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未尽——老蹭
老蹭  发于:2013年1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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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他摇头的同时只好一点点往后退。

我一直把他逼到墙角:“苏晓,你不了解我……我现在干巴巴地说几句‘我喜欢你’,你不信是吗?你是明智的。可你也得给我时间行动,别一开始就全盘否定。”

他目光坚定地道:“那个人不在了,我不打算接受任何人,尤其是你!你有你的路,有陪伴你的人,你该知足。”

我看着他死倔死倔的表情,不感到气闷,反而笑弯了眼:“小样儿,话不要说得太满,咱们走着瞧。”

碧海、蓝天,时间像浪涛一样奔流不息,转眼间我们已经身处此次举办婚宴的豪华邮轮上。

“你们去,不用管我。”我一入套房便扑到舒适松软的双人床上,动也不想动,推让姜宸携杜夏彦去会友人。

“刚下飞机的时候你明明还挺精神的。”姜宸莫可奈何地揉揉我的脑袋,“乖,迟些再睡,VJ说想见你。”

“明早举行婚礼一准能见到!嗯……我困得不行,你们叙旧我肯定插不上嘴,让我睡会儿吧,不然明天没精神。”

“唉。”姜宸回头看看候在门边的杜夏彦,而对方只是笑了笑,抬腕看看手表。他转而看向在一旁摆放行李的许晓,“你留下来照看。”说罢,他便偕同杜夏彦离开了。

许晓目送他们走远,回到我床边,轻推了推我的肩膀:“别装了,他们已经走远了。”

“你又知道我没睡?”我睁开眼,撑住床垫坐起身来,懒懒地冲他一笑。

“你那套说辞漏洞百出,只有那些真正在乎你的人才不会去细想。”他像个小老头似的感慨着摇了摇脑袋。

“他对我的好,我看在眼里,感在心里,我又不会害他,你暗说个什么劲儿?”

“……”他无话可说,和我干瞪眼。

僵持一阵,我张嘴,慢慢打出一个呵欠,而后吩咐他道:“小许子,扶本殿到外头走走。”

夕阳缓缓坠下海平面,天是红彤彤一片烟霞,腥咸海风轻扬发丝,我和许晓一前一后信步踱向船头,对面男男女女相拥着走过。

“小许子,过来。”我蓦然止步,朝后方的许晓招一招手,“那两人怎的如此眼熟?”

“嗯?”许晓张眼望了望船头甲板上有说有笑的三个人,“是大哥他们。”

我诧异了,又眯起眼仔细观察了片刻:“不对呀,他们不是去见故友了吗?那故友呢?为何只有一个女人夹在他们中间?”

“那故友就是这次婚礼的新娘,新娘就是那女人。”许晓很顺溜地回答道。

“What?”我听了一愣,“我一直以为新郎官才是他们的旧识……那个什么VJ就是她么?”

“对的。”

“好想看看她手术前是什么模样!”

许晓扯过我的胳膊倒退几步,躲到隐蔽处,掏出一部IPHONE检索图片,而后递到我手上。我瞟一眼,不禁咋舌:“曾经的他,孔武有力,而今的她,美艳多娇——这得挨多少刀啊?!咦,这人有点儿面善,他的全名是?”

“Vijay Jones.”

“那个享誉全球的珠宝大亨Carat Jones的儿子——Vijay Jones?!”我夺过许晓的IPHONE仔细瞧了瞧,“他们家人也真想得开啊!”

许晓笑道:“想不开也没办法呀,这位小琼斯先生太有魄力了。”

我将手机塞回他口袋里:“船头被他们霸占了,咱们去船尾吧。”

天色暗下来,船尾的照明灯依次亮起,远方的海面黑压压一片。我微微感觉冷,缩起脖子,双手伸进口袋里。

“回去吧,小心着凉。”许晓从旁劝说道。

我径自走到护栏边上,向外探出半个身子:“If I jump, would you jump?”

他不假思索道:“跳啊。”

“Really?!”

“当然啦,大哥叫我照看你,结果你掉海里了,他不得灭了我?”

“哈哈哈哈……”我狂笑一阵,背转过身看着他,“苏晓,你太TM可爱了!我怎么早没发现,如果早点的话……现在几点了?”

“……”他默默取下腕表递到我手上。

我顺势出手抓牢了他的手腕,一并拉开他的衣袖。

“放手。”他冷冷地道,目光眨眼间变得锐利。

我浑然不觉,凝神盯住他雪白手臂上的一颗墨蓝色的痣:“它还在呀。”

他一字一顿重复道:“手、放、开。”

我兀自说道:“我当年拿钢笔扎的时候没控制好力度,见了血,你居然没喊疼。”

“你说什么?”腕表应声而落,他反手扣住我的手腕,“你……又是他告诉你的?”

