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煮茶醉花阴 下——追逐阳光
追逐阳光  发于:2012年11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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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啊飘啊,突然看见前面出现一座青山,在半山腰有一间茅草屋,屋外有个白眉白发的老人家正在用铡刀切割草药。蘧临翰正想打招呼时,这时又从茅草屋里走出个长衫长辫的年轻人来,细一看,蘧临翰吓了一大跳,那年轻人不是别人,正是蒲志华,只是换了个发型换了身衣服。

蘧临翰心道,刚刚不还在床上躺着么,怎么这下子就醒过来了,还整个这种造型,拍古装戏呢?于是便朝那年轻人高声大喊阿华阿华,但那老头和年轻人好似没听见一般,依旧各做各的事。

过了一会儿,那年轻人跟老头说了句什么,便背起个药筐子拿着个药锄往山顶走去,蘧临翰在半天空中跟个风筝似的跟在他身后。那年轻人走着走着,突然好似看见什么东西了,停了下来,拿起药锄拣了个地方挖了个坑。蘧临翰细眼一瞧,原来是只抛尸荒野的死鸟。蘧临翰看着他埋好死鸟,心想这家伙还真是一颗佛心,难不成自己遇到了菩萨转世。

就这样,蘧临翰这个风筝好似被那年轻人牵引着一般,一直跟着他,看着他埋那些死了的野雉和些不知名的死鸟,看着他医治受了伤的狐狸,一次竟然见他帮一匹狼治好了脚伤。跟着跟着,蘧临翰心下狐疑不已,这家伙天天采药到底是给动物治病还是给人治病,难不成他是个兽医?

就那么飘啊荡的,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天,蘧临翰见那年轻人采药回来在下山的途中遇见了一只羚羊,那羚羊踩中了猎人布的铁齿夹,脚被夹住了。年轻人费了好一番力气,终于把那铁夹子给弄开了,那羚羊疼得直打哆嗦,脚上鲜血流个不止。

年轻人帮羚羊包扎好脚伤,双手撑着地面弯腰一起身那背上药筐里的药锄却落了出来,重重砸在羚羊刚刚包扎好的伤口处,羚羊突然一吃疼,下意识地猛地抬起了头,那尖尖的角正好刺进了刚弯腰起身的年轻人心窝上,只听“啊”的一声大叫,年轻人捂着胸口倒了下去,血喷涌而出,不省人事,不知是死是活。

蘧临翰在上面看得心惊肉跳,大喊阿华阿华,可就是悬在半天云中下不下去,空自着急。蘧临翰正哭天喊地的,这时有只狐狸跑到了那年轻人的身边,蘧临翰一看,认得,正是年轻人先前救过的那只伤了腿的狐狸。

蘧临翰在上面急得直跺脚,嘴里念着阿弥陀佛希望有个人路过帮个忙,正手足无措的却见那狐狸突然变成了一个人,一个长得甚是乖巧可爱的小伙子,大概有二十二三岁的样子。那小伙子好似能看到半天云里的蘧临翰似的,对蘧临翰笑了笑,什么话也没说。蘧临翰刚准备叫他快把躺在地上的年轻人送去山腰的老头医治时,只见那狐狸变的小伙子从地上捡起药锄,朝那羚羊头上狠命一击,那羚羊声都没出一声,被小伙子一锄给砸死了。

砸死羚羊后,小伙子从药筐里扯出乱七八糟一大把草药,往年轻人胸口的伤口上堵了进去,再把年轻人身上的长衫撕成长条,裹着伤口绕了三四圈,牢牢扎紧。蘧临翰见那小伙子抱起年轻人要往山下去时,心里很是庆幸,年轻人总算有救了,但没想到,那小伙子刚抱起地上的年轻人,眼泪却好似泉水般汩汩而出。蘧临翰正纳闷小伙子为什么会流泪,却见那小伙子从脚下开始,慢慢消失,脚没了,身子慢慢也没了,接着双手也不见了,最后头也看不到了,刚刚还好好的一个人转眼间就看不见了,只有一股轻烟袅袅而上。

那股轻烟飘着飘着就朝蘧临翰飘来,飘到蘧临翰跟前,突然四散开去,看得蘧临翰是眼花缭乱,最后竟然组成了两个字,蘧临翰定睛一看,明明白白“庆善”两个大字。刚想伸手去触摸时,那烟却瞬间无影无踪了。

