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楚萧走了，沈皓天把展晨的手握在手里问，“当时怕了么？”

这话要是让知道内情的人听到了绝对会笑沈皓天，问变态杀人你怕了么，简直就是废话中的废话。

“很兴奋。”展晨说的话一向简洁又有力度。

沈皓天果真是无语言了，也不知道下面该怎么问了。

过了半晌，沈皓天才说，“下次不要杀人了，我怕你出事。”

展晨的回答很干脆，“不可能。”

在看了看沈皓天受伤的背后又说，“下次不要挡了。”

沈皓天摇头，“我想听你的故事。”

也许是看到他为自己挡子弹的原因，展晨倒没拒绝沈浩天的要求，慢慢的告诉他自己的故事，“6岁，妈咪死了，遇见老师，带回罗家。遇见罗真，遇见医生，医生死了，回这里。后来的，你知道。”

沈皓天慢慢的消化完这三句话，无语了，这说跟没说有什么不同。

“我想知道更具体的，比如第一次杀人什么的。”沈皓天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问。

“第一次，10岁的时候，有人杀罗真。第二次，12岁，第三次，13岁，第四岁，14岁，后来就多了。”展晨一点也不在乎的说着，好像那不是杀人而是在切萝卜一般。

“第一次有没有怕？”沈皓天问。

“不怕。保护了罗真。”展晨的嘴角又勾了勾，沈皓天知道那代表他高兴。

展晨在性格上怕是遗传了他母亲，做事狠绝不留退路，再加上环境的影响，成为现在这个样子。

沈皓天把握着的展晨的手放在嘴边吻了吻说，“以后我会保护你的。”

展晨摇头，他是把钥匙，事关三大家的最终生死，除了自己没有任何人保护得了自己。

沈皓天又吻了吻展晨白皙修长的手指说，“相信我。”

展晨只能勾了勾嘴角，表示他听到这话其实很高兴。

“陪我睡睡吧。”沈皓天趁着有伤继续得寸进尺。

展晨没有拒绝，只是侧卧在沈皓天怀里，闭上了眼睛。至于能不能睡着，不是他能控制的，多年的习惯要改变，不是那么容易。

沈皓天吸着展晨头发上传来的青草香味，觉得空荡荡的心马上就满足了。原来把人抱在怀里的感觉是这样的，不知不觉中又睡了过去。

在沈皓天的呼吸慢慢变平稳的时候，展晨睁开了眼，想要起身却发现沈皓天把手抱在自己的腰上，只能继续在床上躺着。

管家进来本来有事要说，见展晨睡在沈皓天怀里，虽然有些惊异却又马上恢复了严谨的神色，悄悄退了出去。

“子弹伤在哪里了？”沐阳看着眼前躺在病床上的沈皓天问，“这都快要过年了，居然还在医院里住着，倒霉催的你。”

“第八根肋骨，子弹卡在骨头上了，不过恢复得很好，大概过年前就没事了。”沈皓天解释。

“这是展晨招来的吧？我不觉得你的性格会让你有机会惹到那种事。”慕云坐在病房的一旁问。

沈皓天嘴角上扬，“不过是一场误会，以后不会发生了。”

“听说你是替展晨挡的子弹，值得么？”一直在旁边沉默的沐寅问。

沈皓天想到了展晨头发上的青草香，和靠在自己怀里那漂亮性感的脖子，笑着说，“值得啊。”

这对沈皓天来说当然是值得，挡了一颗子弹换来展晨的信任，有什么值不得的。至于其他人会怎么想他管不着，也不想管。”

展晨进病房的时候就看见几个人坐在椅子上，对着沈皓天说话。

沈皓天见展晨来了，就笑着说，“小晨，过来。”

展晨表情是一如既往的冷淡，不过却慢慢走了过去，在沈皓天身边坐下。沈皓天握住了他的手，笑得很开心。

此刻怕是再蠢的人也看出来沈皓天做的什么戏，中弹了还能开心的怕是世界上也没几个。这一出唱得可真是好。

沐寅把这几天公司的事情说了一番，又说到快过年了，关于员工的红包问题。沈皓天笑着说，“就按照以前的那样来，不过红包多加百分之二十就行。”

