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煮茶醉花阴 上——追逐阳光
追逐阳光  发于:2012年11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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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拿,也就是你这个玩得最要好的还能看着他顺眼,他大姐二姐小姨她们对这些照片看都不耐烦看,嫌碍眼。”

“哈……,不会呀,阿华长得蛮好的。”蘧临翰笑道。

“听她们也是这么说,但都说好看在外头,是个绣花枕头裹着一包的空荞麦壳。”范保珍也笑了起来。

蘧临翰边说着边从里面拣了些蒲志华的单人照,但转而一想,又从他跟女孩子的合影中,每个女孩子的选了一张,放进了裤兜。

蘧临翰把余下的照片整理后放回去了,和范保珍聊起了家里的收成,问这几年茶叶销路怎么样。正说着,一个十几岁的小男孩领着莫松来了,莫松手里拎着蘧临翰买来放在了车上的东西。

“太婆,时间不早了,我得赶回去,朋友来接我了,”蘧临翰握着范保珍的手说,“来得也匆忙,随便买了点东西,别嫌弃。”

“这孩子,说什么话呢,你跟阿华又不是一天二天的交情,还这么见外。这就要回去啊,怎么好呢,家里人都不在,茶我都没法子跟你倒一杯。”范保珍另只手抹了抹眼角道。

蘧临翰走了半天,范保珍才想起只顾着说自个家里的事,蘧临翰的联系方式都忘了问,因什么原因从学校赶回县里也不知道,直后悔得连连说老糊涂了。

“哎哟老祖宗,你忘了什么东西么?”芦仙萍一进门便见范保珍口里念念有词,在自个儿埋怨自己。

“你早点回家就好了,刚才阿翰来过,哎,什么也没吃就回去了。”范保珍惋惜地道。

“阿汉?哪个阿汉?”

“就是那个……,和阿华是初中同学,蘧德衍书记的儿子蘧临翰呀,你不记得么。”

“我的天呐,阿翰来了?天哪天哪,走多远了?”芦仙萍也后悔得要命。

“他有车直接送来的,现在早没影了。”

“你老也不派个邻居喊我一声,那么老远来的多不容易。”

“谁说不是,瞎起个眼来,做什么都丢三拉四,陪我坐老半天了,他现在的地址我都给忘了问。”范保珍懊恼地说。

“桌上东西也是他拿过来的吧。”

“可不就是。”

“这孩子怎么还是这样,懂礼得要命。人长变了么,长老高了吧,是不是一开始你没认出来啊?……”芦仙萍连珠炮似的问了一连串,末了才反应过来这话问了也等于白问。

“感觉得出来,个子跟阿华一样,老高了。”范保珍倒是很有把握地说。

“哎,阿华回来要是知道这事,肯定要狠了劲的怪我们,不知道那孩子下次还会不会来。”芦仙萍长吁短叹了好一阵子。

“他带了一些阿华的照片回去,他们姐弟俩写来的信是不是和照片放在了一起啊,那样的话应该拿了地址回去。”

“抽屉里只有照片,信都在他大伯那呢,我又不认得字,留那些干嘛。”

“家里要是有个电话就好了。”范保珍遗憾地说。

“说起电话倒又想起那臭小子了,他说今年过年回家给家里装电话,他大伯也同意了。”

“不是说村里凑不齐人,人家装电话的不给拉线过来么。”

“村里出门在外的人多呢,太公找早金说了这事,早金说尽量多拉几家进来,大家也跟黄文东那猪头反映过,应该没问题。黄猪头到咱们乡来了两年,什么正事也没给咱老百姓办过,收起提留来倒是来劲得很,还不如莘国顺呢,要是这点事还不为我们上上心,真要发动大家去掀他办公桌了。”95年,萧家坳因萧晓军的事围攻乡政府后,当天萧家坳被抓了几十人,关了两天大部分人都放了出来,只有打了人的几个被拘留了,但不知什么原因,萧晓军莫明其妙死在了看守所,其他的后来也都放了,蒲志华初中同班同学萧煜的爸爸因为这事受了牵连,丢了乡政府的工作,曾经的班主任萧晓安也被学校解了职。经历那件大闹乡政府的事件,莘国顺也被从乡委书记的位置上撸了下来,莘国顺的继任者便是黄文东。