我不答话,诡秘一笑。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生怕错过一星半点的迹象。这样僵持了一会儿,他输下阵来,松开手:“你别跟我开这种玩笑。”

“他回不来。”我弯腰拾起甲板上的手表,亲自为他戴上,“忘了吧。”

他别开眼,茫然望向远方:“如果容易的话……”

当晚我回房便接到姜宸的电话,说是要同故友彻夜长谈,赶不及回来,让我明天直接到婚礼举办的场所与他和杜夏彦会合。我挂了电话,屁颠屁颠地跑去许晓的房间,邀他共进晚餐。用过晚餐后,我继续没完没了,硬是赖在他房里闲聊扯淡。

第二天晌午,刺耳的手机闹铃声准时响起,我惊醒过来,连忙叫醒睡得昏昏沉沉的许晓,更衣洗漱一番,便一同赶往礼堂。我们去到婚礼现场的时候,神父正向一对新人宣读誓言。我环顾满座宾客,远远望见并坐于第一排西装革履的姜宸和杜夏彦,便张口塞下手中最后一片面包,拉许晓坐到靠后的空位上。

“新郎官好像是个华人?”我用手肘撞了撞埋头啃面包的许晓。

“美籍华裔,双亲是大学教授,也都是华人。”他边咀嚼边含糊不清地答我。

宣誓完毕,新人面对面交换婚戒。我看那新郎的侧脸,俊挺斯文,不过远不及姜、杜二人。再看新娘,明艳动人,一身洁白的婚纱又为她衬托出几分端静、贤淑。

我犹疑着问许晓:“你说他们仨昨晚有什么好聊的,弄得夜不归宿?”

“人家阔别多年,自然一肚子的话。哪像你,明明没事,还拉我陪你熬夜,害我大半宿沾不了床。”他咽下面包,拍拍手心里的碎屑,习惯性地嘟起嘴抱怨道。

我眼神一暗,色咪咪地盯着他粉嫩的唇瓣上沾到的面包屑。

“看什么?”他伸出舌尖舔了舔嘴角。

我控制不住,飞快挨过去,在他唇瓣印上一吻,碍于大庭广众之下,只能点到即止。他怔了好一会儿,双颊逐渐染上诱人的绯红,继而咬牙切齿地道:“徐晓,我警告你,这是最后一次!”

“了解。”我回头接着观礼,恰恰瞧见新郎和新娘也刚结束热吻,于是斜起个眼看着许晓,“一对璧人,你说是么?”

他气鼓鼓地跷起二郎腿,握拳抵住下巴:“不要和我说话。”

婚礼仪式圆满落幕,接下来是婚宴和舞会。与我并肩而行的许晓不幸被人流冲散,回头寻觅,已不见踪影。我隐约有些惶惶,原地踌躇之际,有人搭上了我的肩膀。

姜宸笑看我一脸恍惚:“怎么才来?”

我愣了一下,朝他绽露笑容:“不好思意,我睡过头了。”

“你呀。”他揉揉我的头发,揽着我走向宴会大厅。

事实证明姜宸无论走到哪儿都是众人关注的焦点,我们刚踏入会场,一群或优雅、或高贵的男女迅速将我们包围。我趁着他们的注意力集中在姜宸身上,偷偷挤出了人圈。灯火辉煌的大厅,触目皆是雍容华贵的身影,我走马观花一路下来,没找到那个眼熟的。

“在找谁?”入耳一道清润的男性嗓音,我扭头便看见身穿深灰色双排扣西装的杜夏彦举杯朝我走来,心下感叹,衣架子不管穿什么都好看。

“我找你呢。”我指了指仍旧被困在人圈中应接不暇的姜宸,“只有你能解救他了。”

杜夏彦耸耸肩,轻呷一口手中的香槟:“用不着。”

话音刚落,姜宸已摆脱众人向这边走来。我眉梢一挑,嘀咕道:“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呀。”

“什么璧人?”杜夏彦和刚刚走到我跟前的姜宸异口同声地问道。

耳朵真灵!我摇了摇脑袋,努努嘴,示意他们往台阶上看,那儿正有一对俊男美女相携着走下来,便是更换了晚礼服的新婚夫妇。

“他现在这副模样马马虎虎吧。”姜宸凝视一瞬,微微叹气,“哪有以前顺眼?”

“他不是说最近都不太照镜子了吗?”杜夏彦收回观望的视线,轻笑道,“我想他做这个决定应该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姜宸冷哼一声:“难保他以后不会后悔,到时候又整回来?姓林的小子值得他这样做吗?”

杜夏彦马上接口道:“说不准他还留了一手,你以为他是谁?”

两人相视而笑,不满的情绪一扫而空。我左一眼、右一眼,暗暗地瞅他们在我面前眉来眼去,一面抿嘴憋住笑意。

“宸~彦~好久不见!”新娘足蹬漆皮高跟鞋,双手提起拖地裙摆,一路小跑过来。

姜宸闻声一看,眉头深锁:“VJ,不准这么叫我。”

她驻足于姜宸身畔,抬手捂了捂随意挽起的亚麻色卷发,用一口流利的中文娇嗔道:“讨厌,人家现在的名字是Jessica。”

“你这么早就撇下他了?”杜夏彦比了比在一方孤身应酬众友人的新郎官。

“没问题。”她摆摆手,唇角上扬成一个潇洒的弧度,“你们难得来,今晚即使不‘洞房’,也要抓紧时间多聚聚。”

我看着环绕三人无比和谐的气氛,忽然有些退缩,正想开溜,杰西卡一转眼,发现了我。她单手叉腰,略为倾身向我:“这位小先生是?”