蘧临翰再朝地上那个古装版的蒲志华看去,却见他眼睛竟然睁开了,直勾勾地看着蘧临翰。蘧临翰心下大喜,大叫着阿华阿华,却没想到脚下这时突然一空,身子直直的向地上那年轻人坠去,好似从悬崖往下跳似的,吓得蘧临翰脸色顿时煞白。

“怎么搞的,这么大一个人打个盹还会从床上跌下来,梦见什么呢,一头是汗的。”耳边突然响起蒲志兰的声音,蘧临翰睁开眼一看,蒲志兰就在旁边,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

“哦,你什么时候过来的?”蘧临翰擦了擦额头的汗问。

“刚进来的。梦见我弟了?”蒲志兰奇怪地看着蘧临翰,“在门外就听见你阿华阿华的鬼叫,一开门却见你从床上摔了下来,梦是好梦么?”

“东一下西一下,乱七八糟的,可能是这几天超市里的事多,累了就老胡思乱想。”蘧临翰搪塞道。随手端起柜子边睡前倒的茶想喝两口,没想到还是热乎乎的,心道,梦里跟过了几个月似的,原来也就稍眯了几分钟而已。

“是你跟二姐打的电话吧,她说明天带瑶临致翰和继旺三人来庆源呢。”蒲志兰用棉签醮着水帮蒲志华润润嘴。

“那两个小家伙不是明天生日么,我叫二姐带他们过来,想帮他们过生日,家里茶园这时候的事多,没得空。”

“是啊,我倒忘了,”蒲志兰笑了笑道,“说实话,你这个假爸爸倒比他们那真外公外婆还要好。”

“这话说的,他们外公外婆没来看过他们么?”

“呵,一年了,一次也没来瞧过。”蒲志兰撇了撇嘴道。

“广东毕竟离得远。”

“离得远,那打个电话总方便吧,不至于电话都不打个来吧,这女婿只是昏迷,不是还没死么。”

“设身处地想一想,也情有可原,毕竟他们的女儿不在了,还是因为生小孩去的,对外孙外孙女不说怪罪,肯定也是心存疙瘩的。”

蒲志兰想想当时苑金花在医院里外孙外孙女瞧都没瞧一眼,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道:“应该是吧。”

“三姐。”蘧临翰突然正襟危坐的。

“嗯?”蒲志兰没想到蘧临翰这么正儿八经严肃认真地喊她,心下狐疑不已。

“你说……,咱们请个庙里的师傅来看看阿华怎么样?”

“啊?”蒲志兰愕然,“你意思是说求神拜佛?”

“也可这么说吧。”

“是刚才做梦,有神仙在梦里指点你的?”蒲志兰哭笑不得地道。

“不是,是我妈建议的。”蘧临翰不好意思地道。

“蓝院长?”蒲志兰更是惊得不行,下巴都快掉了。

“嗯,”蘧临翰整了整床上的被子道,“我跟爷爷他们说了之后,就去请人来瞧瞧,怎么说试试总比不试要好。”

“你同意就行,试试就试试吧。”蒲志兰看着蘧临翰那副病急乱求医的神态,心下戚然,怎么说这家伙对弟弟的关心无人可比,他要做什么就让他做什么吧。

“哦,对了,”蘧临翰突然问道,“三姐夫什么时候过来呀,小姨不是说他要从北京过来么。”

“什么三姐夫三姐夫的,八字还没一撇呢,再说那小子比阿华还小两岁呢。”蒲志兰瞪眼道。

“你把眼珠子瞪出来那也得叫三姐夫啊,这便宜他是占定了,”蘧临翰笑道,“什么时候过来,我们一家人吃顿饭。”

“说起这事,还得感谢你爸呢,他这次被我们市政府作为人才引进,虽说披着个海归的镏金外衣,但没蘧市长帮忙那是没有这么顺当的。”蒲志兰跟里这么说,心里暗道,你小子给你点阳光就灿烂,老把自己不当外人,还一家人一家人吃顿饭的,你姓蘧我姓蒲,谁跟谁一家呀。

第七十一章

蘧临翰把他妈的意思跟蒲家老人们一说,蒲来福首先赞成,蒲爱东见身为高级知识分子的母子俩为了自己侄子的事竟然作出这么个跌脸面的决定,也说试试总比不试好。蒲山老夫妇俩就更是没话说。

