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是啊,你看该怎么破解?」
小帅哥一语中的,冯邴成收起了小觑之心,忙让佣人端茶敬客,又殷勤地交换自己的名片。
「冯先生既然跟我们董事长是世交,这点儿忙我当然义不容辞,至于价钱嘛,你可以参照我名片后面的价目表,不过大家都是朋友,意思意思就行了。」
聂行风额上黑线直冒,忍不住直接进入主题。
「冯伯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你这么担心?」
「唉,都是那幅画的问题啊。」
冯邴成叹了口气,开始述说往事。
当年,冯邴成的祖父冯烨因病过世后,他妻子李琬便开始迷神信道,请了许多道士作法,希望能令丈夫回魂。后来,在一次法事中,作法的两个道士一个被活活撞死在院里,另一个被扯断了腿,醒来后人就疯了,下人们也都病的病,疯的疯,没人知道那晚发生了什么事。
李琬在大厅昏厥了一整夜,醒来后就神智恍惚,吵着要那只黑猫,冯家的人知道这是触犯了神灵,不敢再住下去,于是举家迁移到了别处。
事情过了很久,才有人注意到油画的古怪——洋画师为李琬作画时那只猫还没出生,不可能被画在画中。大家都说是黑猫作怪,提议烧了那画,李琬却死不放手,日子一长,这件事便不了了之了。
李琬过世后,有关她的东西都被搬进阁楼封了起来,那幅画也一起被束之高阁。后来,别墅装修,冯邴成将一些旧物古董搬出来作装饰,油画也鬼使神差的挂到了墙上,那晚油画框面玻璃打碎了,冯晴晴找人修理,顺便问起冯邴成有关黑猫的事,他这才发现画的诡异。
关于黑猫的传说冯邴成从小便听过无数遍了,他清楚的记得画上是有只黑猫的。
他本来对传说半信半疑,现在发现黑猫消失,这才感到惧怕,所以便想请人做法事驱邪。
聂行风越听越吃惊,这段传说跟他的梦境完全吻合,只要把他在梦中看到的讲出来,整个故事就连接上了。
张玄的目光落在冯邴成身后的墙上,「画本来是挂在这里的吧?」
冯家父女看他的眼神里充满崇拜。
「是啊是啊,连这都能看出来,简直太神了!」
已经预见冯家被狠宰的场面,聂行风将脸埋进掌心——
挂钉还留在墙上呢,冯伯伯。
「可以带我去看看那幅画吗?」
「当然可以。」
冯邴成请张玄和聂行风来到阁楼,里头的气息有些阴晦,张玄耸耸鼻子,打了个喷嚏。
是他讨厌的气息,还好不重,可见不是恶鬼,以他的道行应该很好打发。
油画被随便搁在地上,一进门就看到了,张玄来到画前凝视良久,掏出一道黄符,口念咒语。
谢天谢地,法术没在关键时刻出问题,手一抖,灵符很捧场的燃起,在油画前化出一道白烟。
油画像是个无形气场,将白烟逐渐吸进,很快地,整幅画便浮在烟雾中。透过烟雾,可以看到那只小黑猫出现在李琬的膝上,更诡异的是,画的左上方有个红衣人形也隐隐显出,人形只露出上半身,双腕被铁镣扣住,头微微低垂,眼睛却斜向画外,整张脸都溢满血迹。
冯家父女同时发出一声惊呼。
烟雾散后,诡异影像已然消失,整幅画恢复了最开始的模样。
冯邴成脸色灰白,喃喃道:「原来那传说是真的,是不是要烧了这画?」
「不,那只是偶然被封印在画里无法轮回的怨灵,现在他们都已经离开了,这画烧不烧没什么关系,我给你几道符,分别挂于门厅四周,其阴气自散。」
冯邴成从张玄手中恭敬接过道符,仍心有余悸。
「有没有驱鬼符?要是怨灵回来,还可以挡一挡。」
「驱鬼符当然有,就是贵了些,而且怨灵既然离开,证明冯家跟他没有牵连,放心吧,鬼跟人不同,不会恋家的,哈哈……」
「再贵也要,各种道符都来几张,以防万一。」万一那恶鬼恋家,又回来怎么办?
