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安公子，幸会了。”李行岚拱手微笑的说着。

安无念似乎是把李行岚从头到脚打量完了，也拱手道：“幸会。”

说完两人就都不说话了，实在是无话可说，安家和李家因为盐引结的仇那是人所共知，就是门口站的学士都不敢上来说话。

这时候会插嘴的当然只有程昱，走到李行岚身边，向安无念笑着拱手道：“李公子今天是头一天过来，我正要带他去学正那里看看，失陪了。”

安无念微微一笑，侧身让开路，只是目光仍然在李行岚身上打着转。

李行岚却是不理会这些，只是笑着跟程昱、苏锦往里走，刚往前走了几步，就听苏锦道：“你不用理会他，不知道哪里跑出来的野种，连个辈份都搞不清楚，就自称是安家少爷了，实在可笑的很。”

“噢？”李行岚听得愣了一下，苏锦说不知道哪里跑出来的野种，这可以当骂的人话不用细想，但这个所谓的连辈份都搞不清楚，那就有点意思了。

程昱却是个厚道的，无意这么讲人事非，便叉开话题道：“李公子先跟我去见见学究吧。”

“嗯。”李行岚连忙应着，反正安家的八卦，让添庆出去打听打听也能知道，程昱不议论别人八卦，自己也该避开才是。

苏锦却是没跟着他们一起去，临分手之即程昱却是又叮嘱了苏锦两句，苏锦却是显得有点不耐烦了，道：“就你罗嗦。”

程昱住了嘴，脸上却还是微微笑着，就是还有李行岚这个外人在，也不显得尴尬。

李行岚却垂首只当什么都没看到，让他说，程昱真是个难得的了。虽然接触的也就这么一小会，但让他说程昱，真可谓是谦谦君子了，家世好，为人也厚道，苏锦得这么一个人喜欢，真是他的大福。

苏锦抬脚先走了，程昱转头笑着对李行岚道：“学究处要往这边走。”

“谢程公子指引。”李行岚拱手认真的说着，他本来是指着苏锦的，没想到真正帮上忙的是程昱。

“都是同学，不必如此客气。”程昱笑着说着。

李行岚犹豫一下，就是程昱如此厚道，他觉得自己还是解释一下比较好，道：“其实今天我约苏公子一道来学里，只是因为我头一天来，也没什么相熟的人，就想着让苏公子帮帮引引路。”绝对没有喜欢苏锦，想进一步的想法，更没跟程昱当情敌的意思。

程昱笑了起来，一脸明白的神情，道“我明白的，其实啊，锦弟不喜欢我，那是因为我做的不好，与别人不相关的。”

李行岚听到这话也是放下心来，说到底苏锦喜欢的是李行秀，但李行秀又不喜欢男人，就连想算到李行秀头上都不可能，更不用说自己这个刚冒出来的三少爷了。

李行岚跟着程昱先在官学里走一圈，大半晌的时间也就差不多过去了，官学的占地面积真不是一般的大，这里面又没车啥的，全凭两条腿走，从总学究开始，所有老师一一走一遍，到时候这李行岚发现，这官学办的真不是一般的齐全，怪不得那么大的地方。

四书五经，每本书的老师都不同，除此之外，还有琴棋书画，弓马类的体育老师。只是文科在上午，杂艺在下午，文科类是必修的，杂艺类是选修项，想来就来，只是考试却是要照样要考。不过考试容易，只是大家公子哥，这些个东西要是样样不行，那就多少有些难看了。

“虽然今天你头一天来你己经拜过各位学究，但你毕竟是学生，等到晚上或者没事的时候该备上礼去各位学究家里看看。”程昱嘱咐着。

“这个自然。”李行岚连忙说着，给老师送礼，就是现代也有这个潜规则。

“一会我让书僮抄张课程表给你送过去。”程昱又道，这是下午的排程，这些倒是统一授课，至于上午的课程就要根据自己的程度来选择去念哪本书了。

李行岚连忙道谢，看看这己是中午了，下午的课程既然上不上是随意的，李行岚就想着，程昱跟着他忙半天了，自己怎么也得请他顿好酒。一是谢礼，二是酒桌上建交情向来是结交的一种好方法。