蓝千雅听儿子说同意了,便赶紧跟小姑子蘧雪芹打了电话,让她带荀恩静居士过来。第二天,跑了趟路的蘧雪芹回话了。

“嫂子啊,那荀居士说他只是在家静修,念念经打打坐的,治病他是不行,说要看病得找他师父乐景和尚。”蘧雪芹不好意思地道。

“管他乐景还是乐天,能请来么?要不我让阿翰去请。”先前把那姓荀的吹得无所不能,这会儿却说不会治病,这不瞎掰么。

“不用不用,我跟荀居士去请就行,等请动了我再跟你打电话。”蘧雪芹心里道,什么乐景乐天的,一看就知道肯定是病急乱投医,对佛门哪有一点虔诚之心,分明是没办法了只有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过了几天,蘧雪芹跟蓝千雅打电话说自己带了人过来,已经到了火车站,问去哪治病。

蓝千雅没想到小姑子来之前也不跟自己打个招呼,忙通知了蘧临翰,让他去火车站接他们。

来的人中一个是带发修行的荀恩静,一个是出家人的打扮,被蘧雪芹喊作乐景师父。那乐景和尚和荀恩静进了病房便把其他的人全部支出去了,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左右才出来,出来便让蘧雪芹把蓝千雅她们叫了过来。

“谁是里面那位施主的家人?”荀恩静问道。

“哦,他家里人都没在这,师父有什么事就跟我说吧,”蓝千雅理了理头发道,“我是他的责任医师。”

荀恩静看了看蓝千雅,说道:“你把他家人的生辰八字全部写过来吧,我师父说要看一看。”

“好的,没问题,”蓝千雅连忙应道,“他这病有希望看好么?”

“师父说要看了他家人的生辰八字后,再安排做法事。”荀恩静淡淡地笑道。

“法事不是死人才要做的么。”蘧临翰轻声嘀咕道,话一说完就被他姑姑暗地里掐了一下。

“我只能为那位施主做斋乞福,至于看病的事还得请我恩师庆善大师过来。”一直没说话的乐景和尚这时开腔了。

蓝千雅让蘧雪芹请方外之人来为蒲志华看病本来就是无奈之举,现在又听说还要请师父的师父来,心里不禁有点打鼓,心想小姑子不会找了个江湖骗子来吧。

蓝千雅这里正怀疑着,却见他儿子突然激动起来了,抓住乐景和尚的手就问:“大师师父的法号是哪两个字啊?”

“喜庆的庆,善良的善。”一旁的荀恩静解释道。

“庆善大师在哪,我这就去请他来,三拜九叩头都行。”蘧临翰放开乐景和尚的手,又抓住荀恩静的手嚷嚷开了。

“你先冷静下来,听师父们怎么说。”蓝千雅没见过一向淡定的儿子这么激动过,很是疑惑不解。

“你的生辰八字也写过来吧。”乐景和尚盯着蘧临翰看了好一阵子,突然说道。

“好好好,我马上写马上写。”蘧临翰兴奋异常地道。

蓝千雅怪蘧雪芹没早通知她,弄得临时还不知道怎么招待两位师父。荀恩静便说外面饭馆里的菜他师父忌口,最好有个地方能自己烧。蘧临翰一听,赶紧跟苏金华打了电话,让他把员工萧雪叫去他家,顺便带些好的蔬菜过去。萧雪虽然是从乡下进城来打工的,但她炒菜的手艺特别好,蘧媛媛和蘧临翰姐弟俩有时在家请客都会把她叫过去帮忙。

安顿好两位师父,蘧临翰赶紧跟蒲志兰蒲志蓉联系,把事情跟她们说了一遍,要她们立马把家里所有人的生辰八字写过来。蒲志蓉一听欣喜万分,赶紧张罗去了。蒲志兰也赶紧跟学校请了假,跑到医院来了。到了医院蘧临翰问她生辰八字,蒲志兰这才想起自己不知道什么甲乙丙丁子丑寅卯的,便连忙跟家里打了电话,提醒他大伯把她的也写上。

