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长得很好看。”周小姐的棺材脸难得有了一丝的微笑，“你不觉得你更适合去当偶像明星吗？”
摇头：“我不想，我想在这里上班。”
“为什么？”
“我男朋友在这里上班。”
“哦，男朋……什么？男朋友？”周小姐脸色很不好看，“你是同性恋？”
白莲华点头：“那个，不是男朋友，我们已经分手了。”
周小姐黑着脸：“我想到了一个很适合你的工作，不需要你抛头露面，又能为全公司的人服务。”
白莲华眼睛一亮：“那是什么？”
周小姐板着脸：“卫生部主任。”
碍于方柏的人情，她说什么都要给白莲华一个应付得过去的职位，但一来他无学历，二来人年轻无任何人生阅历，闲差不是没有，但真安排了也会遭到其他同事的排挤和反感。销售部是很能发挥他优势的部门，她也有此意，可是，当他坦白自己是同性恋后，保守的周小姐世界观又再一次被颠覆了——这年头的年轻人，一个两个上赶着搞GAY是为哪般啊！周小姐也是三十有五的人，有个上小学的儿子，跟年轻人代沟了。
既然他是违反人伦的同性恋，那就别怪她无情——这样一张脸蛋，在公司里抛头露面太危险了，老总又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啊，她这样做，是为了白莲华好！
白莲华长相讨巧，周小姐是很喜欢他的，所以，给他这样的职位安排，她觉得也很合情合理。
白莲华是飘出周小姐的办公室的，方柏正等着他，见他如此，心下了然，职位大概不理想：“小玄英，我联系了他们老总，由他亲自和你交谈。”
“不用了，我有职位了。”
“嗯？”
“卫生部主任。”
“呃，这个什么职位？”
“扫地的。”白莲华下巴一抬，“整个公司有二十个负责扫地的，我负责管他们。”
“……莲华，我们走吧，我去找陈伟跟你面谈。”
“我都说不用了啊，我很满意这份工作，能为人民服务真好啊。”白莲华深吸一口空气，“反正，我就是想在这个公司上班，暂时先做好这份工作，然后，然后，我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将来争取进技术部门！”
他这么执着，方柏都为他感动了：“好，我尊重你的一切决定。”
白莲华展颜一笑，方柏怦然心动，一个踉跄把他压在了墙上：“不好意思，我腿软。”
“啊？”白莲华抬头，差那么一点就能碰到对方的头了，“小白，你……啊啊啊啊，救命啊！”
他突然尖叫，然后把头埋在方柏怀里，正打算占他便宜的方柏没想到美人主动投怀送抱，虽然撞得他胸口疼，但也是甜蜜地疼，顺势把他揽在怀里，脑中刻画了无数遍的场景总算实现了。方柏满脸淫笑，察觉有两道异样的视线在看着他，回过头去。
于千重与几位同事恰好路过，看到方柏，于千重抱以一笑，方柏也笑，却是得意的，挑衅地笑。于千重似乎没看见他怀里的人，至少视线没瞟那人一眼，擦着方柏的肩膀走了。
见他走远，白莲华把脑袋抬了起来，一脸苦闷。方柏道：“你非要在这里上班，是因为他？”
白莲华扁着嘴，沮丧地想哭：“我闻到他身上的味道了，呜。”
“……”
“好想他的气味，好想把他扑倒，呜呜，小白，我好久没看到他了，呜呜！”
方柏恨铁不成钢，一想到自己被人利用了，他气得想扁人：“你跟他不是吵架了吗？你他妈的有点骨气，见到个男人就发神经，你他妈的敢不敢给我带种点？”
在游戏里，爆粗的人见得多了，白莲华原以为自己早就学会了淡定，可是，在现实中这是第一次有人向他爆粗，说重话，白莲华犯懵：“小白，是真的想他，哭一下不行吗？！”他突然扬声高歌，“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不是罪，不是罪！！！”
“……行了，你快别唱了，想雷死谁啊。你这么想他就跟他打招呼啊，躲我怀里干嘛。”害他白美一场，切。
“我跟他吵架了，还没和好。”眉头一皱，苦闷，“我跟千重，也许不适合。”
“啊，你有这个觉悟真好。”
“小白，你也这么觉得？”
“不，不是我这么觉得，是很多人都这么觉得。”
“……”
“别灰心，你的美貌足以傲视一切情敌的。”
“千重才不是以貌取人的人！”
“那你觉得他看上你哪一点？”
“……”
别说于千重，就是他，也不知看上他哪一点！
“不过，小玄英，周小姐说的是，你适合去当偶像明星，瞧你这哭得梨花带雨惹人怜爱却还一滴泪都挤不出，不去当偶像可惜了。”
……这到底是夸他演技好呢还是贬他演技烂？
白莲华第一天上班就感受到了空前的压力，之前在创世纪网吧，给他当手下的是个十八二九岁的小姑娘，使唤起来没压力，可现在，面对十个可以当自己妈妈的阿姨，白莲华不但安排不了工作，还很心疼她们这把年纪了还要出来干这种低微的工作。