第二十九章

八月中秋一大早,蘧临翰便接到他哥蘧剑阳打来的电话,说是到北京来出差,顺便看看他,让他中午奔一饭店去吃饭。

蘧临翰从他爸爸那早已知道蘧剑阳已被选调为海东市市委书记的秘书,想老早过去跟大哥道贺,于是提前赶到饭店,没想到他哥却还未到,服务员把他领去了订好的包厢,等了老半天,才见蘧剑阳领着几个人进来。

蘧剑阳把蘧临翰跟大家作了介绍,说他弟一人在北京读书,没什么认得的人,想麻烦在坐的今后多多照顾照顾。其中有一神态可亲的中年汉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长得粗眉大眼周周正正,蘧剑阳对蘧临翰说他便是海东市驻京办的花道绍花主任。

在席间,花道绍对蘧临翰甚是亲切,时不时凑过头来问些蘧临翰的情况,谈些北京见闻,从他们谈话中蘧临翰知道了吃饭的这家饭店是海东市在北京的大本营。散席后,花道绍给了蘧临翰一张名片,说有什么事打上面的手机就行,千里之外的,能碰上个家乡人也是有缘。

带着蘧剑阳捎来的一大堆土特产,蘧临翰回到寝室差点被几个虎狼兄弟捧上了天,眨眼功夫土特产大减产,失了一大半,慕世平更过份,吃了还要藏一份。

“瞧你那小媳妇样,你小子是想留给那茹的吧,我就想不通了,茹煊浩那家伙咋对你那么粘乎,该不是想把你娶进门吧。”茆维文取笑慕世平。

“你管不着,这是蘧兄的东西,干卿何事。”慕世平翘着小嘴道。

“那我也留一份给苻菲,我这还明正言顺的女朋友呢,你没意见吧?”茆维文对蘧临翰道。

蘧临翰点点头,对苏苗蕴艺道:“你也为劳晓燕带点去吧,反正留着还招蟑螂。”

“我该感谢你的好心呢,还是说承认我那位就是个蟑螂。”苏苗蕴艺抬起那埋头大吃的脑袋气道。

“不要拉倒,剩下的全给我吧,我就是个撑不死的小强。”慕世平笑嘻嘻道。

“你们慢吃,我走了。”茆维文兴冲冲抱着一袋子东西拍女朋友马屁去了。

“嗤,瞧他美得,这几天都快飘上天了。”慕世平对茆维文的背影鄙视地说。

“他捡钱了?”蘧临翰问道。

“捡钱倒不是,听说暑假贩那香港回归纪念册,小赚了一笔,几天的功夫就有好几千呢。”慕世平撇撇嘴道。

“哇,了不得啊,可怜我两个月加班加点给人家倒腾个破机子也没赚到那么多,”蘧临翰叹道,“这赚钱还真是要命啊。”

“哼,少在我这穷光蛋面前显摆,你们俩本质一个德性,奸商,绝对的奸商。”苏苗蕴艺愤愤不平。

“十分赞同苏君的观点。”慕世平盘腿坐在床上跟着起哄。

蘧临翰笑骂道:“一色的白眼狼。”

“对了,蘧帅,你知不知道苻菲跟茆维文说,一毕业他们就结婚。”苏苗蕴艺八卦地道。

“听说了。”

“我说,她这上杆子的买卖,苻菲那丫的不会是看上茆维文北京户口吧。”苏苗蕴艺欠扁地道。

“满嘴跑火车呢,就你能,就你纯情。”蘧临翰白了一眼。

“不知道怎么的,我老觉得苻菲心机不浅,用心不善,虚情假意,逢场作戏。”苏苗蕴艺继续发表他独到的见解。

“哼,管好你自己的女朋友吧,德性。”

“凭空臆测人家那事干嘛,真是吃饱了闲得长毛。”慕世平从床上起来,长伸了一个懒腰道,“哎哟,今天就是中秋节啊,难到中秋易到年,过了中秋转眼就要过年了。”