“百分之二十……”沐寅十分不太好说，这百分之二十可不是几万几十万的问题，上上下下算起来估计也有好几百万，哪有无缘无故就给出去的。

沈皓天摸着展晨漂亮的手执意要如此，沐寅也没办法，说完公事就跟着其他三个人离开了。

“你们有没有发觉皓天对展晨的表情有些奇怪？”沐寅突然对坐在旁边的沐阳问。

楚萧在副座上笑，“有什么奇怪的，我对你弟弟的眼神是什么他对他弟弟就什么眼神。”

对于楚萧对沐阳有意思，沐寅是清楚的，不然当初也不会警告自己的弟弟。不过这是楚萧第一次正大光明的对着自己说，这让沐寅倒对楚萧有些刮目相看了。

“你是说皓天对展晨啊哈？”沐寅明显没转过弯来。

沐阳耸肩，“哥，你长期在外这些年不了解皓天也正常，你要相信这世界能让他心甘情愿的挡子弹的也只有展晨一个。”

“这是病，得治。”沐寅总结。

沐阳不说话，楚萧光明正大的说对他有意思他哥没冒火，沈皓天这事也算是很好的转移了目标，说沈皓天有病就有病吧，反正和自己也没关系。

43.

等到过年的时候，沈皓天背上的伤口创口基本愈合了，甚至连痕迹都没有，只需要再调养个两三个月就可以随便蹦达。

回到公司开年终总结会议的时候，沈皓天才发现沐寅的人气之高，从各部门的经理到总监再到秘书，没有一个人不找沈皓天哭诉的。沐寅从工作态度到人生价值观上都狠狠给公司职员上了一堂政治课，各种总结会议更是三天两头都在开，弄得下面的员工有苦难言。

开完年终总结会议花了整整五个小时，从下午三点到晚上8点，最后在酒店包席吃年终饭。

在酒席上沈皓天对着沐寅笑着说，“你可比我像老板多了，看，那些个员工都怕你。”

沐寅端着酒杯看了周围的一圈，一扬眉一杯香槟喝得畅快无比，“这可是你让我代管这段时间的，就算是个代的老板也得有老板的样子。”

“这可不是军队里面，白领人员压力本来就大，你这么一高压政策下，要是出几个跳楼的就好玩了。”沈皓天抿着酒开玩笑。

沐寅横了沈皓天一眼，“大过年的就会说这种不吉利的话，你钱多了没地方烧？”

沈皓天耸肩，“你我都不是迷信的人嘛，呆会楚萧那还有个包间，你和几个经理和总监去玩玩。我就先走了。”

沐寅冷笑着看着沈皓天，“难不成你不回去，展晨就不会吃饭了不成？”

沈皓天想了想说，“不会。不过大哥，我身上的伤还没好，医生说要注意休息。”

沐寅端着酒跟手下的人说话，不再理会沈皓天。

沈皓天摸摸鼻子，从偏门离开。

开车在下面等着的是罗三，自从沈皓天受伤后，管家终于大发慈悲的给他派了个司机。

对此沈皓天无所谓，要是再请一个司机也是花钱的么，再说一个几乎万能的司机够难求的。

回到家的时候，展晨和沈亚已经吃完饭正在看电视，看的节目是万年不变的，也亏沈亚对着那堆肉还能看得津津有味。

沈亚看到沈皓天回来，就从沙发上爬了起来伸着手说，“爸爸，抱抱。”

沈皓天把沈亚一把抱进怀里，在孩子嘴边吻了吻说，“小沈亚吃饭了没有？”

一听到吃饭沈亚很明显兴奋了，拍着小手就要吃的，“吃饭饭，吃饭饭。”

