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取少年人——程小早
程小早  发于:2012年11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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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录音也不知何时悄悄出现在网络上,连带着段叶然这个人都受到了波及。大家都在疯狂讨论着段叶然这个人到底是谁?长什么样?有人突然提到段记老板的儿子就叫这个名,前阵子结婚不结婚的最后吹掉了。顿时,连段记烤鸭店的生意都一落千丈。

中国人本性里还是极其保守的,对同性恋的态度始终不如欧美地区开明和包容。即使有那么一小戳人表示理解和支持,但毕竟不敌广泛的社会大的舆论范围。传统的思想观点根深蒂固,永远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根除的事情。

而其实他们又有什么错,谁能说他们之间的爱就不是真正的爱,世间爱有千百种,又为何只有男女之间的爱才可以叫爱情?!

而这一天,在电脑前翻看帖子的钱加正露出满意且愉悦的笑容,突然就接到了林书乐的电话。

钱加不耐烦地看了眼,好一会儿才接。

静静地听完林书乐的请求和解释,钱加答应了他,和她约好明早在医院门口见。

挂上电话,钱加看着电脑露出恶毒又疯狂的笑容。

只差一步了,老天都帮他安排了这最后一步。这一步,足以让余思暮身败名裂。

段叶然把家里所有的电话线都拔了,连老段不断打来的电话他也不接了。

老段忍无可忍跑到儿子家里用备用钥匙开了门,刚想开口就骂,但在看到了卧室里相依偎的两个人时,他突然觉得心被什么细微的东西扎了一下,微微泛着疼,连带着快要出口的骂声都不忍说出了。

那真是一幅美好又伤感的剪影,夕阳的容光把他们依偎的身影包容着笼罩起来,连细微的呼吸声都渐不可闻。窗外的晚霞已经染红了整个天际,太阳一点点的消失看不见踪影,昏黄的温暖的光此时像极了从天上送来的抚慰,在一点点的暗淡中带来了安全感,也许此刻只有在黑暗里在对方的怀抱里,他们才觉得安心。

老段在心里无声地叹气,毕竟这只是两个没经过世态炎凉和丑恶的孩子啊,还苛求什么呢。

老段在厨房里看了看,离开了一会儿很快又驮着一袋食物回来放进了厨房里。

而那边,余思暮忍笑忍得很痛苦,等老段终于走后他才忍不住笑起来,对段叶然说,“我发现你爸还挺通情达理的啊。”

小段也觉得今天的老段有点转性,但还是有点忧心地看着余思暮毫不在意的笑颜,“你真的不在意吗?”

余思暮这几天回答这个问题快要回答得累死了,但他还是看着段叶然的眼睛正色道,“每个人的生命都有一份最重要和一部分重要,如果是原来的我,可能还会在意,但自从有了你后,我就觉得够了。人不能贪心,只要还拥有一份最重要的,其他的都可以不重要。”看着段叶然欲言又止的神情,他又补充,“就算有天我真的身败名裂,只要我们还在一起,我也不觉得有什么过不去的,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因为有你,让我觉得我还有无限重新开始的信心和力量。”

段叶然认真的与他对视,好一会儿才轻轻的笑出声来,“我相信你,只要你好好的。”

看似毫无逻辑的一句话,但余思暮听懂了。他把段叶然抱在怀里,闻着他身上天然的体香,恍惚岁月美好的绵长,即使短暂而迅速,在某一方面,它亦是缓慢和永恒的。

他把下巴轻轻压在段叶然的发顶,“你知道我后来为什么想起来去学画画吗?”

“唔,”段叶然认真的想了一会儿,“是因为你成绩太差了吗?”

余思暮决定无视这个答案,自顾自说下去,“你还记不记得高一时我坐在你前面,你老是把脚跷到我的椅子上,我又一次在你的白球鞋上画了个乌龟。过了一段时间后,我想起来问你乌龟去哪了,你当时怎么回答的?”