“王阿姨，七楼的我来清洁，您去休息吧，我年轻，干得动！”
漫游网的公司有十层楼，每两位位阿姨负责清洁一层的卫生。王阿姨半百年纪，头发斑白，白莲华一见她这模样就赶紧把工作给抢过来。有了第一个，就有了第二个，第三个，然后，白莲华一人包了四个楼层的卫生，全副武装从早忙到晚。本来他的工作时间只是清晨六点到八点之间，晚上十点到十二之间，算是很轻松惬意，只是时间段比较特殊，现在因为他的热心和善心，他变成从早上六点忙到十二点，三天下来，人消瘦了一圈，白堇青看不过去了：“立马辞职！”
“坚持就是胜利！”
“你旷课三天，于铭已经很恼火了。”
“……可是，王阿姨真的很辛苦啊，她一把年纪了还要养活一家大小，她有高血压风湿关节炎心脏病贫血胃病……还有李阿姨，一把拉扯长大的儿子上个月车祸进医院了，现在家里欠着一笔钱，儿子连手术的钱都快没有了，还有林阿姨，她刚死了丈夫，这两天请假……”
无奈叹气：“莲华，你不要因小失大。”
“啊？”
“你忘了你的目标了吗？你的目标是坐在办公室里上班，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拿着拖把拖地，你现在不好好读书，不争取机会，以后后悔都来不及。”
一语惊醒梦中人，白莲华清醒了。可他不想辞职，决定把这件事反应给周小姐。周小姐听了一堆王阿姨李阿姨林阿姨的故事后，只道：“我明白了，有个能体谅下属的上司真是件好事情，我会安排妥当的。”
当天下午，王阿姨被提前退休，原因是年纪大了，该退休了。李阿姨被调到餐饮部去，原因是那里工资比扫厕所高，林阿姨给了一年假期，让她养好心情再回来工作。白莲华炸了，又气势汹汹地冲到周小姐办公室去：“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原意只是打算让周小姐再多请几个年轻力壮的工人，减轻阿姨们的负担，没想到她会这么绝情！周小姐请他看了一段录像，公司每个部门每个角落都安装了监控摄像头，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在录像之中。她调出一段录像，那是在白莲华清扫公司的时候，几位阿姨坐在休息间磕瓜子的景象。
周小姐说：“你一个人包揽了她们的工作，我们公司不是开慈善堂的，不养闲人，麻烦你搞清楚。你看她们，上班时间偷懒不干活，身为上司你看得过去么？还有，我有必要告诉你，李阿姨的儿子刚大学毕业，活蹦乱跳的，林阿姨的丈夫只是退休了，没死，王阿姨老当益壮得很，五年内都没有退休的打算。”
“……”
“跟这些老油条斗，你还太嫩了点。”周小姐嗤笑，“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白先生，别天真了。”
白莲华垂头丧气。周小姐见状，道：“你不适合当领导，降级吧。”
“哦。”
从卫生部主任降级成卫生部先锋队队长，白莲华毫无怨言，每天清洁四个小时的工作比每天四个小时花在规划安排上，他觉得前者简单轻松多了，至少面对各位阿姨大妈们，他不再有负罪感。
新的卫生部主任叫大丽，四十岁的中年女人，对谁都凶巴巴，白莲华就是色相不错也少不了挨骂。大丽是洁癖到极致的人，她的卫生合格标准是要你把地板拖到闪闪发光，用纸巾擦一遍都还是干净的还能用来擦嘴的。
不管大丽如何百般刁难，白莲华都将大脑处于放空状态，本份而尽职。清洁工的工作服严密而厚实，在温度清冷的室内相当体贴，他终日戴着口罩，理应是看不清面目的，但偏偏一双秋水似的汪汪大眼散发出清冷空灵，无欲无求的气质，吸引了很多人的注目。于是，谁都知道，公司里有个清洁工有一双美丽古典到极致的眼睛，为了围观那一双眼睛，70%的员工每天都准时八点上班。
而于千重，会提前五分钟到达公司。
说来也巧，白莲华负责顶楼，恰是他工作的楼层，他每天来上班的时候都能看到白莲华在收工的身影。白莲华也能看到他精神奕奕，意气风发的一面，与以往认识的于千重都要不同。无论是温润如玉的于千重，还是锐气逼人的于千重，白莲华都忍不住投去五秒的注视。
只有在看到他人的时候，白莲华才会明白自己对他的喜欢，对他的爱，深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于千重的举手投足对他都是致命的诱惑，于千重一个回眸，一个浅笑，都能让他砰一声撞到墙上。