一想到这点,冯邴成就恨不得把张玄身上所有的道符都买下来,贴到自个儿身上。
冷眼看着张玄教给冯邴成各种符录的使用方法,又眉开眼笑的接过对方开的支票,聂行风心里突然有种莫名其妙的反感。
其实刚才冯家父女再惊恐,也不如他感受到的恐惧和震撼,也是在那一刻,他知道自己那晚不是在作梦,而是亲眼目睹一场惨剧的发生。
「那个到底是什么怨灵?为什么会被封印在画中?」冯晴晴好奇地问。
她刚刚参加了学校一个灵异小组,就碰到这么古怪的事,当然想多了解一下内幕,虽然有些怕,却还是忍不住发问。
「腰斩吧。」
「什么?」
「我说,那个灵只有半截身子,又是红囚牢犯打扮,可能是死于腰斩,他死前必受了极大的痛苦,心有怨气,无法轮回是很正常的,至于他怎么会被封印在画里,呵呵,既然他已经离开,现在探讨这个似乎没什么意义了。」
冯邴成送张玄和聂行风离开,上车时,聂行风突然问:「冯伯伯,你祖父的字是不是叫浩生?」
冯邴成一脸见鬼的表情,「他叫冯烨,浩生是他的字没错,不过这事连晴晴都不知道,你从哪里听说的?」
「我听爷爷讲的。」
最后的疑惑也解开了,聂行风叹了口气,坐上车。
看着小车跑远,冯邴成问女儿。
「你觉不觉得行风今天好像不太对劲儿,他刚才问我话时笑的很诡异,他不会也撞鬼了吧?」
「安啦,行风哥哥身旁有帅哥天师,不会有事啦!」
张玄一上车就开始笑,「赚到喽、赚到喽!冯家出手好大方,董事长,中午想吃什么?我请客。」
聂行风冷眼看他,「刚才你说的腰斩怨灵可是真的?那只黑猫又是怎么回事?」
「黑猫通灵,出现也不奇怪,不过腰斩嘛,我只是随便说说啦。」
「随便说说?」
「是啊,那个灵只有上半身,又全身血淋淋,不是腰斩是什么?说的恐怖些,大家才会怕嘛,不过你不用担心,即使那个是恶灵,也不会找冯家的麻烦,否则他们根本活不到现在。」
那晚李琬满心期待,却被欺骗的场景浮上脑海,聂行风冷冷问:「那你还说冯伯伯印堂发暗,有血光之灾?」
「这句话凡是道士都会说了,不然我们怎么赚钱?其实大家都是花钱买个心安,不过说起印堂发暗,董事长你的要暗得多,回头我得帮你多写几道符……」
「停车!」
「这里标示不能停车……」
「我说停!」
小车在聂行风的怒吼下乖乖停住。
张玄还不明白发生了何事,脸上就被狠狠击了一拳。
聂行风一拳打完,又揪住他的衣领大吼:「你知不知道你信口开河会害死人?你知不知道那些人求你时,是种怎样虔诚和期待的心情?你居然心安理得的拿他们的钱,再随口编几句谎言打发掉人,这钱是他们的命钱,你怎么敢拿!?」
「冷静冷静、风度风度,我快被你掐死了……」
聂行风松开手,下了车,好不容易脱离制锢的人在车里拼命呼吸氧气。
「咳咳,我的那些符每道都是货真价实的,没白拿钱,就算要价高了些,可是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吧……」
「你被解雇了!」聂行风打断他的话,冷冷道:「我不想再看见你!」
张玄立刻停止咳嗽,淡蓝眼眸疑惑地看向他。
「你、你开玩笑的吧,大家凡事好商量,最多我把支票退给人家……」
「我现在再认真不过,今后别再在我面前出现!」
聂行风重重带上车门,迳直向前走,小车不死心地跟在他身后慢慢开,他只当没看见,在前面路口上了一辆巴士。
坐在巴士车尾,见张玄的电话打来,聂行风关掉了手机电源,透过前窗默默看着他的车跑远,这才收回视线。
他失态了。
张玄的为人怎样,他不是不知道,可刚才却控制不住自己。他厌恶道士,甚至可以说是憎恨。
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微风拂来,似乎有只手搭上他的肩,聂行风转过头,见梦里那个人正淡笑看他。
「邢风,你做的很好。」
