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君卿+番外——涂笑薇
涂笑薇  发于:2013年12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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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头的人缓缓抬头,错过了文烈的笑,但是还是捕捉到唇角未散去的笑意,晕乎乎地盯着文烈的嘴角傻傻地笑。

直到文烈无可奈何再次扶着左贤王躺倒床上,按住不安分的人,逼迫他睡觉。自己则是重新坐到桌边,脑中思绪混乱。各种念头争先恐后地涌出来,连林梓优家里死去的小丫鬟倩蓉都浮现出来。

为什么有个陌生女人要救我?

她和左贤王有什么过节吗?

她到底要怎么帮我?

怎么个帮法呢?

不知道军营是不是乱成一锅粥了?

皇上是不是派来新的将领?

是不是赵礼嘉呢?

如果当真是他代替我当主帅,那现在是到了?还是在路上?

万千疑问把文烈折磨得脑袋都大了一倍,觉得烦躁,文烈拿起左贤王没喝完的梅子酒,一口一口顺着喉管一路到底,馥郁的芬芳带着酸味,嘴里的味蕾被刺激,分泌出大量的唾液。借着下一口酒咽回到胃中,酸涩回荡在口腔。如此下来,喝酒的速度加快,半坛都见底了,文烈才发现,这青梅酒是越喝越放不下,不能怪左贤王喝醉。

迷糊中,寒意袭上肩背,文烈缩了缩身体,轻声唤了一句:“礼嘉~~”背后正准备盖上衣物的手顿了一顿,还是盖上去了。就算文烈的心不在这里,半夜醒了的左贤王还是不放弃。

第二日,文烈头有点痛,肩上的衣服滑了下来,朦朦胧胧记得半夜有个人给他盖上。探头看着榻上空着的被窝,文烈摇摇头。

晓蓉进来:“文少爷,左贤王吩咐,从今以后,这左贤王府您可以随意走动了。”

“哦?”文烈疑惑出声。少不了窃喜,这样,逃走的时候多少会方便点。

“公子,洗漱吧。”晓蓉贴心地端着热水送到文烈面前。

“好。”笑容越来越多的文烈让晓蓉红了脸。

“公子,你笑起来真好看。”话有些露骨,晓蓉说完之后冲出去,只留下一句:“公子,奴婢给您去端早饭。”

只留下文烈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拿着漱口的茶杯放也不是端着也不是,从小到大,好像还没有人夸过他的长相。在他的印象里,相貌俊美的赵礼嘉是美男子,丰神俊朗的林梓优充满浓浓的书卷气息,而赵牧远则继承与生俱来的帝王家的雍容贵气,举手投足都潇洒十分。至于他自己,应该只算得上看得过去的那一类吧。以前,问过赵礼嘉,那个阴郁又傻气的人趴在他光滑的颈窝里瓮声瓮气道:“好看,在我眼里最好看。”现在想来,那算是赵礼嘉唯一一次评价过他的外貌,也是赵礼嘉说过的最不解风情又暖到文烈心里的情话。

文烈自己没察觉,他的笑容还真是像暖暖的春风拂过苏醒的大地,带着清爽的生命气息。赵礼嘉就是因为这个笑容最终决定黏着他从此不再放手。

摸摸脸,文烈瞥见在门口踌躇的晓蓉,朗声道:“进来吧。”

晓蓉低着头:“公子不要生气,奴婢……”

“没关系,晓蓉。”文烈放下嘴边的勺子,温和地看着面前的小丫鬟。

“公子知道奴婢的名字?”话语里掩不住的雀跃,跳脱的上扬的尾音怎么听都是个青涩的小女孩,却早早地在左贤王府做起了奴婢。

“听左贤王叫过一次,就记住了,再说一直都是你服侍我,再不知道你的名字就太失礼了。”

晓蓉似乎从来没有碰到这种性情好的主子,眼眶里鼓鼓的泪水吓得文烈手足无措,急急开口:“不要哭啊,快擦擦。”拿起自己的袖子抹上晓蓉的脸。

“公子,公子……”抽噎声打断句子的完整性,“公子,晓蓉从小到大都没有见到一个人像公子对我这般好,这般温柔。”

