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师执位之三 五圆(出书版) BY 樊落
  发于:2011年09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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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才听他说其实是医生误诊,他只是有点儿胃溃疡,根本不是什么胃癌。」

「可我听同事们说去医院探望他时,他的身体状况很差,连坐起来都很吃力,只能吃流质……」

见聂行风一脸醉意,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李婷话说到一半,便聪明的打住了话题。

回到旅馆,聂行风淋浴完,换上和式睡衣,仰面躺到了床上。

电话铃声响起,他按下接听键,毫无意外的,是张玄。

『刚才电话怎么突然断线?我打了好几遍都接不通。』

当然不会说是自己故意挂断的,聂行风道:「可能是线路不好吧。」

张玄没怀疑,问:『你喝酒了?』

「嗯,跟朋友久别重逢,多喝了几杯。」

今晚的确有些喝多了,头一直晕晕的,不过偶尔醉酒的感觉不坏。

『没出什么事吧?』

「出事?」

『是啊,刚才接完你的电话,我一直心慌慌的。我跟你说,你这种体质最好少喝酒,醉酒的人魂魄混沌,再加上你的纯阴体质,简直就是见鬼的最佳组合。』

果然是秉性难移,小神棍就不能有一天不谈神论鬼吗?

聂行风很无奈地说:「心慌慌?担心我之前还是担心一下你自己吧,我早就说你心脏有问题,让你去看看,你一直当耳边风……」

这次是张玄先挂了电话。

听到耳边传来嘟嘟的忙音,聂行风再拨过去,却怎么都接不通,酒劲儿上来,他握着手机昏昏沉沉进入梦乡。

敢挂他的电话,回去以后一定要好好修理修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助理……

「董事长?董事长?」

连叫几声都没回应,手机里异样的静,静得让人心慌。

『啊!』

一声凄厉惨叫突然从话筒里传来,张玄忙把手机移开,心悸涌上,他捂着心口大口喘起气来。

该死的通灵第六感,每次都这么突然折腾他。

好半天心才慢慢静下来,电话却无法再接通。

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招财猫本来就命格纯阴,还整天说什么见鬼见鬼,这下好了,把鬼招来了吧。

越想越担心,张玄跑去客厅,从抽屉里拿出六枚乾隆通宝,随手往桌上一撒。

霍离和小白正在客厅打电动,小白抓不住遥控器,只能把遥控器放在地上,这限制了它对打的速度,于是在霍离的欢呼声中,小白再一次败北。

「小白,再来一局!」

「别玩了,你大哥好像有事,去看看。」

小白几个跳跃蹦到桌上,来回踩着猫步,歪头看桌上的铜钱。

「震为雷,兑为泽,雷泽归妹,谓归妹,征凶,无攸利,是副凶卦哦。」

霍离也凑过来,看不懂,便问:「大哥,你给谁卜卦?」

小白白了后知后觉的小狐狸一眼。「真笨,没看到刚才你大哥在跟谁通电话?当然是他的董事长啦。」

张玄淡蓝眼瞳里闪过一丝忧虑,想了想,将铜钱收起来,对霍离道:「马上帮我订去日本的机票,要最早的班机。」

「这么晚了,旅行社早下班了。」

「那就打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地方,要不就上网订票,快去!」

张玄吩咐完,便跑去卧室拿出旅行包开始收拾行装。

难得看到大哥这么郑重,霍离没敢再废话,忙拿过电话簿翻找各家旅行社的号码,小白则跳到计算机前查票。

「大哥好像很紧张聂大哥哦。」

「你现在才看出来?笨死了,我早就知道了。」小白用猫爪转着鼠标,边查询边说:「我还见过张玄跟董事长亲嘴呢……」

「亲嘴!」

小白赶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制止霍离的大叫,小声道:「小狐狸,不如我们也跟张玄一起去好了,老待在家里好无聊。」

霍离想了想,摇头叹气:「大哥一定不让我们去的。」

小白一个没站稳,从桌边摔下来,还好及时拽住电线,又重新攀到桌上,低声吼:「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么笨的狐狸,简直是极品!我们可以偷偷跟着去呀,嗯,动物坐飞机有些麻烦,不如你把我变成绒毛玩具好了,喂,你不要告诉我你连这点儿小法术都不会?」

