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盲魔君——篁弥玥
篁弥玥  发于:2013年12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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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晃晃的火把,拿着刀剑的众人将他们包围在一起。一走进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地上两人粘合在一起的影子,狰狞而丑陋。

“说出你的条件。”身前的禁卫向旁边移动了一步,我便曝光在了他们的视线之中。

“太子哥哥……”

一向红润的脸,因为受了惊吓变得面无人色,泫然欲泣的眸,可怜楚楚,好一个娇弱的美人。

“闭嘴。”我厉喝,不喜受人打扰“不要再让孤说第二遍。”不耐道。

“条件?”他嘶哑一笑“我想让他跟我回去,当我的压寨夫人。”

“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果真要娶九皇子当压寨夫人,何不堂堂正正的向父皇提亲,反而干起这胁迫之事?”冷冷一笑“这便是你的诚意吗。”最后一句已经带上了凌厉的萧杀之气。

他的眼中闪过一道诧异,微微一笑“我忽然有点喜欢上你了。”

我正要开口,一道明黄的身影出现在我的眼前。

“放开他,朕可以答应放你离开。”一开口,就是这么的一针见血,我果然还是太嫩了。

“好啊,拿太子来换。”轻浮的话,却让人感受不到一丝玩笑。九皇子的脖子上已经勒出了一条血痕。

多么让人心动的话,用一个傀儡换取自己爱子的性命,换了我我也心动,忍不住嗤笑,父皇你还犹豫什么呢。

沉默的瞬间,只听见九皇子可怜兮兮的抽泣声,期期艾艾的悲唤“父皇。”

“太子。”

“是。”可悲的命运,多么高明的手段,兵不血刃啊,只需一声悲戚呼唤,就能瞬间决定一人的命运,我自愧不如,退位让贤是目前最好的选择,我错了,不是他不适合这个皇宫,是我契合不了这个地方。

冰冷的匕首亲吻我的颈脖,脉搏一下一下的跳动着,强劲有力。父皇抱着劫后余生的九皇子,连个余角也没有留给我。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可以留恋的呢。“等下,让孤解决一下私人恩怨。”

“嗯?”他挑眉放松了颈上的匕首。

在众人目瞪口呆中伸手解开淡黄色的太子服,抛到他们面前,扯下太子冠掷到衣服上,长发倾泻,掩住我的面容,郑重道“孤十岁为储,七年来未给父皇分忧,未给天下臣民解难,反而时时刻刻使得你们提心吊胆,夜不能寐。孤愧为太子,今日孤在此,以月为誓,众人为证,卸去太子一职。”

“太子哥哥。”九皇子呐呐的叫了我一声。

“朕不会承认。”难掩的怒气喷薄而出,一道银光夹着杀意向我们驶来。

腰间一紧,脚下一空,血色的宫墙在身后远离,我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父皇的那一剑毁掉了宫墙,无数的禁卫在身后追逐。

“你倒真是个有趣的人儿。”有本事把皇帝气成那样。

看着身旁飞逝的残影,淡淡一笑,不可置否。有趣又怎样,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傀儡。身后的喘息声越来越重,看来他已经坚持不了多久。视野里突然出现了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心里咯噔一下,记得有个算命的跟我说过,公子乃是大富大贵之象,若是呆在家中纵使有几次大劫公子也可安然度过,但,公子一旦脱离了那人的守候,未来将不可预知。切记万万不可进入郁林深处,否则……

腰间的疼痛,唤回了我的思绪。

他一袭夜行衣完全融入到了夜色里,我只着一身白色的中衣,在夜色中显眼之极,是禁卫军们的指南针啊。

不知行了多久,他才将我放下,第一次觉得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粗略的望了一眼,我才发现前面是一个断崖我们已经无路可走。而在此时禁卫军也已经赶到,将我们团团包围,他挟持这我往断崖那边退去。

“放了太子。”威严的声音带着至高无上,明黄色的皇袍把他的尊贵凛然衬托得淋漓尽致。

禁军被他的气势所摄,不自觉的让出了一条道路。

“我若不愿呢。”他扣紧了匕首,紧张道。我忽然有点同情他了,对着父皇谁都有压力。

“不愿?”父皇溢出一声冷笑,接过周海递上来的弓箭,弓如满月指着黑衣人的额头,蓄势待发。

“你不是不重视这个孩子吗?连我提出的交换你也可以毫不犹豫,又何必眼巴巴的跑过来。”

