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了。”
解应宗点头,两人转身并肩朝前面的审讯室走去,殷晟跟在后面,觉得有些纳闷。
“殷先生?”
胡叶在殷晟身边,问道,“怎么了?”
“唔。”殷晟摸摸下巴,敏感的觉得解应宗对自己似乎有点敌意。
“那个人……”殷晟看向胡叶,低声问,“是司徒柏的恋人?”
“啥?!”
胡叶哐当下巴掉地,连忙扶着嘴合起来,“这话可不能乱说,没这回事的!”
“是吗?”
殷晟奇怪道,“他们看起来很配。”
胡叶吞了口唾沫,悄悄打量前面走着的两人。
解应宗今年32了,司徒柏28,虽然司徒柏已经有接近190公分的身高,但解应宗看起来比他还要高上一点点。
两人都是一派硬气,司徒不羁,解应宗沉稳大气,从背后看,两人侧过脸说话的样子:司徒叼着烟眯着眼,脸上半分不爽半分无奈,解应宗则始终是淡淡笑意,眸光锁定司徒的脸,眼神柔和。
他们俩配?……好像有点……
胡叶起了鸡皮疙瘩,随后赶紧摇头,不对不对,要是这话让头儿听到,自己一定会死很惨!
“殷先生。”胡叶站定,伸手扳住殷晟肩头,严肃道,“这话你一定不能告诉头儿!”
殷晟眨眨眼,莫名其妙的“哦”了一声。
注释:扫黄队长:黄队长“黄下惠”的别称,来自于春秋时代“柳下惠”,他的典故是“美人坐怀而不乱。”
Ghost.18
解应宗和司徒进了空出来的审讯室里,毛敏因为情绪不稳定,被带去了医院打镇定剂。
司徒一进房间先拉过一根椅子,示意殷晟坐,自己则侧身坐上宽大的木桌上。
解应宗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从公文包里拿出几份委托书和文件资料来。
“流程我们都熟悉,就不多说了。”解应宗随口道,旋即将几份资料分开放在桌面上,朝向司徒那一方。
司徒随便瞄了一眼,也不说这些资料的事,只是道,“你知道这次案子的具体过程吗?”
“毛先生已经跟我说过了。”
“不是他的说辞,从你的角度,你觉得你了解这次案子吗?”
解应宗安静了一下,睿智的目光瞄了司徒一眼,似笑非笑,“你是觉得我不该接这个案子?”
“毛家三兄妹都是罪有应得。”司徒不置可否,抱起手臂看他,“你这时候出来倒是会添乱。”
“这是我的工作。”解应宗十指扣在一起放在桌面上,认真道,“你说的,我们谈公事。”
司徒“嗤”了一声,抬手抽过那几张薄薄的纸,随便看了几眼。
“遗嘱?”
“这是毛先生的父亲,在临死前立下的遗嘱。”
胡叶和殷晟都凑过来看,果然见遗嘱的最后一排有一行小字,是说把财产划分10%给张玲的。
胡叶摇摇头,觉得张玲也算是人为财死,心里颇有些复杂情绪。
殷晟把目光移到其他几份资料上,“毛扬请你来是以防万一?其实他大可不必这么做,因为这个案子只会有两个结果,一个是我们找不到证据,他无罪释放;一个是我们找到证据,他铁板钉钉,想逃也逃不了。”
解应宗抬眼和殷晟对视,面上不动声色,只是看了他一会儿,开口说了个不相干的事。
“那只波斯猫还在?”
殷晟一愣,“银?”
“好像是叫这个名字。”解应宗笑笑,“过完农历大年,它就该有一岁了吧?”
殷晟微微蹙眉,“你怎么知道?”旋即疑惑起来,“我们认识?”
殷晟发觉自己自从和司徒柏见面以来,就一直处于一种和所有人都“我们认识?”的状态。包括胡叶,王小二,还有警局那个什么黄队长。
他们都一副认识自己的样子,唯独自己却是压根没有印象。
殷晟不吭声了,他垂下目光发起呆来,细细想来,之前司徒也问过几次关于自己失忆的话题……自己到底是忘记了多少事?他现在突然有些摸不准,原本觉得好像没有什么大碍的生活,突然变得有些陌生起来了。
“解应宗。”司徒适时的插话,警告的看了一眼男人,解应宗摊手耸肩,也不再多说。
“毛扬让你来做什么?我们又没有扣留他,他随时可以自行离开。”
“他不敢走,但是又怕留下来会被你们套话。”解应宗漫应道,“为了不被你们套出更多的话来,所以让我来了。”
胡叶颇有些不满的看男人,“明明知道他有问题,你还帮他?”