看着晓蓉的肩膀起伏,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觉得心疼,伸手揽到怀里,轻拍肩背。

“不哭了,晓蓉。”这个时候文烈才意识到自己真的是嘴笨,安慰的话一句都说不出来。

“原来被父母卖了为奴,幸好遇到左贤王,不然就要被送到青楼了。来到王府,自己手笨,做不好事,被很多人骂。”晓蓉抽抽嗒嗒从文烈怀里出来,小着声音道来。

复而抬头展露笑颜:“还好有公子,对我这么好。”

“晓蓉,我”文烈不想说出任何与同情相关的字眼,自己肯定是不可能一辈子呆在左贤王王府的。剩下的就要靠她自己了!想到这儿,文烈清清嗓子很郑重地说道:“晓蓉,你必须学会做好自己的事。有个好主子固然可以少些麻烦,但是,你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不会的事要和其他的丫鬟学一学,做错事不要怕承担后果。但是要注意同样的错误以后不能再犯,在左贤王府里虽然当奴婢,但是已经比外面的生活好很多了。或许以后,等到左贤王当上国君,你就可以呆在皇宫了。晓蓉,这个世上,如果你还没有找到一个真正可以依靠的人,一定要记住,你只能依靠你自己。慢着,就算找到了可以依靠的人,你还是要学会自强,独立。知道吗?”意识到自己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也不知道晓蓉能不能听懂,遂擦擦嘴角,有些发窘:“我就只是说说而已,不要当真。”

“公子说的很对,晓蓉会注意的。奴婢先退下了~”晓蓉被文烈一番话给怔住了,自己原本积压的心事一股脑倒出来时就后悔了,文烈应该是不屑听他这些话的。没想到文烈听下去了,还给她出了点子。不管做不做得到,公子的话肯定是有道理的。晓蓉暗自握紧拳头!刚夸出门就差点惊叫,被门边的人一把捂住嘴:“嘘!”

“左贤王,您怎么在这儿?”左贤王示意她压低声音,不要被屋内的人听到。

“没什么,你先下去吧。”似乎又想到什么,又加了一句:“昨晚,没发生什么事吧?”

“没有,就是文公子到厨房来找醒酒茶和粥。”晓蓉不明所以,歪着头不解地看着左贤王。

而左贤王目光则落到屋子里那个安静地喝粥的人身上,眼里荡起的涟漪谁都没有看到。

屋内坐的人安分地吃着早饭,咀嚼的姿势文雅,一身素袍衬得清雅动人。是那种淡出尘的感觉,一直都是井井有条,与深陷尘世的左贤王完全相反,几乎能让人忘了他其实是个被囚禁的敌方将领。

晓蓉离开后,左贤王并没有进屋子,在窗外转了几圈后被手下急急叫走。身影刚从窗口消失,文烈就抬起眼帘,停止进食的动作。如果左贤王再不走,他自己都要吃到撑爆胃了。因为怕左贤王进来,文烈一直装作在吃饭,不知不觉,一碗粥喝下去,还吃了好几个馒头。现在动一下都很困难。

其实文烈很是困扰,从小到大都没有遇到想左贤王这种人,就算赵礼嘉性格怪异,但是文烈毕竟是爱着那个别扭地家伙的。至于,现在的这个人,表面一派平和,其实身上发生了很多不好的事。对他更是软硬兼施,一定要得到他,胡搅蛮缠不行就一点点来心理攻势。让文烈更头痛的事,在这个人的地盘上,人生地不熟,逃走都找不到方向。

猛然想到昨晚黑影对他说的话,才想起离这个月的20号只有10天了。文烈浑身渴望自由的细胞顿时沸腾起来。一边压制着内心的欲望,文烈盘算着可以开始在王府活动真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现在就去散步吧!王府似乎很简单,没有什么奢侈的地方,但是看得出是花了心思的,还有江南园林的亭台楼阁,秋风在这北方地带是毫不留情的,人工挖出的池子里没有鱼,倒是有不少水生植物,在水的滋养下,虽然时值秋天,翠绿依旧不减。嫩生生地探着头,文烈呼吸着甘冽的空气心情转好。只是天气不是很好,风大。但是,风大,遮住阳光的云被很快吹散,阳光丝丝漏下来,接着又被新涌来得云给遮挡住。天色又暗下来,刚播撒的温暖立刻被寒风给席卷一空。