“闭嘴,干卿何事。”父皇的眼中有着萧杀,“嗖——”夺命的飞羽,疾驰而来。

胸口一阵剧痛,我不敢置信的看着他,这就是他对我的援救,鲜血很快就染红了白色的中衣,身子无力的向后仰倒,坠入万丈深渊。最后的影像竟是黑衣人眼中的那一丝怜悯,心下涩然我何时需要别人的怜悯了。

“呵呵,皇帝陛下,好计谋好手段,真是可惜了那个孩子。”说着他探出头去,凌厉萧杀的死亡箭羽穿透了他的身体,生命的艳色在他身上一点一滴的流逝,那孩子恐怕是活不成了。

北堂耀冷冷的扫了他一眼,拉过身旁禁军的马,翻身上马,扬手就一鞭,马儿吃痛嘶鸣,飞奔而去。北堂绯晨,既然你想离开,那朕便成全你。

第三章

茂密的山林,潺潺的流水,清脆的鸟鸣。

不远处一位精瘦的老人正小心翼翼的用小锄子拨出一颗千年人参,身边还蹲着一只通体乌黑的猫咪。黑猫看见了一只色彩艳丽的蝴蝶,蝴蝶停在小草上面,一下子就飞走了,黑猫觉得好玩蹦蹦跳跳的追着蝴蝶去了。

不一会儿,黑猫跑回来咬着老人的裤脚,一直喵喵的叫着。老人无奈,提着药篓跟着黑猫。哗哗的瀑布声震耳欲聋,瀑布下游几米处的岸边上匍匐着一个白色的身影,乌黑如墨的长发披散在身后,整个人如同水里爬出来的水鬼。

“喵——”黑猫的鸣叫,惊醒了老人。

老人轻轻的翻过我的身子,扣住我的脉搏,皱着眉头看着插在胸口的箭羽,良久他才叹了一口气“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还留有一丝生气,也算你命大。”

谷中的小木屋里升起袅袅的炊烟,随风飘扬。

老人喂我喝下药,扶我靠在斑驳的墙上,拉下薄被露出胸膛,老人握住了穿胸而过的箭羽,咽了口唾沫,狠狠的拔出箭羽,早已止血的伤口血色喷涌而出。剧烈的疼痛将我从无边的黑暗解脱出来,手无力的拽住了老人的衣袖,嚅动着嘴唇却说不出什么话。

“放心吧,你还活着。”老人慈祥的声音奇异的安抚了我不安的心,带着一丝微笑进入了梦乡。

“喵——”

老人把黑猫揽进怀里,摸着他的头,淡淡道“他已经度过了最凶险的一关,只要度过这三天他就没事了。”说罢拿起手中的箭羽仔细的观察了起来,看上去普普通通的箭羽上竟标着禁卫二字,老人倒抽一口凉气,天下谁不知道禁卫军是隶属皇帝的,他们的责任便是守卫皇宫,保护皇帝以及皇子妃嫔们。老人复杂的看了我一眼,“猫儿,你真的愿意。”

“喵——”

“天意如此,天意如此啊。”

等我在次清醒的时候,老人已经不知道去哪里了,只留下一只黑猫看守我,那黑猫的左眼上蒙上了一块黑布,我好奇的多看了两眼。侧过头,光线并不明亮,入眼的尽是粗糙简单的家具,房间里还有着一股我最讨厌的药味。

“你醒了。”

我眯眼一看,门口走进一个老态龙钟的老人。

我点点头算是答复,胸口的疼痛让我做一个动作都很困难。

“先喝口水。”

他喂我喝了一口水,我这才感觉到嗓子好多了,在也没有那种干涩的感觉了。

“你下坠时受到了撞击,导致左眼失明。”我不自觉的摸了摸眼睛上的绷带,他看了我一眼,继续道“而,猫儿却执意要与你换眼。现在你的眼睛才刚换好,身体也还虚弱,好好休息吧。”说完他便离开了。