霍离不服气地瞪眼道:「我当然会,不过不可以让大哥知道。」

第二章

聂行风睡得很不安稳,胸口上好像有东西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耳边不断传来争吵声,他烦躁地拉拉衣领,心想这里怎么说也是五星级饭店,怎么隔音设备这么差。

终于被无休止的嘈杂声吵醒了,他睁开眼,好半天才听出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确切地说,是从右上方的墙角传来的。

开始是丝丝细细的呻吟争吵,但随着他的醒来,那呻吟声愈来愈响,可以很清楚地听出是个女子声嘶力竭的悲鸣。

终于觉察到事情不对劲了,聂行风想起床去看一下,但随即就发现自己无法活动,似乎有条无形的细密钢索将他紧紧捆绑在床上,连扯动手指都变得异常艰难。他茫然地看向天花板,发现墙角处隐约有暗暗水气渗来,水气越积越浓,很快便聚成一大片,开始滴答滴答的落下。

房间很暗,但聂行风却可以清楚地看到那水气透着诡异的殷红,紧接着一张扭曲歪张的女人脸庞从水气里慢慢透出,开始是侧脸,然后是整张脸及半个身子都扭动着出现在半空中。

她似乎想极力挣扎出来,脸因为痛苦而涨得血红,眼珠诡异地突出着,手向聂行风奋力伸去,嘴唇颤抖着说:「五圆、五圆……」

聂行风额上已渗满密密的汗珠,心脏不堪负荷地剧烈跳动着。不是怕,而是种莫名的紧张和窒息,身体完全无法活动,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子不断呻吟挣扎,妄图逃出液体对她的包围,但最终还是慢慢又被拖进漩涡,一声凄厉嘶叫后,她的头颅整个掉了下来,落在滴了满地的血水中。

距离很近,聂行风看到女子散乱的头发下那张布满蛛网裂痕的脸,就像瓷瓶破碎后,又一片片黏贴起来的感觉,裂痕中泛着青白的眼珠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五圆!」

尖叫传来,眼前景物突然飞速晃动,聂行风胸口一阵气闷,神智瞬间变成一片空白。

清晨,聂行风醒来,房间静谧,没有昨晚见到的诡异幻象,阳光从窗帘边缝透进来,一切平静如常。

时针指在八点半上,时间还早,不过走廊里不时传来走动声,聂行风感到有些奇怪,起床洗漱完毕后,换好衣服走出客房。

走廊上站了很多人,三三两两凑在一起小声说话,李婷正站在楼梯口向上张望,看到聂行风,忙跑过来。

「出了什么事?」

「好像楼上有事发生,来了好多警察,青田先生也在,不过我不敢跟他打招呼。」

青田丰负责的是刑事案件,他的到来只代表一件事——有事件发生。

想到昨晚那幅诡异画面,聂行风心里一动,对李婷说:「我去看一下。」

楼上站了许多警察,中间一段用警戒线围住,一名警察见到聂行风,忙拦住他,「对不起,先生,这里暂时不能进入。」

「我是来找青田警视的,麻烦通知他一下好吗?」

「请稍等。」

青田丰很快就出来了,见到聂行风,忙将他拉到一边悄声道:「这里出了命案,你还是另换住处吧。」

青田丰身上有股异常古怪的气味,聂行风觉得心口一阵发闷,看看他出来的那个房间,从门牌号码来看,正是自己住的客房的楼上。

「命案?」

「是的,有个年轻女子被杀,凶手很残忍,不仅划花了她的脸,还把她的头割下来,和她在一起的男友失踪了,目前他的嫌疑最大。对了!这个房间正好是你客房的上层,昨晚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声音?」