“律师不就是这样的职业?”解应宗啼笑皆非,“谁给钱,就为谁做事,做好了是应该的,做砸了就得背上骂名。”
“天底下最委屈的不过律师和医生。”
胡叶语塞,司徒摆摆手,“别说这些废话,你拿在手里的案子从来就没败过。”
殷晟惊讶抬头,解应宗却是笑道,“你这是损我呐?我不败,那是因为我放弃过很多跟进的案子。”
“这也是你的特色之一。”司徒嘲道,“发现情况不对,就把别人丢了,宁可赔违约金。”
司徒转身对殷晟解释,“所以他的名声一直不大好,这在行业里算是不守承诺。”
“所以一直也只能做一个小律师而已。”
解应宗倒是不介意,伸手解开西装衣袖上的两颗扣子,松了松衣领。
“我只是尊重个人选择。”
司徒哼笑一声,殷晟看得出来,两人说话虽然争锋相对,却显然是极有默契,感情极好的。
他看看解应宗,试探道,“所以你只是来帮他不被套出更多话的?没有其他任务了?”
“需要有其他任务?”
解应宗摊手,“就像你说的,这案子只有两条路而已。”
说完又神秘的眨眨眼,“你确定这种事情真的会有证据?”
“我不确定。”殷晟大方承认,淡淡的挑眉,“我只是尽力。”
解应宗点点头,将遗嘱和资料收起来,委托书放在桌面上没动。
“这些资料看出什么了?”
“毛扬是个十分谨慎小心的人。”司徒漠然道,“所有证据都只对他有利,无懈可击。”
“他从一开始就把所有东西都规划好了。”解应宗道,“毛大生的体检报告,毛敏和毛家人的关系恶化,毛鑫游手好闲,占着二少的位置挥霍公款,还被毛扬骗走手里所有股资。”
“他骗毛鑫的那个公司呢?”胡叶问。
“那个公司早就注销了,挂牌人不详,账户弯到国外去了,根本查不出什么。”解应宗冷笑,“这可是真正的当商人的料,他老爸都不及他。”
“就算找不到杀人的证据……”殷晟在旁边低低道,“也得找点其他的。”
“比如?”
解应宗倒是不急不慢,将东西都放回公文包里,实际上他利用律师职务将这些资料带出来,只是为了给司徒看一眼,能不能提供什么线索。
他和司徒默契多年,司徒自然也是懂的,所以也就不客气了,只可惜了什么也没发现。
“他们家乱成这样,肯定有款项方面的问题。毛大生出去单住的理由呢?”
殷晟问,“虽然他们说是毛大生不喜欢张扬,但现在看来,可能不是这样吧?”
“那是为了约会小情人准备的。”解应宗嘲道,“在家里毕竟不方便。”
殷晟一时语塞,他倒是没想到这一点。
“毛家的财务肯定有问题的。”殷晟看向司徒,“就算没办法让他承认谋害亲生父亲,也得给他安个其他罪名!说不定张玲那边有线索?”
“说不定。”司徒点头,“张玲和他们牵扯那么多,不见得没有证据。”
“毛家的财产纠纷?”解应宗奇道,“你们不是在查命案么?”
殷晟看他一眼,“能抓着一点把柄是一点,总不能白白让他混过去。”
解应宗一愣,倒是笑起来,“这脾气……还是没变。”
司徒咳嗽一声,从桌子上下来,拉起殷晟,“行了,就先这样吧,我们去张玲家看看,找找所谓的证据。”
殷晟颇有不满,“什么叫所谓的证据?”
“不,是确定能把毛扬扔大牢里关几年的证据。”司徒笑起来,一边拉着殷晟出门,一边朝解应宗一挥手,“胡叶留给你,你们俩要演戏还是什么,随便你们。”
说完,推门而去了。
司徒将殷晟塞进车里,跑到另一边开车门,坐进去第一件事先是开空调。
殷晟拿出手机看了看,惊讶道,“还有两天大年三十了。”
“这么快?”司徒惊讶,随即看向殷晟,“你有什么安排么?”
“没有。”殷晟将手机放回衣兜里,抬手搓了搓冰冷的脸颊,“我就一个人,没什么亲戚可走的。”
“那和我一起过吧?”司徒满意笑道,“人多热闹。”
说着一边踩下油门,朝张玲家驶去。
殷晟坐在副驾驶位上沉吟,“你不和家人一起过?”
“现在还说不好,如果手头的案子可以解决了……”司徒想了想道,“初一初二也许会回趟老家,大年三十可以和你一起过。”
殷晟诧异看他一眼,“不用,我一个人也习惯了。”
“那怎么行?”司徒不容拒绝道,“你要是觉得我们两个人一起有点怪的话,把胡叶和小二也拉上。”
殷晟忍不住笑,“胡叶和小二难道也不用陪家里人?”