“你不是一直想见见他么?”姜宸一把揽住我,将我带到他身前。

“噢——”杰西卡惊讶地张了张眼,而后递出一只手,“初次见面,久闻大名的徐先生。”

“哈哈,不敢当。”我干笑几声,回握住她的手掌。

她就势端详了我片刻,转眼看向姜宸,问道:“他和夏彦完全不是一种类型的嘛,你什么时候换口味了?”

“V……Jessica!”姜宸不悦,一时竟也无力反驳。

“哲伊好像也不是你喜欢的类型,你们怎么看对眼的?”杜夏彦神色自若地打起了圆场。

杰西卡掩嘴笑道:“啊哈哈,这是秘密~”

Chapter 12

我立场微妙地陪着他们聊了一会儿,借口去洗手间离开了会场。

我在厕所的隔间用卫星电话拨了一则号码,而后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到盥洗台前,打开龙头,掬起一捧清水往脸上一泼。镜子里的自己一副怅然的表情,眼睫毛沾了水,湿漉漉的,越显得浓密。我用食指撩一撩睫毛尾端挂着的水珠,不由看得入神。

突然,一只白皙纤长的手伸过来,替我关闭了水龙头。我侧过脸,瞧见杰西卡笑眯眯地倚在盥洗台边,有一下没一下地甩着手中的黑蕾丝短手套。

我尴尬地道:“这里貌似是男厕所……”

“旧习惯一时改不过来。”她戴上手套,“你叫徐晓是吧?”

我唯唯诺诺地点头:“是的。”

“长得倒是干净。”她一只手抱在胸前,另一只手随意拨弄着脖颈上造型典雅的宝石项链,“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表面单纯老实,实际一肚子坏水。”

我无言以对,唯有沉默。

她轻蔑一笑,原地来回踱起步子:“当年夏彦和姜宸是多么让人欣羡的一对,我根本想象不到他们会有不欢而散的一天,可事实摆在眼前——这使我不得不佩服你,徐晓先生。”

“……”我默然撑着台面,伸手摸了摸脸上未干的水渍。

“听说你和夏彦曾是校友?他为人虽然精明,但对朋友却是不忍。啊哈,你这样的朋友!”她脚步一顿,面无表情地逼视我,“别说你是情非得已。”

我长吁一口气,转过身回视她:“拆散我们。”

她愣了一下,迟疑道:“什么?”

我微笑道:“你这么为杜夏彦抱不平,那就试试看拆散我和姜宸,假如你能的话。”

我丢下不明所以的杰西卡,独自走回了会场。不料那里已乱成一锅粥,尖叫声四起,宾客纷乱奔走。

“出了什么事?”我抓住一个与我擦肩而过的侍者,逼问道。

他满脸惶恐地回答:“有人持刀入场,还伤了人!”

“谁受伤了?!”

“我不知道,好像……是和姜先生一起的。”

我松手放了人,不做停留,撒腿奔向我们所住的豪华套房。

房门没锁,我推门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地毯上一小滩、一小滩的血迹,曲折延伸向里边的卧房。我望而却步,那触目惊心的红占据了我的眼底。

“大夫找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蓦然响起,许晓领着外科医生匆忙从我身边经过。不多时,杰西卡偕同新婚丈夫赶了过来,也慌乱从我身边经过。

没有人留意我的存在,似乎永远不会有人发觉,即便我此刻逃跑。我晃了晃脑袋,甩掉一些荒谬的想法,迈开步子缓缓走进卧室。

室内鸦雀无声,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所有人屏息凝神守在床畔。我越过许晓的肩头,看见平躺在床上面色青白的杜夏彦,鲜红的血液从他侧腹的伤口渗出,沁湿了浅色的床单。他的脸上依旧挂着似有若无的笑,安详凝视着执意不离他左右的姜宸。而姜宸则是淡淡的,没什么表情,但那双眼中闪烁的焦虑根本骗不了人。

“Is he alright?”杰西卡挽住丈夫的胳膊,焦急地望着入手察看伤势的医生。

“Fortunately, his internal-organs have not yet been damaged.”年迈的外科医生掏出手绢抹了抹额头上的汗,“If the blood can be stanched, he would be temporarily safe.”

“Doctor, I’m begging you, please, make every effort to save him.”

……

我下意识地倒退了一步,不小心碰到背后的置物台。众人的注意力全集中在伤患身上,无暇分神,只有许晓一个人回过头,发现了我的存在。当他看向我的那一秒,我心虚地把头低下,看着地毯。他三步并作两步,一把拽住我的胳膊,带我直奔出房间。

他一路拖着我急冲到自己的房间门口,没耐性翻找房卡,直接一脚踹开了门,拉我进门便往沙发上一摔。

我有点吃痛,冲他吼道:“你发什么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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