程昱却是笑着道：“酒今天就算了，下午有课要上，晚上我还约了朋友。”

李行岚又说了几句，程昱仍然是拒绝，李行岚也就不强求了，只是道：“那改天我一定要请程公子，那时候你可千万不能推辞了。”

程昱笑着点头。

说话间也就到了中午饭时间，既然程昱要老实上班，他自然也要好好上课了。没一会程昱的书僮寻了来，说饭菜己好请公子过去。程昱便向李行岚拱拱手，本来就想着抬脚就走的，看到李行岚还有点发怔，这才意识到自己粗心了，一个上午只顾着学业上的事情，却是把日常生活给忘了。

便笑着道：“是我马虎了，只想着你家离学里近，肯定不会住宿，却忘了还有中午这一餐。”

李行岚听得一怔，虽然听过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知道有住校一说，没想到官学里也是如何。再细想似乎也是理所当然了，州本来就是大地方了，几个州才有一个官学，肯定有离家远的。再者这里除了招贵族子弟外，优秀的仕子也是要收的，而仕子们家境就有好有差了，官学里安排食宿也就是为贫困的仕子们准备的。

说话间，程昱又对自己的书僮道：“去，到门口看看，李府的小厮要是把食盒提来了，你就送过来。”

按照规矩，李行岚的身边的人不能跟着进去，只能到门口，就是有食盒送过来也是学里的小厮们送。只是李行岚今天刚来，小厮啥的还都没打点，他又不比李行秀，就是送饭的人来了也未必能支使动学里的小厮。

书僮应着就去了。

李行岚还是有点不明白，程昱一边领着李行岚往餐厅走，一边讲着其中原由。李行岚听得都有点无语了，这年头上学真不是一般的花钱，学费杂费不算，给老师送礼也可以忍了，没想到连使唤个小厮都得另外拿钱打点才行。

虽然四姨娘放下话说自己那里有钱，但李行岚就看这个架式，四姨娘那点私房真是不够他干什么的。反正让他来上学交际也是沈夫人的意思，必须得去申请经费，不然囊中羞涩还交什么朋友。

说话间两人己经到了餐厅外，有点像外面酒楼的格局只是地方更大些，上下两层，只看环境就得很不错，除了提供学生带外食来吃外，也提供一些饭菜。需要钱买，贵倒是不贵，只是菜色普通，一般也就是住宿的穷仕子们吃的，像程昱他们这些个住的近的都是让家里准备饭送来。再家里稍微有钱的，也可以差书僮小厮到外面酒楼里置办。

快到门口时，程昱却是抬头看向二楼，李行岚也跟着抬头看去，只见苏锦正在窗户边的位子上坐着，看那模样好像是在等人。估计就是等程昱的，李行岚心里也高兴，今天程昱这样帮他的忙，人又厚道，李行岚也想着他能得偿所愿。

心里想着李行岚跟着程昱进去，只是两人脚刚跨进去，只听里楼上有人骂着道：“说是姓安倒是没错，只是弄不清谁的种……”

骂声突然间断了，然后只听稀里哗啦一阵碗碟落之声，程昱和李行岚不由的怔了一下，却是不由的快步往里走。只是刚到楼梯口处，只见一个仕子打扮的青年正从楼梯上滚下来。程昱看的大惊，大步跑上去就想去扶一把。只是门口离楼梯口还是有几路步的，程昱跑到楼梯口时，人也己经滚下来，人己经没了声气，完全昏死过去了。

李行岚可没有程昱的好心，看到程昱往这边跑，他顿了一下才过来。现在正值中午吃饭时间，餐厅的人本来就不少，现在这么大的动静，早就有人过来观围。李行岚这时跟着人群一起倒是不显眼了。