我把视线移到了那只黑猫身上,朝他莞尔一笑“谢谢。”劫后的余生让我的思绪清明了很多,父皇的那一箭断了我最后眷恋,不知道姨娘是不是也认为我已经死了,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姨娘,怕是会难过的吧。

过了一个月胸口的箭伤大好,我已经可以出去晒晒太阳了,在床上躺了将近三十几天连骨头都快生锈了。靠着树,温暖的阳光透过斑驳的枝桠洒在身上,那样的感觉好极了,整个人变得懒洋洋的,有点昏昏欲睡。猫儿蜷缩在我的脚下,蹭着我的脚一副慵懒的样子。

一道阴影遮住了阳光,我不悦的睁开眼。

“你眼睛上的绷带可以解下来了。”老人边说边伸手解下那缠在我头上一月有余的布条。

午后的阳光很是刺眼,我不适的捂住了左眼,眼中的泪蜿蜒而下,过来好一会儿,感到光线不是那么的灼人了,我才眨了眨眼睛微眯着眼向远处看去,刚刚朦胧的色彩也渐渐清晰起来。

“看来效果很不错。”老人盯着我,淡淡的说。

“可惜了猫儿。”我接过话头,带着一丝嘲讽轻轻的笑了起来。

“你会照顾他,不是吗。”老人无动于衷,淡淡的陈述了一个事实。

“那可未必。”我冷笑,我现在是已死之人,早已无家可归,它跟着我能干吗?和我一起浪迹天涯吗。

老人伸手接过树上飘零的落叶,“你的身份不一般吧,你受伤时身上所穿的衣服料子可都是贡品啊。”我沉默着不接话,他把玩着手上的枯叶“富贵之家总是有那么几段说不清道不明的恩恩怨怨,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还能活着也说明了你的运气,既然你现在是已死之人,又何必被过去束缚。重新开始对你来说应该不难。”

我挑眉,“难与不难,不是你说了算。”不明白事情的真相便在这里说三道是,自以为很了解,就胡乱发表意见,真以为我会感谢你吗,只不过会让人讨厌罢了。

“我只是不愿你迷失在过去的回忆里。”老人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怀念“毕竟,那种痛苦,我也尝过。”

我目光灼灼的盯着他“你究竟是什么人。”他竟然能认出是贡品,想来他的家世也不一般吧。

“呵,小伙子,别那么紧张,老头子我没什么恶意。”他松了手,任树叶飘落。“天晚了回屋吧。”

我这才发觉已经日暮西山了,时间过得真快。上一次看那满天红霞时是什么啦,唔……好像是在望江楼吧,眼前又似乎浮现了那熙熙攘攘的人群,嘈杂的如闹市般的茶楼,不卑不亢的管仲贤还有……脑子里闪过一个人影,心暮然刺痛,如刺在喉咽不下吐不出。

不能再想了,不然我一定会发疯的,拿起靠墙的棍子,招呼猫儿“走,我们去抓鱼。”

浅滩里的水很清澈,微波粼粼的水面上铺满了红艳艳的绸缎,鱼儿悠闲的在脚下游来游去并不怕人,初秋的水还有一些微凉,赤脚踩在不太硌人的鹅卵石上,水面上倒映着一位穿着粗布麻衣的少年,弯如新月的柳叶眉,一双诡异的异瞳左眼漆黑如墨,右眼如乱葬岗的鬼火冰冷、摄人、夹杂着死寂。高挺的琼鼻下是一张毫无血色的薄唇。这张脸并不出色只能说是清秀,在俊男美女频出的皇宫中就数我的相貌最过平凡普通,属于不太被人记住的脸,没有九皇子的纯,也没有大公主的艳丽,更没有父皇的完美。但也是属于耐看的那,那双冰冷、诡异的眼眸给我增添了一种禁欲的色彩。

一根削得尖锐的木棍在红霞下泛着一丝冰冷的光,狠狠往下一刺,鱼儿敏捷的散开了,清澈见底的水也被我搅得一片混沌,看不清景物。我忍不住羞恼,我不相信我就叉不到一条鱼,何况猫儿还在旁边看着我,胡乱的插了几下,一次,差点扎到我自己的脚,愤怒的把棍子往水里一扔,气喘吁吁的跌坐在水里,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衣衫里渗出点点的粘稠很快占据了整个胸口,伤口裂开了,果然,还是不能做太剧烈的运动。