「没有……」

聂行风犹豫了一下,给了否定的回答。如果把自己的经历告诉青田丰的话,可能会被第一时间送去精神病院。

「命案是几点发生的?」

「大约凌晨两点到五点之间,法医暂时还无法判定具体的死亡时间,不知凶手用了什么诡异的手段,那个可怜的女人脖颈上竟没怎么流血。」

看来昨晚他并非产生幻觉,而是看到了真实的凶杀画面,女人在临死之际拚命向他求救……不,她没有求救,而是在不断重复「五圆」这个词。「五圆」究竟是什么意思,让她看得重过自己的生命……

聂行风没再打扰青田丰办案,他转身下楼,将打听到的跟李婷简单说了一下,李婷听完后,脸立刻就白了。

「太恐怖了,董事长,我们换旅馆吧?」

聂行风同意了,打电话给黎纬怡说明情况,让他立刻另外预订别家旅馆。

黎纬怡很快就赶过来了,见他脸色暗灰萎顿,李婷吓了一跳,埋怨道:「我就说你身体刚复原,不能那么拚酒吧,你看你今天的气色糟透了。」

「我低血糖,起得急了脸色就会很差,跟喝酒没关系。」

黎纬怡一语带过,对聂行风说他已订好了旅馆,他们可以马上搬过去。

去旅馆的途中,聂行风见黎纬怡握方向盘的手有些发颤,状态实在不佳,便说:「你今天不用去博览会了,把我们送到旅馆后,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我没事……」

「这是命令,要是再把你累得进医院,工会的人一定会投诉我虐待员工。」

被聂行风的话逗笑了,黎纬怡没再坚持,点头答应下来。

之后的时间里聂行风都在博览会会场,傍晚和李婷在附近商店街随便转了转,本来约好和青田丰一起吃晚饭的,不过出了命案,聂行风想他一定抽不出空,也就没打电话打扰他,跟李婷两人在餐馆吃了饭,然后回旅馆休息。

旅馆设施装潢得很好,不过聂行风在泡澡时,一直有种不安的感觉,旁边洗脸盆里不断传来滴答声,让他想起昨晚浓稠液体滴下的声音。

他泡完澡,走到瓷盆前想将水阀关紧,却发现水管根本没有滴水,接水槽的瓷盆里也是干的。

奇怪……

聂行风还是将水龙头又扭紧一些,然后对着镜子开始吹头发,透过布满水气的镜面,他忽然看到玻璃门外隐约有人影闪过,忙推门出去。

卧室里站了一位身穿碎花和服的年轻女子,不过那和服其实只是种浴衣,只在腰间简单系了条束带。

见聂行风出来,女子脸上浮起微笑,向前略倾身,低下头柔声道:「先生,请让我服侍您休息。」

「小姐你搞错了,我没有叫服务。」聂行风很不悦地说。

入住时,旅馆经理还再三夸口说这里的保全设施一流,难道一流里还包括这种服务?

女子不以为意,走上前笑着说:「没关系的,如果先生现在需要,我也可以服侍您。」

聂行风皱皱眉,转身拿起身旁的电话,打给柜台,「对不起,请你让来服务的小姐立刻离开!」

「什么服务?」

「就是来提供特别服务的小姐,请你让她马上离开。还有,请不要让人擅自进我的房间!」

「先生,您一定搞错了,我们旅馆不会提供任何色情服务,请等一下,我立刻过去确认。」

「喂……」

对方已经把电话挂掉了,聂行风拿着话筒,突然觉得很不对劲。

既然旅馆没有提供色情服务,那女人是怎么进来的?

