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三表哥回来了，就过来看看，没打扰你休息吧。”凌寒说着，脸上有几分笑意，平常也是冷惯了，就是现在想亲切了，还是显得有点淡淡的。

“自家兄弟，哪来的打扰之说。”李行岚笑着，他应酬起来比凌寒可是强的多，起身让凌寒坐下来，静儿很有眼色的端茶上来。

凌寒先是向李行岚道了谢，李行岚上京一趟，自然不能空手回来。特意吩咐添庆了，家里主子都要带上礼物，回去由他派发，添庆果然是个细心的，连凌寒都没漏下。

闲聊两句，凌寒进入正题，问：“听下人们说，行秀哥哥还活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行岚这才明白过来，凌寒原来是来找听李行秀的，只听这声行秀哥哥叫的，就能知道两人还是打过交道。想想原本凌寒对自己，多少有点孤高的意思，没想到对李行秀还如此不错，弄不好还有点啥啥情之类的。

其实李行岚完全想歪了，凌寒会来打听李行秀，最主要的原因是李行秀要娶孙家小姐了。凌寒是一直想着能在科举上出头，或者说他只能凭这个出头，李家家财再多也跟他没一毛钱关系。

孙小姐的父亲是官学学究，科考在即，凌寒很想得老学究的指点，一般出题如何，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孙学究提点他了，比他两眼一抹黑强的多。当然他要是官学的学生，还可以去拜拜码头，现在就是他有钱也没处送礼去，更何况他还没钱。

正焦虑担忧之即，那边有消息传过来，李行秀竟然还活着，然后跟孙家小姐订亲了。凌寒一听这消息就觉得机会来了，他跟李行秀是没啥私交，但李行秀的外交能力那不是一般的强悍。不管对谁，都不坏，也许不能说多亲近，但绝对让人挑不出错来不说，别人说起来还都是，李二爷那是个顶级好的。

也就是因为李行秀这样的风评在外，凌寒就想着，李行秀会不会帮帮他，孙学究那是他岳父，要是由他引见一下，也许孙学究真会提点一下。所以凌寒是一直盼着李行秀回来，结果沈夫人和李行岚回来了，没见李行秀。凌寒自然不敢去问沈夫人，只得来问李行岚了。

李行岚笑着道：“二哥是路上出了事，下人们都以为他去了，其实不然，现在平安回来。因为身体不好，再者天气太热不宜劳行，现在还在京中养着病，等再过些日子就会回来。”至于回来之后会不会住李家，那还真不好说。

“噢……”凌寒应了一声，也没再说其他。

凌寒又问了几句京中情况，李行岚也就半真半假的说了，再加上时间也真不早了，凌寒这才起身告辞。

遥儿和静儿看他走了，这才过来侍侯，静儿多少有几分抱怨道：“这么晚了还不走，也不想想三爷这是才回来。”

李行岚只是笑，也没说话，从丫头的态度多少能看出沈夫人对凌寒的态度了。即使自己对凌寒改了态度，私下底的时候，静儿和遥儿这对沈夫人的前心腹，对凌寒态度仍然不以为然。

第二天起来吃了早饭，李行岚就开始着手操办起办酒宴的事，李行秀活着这是大喜事，当然还有另外一件事，就是李家是皇商了。当然两者比起来，头一件更重要，而且要不是因为有头一件喜事，也就没第二件喜事。

把管家们叫来了，然后李行岚就开始吩咐，还特意把静儿和遥儿叫过来。收房不收房可以以后再说，李行岚现在有意让她们学着管家了，以后这些事情就交给她们来办。

这边吩咐完，李行岚就去建筑工地上去看看了，主要是看看程小姐在不在。虽然还没跟沈夫人说过自己的想法，但李行岚想去探探程小姐的口风。万一人家一点意思没有，自己跑过去跟沈夫人说了，后来还不是得撞一鼻子灰吗。