李行岚抬头往楼上看，只见安无念正在楼梯口站着，一副倨傲的模样正似笑非笑的往下看。

27、书法课

程昱自然也看到了，当然也听到了刚才那句话，虽然觉得安无念推人下楼这事干的不地道，但是那人的话喊的也就更不地道了。半斤八两的事，程昱也就只当没看到安无念，只是迅速把叫小厮们把晕倒的学子抬走了。

官学里就是医馆，程昱看小厮们把人抬走还是有点不放心，便拱手对李行岚道：“麻烦李公子跟锦弟说一声，我得过去看看，不能跟他一起吃饭了。”

李行岚虽然是笑着点头答应，但心里却是相当无语，看来程昱不止是好人，根本就是烂好人。程昱跟这个学子根本就不认识，再者说出那样的话来，被人打也理所当然的。不过想想自己跟程昱也是今天才认识的，程昱就帮了他半天忙，这真不是一般的心善。

程昱跟着小厮们走了，李行岚再抬头上楼的时候安无念己经没在上面楼梯口堵着了。李行岚上了楼，只见上面一片狼籍，小二们己经开始在打扫。幸好楼上面积也大，被打扰到的客人也不多。苏锦是一直在窗边坐着，就是这么一场变动了，他仍然是淡定的坐着，丝毫没受影响。

就看两人如此的态度，李行岚大概知道他们两人间的问题所在了，价值观实在差太多了。就是程昱深爱着苏锦不在意，苏锦也肯定嫌程昱太麻烦。

“程公子说他跟着去看看……”李行岚笑着解释，说这话的时候努力让自己淡定自若。

苏锦仍然一副百无聊赖的神情，似乎早就料到了，道：“无所谓，他一直都是那样。”

李行岚没接话，主要是这话很不好接，跟个好人在一起是很不错，但跟一个烂好人在一起，那就意味着永远有麻烦。

没一会程昱的小厮就把李行岚的食盒拿了过来，李行岚道声谢接了过来。自己打开，把菜饭摆起来。苏锦却是完全没有等他的意思，没看到程昱过来，就径自开吃了，李行岚虽然才跟苏锦认识几天，便对此也反应很淡定。

饭吃完李行岚就开始问苏锦，下午是什么课，苏锦没回去就表示对下午的课程有兴趣。苏锦虽然不如程昱，但李行秀问了，苏锦也就一一说了。

下午是书法课，李行岚一听也觉得很有兴趣。苏锦醉心于书法，李行岚却是抱着一种，就是不考科举，字体是门面，做为一个老板，签个名写个字啥的，要是字体丑到不能见人的地步，李行岚也觉得太没面子。

李行岚跟着苏锦一起找到地方倒是不容易，下午各种副科，上课的地方都是不相同的，有时候还会两科一起教，这就凭学生自己选择上什么了。

苏锦还跟他说了，每个位子都是按照学号固定来的，在学校里通用这一个。一般来说所谓学号也就是按入校时间来的，或者前面有学生毕业退学补上的。

“对了，前你一个来的就是安无念，你们应该是邻桌。”苏锦很好心的提醒了李行岚一句。

李行岚僵了一下，随即也有点释然了，虽然李，安两家有大仇，虽然学校门口遇上时安无念很挑衅，中午的时候安无念又直接把人推下楼。但让李行岚说，安无念同样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就是公开挑衅，李行岚也不觉得自己会输。

按照苏锦所说的学号，李行岚找到自己的位子，因为是书法课，桌子宽大不说，上面各色毛笔，各色纸张都是齐全的。

“哟，还真巧啊……”旁边传来安无念的声音。

李行岚刚才走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他了，只是觉得没有打招呼的必要，安无念就是指天为誓说，我是想跟你当好朋友的，估计傻子都不会信。但现在安无念先招呼了，李行岚要是再不接话那就显得他小气了。

李行岚微笑道：“确实挺巧的。”不管是自己问添庆，还是看现在的学号，安无念入学也不会很久。不过安无念年龄可不小了，以安家的家世，按理说要让安无念上官学也早该让他上了，怎么会拖到现在。