“今年寒假你回家过年啵?”苏苗蕴艺问蘧临翰。

“不去了,这里有几个老乡,说是年底活动多,帮我介绍些贵人认识。”

“啧啧啧……,不得了不得了,这就为毕业的事忙乎着呐。”

蒲家岙,今年的冬天并不怎么冷。

蒲家这一年过年的人最多了。蒲志兰因为一放寒假茅志国就去接了,所以比蒲志华和他女朋友还要早到家几天,蒲志菊的婆婆死后两年,她公公在今年也没了,夫妻两人被蒲爱东叫了过来,除夕夜团团圆圆很是一番热闹。

大年初二,范国庆夫妻俩来拜年,趁着家里人都在,蒲爱东便说起了他奶奶的大寿之事。

“太婆寿辰在农历九月,老三学校没得假,又隔得远,她就算了。你呢?”蒲爱东问蒲志华。

“我们肯定会回来。”蒲志华指了指身边的女朋友说。

“我跟学校请个假就行,太婆可是过百岁大寿呢。”蒲志兰对他大伯说道。

范保珍摆摆手笑道:“随便弄两桌饭就行,三丫头啊,大老远的就别跑过来了,你可是文曲星转世,来了还折我寿。”

“就是王母娘娘转世也不能忘了自个儿老祖宗啊,她要来最好不过,我们家已是两个百岁老人,到时候肯定会来好多人,唉,子孙中男丁单薄,丫头们再不参加,还成什么寿宴。”蒲来福对他妈说道。

范保珍没理儿子这番话,头转向蒲志华坐的方向继续说:“那个小节啊,你们也不用过来了,反正每年过年都会回家的。”

“她不是小节。”芦仙萍在范保珍耳边低声道。

“哎哟,老糊涂了老糊涂了,是小蒙吧?……哦,小蔚?不对不对,……是小艾,瞧我这记性。”范保珍笑呵呵地说。

“太婆,你怎么还没记住,志华他女朋友叫茆玉珍。”芦仙萍只得附耳在范保珍耳边纠正。心想这老太太平时什么事都透亮着,怎么在这事上倒糊涂起来了,我辛辛苦苦在他们来家之前把那些个所谓旧女朋友的照片全给藏了起来,这倒好,你老一句话把这臭小子的底全给搂了,我算是白忙活一场。

“小节是谁啊,小蒙小蔚小艾什么的又是谁啊,你太婆怎么老提起她们?”蒲志华身边的茆玉珍低声问,见蒲志华不理会,便袖手狠狠在蒲志华手臂上掐了一下,疼得他呲牙咧嘴。

一听自个老妈吩咐这个别来嘱咐那个别来,蒲来福不高兴地说:“你老这是怎么了,这也不用来那也不用来,就我们几个快进棺材的人在一起吆喝吆喝啊。”

范保珍劝道:“来福啊,知足吧。小辈有小辈的日子要过,人老了还是少折腾的好,拜不拜寿也就是个形式,你看看蒲早发过的日子,就该口念阿弥陀佛了。”

蒲早发是村里跟蒲来福同龄的人,他儿子懦弱无能,儿媳妇苍红玉却个性强悍泼辣,隔三差五家里就会大闹一场,乌烟瘴气,四邻不安,村里人一说起苍红玉都只有摇头苦叹。有一次不知什么缘故,蒲早发一大早起床就受到儿媳妇指桑骂槐的咒骂,心下难过便回了一句,哪知苍红玉恶向胆边生,手里端着的饭碗顺手就是一扔,那碗便好似武林高手使的暗器般向蒲早发迎面扑去,从耳际飞过硬生生把蒲早发的半边耳朵带走了。从此,“红玉摔碗”这个典故不但在蒲家岙传开了,在全清溪乡也是老少皆知,传遍街巷。

“你妈说得对,孩子们心里有那份孝心就行,日子嘛,平平淡淡才好,热闹过了头,曲终人散就更凄凉了。”坐在堂上的蒲山一直把玩着蒲志华送的紫砂壶,这时也发话了。见自个老爹也这么说,蒲来福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太婆想要什么礼物,到时我从广东那边带过来。”蒲志华问。