结果程小姐不在，李行岚转圈看了看，虽然他不太懂建筑，古代用料啥的他也不太懂，但只这么看一个大概，这房子看着不比沈夫人的正房少，程小姐还真是用心的很。

转完这圈本来想走的，结果迎面就见程小姐来了，程小姐仍然一副春哥的打扮，却是皱眉道：“昨天我不是说了吗，我自己来料理就好，不用你操心。”

李行岚连忙笑着道：“在下哪里敢管这些，只是看看小姐是不是来了？”

“有事？”程小姐不由的看向李行岚。

“有那么一点点小事。”李行岚陪着笑脸，顿了一下却是道：“其实也没大不了的，只是想问问程小姐成亲之后……”

李行岚话未说完，程小姐的眼睛己经眯了起来，神情更是危险，让李行岚不由的打住了，主要是程小姐那神情看着是想打他。

程小姐似乎对于这样的吓唬效果比较满意，但却又更显得不耐烦起来，道：“有事快说。”

李行岚咽了口唾沫，直接道：“主要是想问问程小姐，进门之后有什么打算，李家太太级的月钱是十两银子，然后官中支出的只有每天饭食，一季两身衣服。”

十两还是沈夫人的月钱，当然沈夫人的实际支出肯定不止这个，她是管家夫人，李家的钱都是她挣的，谁也不敢管她怎么花钱。

程小姐眼睛又眯了起来，李行岚却是把声音压低了，道：“李家生意众多，先是盐引，现在又是皇帝，我看程小姐行事不俗，就想着，您是不是……”

“你倒是个会想的。”程小姐不由的说着，不由的又看李行岚一眼。

李行岚只是笑，却是不说话。、

程小姐却是道：“这事嘛……”

一语未完，添庆却是匆匆忙忙跑了过来，对李行岚说着：“三爷，三爷，安无念公子来了……”

“啊？”李行岚不由的愣了一下，就连程小姐也怔了一下，看向李行岚道：“你跟他有交情？”安家和李家那可是死敌，安家公子应该想掐死李行岚还是正常的。

李行岚连忙摇摇头，他跟安无念就是有交情，那也是孽缘，彼此恨不得掐死才是真的。对程小姐拱拱手，李行岚迅速跟着添庆去了。

爱人还能慢点，仇人就不同了，尤其是安无念那种仇人。其实现在的安无念并不足以为虑，李行秀还活着，容骥不倒，盐引就跑不了，安家就是恨到把牙咬碎也没办法。但李行岚总觉得安无念这人太能折腾了，先是抢了沈夫人看中的伙计，早下手干了生丝生意，亲自去办的货，李行岚还没去打听他生意干成什么样了。

李行岚脚还跨进去，就听安无念在院子里说着：“这丁点大的房子，如何配得李三爷啊……”然后扭过头来，给李行岚一个飞眼，那真是说不出的调侃风情。

李行岚当即笑了，接话道：“是啊，我这样的小院落哪里招待的了安家公子，我倒是奇怪，安公子大驾怎么就来我这里？”

以前学堂里认识的就算了，参加程昱和苏锦的好事遇上这都不奇怪，现在安无念如此突然杀到家里来了，只看添庆和程小姐那个态度也能知道，安无念来的真奇怪。

“来恭喜你啊。”安无念笑着，又道：“我才外面回来就听到你的两件喜事，头一件是李二公子回来了，第二件是李三爷要娶州牧家小姐了。这么两件大喜事，李三爷就是不请我，我也得来啊。”

李行岚稍稍怔了一下，安无念这个话说的有点意思，与其说是在恭喜他，不如说是在恭喜欢李家。头一件是李行秀回来，带来的直接好处，盐引跑不了和得到皇商资格，第二件事是娶州牧家小姐，那实际助益就更不用说了，现官不如现管啊。