安无念却是用一种玩意的神情上下打量着李行岚，李行岚一副坦荡荡的神情任由安无念看着，好一会只听安无念用很疑惑的口吻道：“还没学府时就听过李家二公子的名气，只可惜我入学晚不曾一见。又听说三公子与二公子模样有几分相似，看三公子模样，实在想像不出二公子有什么风流气度。”

李行岚却是听笑了，他一个男人，长相根本就不是第一问题，男人首先看的中的能力，长相只要不别吓人就好。安无念这么转着弯骂他难看，在他看实在没什么必要。其实李行岚对于李行秀的长相也挺好奇的，李行岚知道自己这副皮囊不错，但让容骥那样的男人痴狂，还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笑完李行岚刚想开口，那边老师进门了，他头一天过来还是要不惹麻烦的好。也不再理会安无念，只是转过头去跟着众仕子先向老师问安，老师也是个省事的，只让众人坐好，然后就开始讲解了。

本来李行岚还是抱有很大兴趣的，结果老师一开口他就有晕了，穿越这么久了，虽然与人招呼的时候也拽过文，但现在老师出马了，那档次立即不一样了。更重要的一条是，人家老师教的高级草书班了，李行岚连初级楷书都没有入门。

先是讲理论，李行岚听得直头晕，想想也是，官学是什么地方，他只是想着练练字充门面的，实在不太合适这里了。然后等老师讲完，更痛苦的来了，讲完就要开始写了，众人也都开始挥毫了。官学的大家公子哥们，又特意来学书法，那字写的就真不是一般的漂亮了。

李行岚看看旁人写的真有立即夺门而出的冲动，丢不起这个人，真的丢不起，情愿被老师责骂，他也不能让自己在这里丢了脸面。

心里想着，老师己经四处转着转到他这里来，看到李行岚有几分面生，但眼前的宣纸还是干净的，不由的问：“怎么？”

“呃……”李行岚心里忍不住咽了下唾沫，这位老师好大的所势，瞬间让他想到了训导主任。连忙拿起笔来：“学生今天刚来，没敢冒然下笔。”

书法老师似乎对于这个解释也接受了，只是道：“新生没什么，关键是得努力。”

李行岚很抽搐，他倒是很想努力，只是这个起点实在太低了，有个词叫献丑不错，问题是他实在太丑了。

书法老师也没专盯他一个，自去转着去看其他人不提。

这一会糊弄过去了，李行岚却是一直在提心吊胆，老师是一直在四处转，照他这个速度，没一会还得转过来，那时候又得怎么办。笔拿在手里转着，李行岚是始终不敢下笔，眼看着老师又要转过来，李行岚正着急之时，突然间左边伸出一张手来，以极快的速度拿了一张写好的字放到他在是。

李行岚愣了一下，他左边坐的可是安无念……想到这里，李行岚不可以思议的看过去，只见安无念正笑着看着他，小声道：“这位学究厉害非常，你上他的课要是敢一个字不写，你今天就别想回家了。”

李行岚万分无语，看刚才老师那样也知道了，问题是安无念为什么帮他。不等李行岚问出这个问题，老师己经转过来了，看到李行岚面前有字了，低头细看看了，却是颔首赞道道：“很好。”

李行岚听得头皮发麻，只是低头不语。老师也没再说什么又走了，字在新人里头算是好的了，但也不是特别出色，没有特别指点的必要。

在抽风与担心中，下午的书法课终于上完了，老师先走的，下面学生们也收拾着各自结伴走了。李行岚却是慢悠悠的收拾东西，不管怎么样安无念今天帮他了，要是换个人，李行岚早就主动结交了，但现在是安无念，李行岚心里很打鼓，有点搞不清安无念的想法。也就因为搞不清，李行岚就想着一动不如一静，他等安无念先开口。

果然，教室的人走的差不多了，安无念笑着道：“今天我帮了你，你要如何谢我？”

李行岚抬头微笑，道：“那依安公子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