段叶然呵呵的笑,“我说‘发大水被洪水冲走了’。”

余思暮微微笑,“对,可是你接下来怎么说的,你说‘那不是老鳖吗’,我后来就想要好好画画,省得你连乌龟和老鳖都分不清。”

段叶然嘴角荡漾着笑意,“那是逗你玩的,我知道那是乌龟。”

余思暮静静看着他,笑了起来。

相视而笑莫逆于心,一切温馨不过如此。

episode 13

段叶然问余思暮,“你那时候才十三岁吧,那么早熟,话说你是怎么喜欢上我的?”

余思暮苦思冥想状,好吧,他承认这个问题有点难以启齿,他想了想叮嘱段叶然,“知道了不许笑我。”

段叶然摇头,信誓旦旦,“绝对不笑。”他可以在心里笑啊。

在国外的许多无眠的夜晚,余思暮曾不只一次想过这个问题,为什么会喜欢他,为什么会想念他,为什么什么都非他不可,为什么偏偏就是段叶然这个人。他想起段叶然第一次跟他说话时的场景,刚来的新学生表情有种朴实却真诚的羞涩,没有敷衍和嘲笑,只是单纯地询问。余思暮看着他认真又紧张的神情第一次觉得自己受到了尊重和期待,他不是那个被人孤立的小男孩,有人愿意跟他说话,对他笑,所有这些令人心生温暖的事情都是给他的。

没有人不喜欢温暖的事物,他也一样。他突然就像着了魔似的想看到那个人只对自己绽放开的腼腆笑容,想与他亲近,想和他说话,后来又想触摸他的温度,和他牵手,和他互动。

所有这些看似不起眼的小事从来就不是朝夕就可以演变而来的,它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岁月的更迭、感情的深厚,渐渐成为生活中所期待和习惯的一部分。

从第一眼遇见,便已是喜欢,然后渐渐地,演变成爱。

余思暮笑了起来,露出一个和长相绝对不相符合的羞赧的微笑出来,“我第一眼看到你,就对你很有好感。后来慢慢熟识和相处,就喜欢上了。”

段叶然摇头,才十三岁的小孩啊,真是早熟的可怕。但他还是掩饰不住的高兴,甚至还主动蹭上去亲了亲余思暮的额头。

余思暮摸摸自己被非礼的额头,感慨地想,他们真是算相当纯洁的一对恋人了。

别人家的,谁不是在扑倒和被扑倒之间奋斗和挣扎啊。

钱加在出门前给林书乐打电话,“喂,书乐,咱们约在新城公园门口吧,那儿离公园不远,正好我有事跟你说。”

挂断电话,钱加再次检查了一遍包里的东西,确认没有任何遗漏后出了家门。

他没有打车,而是直接绕近路在半个钟头内就抵达了公园门口。到了公园门口时,他给林书乐发了一条短信:

我在公园西南角的古风亭,你一会儿到这里来找我。

新城公园的古风亭面对着游船的大湖,一大清早的还没有游人因此颇显冷寂。但钱加想要的就是这种冷寂的气氛。本来嘛,事情是可以在最热闹的大街上都可以进行的,但为了更像一些,他只有找个更像的地方。

他把包里的东西转而放进了袖口,在林书乐的身影逐渐迎近时走了上去。在林书乐还未开口询问时,他就已经开了口:

“对不起,我哥哥需要一笔钱去国外做手术……”

林书乐疑惑着看向他。

他继续靠近,“而余思暮给了我一笔钱,”在林书乐惊讶的表情里,他迅速抽出藏在袖口的短刀,一把插进了女人左边的肚子,“……让我把这个孩子解决掉。”

林书乐的表情已经由不可置信变成了失魂落魄,她踉跄着退了几步,左手紧握住半截的刀把,苍白着脸色一边摇头一边后退,后退了几步后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钱加漠然地看着她几乎已经疯癫了的表情和左腹渐源源不断涌出的浓黑鲜血,抬步跨过她离开,没有再看她一眼。

钱加如往常般走在路上,神色如常,脚步平稳,在走到离公园大约五百米远的一个公用电话旁,他停了下来。往里面投了一个硬币,在那边接起电话时镇定地说话,“新城公园有个女人受了伤,比较严重。”然后便挂了电话。

他接着向前走,终于看见了前方显着的国徽标志。

段叶然还没起床,就被突然的砸门声惊了个四脚朝天。说是“砸”,一点也不为过,凶狠急切地恨不得把他家的门给一脚踹了。

床上余思暮还在哼哼唧唧地睡,段叶然看了他一眼,连衣服都没套就去开门,“妈的,老子家的门不要钱啊,谁啊这一点礼貌都没有?!”