难道安无念是来求和的？现在安家要是还想跟李家争，是有点不自量力了，即使李家的钱没有安家的钱多，但古代社会钱多钱少决定不了社会地位。

这么想是合理的，但抬头看一眼安无念，李行岚当即把这个想法又压了下去。也可能是因为以前的成见，也可能是安无念的面相，他总觉得安无念不是什么好货色，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冲上来砍你一刀了。

李行岚这么想着，安无念却是又道：“以前的事情是我多有得罪，你后来也是讨回来了，就请三爷你别再往心里去。”

“……”

安无念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容多少有几分末落了，就连神情都有几分沮丧的模样，却是道：“以前我说这话，三爷怕是不相信，而时至今日李家二爷回来了，我说这话还有什么不可信的。”

李行岚不由的笑了，安无念这句真是大实话，有这么一个大靠山，安家是不敢有啥举动。只听安无念又道：“生意上的钱是赚不完的，安家无意再想盐引，只想着上承祖萌，好好经营现有生意，能过活即可。”

57、出海

安无念确实来服软的，现在李家是真拼不过了，人得识实务，安家其他人也许不明白，安无念市井上混了这些年，各种世务懂太多。盐引生意不用再想了，就是想也不想李家那张，就是真恨真恼，那就奋起去，纠结这些没意思。

让安无念说，完全没必要跟李家交恶不说，应该努力跟李家交好才对。所有安无念拿着大礼来了，开头那几句调侃有几分打趣的意思，再加上李行岚这个人，让安无念说，那是有趣的很，斯斯文文的那一套他未必喜欢。

“安公子请坐……”李行岚笑着指了指院子里的石桌，进屋啥的就算了，安无念就是真心来陪罪的，李行岚也不打算把他往屋里请，让他院子里坐坐就可以了。

安无念笑着坐下来，李行岚又对丫环说着：“把我从京中带来的好茶叶上来。”

“哟，那我今天还是有口福的了。”安无念笑着。

遥儿把茶上来，李行岚轻呷了一口，貌似闲话的问：“前先时候听说安公子南下办货，做起了生丝生意，不知道现在如何？”

安无念笑了起来，好像沈夫人看中的买卖根本就不是他下手抢的似的，道：“托福，托福，铺子倒是开起来了，生意还行吧。”

“生丝是门大好生意，安公子下手就是准。”李行岚凉凉的说着。

安无念直接不接这话茬，只是笑着问李行岚：“三爷的婚期定到什么时候了，不知道我还能不能赶的上？”

“噢？安公子还打算外出？”李行岚不由的问，古代不是现代，出门一趟很不容易，而且听安无念这个说法，好像还得出去很久。旅行之类陶冶情操类的事情不合适发生在安无念身上，他出门唯一的目的就是生意。

“是啊，是趟大远门。”安无念笑了起来，神情却显得意起来。

李行岚有些疑惑，因为安无念南下办过货，南北方的距离在古代来说那就是大远门了，安无念现在还说大远门，不由的问：“去哪？”

安无念微笑，轻声吐出两个字：“出海。”

李行岚怔住了，不由的看向安无念，以现在身体的年龄来说，安无念比他大，但李行岚是穿的，他的实际年龄比安无念大的多。以前李行岚觉得安无念这个不到二十岁的毛头小子太厉害了点，现在安无念要出海了，李行岚不得不承认，这小子真猛，非常猛。

出海简单来说就是跟外国人做生意，先在国内装上一船货物，然后拉到国外去卖，然后再从国内拉一船货物回国内卖。看着好像只是卖了两船货物，但其中差价那真是太大了，贩盐那是暴利，出海那更是暴利中的暴利，但有一条，弄不好就把命搭上了。

古代不是现代，就现代好不好还撞冰山呢，没有强悍的造船技术，更没有高科技产品，出海那就是玩命，更不用说海盗这个杀不尽斩不绝的永久职业了。一般来说，不是实在没办法，没人会去博命，安家就是失了盐引，但以前挣的钱也又收不走。完全不需要去博命的，只要按步就班的做生意，以安无念的脑子，保证亏不了。

