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白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愤怒样子,横眉竖眼的煞是可爱,眼里深深的满是对自家爹爹所为的不满与担忧。
男子心下一片柔软,略带着歉意地笑了笑,“用你的血,效果不大好,这个哥哥身上的毒太深了,得用爹爹的。这次药浴也得用药血做引,否则没有效果,念白乖,爹爹保证没有下次了!”
“哼!爹爹你说的,没有下一次了!”念白不甘地说道,看了看床上的人,想要瞪他可又觉得这是爹爹自愿的不关他的事,可一想如果不是他,那么爹爹才不会做出这样的牺牲呢!所以还是决定瞪他!
男子温和地笑了笑,微微点头。
可男子在之后都没有想到,下一次的下一次的下一次,他这诺言还是没用得上,搞得这小念白愤怒得要命也不知该怎么办。不理他爹爹吧,自己舍不得,不理那床上的人吧,那人又沉睡着没影响,只能愤恨地在一边干着急!但这也只是后话,现在两人忙着在准备药浴。
“爹爹,这人……为什么伤得那么重还有一口气?照理说,应该早就死掉了吧?”念白帮着男子把人从床上抬到浴桶里,有些疑惑地问。“伤得那么重,就算醒了也不一定能够恢复到以前的样子吧?”
这时的单纯而年幼的念白不懂,在这个世界上,人有许许多多的牵绊,那种牵绊,支持着每一个人的生存。而当那种牵绊消失,人才能真真正正地解脱。
男子手下顿了一顿,看着念白的眼神变得眷恋而哀伤,那是此时的念白不懂的眼神:“或许是他于世有着自己无法割舍的人或事吧,那种无法割舍的情感使他有了力量,有了支撑的动力,所以才能让他撑到现在。念白,你要记得,人活一世,绝对无法做到真正的洒脱,有一世牵挂,才是真正的圆满。”
念白似懂非懂的,有点儿迷糊,他那单纯的头脑还无法思考这样复杂的道理。
“那爹爹,你呢?你的牵挂是不是我?”念白一边倒热水,一边偏着头笑问,有点得意的小样子,异常的可爱。
“那是自然……”男子微低下头,眼眸里是无法掩饰的黯然神伤。这一世,他的牵挂,不仅是念白,还有着,那个人,一生怕都无法割舍放下的人。
一室袅袅轻烟起,迷蒙的雾气将屋内所有的景象遮掩,只看到一片的朦胧影像。
第一百九十七章: 落泪
“还是没有线索。”这日,凌月羽等人围坐在军营内,几双眼或多或少含着期待看着从离烬风尘仆仆而来的离烟,但是离烟话音刚落,气氛便又是一阵异常的压抑沉闷。
“都过了那么久了,或许真的……”离烟冷峻着脸,有些不确定但依旧是带着浓浓的失望道。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沉默了。
确实,都过了那么久了,生还的机会,真的很少很少。
但每人的心里却总是含着一点儿希望,因为没看到少年真正的死亡,所以心里不甘,总在期望着那人能够回来,而不是,就那样的消失世间。
离岚青低着头,紧握双拳,心里泛起了浓浓的哀伤。
怎么可能,那个人,那个皇兄,那个美好的人儿,怎么会……就这样消失了呢?当初的你,是否就是料到这样的结局,所以才对我说那些话吗?为什么?!那个帝皇,那个傲然的帝皇,不需要我,根本不需要我!你,难道不知道吗?你才是他真正想要携手站在巅峰的人啊!
“事情或许没大家想得那么糟。”凌月羽咬着唇道,这种安慰的话语在此时是那么的苍白与无力。凌月羽忽然庆幸离寒没在这里,否则,又是让他心冷绝望吧?
“啊,对了,三王爷,你们当时去找青儿他们,应该没事吧?还有你们的那个内奸,找到了没?”为了调动情绪,让大家不要再想莫尘的事,凌月羽就忽然想起,当时的他们,和离莫尘他们分开就是为了去找青儿他们,这会儿过了那么久还发生了那么多的事,也不知他的事怎么样了,所以就想要借此来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嗯,白罗门的人大多没事。”离烟勉强地扯出一笑,没了平日的嘻笑不正经,显得有些苦涩,“至于内奸,呵,我倒是不知道为何那人要背叛我。当初在找到青儿他们的时候,我就真得确定是他了——冽,白罗门左使。”
叶漠抿紧唇,伸手抓住了他的手,却沉默不语。
“啊?那,那你知道背后主使是谁吗?为何要针对于白罗门?”凌月羽有些好奇地问。左使,那便是说明那个冽实则挺受离烟的信任咯?但却被人报以背叛。
离烟莫名地看了凌月羽一眼,再转头将目光放到门口,晦暗不明。“所有的始作俑者,果真是如当初猜测的那样,全是凌冥羽一手操纵的。凌冥羽,心机城府实在深不可测。”
“而我离烟居然栽了,栽在凌冥羽手中!呵,居然在我身边安排了卧底我还一无所知。”离烟揉揉额头,实在对这件事疑惑不已,这可算得上是他人生的一大败笔了!
