,就夺了他的枪以备不测,见识过陈昱的狠厉,魏正义不敢硬逼,刹住脚步,道:「有话好好说,先放了她!」
陈昱没理他,拖着女人向后挪动,直挪到一道安全通路门口,猛地将她推开,趁机冲进门后通道,魏正义被女乘客阻住脚步,灵异社的两名男生却跟着追了上去。
「回来!」聂行风叫道,陈昱有枪,他们又不熟悉邮轮内部构造,冒然追踪可能会遇到危险,可惜那两个学生根本不听,很快就跑远了。
魏正义扶稳女乘客,问:「你怎么样?」
女人似乎被吓傻了,表情有些呆滞,过了好一会儿才默默摇头,魏正义转身要去追,聂行风把他叫住了,又对冯晴晴说:「打电话让你同学马上回来。」
他走到白先凯面前,问:「白先生,能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不知道?那刚才为什么故意大声向陈昱示警?
见白先凯装糊涂,聂行风没有点明,只说:「我知道你跟陈昱,还有楚正南乘船出海是有目的的,刚才我跟爷爷通过电话,他告诉我二十年前,你们也曾一起去过死亡海域。」
白先凯沉默了,握轮椅的手轻微发颤,聂行风冷眼看他,只听他低声问:「那你爷爷有没有跟你说那份契约究竟写了些什么?」
见聂行风不语,白先凯笑了,揶揄道:「他没说对吧?他当然不会对你说,不过聂先生你是个聪明人,也许早想到了,哦对了,我听说当年你父母是出车祸猝死……」
「住嘴!」失去了平时的冷静,聂行风大吼。白先凯点破了他心中的恐惧,隐隐猜到他们三家带家人出游的目的,却又不敢多加深思。
白先凯没再说下去,只是不住冷笑,萧雨搞不清状况,小声问白皙,白皙支吾不语,见白先凯还笑个不停,忙道:「爸,别笑了,我们回去吧。」
「他好像不是笑,是在抽搐……」霍离在旁边小声说。
白先凯表情很古怪,嘴角不断上下抽动,因呼吸吃力而拚命喘息着,白皙慌忙拿出药,萧雨把挂在轮椅上的水壶打开,和爸爸一起帮忙把药给他服下去。
「聂先生,我父亲心脏不好,请你适可而止!」
等白先凯略见平静,白皙推他离开,萧雨看看聂行风,犹豫了一下,转身要跟上,聂行风小声说:「小心。」
萧雨皱了下眉,似乎没明白,想要再问,白皙已在前面叫她,她忙对聂行风说:「我回头找你。」
看着他们走远,魏正义问聂行风,「你怀疑他们父子?」
「我不肯定,你能不能让保全人员监视他们?」
魏正义看杜医生,杜医生耸耸肩,「我只是随行医生,调遣保全人员的权力属于船长,如果船长有事,可以找大副二副。」
「先去驾驶舱。」
「行风哥哥。」冯晴晴叫住聂行风,说:「我同学说人追丢了,他们马上回来。」
聂行风点点头,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问:「程可心和赵小薇呢?」
那两个灵异社的女生刚才还跟他们在一起,可是现在却不见了。
「咦,是啊,她们去哪里了?」被聂行风问到,冯晴晴左右张望。
向文说:「也许她们没跟过来,那边有陆平和其他服务生,不会有事的。」
大家奔去驾驶舱,沿路遇到不少乘客,却个个表情木讷,没人对他们的仓促奔跑表示吃惊,魏正义忍不住问聂行风,「你觉不觉得他们很奇怪?」
聂行风点头,其实在楚正南出事时他就发现乘客们不妥了,跟上两次不同,没人围观议论,既使有人经过楚正南的房间,也只是漠不关心的一瞥,就像刚才那个女人一样,被人用枪指着头,却没什么反应,那不是镇定,而是呆滞,像没有思想的牵线木偶,希望舵手们别变成这样。
聂行风的希望落空了,驾驶舱的情况比外面好不了多少,大家对他们的进入不闻不问,大副面无表情的下舵令,舵手木然转舵,聂行风看不懂那些仪器装置,但看到前进坐标显示部分警戒红灯不断闪烁,也知道不好。
「该死,电台信号收不到,雷达系统好像也故障了。」魏正义在驾驶舱来回看了一遍,惊怒交集地说。
冯晴晴吓了一跳,「雷达故障?那就是说这艘船随时可能触礁?行风哥哥,你会不会开啊?」
聂行风苦笑,他这辈子只玩过飙车,乘坐邮轮都没几次,更别说开。
「我就说处女航会出事吧。」小白小声咕哝,霍离吓得忙按着它脑袋将它按回背包里。
「喂,这里不允许外人进入,你们马上出去!」
门口传来叫喝,进来的是个穿制服的中年男人,杜医生忙说:「是二副,他好像没事。」
「你去了哪里?这里出事了你知不知道?」
被聂行风的气势镇住了,二副愣了愣道:「交接班啊,我负责晚间航运。」
「所有航标都出了问题,你看能不能修好?」生死攸关,杜医生最初的儒雅早收拾得干干净净,冲上前大吼。
「这不是预定航线,怎么会这样子!」
当看到大副和水手们个个动作呆滞,驾驶台上的显示仪完全混乱时,二副失声大叫,一把将舵手推开,手忙脚乱的调舵位,并将车钟摇到后退一,叫:「快跟总部联系,请求指示。」
「通信仪坏掉了。」向文轻声提醒。
聂行风看了向文一眼,他比杜医生镇定多了,语气里透着满不在乎,不知是还没认清目前面临的惊险情势,还是根本就没把这场灾难放在心上。
「机舱那边可能也出事了……」得不到轮机员回复,船速照旧,二副看出情况的严峻,额上开始冒汗。
还好邮轮的无极变速车钟自动启动,很快从机舱主机系统那边传来实施信号的回应,船速开始放慢,二副跟船多年,经验丰富,一番调整后总算暂时控制了邮轮舵向,力图将邮轮转入正确航道。
「可以掉头返航吗?我怀疑乘客是受了这里的磁场影响,才会变得呆傻。」聂行风不懂驾驶,说了句外行话。
「附近海域过窄,可能会有暗礁群,轮机舱那边又没人操纵,只靠驾驶台很难在这里转航,只能先导回正确航线。」二副看着前方导向萤幕,一脸紧张,「萤幕也出了问题,希望它能撑到船驶进主航道。」
邮轮的轮机控制由电脑自动操纵,但仅限于规定的航线海域,现在在只有二副一人的情况下,任何轻微失误都可能酿成严重后果。
「我们能帮你什么?」
二副想了想,苦笑:「如果你能找到清醒的船员,我会很感激。」
聂行风点点头,转头见江笙还在卡嚓卡嚓拍个不停,忙道:「别拍了,马上去看看船上还有多少乘客是清醒的,把大家集中在一起。」
拍照是江笙的生命,他明显不想停下,不过还没等他反驳,船身突然一阵剧烈晃动,驾驶台随即传来激烈鸣声,好一阵才停止。
「是不是触礁了?」冯晴晴心惊胆颤地问。
「不是,是起风了。」二副极力稳住舵,盯着外面沧漠海面,天空阴沉灰暗,是暴雨来袭的前兆,他自嘲道:「海啸加暗礁,你们很荣幸见识到这么壮观的场面。」
说话间乌云飞快压低,转眼雨点便箭般射下,急打着船窗,瞬间汇成一片模糊雨帘,天阴如日暮,原本平静的海面开始翻卷,扑打船身,发出挑衅的叫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