“喵——”

“我没事,猫儿你先回去吧。”不想让别人看见我狼狈的摸样,就算是猫也不行。身后一下子安静下来,我知道它走了。棍子斜插在身边的不远处,我伸着手够了几次都没有够到,好不容易够到了,结果,用力过猛整个人伏趴在水里呛了好几口水,红色的血色在水里渲染,现在整件衣服都湿了,微风拂过,我打了个冷站,咬着牙手脚并用爬上了岸边,倒在干燥的枯枝上才错愕的发现棍子上竟然串着两条鲫鱼,无心插柳,忍不住嗤笑,却扯痛了伤口。也好,晚上可以喝鱼汤了,这是我闭上眼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眼皮重如千斤,怎么也睁不开,好不容易睁开了眼睛,却被眼前放大的猫脸吓了一跳。“嘶——”差点又扯裂了伤口,心里有了火气语气也不禁重了起来“猫儿,你干什么。”

“呵,如果没有猫儿,现在你应该在乱石岗了。”老人嘲讽的道,手里磨草药的动作还是没有停下来。

我支起不甚灵活的身子,靠在斑驳的墙面上,虽然知道他是对的,可还是不服气的反驳“那可不一定。”

他了然的笑笑,没有理我,专心之至的干自己的活。

这种体贴,更像一种无形的布施。我沉默,不想理会任何人。房间里只余下捻药的沙沙声,暗淡的灯光,看不清人影,只能隐隐约约的看出一个人的轮廓,在墙上张牙舞爪。

“小公子,老朽一看你便知你的不俗,一般的富家公子可没有你身上摄人的气势,不凡的气质,骄傲无比的自尊,哦,对了,还有那俊雅的面容。”他似乎只是与我随口闲聊,并无别的目的。

“你错了,在家中就属孤的脸长得最平凡。”我瞌上眼,出声道。不知道为什么有了一种想要向别人倾诉的欲、望,也许是在宫中太小心,所以防备着所有人,甚至有些话我连最亲的姨娘都没有说过,也许是此时的气氛太好,又或许有些话憋在心里太久了,久到连我自己都忘记。

在我看不见的地方老人轻轻的皱了下眉,没有打断我。

“父亲拥有很多的小妾,母亲就是其中的一个,也有很多的兄弟姐妹,家里的产业很大,大到我们几个兄弟姐妹几辈子都吃不完败不光,小妾们争夺父亲的宠爱,兄弟姐妹们讨好卖乖就是为了夺得他的注意。可惜,十岁那年母亲就逝世了,立孤为继承人。”呵,我冷冷一笑“然,孤也只是一个靶子。家里所有人都在诅咒孤凄惨的死去,在孤孤立无援的时候,姨娘来到了孤的身边,护着孤,爱着孤,手把手的教孤怎样在那个充满了豺狼虎豹的地方生存。直到几个月前被刺客挟持,坠落了山崖。”仰着头眼神空洞的望着漆黑的房顶,回忆着那段充满了禁忌的真相“你知道我的母亲是怎么死的吗?”我没理会他接下去说道“母亲是被父亲杀害的,就在孤的眼前,父亲一剑刺穿了母亲的身体,就在孤的眼前,红色的血染红整个地面,就在孤的眼前,母亲握着孤的手闭上眼睛。”我害怕的颤抖着,泪流满面,仿佛那呼啸而至的利箭又一次扎在我了身上,让我痛不欲生。抱着膝盖,把头埋了进去,闷闷的声音传出“之后孤大病了一场,忘记了很多事,父亲以为孤忘记了,心安理得的拿孤当靶子,保护着他最心爱的第九个儿子。孤是忘记了很多事,可是唯独那件事情孤是怎么也不会忘记,因为他已经深深的烙在孤的心里。”我低低的笑出了声,闷闷的声音带着怨毒回荡在屋子里“孤已经将这一切全都还给他了,现在就要讨要的就是他欠孤和母亲的了。父亲,期待吧,孤将化为复仇的魔,红莲业火将伴你进入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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