沈皓天笑着把罗三手里提着的糕点拿了出来，沈亚伸着胖乎乎的小手就要抓，结果被沈皓天一晃丢在了桌子上。

沈亚果然从沈皓天怀里挣脱了出来，又重新爬回了沙发上，再跑到地上扑到桌子上去拿点心。眼看着要摔倒，展晨的手随手一抓，把人给稳住了。

“很好看？”沈皓天双手搭在展晨肩上把脑袋搁在展晨的头顶问。

展晨嗯了一声，继续看着电视里的手术。

沈皓天撇了撇嘴说，“国家正大光明的把这些手术过程公布出来，医学院还收得到人么？全都自学去了。”

展晨看了眼电视又转过头看了一眼沈皓天，伸手去拿桌子上的点心，拆了包装吃了一口。

沈皓天笑着走到展晨旁边坐了下来，脑袋一伸张嘴就把展晨手里剩下的点心吃了下去。

对于点心，展晨一向是吃着玩，最多也不过一两小口，就跟尝鲜一样，而剩下的一般都会丢到一边。有人拿着吃他也不介意，反正又不是他吃别人的口水。

吃完点心的沈皓天握着展晨的手说，“明天晚上和沐阳他们吃饭，全都认识，一起吧。”

展晨嗯了一声，起身去睡觉。

管家在旁边看着这一家大小的互动不说话，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比如此刻，就给沈皓天端了一杯茶上来。

“你不喜欢我？”沈皓天盯着管家问。

管家是个奇怪的人，他不喜欢沈皓天，会直接表现在脸上，但是在做事的时候又很严谨让人挑不出一点错。

听到沈皓天这么问，管家并没有回话。

“我知道你是罗家的管家，看不起我这种小生意人，”沈皓天在说这话的时候嘴角有些讥讽，“不过，我毕竟是小晨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管家听到这里，露出一个完美的笑，“叶家有三兄弟，活下来的有两个。苏家也有三兄弟，活下来的只有一个。他们也是亲人，不过都是死在亲人手里。我是晨少的管家，自然事事以晨少的根本利益为重，要是谁妄想伤他一根头发，我绝对不会放过。”

表示完忠心的管家弯了弯腰，退了下去。

留下沈皓天有些玩味的笑。

沈皓天带着展晨到楚萧的个人包房的时候，所有人都到齐了。

楚帅看到展晨自然是眯着眼笑，在旁边让出两个位子。

洛轩不喜欢展晨不是一天两天，在旁边不说话，懒懒的喝酒。

展晨依然是只喝果汁，楚帅在旁边也跟着喝果汁，其实最关键的原因是怕这堆人喝醉了没人送回去。

几个人站坐一圈喝了一杯后，沐阳跟楚萧就开始抢着去点歌。

展晨在旁边坐着不说话，楚帅自己一个人在那里跟展晨叽叽咕咕说个不停。

沐寅问沈皓天，“楚帅对着空气说什么呢？”

沈皓天随手拿起一杯酒，喝尽了才说，“小晨听着呢，你别装怪。”

沐寅和沈皓天碰杯，“我只是觉得一个人开口太少总会被人认为是哑巴的。”

在一旁坐着的洛轩突然端着两个杯子朝着展晨和楚帅走去。

沐寅看了看问沈皓天，“你表弟在找死呢？”

沈皓天凑在沐寅耳边说，“有种人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到黄河不死心。就让他去碰，碰到南墙了就知道痛了。”

洛轩露出一个自认为很和善的笑，走到了展晨面前，开口说，“表弟，很久不见，一起喝一杯？”

正说得起劲的楚帅见洛轩端了杯酒给展晨，深知展晨不喝酒的他只能对着洛轩笑道，“洛轩哥真不够意思，我们明明也很久没见，怎么就不问我喝不喝一杯。”

说完，楚帅把洛轩递过来的酒杯端了起来，一口喝净，“随意。”

展晨根本都懒得理洛轩，在旁边坐着连眼神都没给他一个。洛轩咬咬牙只能对着楚帅笑了笑，也一口闷完，转身坐在了另一边。

沈皓天挑眉看了沐寅一眼，沐寅回看回去，低声说，“他们有仇？”

沈皓天摇头，“因为小晨比他拽。”

“……两个都是你弟弟。”沐寅笑着说，“你站在哪一边？”

沈皓天抿了一口酒淡然开口，“我姓沈。”