“白莲华，走路看前面。”周小姐已经第五次碰到他撞墙壁了，每次都是他在盯着于千重看的原因。她对于千重没有好感，这样艳丽的男人她第一眼看了就不舒服，于千重的美丽太过炫目逼人，这要是女人，得祸国殃民成什么样子。作为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她就不喜欢年轻人把自己搞得不男不女的，说到底，她就是对他一头长发有偏见。而白莲华就不同了，他长得虽好看，但认识他久后会自然而然地忽略他的容貌，而真心被他的囧性格所晕倒。“还没到下班时间，你跑什么。”
她声音不大不小，于千重的耳力足以听到。所以，他回过头来，与白莲华的视线撞个对着，然后，微微一笑。
第七次了，这是于千重第七次对白莲华露出笑容。在公司里，以冷面闻名的他吝啬于自己的一个笑容，可他每天看到白莲华，都会微笑。
周小姐朝他喝道：“你笑什么？”
于千重道：“微笑使人心情愉悦，尊敬的周女士，我的同事都在抗议我太过严肃，跟我一起上班压力很大。”
周小姐在公司是以严肃出名的，谁跟她在一起上班都会很压抑。周小姐道：“你不用含沙射影我。莲华，过来，我来介绍你们认识。”她突然想起这两个人的特殊性向，看他们郎有情妾有意的模样，不如介绍他们一块，免得他们来祸害公司的女性。
第五十章
周小姐搭红线，白莲华没有不去的理儿。公司有早餐供应，于千重让人把他的早餐送到办公室来，他和白莲华要谈心。
于千重是老总跟前的红人，不但有独立的办公室，办公室里还有独立的睡房，卫生间，方便他加班工作时睡在这儿。以他的精力，是不会累到不想回家的，所以这间睡房他一般是中午冲凉用的。白莲华借用了一下，穿好衣服就出来享用早餐。
“想不到你工作的环境这么好。”老总的办公室有专人打扫，他从没进来过。
“你能赏脸跟我一起吃早餐，我很荣幸。”
说得真见外，白莲华道：“我肚子饿了。周小姐好像想成全我们，我要告诉她你就是我的前男友么？”
“……”于千重想了半天都没想到他们什么时候分的手，“莲华，你还在生我的气？”
“不气了。”
白莲华已经坐下吃早点了，他是个没脾气的人，时间一长，他就会淡忘于千重的冷漠，而满心满脑都在回忆着他们最初的美好，以及，一个执念——要他先回来给他道歉！示弱！
于千重顺其自然地坐他旁边，一侧脸就可以碰到他发丝的距离，白莲华鼻尖闻道他的气味，心肝都在发颤，他被于千重的气息所包围，整个人都要沉醉在其中，于千重却柔声打破他一切旖旎幻想：“你讨厌我了？我做错什么，你告诉我。”
白莲华抬眼看他，他的脸上很少出现大悲大喜的表情，无论高兴还是悲伤，脸部都只有细微的变化，他所有的情绪都反映在眼睛里，说他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不为过，这跟于千重这样对面部表情掌控自如不一样，白莲华，他只是不知该如何正确使用面部肌肉表达自己的情绪。就像现在这样，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忘了。”
于千重挑眉。
“我忘了为什么要生你的气，也忘了你做错什么，但我就记得你做错了。”
无奈苦笑，将话题转开：“你前段时间上哪呢。”
“医院。”
“什么？”
“我被人打伤了，脸肿得像个猪头，就在医院休养一段时间。”揉着脸，“那之后笑起来脸就疼。”
“现在还疼？”指尖抚上他的脸庞，白莲华本能地想要躲开，却发现自己舍不得。
“嗯，你摸摸。”
抚摸，“为什么不告诉我？”
扁嘴，“我们在吵架中，我干嘛要告诉你。”
于千重捧起他的脸庞，面对这张日夜思念的脸，冲动只是一刹那，他一直都冷静克制，绝不会让自己有失分寸，可这次，他不想再压抑自我，只想亲吻手中的少年。
“呃……”
突如其来的一吻让白莲华忘了呼吸，于千重很少主动吻他，但偶尔几次，总会让他狂乱。
“以后谁欺负你就告诉我。”
“嗯嗯。”满面飞霞，眼泛桃花，白莲华更是把那些恩怨忘到九霄云外。
“我去工作了，这里有电脑，你可以玩游戏。”
“嗯嗯。”不对，“我要上课。”
“喔。”于千重微笑，“那我送你出去吧。”
不知是否白莲华错觉，于千重的笑比平时都要勾人几分，带着几丝魅惑，看得他都要变身叫兽哥斯拉，可再仔细一看，他还是那样成熟稳重，精明干练，俨然的都市精英，哪有半点妖孽的样子？
他从白莲华出去的时候，陈伟正好来上班，一眼就瞄到了白莲华，眼中闪过惊艳，忙问：“他是谁啊？新来的？好俊的小伙子。”
白莲华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三个字——色迷迷，第一眼印象就不好。
“陈总，他叫白莲华，我们公司的清洁工。”
“什么？清洁工？这么漂亮的小子当清洁工太可惜了，立马把他调到前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