不负君卿(三十)

紧紧身上单薄的衣衫,抬脚欲找个暖和的地方。身后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来,披上吧,不要冻到了。”

考虑到眼前的状况,逞强不穿冻到的是他自己,合计了一下,接过左贤王手中的外袍,但是却被繁琐的扣子给难住了,纠结的左拧也不是右拧也不是,平白急出一头的汗。

一双手伸来,绕过文烈的脖子,拨开因为紧张而冒汗的双手,左贤王冰冷的手指不经意地带过文烈的下颚,冷意逼得文烈直打哆嗦。

“好了,没事了。”左贤王给文烈整理好衣服后就放开了他,文烈以为左贤王又要做一些过分的事,没想到倒是左贤王先放开他。一时间为自己心里的想法感到羞愧,脸颊上些微的绯红左贤王不是没看到,但也不会误认为文烈是害羞。

文烈的不接受早在左贤王的接受范围之内,所以,在左贤王心内生出的那个想法之时就把他自己推上了不归路。彻彻底底,疯狂到极点!左贤王这辈子也不是没做过什么过分的事,只是这一件独独是为了文烈,为了这个在他心里有着千斤重地人,为了这个人甘愿去挑战整个大宋,为了他,都是为了他啊。心里的话说不出口,左贤王也不急于让文烈知道,只要一步步在文烈心里种下愧疚,最后换不换得到文烈的一点心软和妥协就要看天意了。

“我带你转转吧。”左贤王毛遂自荐。

文烈习惯性地想推脱,没开口就被堵了回去。

“不准说‘不劳烦左贤王’了,从今以后我再也不想听到这句话。”听不出情绪的一句话。

文烈不打算礼貌地回答,施施然跟着左贤王享受免费讲解。

兜兜转转,亭台楼阁转到巍峨气派再到犄角旮旯,真是一个王府多种风格啊。文烈忍不住咂嘴。左贤王回头,用眼神询问。

“你不觉得天有点冷吗?穿的这么少?”文烈指指左贤王身上那件云丝长衫。

“没事。你要是觉得冷,我们可以回屋。”

说完又径自往前走,文烈傻掉,这不是说要回屋吗?这又是要去哪儿?

王府很大,文烈怕走失后麻烦,就加快脚步跟上左贤王。拐过幽深的长廊,去的却是一件朴素的甚至有些破败的单独的屋子。

“要不要进去?”左贤王手放在门上,回头询问文烈。

到都到了,这不进去敢情是想让我在寒风中冻僵吗?“进,当然进。”有点发红的鼻尖被口中呼出的白气搞得有点痒,伸手揉了几下便随着左贤王进了门。

等到左贤王走到一边,文烈才发现,这儿似乎太过于静谧了。虽然整洁但是毫无生气,就像一个冷宫。

左贤王似乎猜到左右环顾的文烈在想什么。“是不是,很像冷宫?”调笑的口吻有种说不出来的落寞。

“可惜,我这就是冷宫娘娘所生。”朝文烈努努嘴示意他看向左侧。一个人影静坐在一边,金发已经稀疏,文烈有些惊诧。疑问更是一肚子!

“我母亲原是波斯人,因为遇到父皇,我就是这个一夜情的产物。”

“华笙与我是同母异父,在我被生下来之后,母亲将我交予父皇。母亲后来嫁与华笙的父亲,因为那个男人无私的爱,母亲才得以重生,生下华笙。却不幸,又被父皇不知用什么方法掳回来。原来母亲被囚禁在皇宫,后来在我的极力要求下才秘密转入左贤王王府。”句句清晰,像在陈述一件事不关己的故事。

“你,没有必要……”文烈结结巴巴,关键时刻还是说不完整话。

“什么?你是想说没有必要告诉你吗?是啊,你本是大宋将领,带着数十万大军来攻打柔然,我竟然还他妈死心塌地爱着你,这些事也只想告诉你。”第一次看左贤王愤怒,倒不是勃然大怒而是横眉冷对,句句讥诮,伤人三分。

文烈索性闭嘴,看着面前的人继续说。

“这就是为什么我能卖与华笙一个面子,给你那一批骏马。话说回来,还是我送的!哈哈哈,真好笑!!”