答案太过于明显，沐寅都懒得再问。

喝到凌晨两点，基本上该醉的都醉了。

在出酒吧大门的时候，沐寅拦住展晨问，“他为什么要死？”

因为听楚帅说话无意中喝到一杯酒的展晨大约是醉着的，听到沐寅这么一问，本来就沈沉沉的目光更加阴渗。

沐寅一手抓住展晨的手一个劲的问，“他为什么要死？”

沈皓天喝得要醉不醉的，看见沐寅抓着展晨的另一只手脸上马上显示出不开心了，“大哥，你乱摸谁的手喃？”

沐寅大概是没醉，神色比平时更冷厉，旁边的楚帅忙着把他叔跟沐阳丢进车里。

洛轩和慕云在旁边看着，不说话。

等到两边都僵持了半天，展晨的脸越来越黑，慕云只能上前去拉沐寅，可沐寅死活不放。

展晨死死的盯着沐寅，勾起了嘴角，“他喜欢。”

沐寅把人拉了半天听到这三个字明显愣住了，他喜欢？他的确是那种想做什么就会去做的人，喜欢怎么自然就怎么，可有谁会喜欢死呢。

“为什么喜欢？”沐寅觉得喉咙有些燥热，连说话的声音都干哑了许多。

展晨已经收了勾起的嘴角，狠狠甩开沐寅的手，“我也很喜欢。”

这句话把没醉的人都给唬愣住了，原来这世界上还果真有喜欢死的人。

坐上车子，展晨开始看被沐寅握的铁青一圈的手腕。

开车的是小四，自然也看见了展晨的手，看着后视镜问，“晨少，怎么处理？”

展晨摇了摇头，闭上了眼睛，沈皓天握着展晨的手发现展晨连手都有些僵硬。

沈皓天吻了吻展晨的嘴角说，“我们回家。”

小四见展晨表示不用管那事就开着车回沈家，一路上看着展晨闭着眼一动也不动，沈皓天有意的把脑袋搁在展晨肩上，眉头皱了皱终究没说什么。

回到家，展晨一直捏着沈皓天的手指，管家在旁边问要不要醒酒汤。展晨摇了摇头，沈皓天笑着说，“我没醉。”

杀人的人基本上都会说自己没杀人，管家在心里腹诽。

这一段时间，沈皓天一直赖着展晨和他一起睡，让展晨很难好好休息。基本上就是在白天的时候会去房间里休息一下，不过白天的沈亚也很黏人，算起来一天的休息时间也不过两三个小时。

一回到房间，沈皓天就以醉卖醉，抱着展晨倒在床上，把脑袋埋在展晨脖子里，闷闷的问，“你们为什么喜欢死呢？”

就算是醉了，展晨也会有洁癖，闻到酒味自然也会不舒服。

把人从自己身上掀开，展晨什么话也不说，就盯着沈皓天看。沈皓天被展晨阴沉沉的目光盯得背上有些冒冷汗，就算是真醉了也清醒了一些。

看着展晨的目光沈皓天笑笑说，“我去洗澡。”

可展晨却捏着他的小手指不放，沈皓天在心里哭笑不得，你不放我怎么去洗澡啊，我不洗澡你还得用那渗死人的X射线盯死我在这了。

扭了半天沈皓天没抽出被展晨抓住的小手指，只能带着满嘴的酒气说，“好，我们去洗澡。”

说完半拉着展晨往浴室里走，展晨居然也跟着进去了。

沈皓天在脱光衣服的瞬间就被冷醒了，可看着捉着自己小手指的展晨不得不装醉。千载难逢的好时机，不利用就是傻子。

哄着展晨也把衣服脱了，赤裸裸的泡在了调好了水温的浴室里。本来沈皓天以为在泡进水里后展晨有可能会醒，可看着展晨依然深沉得不见底的眼眸时，发现这个想法完全可以不考虑，这个人是醉了，而且估计不会清醒。

抱着吃豆腐明天早上会被揣，不吃豆腐明天早上还是会被揣的想法，沈皓天理智的选择了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