门外穿着制服的人自然不会跟他讲什么礼貌,在段叶然开门的瞬间,就有两个动作奇快的警察一左一右困住了他,剩下的在领头的那个一声令下,急匆匆地跑向各个房间。

段叶然急得大叫,“妈的,你们这是非法闯入名宅,老子要去告你们!”

旁边的小警官长得很清秀,但说起话来一点也不留情,“你还准备告我们?自己被告了还不知道呢吧?”

段叶然懵了。

一阵嘈杂喧闹后,穿着短袖白衬衫的余思暮也同样被反制着手臂押了出来。

领头那个严肃的警察把警察证和搜捕证拿出来亮给他们看,“余思暮,你涉嫌买凶杀人现被起诉,有什么话进去再说。而你,段叶然,因为和当事人有亲密关系,我们也要请你过去一趟。”

段叶然和余思暮对视一眼,显然对这个“买凶杀人”莫名其妙。

警察局里,一位眉心有着小痣的清秀男子此刻正被铐着手铐在问讯室里问话。

“姓名?”

“钱加宝。”

“年龄?”

“24。”

“家庭成员?户口?居住地?”

“没有父母,户口和居住地都是本地。”

“那接下来详细说说你收钱杀人的过程吧。”

“林书乐她是段叶然的未婚妻,而段叶然其实和余思暮是恋人关系。但林书乐怀的孩子却是余思暮的,因为林书乐一直不愿意去堕胎,他为了不让段叶然知道,便出钱让我把孩子解决掉。我一时钱迷心窍,就答应了。”

“那这么说,余思暮花钱雇你杀人,有什么证据吗?他又为什么会找你杀人?”

“我之前当过兵,后来因为一些事情在夜店工作,有次就和来这里的余思暮碰到,见过几次后,他就拜托我帮他解决这个事情。”钱加宝一气呵成。

“那你有你们当时约定时的书面证据或者录音吗?”

“没有,我对那些不清楚,就没想起来要准备。”

接下来又被详细地问了一些问题,钱加宝事无巨细地回答得完整且通畅。

在他起身时,与进来的余思暮擦肩而过。

余思暮看了他一眼,认真想了想,确定自己并不认识这个人,,并且没有一点印象。

所有的线索都对余思暮不利,甚至在医院已被抢救过来的林书乐在听到这个名字时也是一脸憎恨和埋怨,这在无形中更增加了钱加宝一面之词的可信度。又加之三人的关系的确如钱加宝所言,公众对余思暮的信誉度又早已开始动摇,舆论如山倒,当即大多数人都认为余思暮就是真正的买凶杀人。

段叶然在警察局协助调查,被问了整整一夜,甚至那个警察连他谈过几个女朋友这样的问题都问了好几遍。在确认无误后,段叶然被允许回家等候消息和随时传唤,而余思暮显然情节要严重得多,需要收监察看等待事情进一步调查。

段叶然临走前和余思暮打了个照面,即便是在这么狼狈的情况下,余思暮也依然是冷静和优雅的,他用镇静的眼神安抚了段叶然惊慌担忧的视线,跟他说,“回去打电话给我爸妈,让他们帮我打给一个叫孟以辰的男人,他有办法。”