“至于我为什么能够顺利撤退,那条密道是华家在我的默许之内建造的。在我柔然国边缘动手自然要经过我的同意。”

喋喋不休的人既没有喝醉酒也没有得病,但就是一直说个不停。什么身世,家事,文烈都已经了解到超过他自己想知道的程度了。

一直呆在这个屋子的另一个人直到现在都没有出声,仿佛她只活在自己的空间。纷扰的世间已不在她所关注的范围。

“我只是在想为什么,为什么我生来就没有母亲,为什么我那么小就直到东西要靠自己争取,别人永远给不了你要的,除非你自己亲手抢过来。这就是为什么我能在一众兄弟中抢到左贤王也就是相当于你们大宋的太子的位置。我只依靠我,爬到现在的位置。”说出这些尘封的往事,尽管都“战功显赫”,左贤王却是一脸的戚然,甚至有些自嘲。

文烈忽然想到了赵牧远,那个强行被推上皇位的人,现实真是讽刺啊。有人拼命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而有些人则是不屑到手的东西。

处在歇斯底里的左贤王根本就是在自说自话,文烈反正插不上嘴。垂着手,看着左贤王,一张一合的嘴唇。退到那个静坐的人面前,惊觉那美貌妇人的脸上都是泪。这下子,文烈更是头疼,想起晓蓉哭的时候自己是拿衣袖过去擦的。便大着胆子走过去,视线刚触及那妇人的脸就呆住了,文烈的成长过程中本来就很少与女人接触,更没有碰到过女人们哭的状况,所以不知道竟然有人哭起来能这么美。空泛的眼神虚无地望着前方,仿佛在看你,其实视线早已经穿过你,豆大的泪珠,断断续续地往身下砸,一颗颗就像悬空的串联而起的珍珠,丝毫没有糊在脸上深深浅浅地泪痕,鼻子甚至都没有红。碧色的眼珠,汪着水,若千年古潭的深幽。文烈伸在半空的袖子很尴尬,自己就像一个凡夫俗子在亵渎女神的美貌。

只是一霎,那碧色的眸子似乎在文烈的记忆里闪了几下又湮灭了。好像在哪里见过,杂乱的心绪没能让文烈深究下去。咬咬牙,亵渎就亵渎吧。下手的动作确实轻柔万分,上好的丝绸质地的衣物饱饱地吸着流出的眼泪。晕开的圆圈一片片相连湿成一块,不知什么时候,室内没了人声,暴躁的左贤王也安静下来,文烈只重复一个动作,就是不断把面前妇人的眼泪擦干,好像是在比谁能撑得更久,终于,断线的珠子被收集齐了。文烈满意地看着冰冷垂下的衣袖,才展展身体,向左贤王温温一笑。

那坐着的人还是没动,更没有说话。

“走。”左贤王一个字打破平静。

“诶?”难道让他进这个屋子的目的就是给一个然擦眼泪吗?文烈很是疑惑,皱着脸。

“走错屋子了。”

多拙劣的谎话,文烈差点要笑出来只好跟上左贤王的步伐。意外的是,左贤王出门后的步子极其缓慢,刻意等着文烈赶上来。

“左贤王,现在可以回屋了吗?”

“请便吧。”

“可是,可是,我有点不认识路啊。”

左贤王看着面露难色的人,哑然失笑,原来是这个原因。

“那还是我送你吧。”

“好!”文烈大大方方地接受左贤王的好意,一点推脱的意思都没有,连稍微客气一下说句“有劳”都没有。看样子是越来越适应了,左贤王想到这一点顿觉欣慰。

又是九曲十八弯才拐了出来,文烈回头看看,还是没有记住刚才出来是走的哪条路。

“那个地方没几个人知道。”

“为什么要带我去?”

“你反正要见的。”

文烈忽然反应过来,讪讪地不再问,手指触到冰凉的衣袖更是一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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