惊然回神,聂行风愣愣看着车窗,上面只映着他一个人的侧影。
聂行风在下一站下了车,这里的路他不熟,只是想一个人随便走走。走没多远,有辆车在他身旁停了下来,车上人摘下墨镜,向他热情的打招呼:「聂先生。」
余茜穿了一身火红短裙,开着拉风跑车,她按了键让车门自动打开,示意聂行风上车。
「要去哪里?我送你吧,这里可是叫不到车的。」
聂行风看看余茜,这女生看不出有半点怀孕的迹象。
那晚别墅灯光太暗,余茜又一直在哭,他没有注意,今天看她,突然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于是他打消原本要回绝的念头,道谢坐上了车。
「我刚出外景回来,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人,上次的事真要谢谢你,那个该死的混蛋……」
余茜开朗健谈,骂完顾澄,又问聂行风。
「真看不出聂先生年纪轻轻,已是聂氏财团的总裁了,年轻有为,一定有很多女朋友吧?」
聂行风刚回国不久,行事又低调,大多数人都不认识他,上次他帮余茜解围,余茜回头一问,居然是赫赫有名的聂氏总裁,为人又不像顾澄那么花心,于是立刻开始动心思,今天偶遇,简直就是天赐良机。
「我没有女友。」
聂行风反应冷淡,余茜正觉泄气,忽听他问:「我觉得余小姐很面熟,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
「是啊是啊,我也有这种感觉,跟聂先生一见如故,一定是有缘啦。」
这种老套搭讪余茜早听腻了,不过说的人不同,感觉自然不同,她现在巴不得跟聂行风很熟,最好熟到床上去。
车开进市里后,余茜想送聂行风回公司,谁知道她的经纪人来电话,让她马上回经纪公司,为了给聂行风留下好印象,她只好很爽快的应下。
她将车停在路边,等聂行风下车后,要了他的名片,又很关切地说:「行风,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要多注意身体,再联络哦。」
见聂行风一脸吃惊,余茜回了他一个妩媚微笑,开车离开。
女人要懂得矜持含蓄,还要体贴,才能收住男人的心。看聂行风的反应,她就知道自己的措辞绝对成功。
目送余茜的车离开,聂行风伸手摸摸自己的脸。
他脸色真这么难看吗?小神棍这么说,余茜也这么说。
「行风」两个字叫得他心惊肉跳,明明和余茜是初次接触,可听到她这样叫自己,竟有种诡异的熟悉感。
梦里那个人也是这样称呼他的。
抬头再看那车,聂行风骇然发现原本应该空着的副驾驶座上竟坐着人。
似乎察觉到聂行风在看他,那人回过了头。
车已行远,只隐约看到一张清雅面庞,但瞬间便被血色蒙住。
血影向余茜凑过去,将一条铁链狠狠绞缠在她的颈上……
第四章
余茜回到经纪公司,她的经纪人才告诉她所谓急事只是晚上一个酒会的准备工作,顾澄也应邀出席,女伴是邱理嫣。
她的经纪人可能是怕她失态,才提前打招呼,还委婉地说可以帮她推掉这应酬,被她拒绝了。
她还不至于在公共场合跟人争风吃醋,尤其是在刚钓到一只更好的金龟后。
晚上顾澄携邱理嫣出席酒会,邱理嫣打扮得光彩照人,顾澄却一脸萎顿。换作平时,这种美女如云的酒会是他的最爱,可今晚他根本提不起精神,要不是怕独处时再看到诡异幻象,他也不会接受邱理嫣的邀请。
人多阳气盛,即使是厉鬼也不敢来行凶吧,他自欺欺人地想。
「你今晚好像状态不佳啊,不舒服就别逞强了,想为女朋友撑场面也不急于一时嘛。」
顾澄从洗手间出来,在走廊里跟余茜撞个正着,看着女人春风得意的一张脸,他很佩服对方的善变。
「我很好。」
「是吗?可刚才我看你拿酒杯的手好像在发颤呢。」
要是有个血红怪物总在面前闪来闪去,相信没人还能安之若素吧?