乐景和尚拿着蘧临翰打印出来的名单,关起门来研究了半天,最后出来交待了一些事,要大家按他的要求去办。

乐景和尚的要求很古怪。看了各人的生辰八字之后,要蒲山、范保珍、蒲来福、蒲爱东、芦仙萍、蒲志蓉、范国庆、蒲绥之八人在庆善大师治疗蒲志华的三天中,净身吃斋,在佛庙里打坐三天。蒲志兰、蒲志菊和范继旺三人倒没什么忌讳,可随便走动,蒲瑶临和蒲致翰虽然也没什么忌讳,但在治疗期间却不许他们靠近蒲志华。蒲衎之因为生辰八字不能确定,说他最好也跟着大家在庙里呆上三天。最奇怪的就是对蘧临翰的要求,说蒲志华是属蛇的,蘧临翰是属龙的,虽然蒲志华和蘧临翰以前是同学经常见面,但分手之后,龙蛇再次会面得经历一个轮回,也就是说蒲志华在和蘧临翰分别后,蒲志华只能是满了十二年之后才能见蘧临翰。

蓝千雅觉得很是奇怪,暗忖这太玄乎了点,便问乐景和尚:“师父啊,他得的是什么病啊?”

“夙病,”乐景菩萨般的脸微微笑道,“各位施主放心,照我的要求去办,蒲施主定然会醒过来的。有庆善师父施针,蒲施主的病应该会根除的。”

蒲志兰虽然心里不耻这些装神弄鬼的行当,但看在蘧家母子为自己弟弟忙前忙后的份上,按捺住性子,尽量的不说话,怕一出口就是热嘲冷讽,让蘧家母子面子上过不去,现在一听这么个折腾法,心里为蘧临翰委屈,说道:“师父,他姓蘧,我弟弟姓蒲,跟他有什么关系啊,又不是一家人,为什么要十二年不能见面?”

那乐景和尚也不答腔,只是一味着捻着佛珠,念着阿弥陀佛。

蘧临翰知道蒲志兰的脾性,也知道她压根儿就不信这套,只是看在弟弟的份上表面上应付而已,怕她再生出什么事来便赶紧说道:“只要阿华能醒过来,就是二十三十年不见面也行,师父既然这么说了,我们照办就是。”

“还有一句话要提醒,蒲施主要是隔了十二年之后再次见到蘧施主,那两人就不能再分开了,一分开,两败俱伤。”乐景和尚缓缓地道。

“啊!”众人一听,更是如坠云雾,这蘧临翰和蒲志华到底是前世冤家还是前世夫妻,怎么就牵扯不止呢。蒲志兰心里发笑,这老和尚,都赶上我那五百年前是一家的蒲松龄老先生了,搁这说聊斋呢。

“那庆善师父什么时候过来呀,要不要我们过去请?”蘧临翰问荀恩静。蓝千雅和蒲志兰一旁瞧在眼里甚是纳闷,这小子先前也是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态度啊,一听说什么庆善怎么就转了180度的弯,看他这样子,那是深信蒲志华会被这几个和尚弄醒过来的。

“不用,我们今天就会回去的,农历三月十五我们会和庆善大师一起过来帮蒲施主治病的,”荀恩静颔首笑道,“你们把要去庙里受斋戒的施主们提前一天叫过来,到时我领他们去。”

“师父修行的庙在哪呀?”蓝千雅问蘧雪芹。

“并非一定要去我修行的庙,普济寺就可以,我会跟普济寺的主持说好的。”乐景和尚说道。普济寺就在庆源市郊,非常近。

“那个,几位师父来来去去的够辛苦,至于布施方面怎么商量?”虽说是姑姑的人情,蘧临翰心想还是谈好价钱才心安。

“出家人讲的是个缘,救人是机缘,布施靠化缘,至于谢礼方面,等蒲施主醒过来后,就随蒲施主的心意,不必在意。”乐景和尚倒会玩太极。

“那也行。”蘧临翰心想,你最好明码标价吧,你这一说,我们心里就更没底了。

送走乐景和荀恩静,蒲志兰便问蓝千雅那乐景和尚是从哪请来的。

“阿翰他姑姑认识的一个居士,也就是那荀恩静介绍过来的,说是在咱们双桥县一个寺庙里修行。”

“怎么感觉神叨叨的。”蒲志兰苦笑道。

“你瞧那荀恩静居士怎么样?”蓝千雅知道蒲志兰这高级知识分子很不屑乐景和尚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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