「先生……」

温婉的声音离聂行风又近了一些,他即使不回头也能感觉到背后传来的阴冷,一股难以言喻的异味飘来,和他早上在青田丰身上闻到的一样,是属于那个房间的气息。

「你到底是谁!?」

聂行风转身厉喝,女子有些焦急,伸手来拉他,谁知触到了他腕上的佛珠,立刻痛得缩回手,发出一声尖叫。

「该死的,你戴了什么鬼东西!」

「那么你也告诉我,你是什么鬼东西?」

「混蛋,杏奈临死前究竟跟你说了些什么!?」

杏奈?临死前?难道是指昨晚……

聂行风不动声色,只淡淡道:「小姐,说脏话可不是好的行为。」

「该死!」

女生娇柔的脸庞已化成一团斑驳血色,十指扬起向聂行风扑来,却被飞来的佛珠打个正着,凌厉金光中,她发出一声惨叫,化成黑雾消失在空中。

一瞬间聂行风感觉到对方尖锐冰冷的指甲几乎抵在了自己颈下,他上前捡起佛珠重新戴在腕上,心有余悸的喘了口气。

「先生……」

敲门声传来,聂行风过去打开门,见一名服务生毕恭毕敬地立在外面。

「先生,请问是什么人来骚扰您?」

「已经离开了。」

打发走服务生,聂行风关上门,房间里充斥的异味让他很不舒服,他打开窗,又拿过手机打给张玄,可是却一直无法接通。

聂行风想了想,又拨给青田丰。

青田丰的电话倒是很顺利就接通了,说完问候话,聂行风问:「今天的案件有进展了了吗?」

「已对她男友发出了通缉令,希望能尽快抓到凶手。怎么样?来东京第一天就发生这么不愉快的事,是不是感觉很不舒服?」

「确实如此,对了,那名被害者叫什么?」

「咦,你没有看电视吗?电视把这件案子已报导得详细之至了,唉,要是警察办案的速度能比得上这些记者的话,就不会有这么多凶案发生了。」青田丰开了句玩笑。

女人名叫菊风间杏奈,今年二十岁,老家在熊本一个极偏远的小镇上,她一个人在东京一间医科大学上学。她的男友叫若林熏,关西人,比她大五岁,是间建筑公司的职员,两人认识的时间不长,听杏奈的同学说,杏奈好像曾跟若林熏提出分手,但却被拒绝了,所以初步推断是情杀。

「菊风间,很少见的姓氏啊。」

「是啊,我今天查了一下才知道,原来菊风间家族以前很不简单呢。他们起源于室町时代,与神宫司、玉越两家并立。菊风间是降魔师,神宫司是卜筮,玉越是通灵师,当时合称三大家,不过风水变迁,现在在日本除了神宫司家族还备受敬仰外,已经没人知道玉越和菊风间了,我甚至连杏奈的家人都联系不到。」

「降魔、卜筮、通灵,这些不都是一体的吗?」

至少他知道张玄样样都会,当然前提是,要有足够的钱。

「不,在日本它们被很严格的区分开来,当然彼此间多少会有一些联系,咦?你怎么突然对占卜感兴趣了?」

「噢,我只是随便问问,你们去杏奈住的地方查过了吗?」

「已经去过了,怎么了?」

「能再带我去看看吗?今年的博览会很无聊,我想到处走走。」

青田丰没怀疑,很爽快地答应了。挂了电话,聂行风打开计算机,上网查询曾在室町时代风云一时的三大家家史。

神宫司家族很容易找,只要跟灵异有关的网站都会提到他们,不过自从两年前嫡传人神宫司惠治因车祸去世后,他们家就很少在公众场所露面了。

玉越家则没有太多描述,聂行风在一个灵异协会网站的不显眼角落里,看到相关资料,才知道其后人玉越启良去年因公司经营不善,跳楼自杀了。而菊风间这个姓氏在网络上根本查不到,他找了很久只找到一句评语。

「菊风间那种邪道根本不配再被提起……」

菊风间不是降魔家族吗?怎么会被称为邪道?

关上计算机,聂行风揉着眼睛躺到床上。

曾经声名显赫的三大家族的传人,一个出车祸丧生,一个跳楼自杀,一个被杀,这是偶然的巧合,还是必然的发生?

早上,见青田丰开车来接聂行风,李婷立刻心领神会地说:「原来董事长今天有约会,那我一个人去博览会好了,放心,我不会对张玄说的。」

聂行风气得直咬牙。他发现自从张玄担任了他的助理后,他的性向就被大家固定了,而且似乎越来越没有翻身的可能。

杏奈的家住在八王子车站附近,一个很旧的小公寓里,到达后,青田丰向房东要了钥匙,带聂行风进去。

很狭小的一间居室,厨房和卧室相连,房间里只有一张单人床和一张小桌子,桌上立着放了许多书,还有台小型电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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