从来没觉得余茜的笑这么令人憎恶,仿佛是在嘲笑他的倒霉。
顾澄冷下脸,道:「我警告你,别想诅咒我,我好得很,比任何时候都好!」
「你在说什么啊?」
余茜有些发愣,她只是好意问候,对方不领情也罢了,怎么还一副吃人的架势?
顾澄正忿忿不平,视线不经意掠过余茜身后的水晶壁,竟骇然发现那个红衣怪物正匍伏在她肩上,鲜血从半阖的口中流下,一滴滴落在她的晚礼服上,一条铁链穿过他白森森的手骨缠在女人颈处,血红目光看的却是自己,更露出诡异的笑。
「这领子好像做紧了。」
看到余茜扯动领口,一脸不适,顾澄顿时毛骨悚然,捂住嘴努力止住尖叫,转身便跑。
「怎么了?」
顾澄那惊恐之极的眼神让余茜很不舒服,转头看身后,光滑的水晶壁上没有半点儿瑕疵。
分手就分手,有必要搞的像见鬼一样吗?这混蛋刚才的表情还真生动,不混演艺界太屈才了。
不过话说回来,今天聂行风下车后的表情也很怪异。
想起当时从后照镜里看到聂行风一脸诡异神情,余茜疑惑的想。
酒会结束时已近午夜,经纪人帮余茜叫了计程车,司机是个中年秃顶男人,一路上不断从后照镜里偷瞟她,跟平时粉丝们的疯狂眼神不同,那是种探询的目光,让她很不舒服。下车后,余茜付了钱就匆匆进了公寓,连对方找给她的钱都没拿。
余茜的公寓在大厦十楼,附近没有其他楼房,当时之所以选择这里是为了避开狗仔队的偷拍,累了一天,她需要一个安静的场所。
回到家先冲了澡,回卧室时,余茜突然看到有只小黑猫蹲在外面阳台上,刚才为了乘凉,她把阳台的门打开了,只关了一道纱门。
起初她还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小动物不可能跑到这么高的阳台上来,但随即就发现自己并没看错,那真是一只黑猫,隐在黑暗处,几乎和暗夜合为一体,猫眼在灯光映照下发出妖异的光芒,乍然看去,像极了茔地鬼火。
余茜忙跑到阳台,但猫已不见了。她在阳台上转了一圈,又将放在角落里的几坛盆栽移开,也没找到那只猫,只好转身回房,将阳台的门锁上了。
说不定是最近流行的那些整人节目,把明星整得狼狈不堪,聊以讨好观众。
余茜忿忿猜测着,将落地窗帘也拉上了,她就不信整人节目的主持人敢越窗偷拍。
她回到卧室,从皮包里掏出聂行风的名片,准备把他的电话号码输入手机,以便日后联络。
跟顾澄相比,这个沉稳持重的男子似乎有些无趣,不过要嫁人的话,还是这样的男人比较可靠,所以,主动追击是很必要的。
手机响了起来,萤幕显示是邱理嫣,想到酒会时她的得意神情,余茜很不爽,犹豫了一下,才接听电话。
一接通,就听邱理嫣急忙解释:「茜茜,你是不是误会我跟顾澄了?其实我们只是朋友,在一起吃过几顿饭而已,千万别信那些狗仔队信口雌黄。」
余茜已经另有打算,对顾澄也就没那么执着了,她和邱理嫣同属一家娱乐公司,不想把关系弄僵,随口道:「你想多了,其实我跟顾澄也没什么,都是那些花边新闻搞出来的噱头。」
「可是,听说你们好像在酒会中争吵过。」邱理嫣明显不信。
本来顾澄答应酒会后带她回家的,谁知中途变卦,跟几个朋友约好打通宵麻将,她听说顾澄曾跟余茜有过争执,所以特意打电话来探虚实。
「哪有争吵,是顾澄一个人在发癫……」
突然传来的尖锐猫叫打断了余茜的话。
「怎么了?」
「可恶,不知从哪里跑来的野猫。」
被那古怪叫声弄得心神不定,余茜气哼哼站起来,想出去把猫赶走,回身时她突然看到身旁的化妆镜里有个红色影子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