“自古海上多风险，安公子可是考虑清楚了？”李行岚不由的问，他有点怀疑安无念是不知道海上的风险，只是听说那上面有钱，所以才想着去出海。

安无念却是笑了，道：“早两年我就出过一趟海，那时候是夹塞跟着别人去的。”

“那你还去？”李行岚不由的说着，一趟海路就是能饶幸平安，其中辛苦也是可以想像的。

“商人谋利。”安无念意味深长的说着。

李行岚无语，最后只是道：“那我先祝安公子一路顺风。”

送走安无念，遥儿和静儿却是把安无念带来的礼物拿出来让李行岚看，只是绸缎首饰之类的东西，虽然说是送给李行岚的，但明显是给女眷的。安无念出手肯定是上等货，李行岚扫了一眼，只是随意的道：“自己分派吧。”

遥儿应着，却是留意到李行岚的脸色，不由的问：“爷是不高兴收安公子的东西？”虽然东西都是给女眷的，但要是李行岚不喜欢，她们可以扔掉的。

李行岚稍稍一怔，却是笑了，道：“我是在想其他事情，东西自己收着就好。”

遥儿不敢再问，却是把东西抱到里屋去分派收拾，不在李行岚眼前摆弄。

李行岚倒真不是讨厌安无念，以至于不想收安无念的东西。他只是有点感叹，安无念的发展真是太快子，比自己快的多。现在李家是比安家强了，但跟自己没有一毛钱关系，根本原因在于李行秀。

但安无念呢，他南下办生丝，抢了沈夫人看好的生意；知道盐引无望了，他直接走海路，发这个奇财。冒险是很冒险，但真成事，那钱就真跟天下下雨似的，一点不比盐引赚的少。

自己该干点什么了，或者必须得干点什么了，对比才有动力，有人比着才有压力。当然李行岚不会也出海，他性格中是有冒险成份，他赞同安无念那句话，但是那样拿命去拼钱，李行岚不会干。

不过安无念说了接着要出海了，李行岚开始相信安无念这回真是来服软的。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生意上的钱是赚不完的，安无念改行干其他的了，自然不再是敌人，也许什么时候还能合作。

李家的土木工程在九月底的时候终于全部完工了，钱自然是李家出的，管家也曾去请示过沈夫人，说钱有点超标了。沈夫人却是淡道：“程小姐觉得好就行。”

程小姐只是监工，就是她看着人盖，并不是她买材料她找工人，只要程小姐不漏钱，她想以后住的好些，房子家俱买的好些，这些都没什么，再者李家又不是缺钱人家。

完工之后李行岚自然去看了，果然是各种精致典雅，完全是女孩子住的秀房，没一点男人气息。刚刚转一圈，程小姐来了，看到李行岚，便道：“你的院子在哪里，也趁着一起收拾收拾。”

“呃……”李行岚多少怔了一下，程小姐怎么收拾自己的屋子没问题，但他的屋子，他觉得这样就好，不想程小姐插手。

程小姐却是道：“成亲那天那是要当新房的，那天自然有亲友来闹新房，总不能破破烂烂的样子。再者说了一般没什么事也不会收拾屋子，衬着现在好好收拾一番也不错，我又不管你要怎么收拾，只要怕有点不像样。”

李行岚忍不住摸摸鼻子，程小姐这话的意思简单来说，怕闹新房那天丢了人。这点也可以理解，程家书香门弟多少年，现在爹还当着州牧，家底厚着呢。便道：“那择日不如撞日，就请程小姐跟我一起去看看。”

“也好。”程小姐说着。

两人一路到了秋风斋，程小姐脚才跨进去，屋里丫头们都站好队了，尤其是遥儿和静儿。虽然说这回成亲是怎么回事都清楚，但就是再清楚，程小姐以后是她们的正经主子，未来的三奶奶，她对丫头的决定权甚至于是高于李行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