段叶然在第二天就见到了从国外赶来的叫孟以辰的男人。那是个英俊得几乎可以让人屏息的男人,表情冰冷,气质冷漠,莫名就给人一种很强大的感觉。

孟以辰见到他的第一眼,连招呼都没和他打,直接便让段叶然跟他走去见他请来的律师和侦探。

孟以辰把他带到一座高大的建筑前,在门口打了个电话很快便有人把段叶然迎了进去。段叶然走进去时回头看了一眼,从不远处的私家车上跳下一个娇小可爱的少女,一路奔跑着扑入男人的怀里。那个一脸冷凝气息的人绽出微笑,搂住怀里的女孩。

段叶然转过头,开始听身边的男人分析案情。

段叶然和那个侦探走访了钱加宝工作的夜店。老板也对钱加宝这个人不怎么了解,只是说钱加宝这人是一年前才来这里的,平时也不大爱说话,没什么朋友,自然也没什么人熟悉他。

二人没有得到有用讯息,只得离开。就在这时,一个女孩子叫住了他们,她说自己曾经暗恋过钱加宝一阵子,所以有一段时间偷偷跟踪过他,他每个星期都会固定地去一家医院看那里脑瘫的小孩子。

段叶然和姓李的侦探对视一眼,顿时眼前一亮,向女孩所说的那所医院跑去。

然而,在站在这所医院的门前时,段叶然突然想到了一点。

“李侦探,这家医院应该就是余思暮曾经伤过得那个人一直住的医院。”

李侦探认为画展上的突发事件绝不是偶然,显然,是有心人想通过这一系列事件让余思暮身败名裂。他让段叶然回想平时余思暮接触的都是什么人,又有过哪些仇人。

但考虑到画展上那个青田画报记者的刁钻提问,显然是有备而来。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记者和小报社是如何想起十二年前几乎快要被人彻底遗忘的案件的?

而那个杀人未遂反咬余思暮一口的陌生人钱加宝,他到底是谁,又和余思暮有什么深仇大恨,他又为什么会经常跑去受伤的那人常年呆着的医院?他们会不会有什么关系?他又怎么约出受害人,在受害人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一举成功行刺的?

段叶然听过李侦探的分析,一直觉得这一系列事件都像事先安排好的,幕后的那人先是从画展开始陷余思暮于不利的境地,又通过这次的买凶杀人案成功地将矛头全部指向余思暮。

而能够解决这一系列事情真相的关键,显然就是余思暮并不认识却一口咬定余思暮就是指使者的钱加宝。他到底是受人指使,还是他,就是真正的幕后人?

他们找到那个青田画报的小记者,小记者以为前阵子写出了大新闻现在已经变成了炙手可热的大记者。但毕竟事关重大,他也并不敢隐瞒,将那天那个戴着棒球帽的男人说了出来。

“那段录音是处理过的,”该记者很确定,“我曾经特意研究过这个,他是剪辑好重新录的那段录音,并且声音也做了处理。”

“那段录音现在还有吗?”李侦探问道。

“有,电脑里还有备份。”

那段录音一放出来的瞬间,段叶然就僵硬了,然后他拼命抑制住内心的波涛汹涌,颤抖着声音对李侦探说,“这个……声音是林书乐的。”

李侦探大惊。

他们在医院找到了这些天来精神一直恍惚着的林书乐,一看到段叶然的身影,林书乐的眼中就迸射出怨毒的目光,扯着嗓子吼:“你来干什么?你的段叶然要杀我你知不知道?!你这个和他一样恶心虚伪的男人!”

段叶然欲迈进病房的脚就生生停在了原地。

他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这个曾经温婉如水的女子如今变得偏激和恶毒,憎恶的眼神仿佛在段叶然的心里穿了一个洞,汩汩朝外留着新鲜的血液。

这还是曾经那个单纯善良的女孩子吗?那个曾经在大榕树下等他收店回家的女孩?那个曾陪伴了他十年之久的如亲人般得女子?

段叶然抑制不住突然从嗓子里涌上来的酸涩,哽咽着唤她:“乐乐……”

林书乐更是大声吼叫起来,气急败坏地嘶吼:“不要叫我!我恨你!没有你余思暮就不会这么对我!不会!”她从床上跳下来想要来打段叶然,被一旁一直沉默着的李侦探快速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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