“小二家里人都在国外呢。”司徒淡笑道,“胡叶在这边也是孤家寡人一个,要约倒是不难。”
殷晟点头,倒也没答应行还是不行,司徒见他若有所思的,也不催了,反正还有两天呢,等他考虑一下吧。
转过下一个路口,车子驶进停车场。
张玲和殷晟因为住同一栋楼,倒是方便了许多,这大白天的,也不怕有什么诡异东西出没。
司徒和殷晟下了车,两人进了电梯,按下五楼。
从电梯里出去时,一个提着书包的学生从走廊那头过来,少年头发乱糟糟的,打着哈欠,一眼看见司徒胸口上的警徽,楞了一下。
“是这里吧。”司徒看了看503的门牌,又翻了一下手机里的记录,确定地址没错,从衣兜里掏出取证人员配来的钥匙,抬手开门。
“喂!”身后的少年终于叫出声来,“你们要干什么?”
殷晟和司徒回头,就见少年不安的看着他们,“你们……这里是张姐的家。”
“你认识她?”殷晟看了看那少年,“他是警察,我们有事要……”
“是张姐去世的事么?”那少年倒像是知道不少,提着书包走过来,“你们如果要找东西的话,不用进去了,里面东西都被搬走了。”
“搬走了?”
Ghost.19
司徒惊讶,旋即打开门,门里一片装修的壁纸,除此之外,什么家具都没有,空荡荡的,只有一些丢弃的笔和塑料袋在地上胡乱扔着。
“怎么回事……”司徒皱眉,“谁动了东西?”
“是张玲老家的亲戚。”少年道,“他们听说了张玲去世,过了几天就把东西搬走了,说是抵她家欠的钱,房产证好像也拿走了。”
司徒叹气,因为张玲已经确定为车祸意外,他们也无权扣押房子以及里面的所有东西以作备用调查,被人搬走也无可厚非。
殷晟也是可惜,他们一直围着毛家三兄妹打转,倒是一直疏漏了张玲这条线索。
“不过我有样东西……”少年说着,从书包内袋里摸出一个牛皮口袋来,“这是张姐很早以前留在我这里的,说是如果以后有什么事,将它交给可以信任的人。”
顿了顿,少年看看司徒又看看殷晟,“你们……是可以信任的人吧?”
殷晟诧异,和司徒对视一眼道,“看起来张玲也不笨啊。”
两人接过牛皮口袋,拆开封口往里一看,就见是一叠各色的名片。
“这是……”
“看起来有猫腻。”司徒预感到什么,伸手捏了捏殷晟软软的耳垂,笑道,“说不定真的能把毛扬丢大牢里去。”
殷晟点点头,收好牛皮口袋跟少年道了谢,又嘱咐他口袋的事再不能告诉其他任何人,少年应了,司徒和殷晟这才又往回赶。
胡叶和解应宗此时在审讯室里颇为无趣,隔壁房间里是毛扬,因为解应宗的到来,男人显然轻松了不少,喝着警局里的速溶咖啡悠闲靠在椅背里。
胡叶从大门的玻璃窗口往里看了一眼,又走回旁边的审讯室里。
“就你这口碑信誉,居然还会有人顾你……”胡叶朝椅子里一坐,伸手掏出颗硬币抛在手心里玩,“你什么时候才能正式下岗?”
“这可说不准。”解应宗沉稳笑道,“即便我不守承诺,来找我的人依然让我一个头两个大呢。”
胡叶“哼”一声,抬手看了看手表,“你干脆把毛扬领回去得了,他坐在隔壁干什么?还想吃警局的便当盒?”
“做贼心虚。”解应宗漫应道,“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他也会怕?”胡叶嘲道,“连亲生父亲,兄弟都可以对付的人,还有什么可怕的?人至贱则无敌啊。”
解应宗笑起来,他笑起来十分好看,本就长得俊朗内敛,笑起来时眉头舒展开,嘴角一侧微微上扬,颇有些大将之风,骨子里的成熟沧桑是司徒和胡叶这个年纪的人还望而莫及的。
两人正在悠闲对话,审讯室大门就被推开了,司徒和殷晟一前一后走了进来,胡叶有些惊讶,“这么快?”
“在张玲家门口碰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司徒晃了晃手里的牛皮口袋,站到桌子一头,将里面的名片全部倒了出来。
“这是……”
解应宗皱眉,拿起一张看了一眼,见上面标示的是某某金融公司,再看其他的——投行、证劵、各大金融行业的负责人名片居然都在这里。
“张玲留的后手。”司徒睨着解应宗,“解大律师怎么看?”
“那必然是决定性证据了。”解应宗打开公文包,将毛家公司的所有生意来往客户名单看了一遍,没有这些名片上的人存在,甚至也没有和这些公司打交道的任何细节。
“这可怪了。”胡叶抱着手臂道,“都不是往来客户,张玲留着这些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