范保珍叹了一口气说道:“什么都不缺,别老买些花里胡哨不实用的东西来,浪费那钱干嘛。现在营义祥也死了,街上也没他那手艺的人,要不然的话扯块布倒是好的。”营义祥是金丝营的一个老裁缝,蒲山爱穿的长衫和范保珍爱穿的侧襟长褂都是营义祥缝制的,清溪街现在做缝纫的,裁剪的都是新款式,什么流行做什么,没哪个有做长衫长褂的能耐,买也难找到地方买去,营义祥死后,蒲山老夫妻穿的都是晚辈们尽量找到的老款式衣服,老夫妇俩不满意也只得将就。

大家正说着,莽爱玉提着一小竹篮的鸡蛋进来了,进门就跟几个老人说拜年。

“乡里乡亲隔壁邻居的,这么客气干嘛。”芦仙萍接过莽爱玉递过来的鸡蛋道。

“应该的,我家丹若赶在除夕晚生了个小子,送点喜气过来,来年志华也生个胖小子。”

蒲来福高兴地说:“真生了?!恭喜恭喜。”

莽爱玉见范国庆夫妇在场,也不好表现得过于喜形于色,眼睛扫了一圈问道:“志蓉夫妻今天没过来?”

“是啊,往年大丫头这个时候都会带小孩来,可能有事吧。”芦仙萍神色黯淡地说。

“这……,按理说……新正年头这话也不该说……”莽爱玉吞吞吐吐,一副想说又不愿说的神态。

芦仙萍一瞧,猜想肯定是有关蒲志蓉的事,便催道:“平时你那张嘴不是机关枪么,有什么不好说的,现儿个也没那么多讲究,你有话就说。”

“我那丫头的婆家跟志蓉不是隔着不远么,昨天去看外孙,我见着志蓉了,瞧她那气色……不太好,手上还有伤,听丹若她婆婆说,薛伟东又打了她。我猜肯定是怕你们瞧见她手上的伤,害你们伤心,所以今天就没来吧。”莽爱玉叹气道。

芦仙萍一听,顿时泪流满面,嘴里喃喃念叨:“我可怜的丫头,命真苦啊,……。”想当年,她姐姐芦云萍卧病在床时蒲志蓉还只有十一二岁,学习成绩那么好偏她爷爷就不让她继续读,床头床尾侍候着她妈,端茶喂饭洗屎兜尿,还要为一家老小烧饭洗衣,一双小手冬天冻得像发的馒头似的,被寒风一吹皲成一条条裂缝,冒着血丝,脚下也没一双保暖的鞋,雨里来雨里去的,生的冻疮烂得直流脓。芦仙萍看在眼里,心疼得跟刀绞似的,看在自己老爹身体还好,便在蒲家帮着照顾姐姐,芦云萍去世后,芦仙萍一直舍不得几个小的受苦,说再帮着料理几年,这一帮便帮了十几年。

蒲志华一听莽爱玉的话,气不打一处,嚷道:“他娘的个姓薛的,今天不把他打成残疾老子不姓蒲。”说完便从耳房拎了辆自行车冲了出去。

蒲志兰一见也要往外冲,被蒲爱东喝住了:“他冲你也冲?你倒是从小跟那臭小子打架打习惯了,现在你是个大学生,又是女孩子,像什么话,让你弟去就行。”心里也心疼大侄女受的苦,看着自己一双瘸腿,恨声恨气把拐杖往地面戳,撞在青石板上笃笃直响。

范国庆见小舅子冲了出去,便对蒲爱东说:“我去看看。”

蒲爱东点点头,吩咐说:“快去快去,那小子一身的蛮力,照看着点,让他打一顿解解气就行,可别把人给打残了。”

薛伟东的手下艾学来今天来薛家拜年,蒲志蓉准备生火烧点心便去屋外抱柴火,一出门猛见自个弟弟一脸杀气的来了,自行车也不放,随手一扔倒在地上,蒲志蓉感觉不妙,忙迎上去招呼:“小弟,你咋来了?”

“大姐,姓薛的在家么?”瞧着大姐一脸的憔悴,蒲志华更是无名火起,头发气得直往上扬。

“啊?……在……在呢。”蒲志蓉一听直呼姓薛的,更是心惊胆颤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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