“皇兄,就这个理由,还不行么?”
“随你。”
一声沧冷的话语落下,几个人纷纷看向门口,都在惊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离寒终究还是没有走进来,像是离开一样的冷寂。
“唉,皇兄啊……”你这又是何苦呢?你这个样子,若是莫尘看了,难道不会心疼亦或难过吗?
离烟忽然觉得,若是他们真的有找到莫尘的尸体,或许,皇兄会连支撑都不想支撑下去吧……他从来没认为皇兄是这种为情而殉的人,但是,这次皇兄的感觉给人太过不妙,比之当初一人独自扛起离烬还要不妙的感觉,让他只能担心却无可奈何的猜测着。
皇兄,经过这次巨变,你又会改变成什么样子呢?
……
是什么?
感觉到了什么?
他看到了一束光,一束温暖的白光。
时间似乎已经停留,无法从指尖流泻。
他看到了许多,许许多多,有人在哭,有人在笑,跃动的影像快得让人无法捕捉到。是谁在回忆?亦或是思考?为什么,无法控制住自己呢?
犹记当初,那惊鸿一瞥,那清冷绝艳宛如神祗俊美的容貌,带着冷如雪山之巅的寒冽,带着那若隐笑意,仿若春花绽放,令人沉醉。
心,一瞬间的颤动。
有谁温暖的身体依偎过来,好像在谁身边,自己的心都会变得宁静安然起来,带着令人眷恋的温度。
记得,曾经那绵长而甜蜜的吻,让人心驰神乱,早已失了心,却依旧茫然得无法明悟。
是谁要离开?那最后一夜,背身而眠,始终没有再言语。
是不舍,是失望,亦是不安。
多久以后,茫茫的时间流逝,听到那份哭泣悲伤的倾诉,只觉心疼,那是一份不安与害怕。若是不珍惜,只怕最后一切如时间般流过无法再挽回。听到那笃定的言语,沉寂的情感难以自制地流泻出来,那,原来就是爱啊,对你的爱。
漫天的光华璀璨而又迷离,一瞬间的闪耀,一瞬间的陨落。眼瞳深深中,倒映出了那刹那美丽的烟花,倒映出了,那个俊美冰冷的人。眼中,是那种熟悉的温暖,暖入人心。
我,找到你了。
那一刻瞬息涌起的思念与爱恋,无法阻隔,无法散去。
这种啊,原来就是爱,不知不觉中在心中深深植种的爱。
温暖依偎,携手不离。
唇舌相缠,相濡以沫。
如同阳光一样的温暖。
陡然间,如梦境一样的破碎零落。
是谁?是谁在耳边哭泣?怒叫着?
谁啊……
能感觉到,有什么在流逝,心里空了一大块。
笑,哭,淡,哀,怒,悲,喜。
所有的回忆在脑海中展开,模糊间,只看到一人黑衣冷傲,面容却是看不清楚的柔和。他看到他在低笑,薄唇轻勾,飘渺如纱地有说着什么。
是什么?
忽然间像是听到了什么。
细细碎碎的,仿佛低语呢喃一样的爱语与誓言。
有人在说话吗?
“若是想不明白就别想了,顺其自然吧。”是谁,有着这样无奈的言语?
“离寒,爱着离莫尘。”是谁在说?那种深刻,郑重其事一般的爱语,铭记于心无法抹去。
离寒,离寒,离寒?
寒。
记忆迭起,只听到凌乱破碎的言语,无法回忆。
“如何?你没事吧?”低语是那般的温柔,带着浓浓的关切与担忧。
陡转,有谁,拿着一对温润的玉佩低喃?
首末,归于完整。
谁报以浅笑而对,温暖的,幸福的,浓浓的深爱。
“你变了。”为你改变,若是你,便毫无怨言。便各自改变,为爱改变。
谁,又在低声细语,轻轻地宛如风儿掠过,转瞬即逝。
“尘儿,我爱你。”心,一瞬间悸动。
“我知道。”
低柔的爱语,将人的心暖得再不见一丝冷意。
我们,在彼此相爱着。
金色的阳光洒落,见证两人的幸福,见证彼此相交不离的心,而两人的眼中,也只有着对方的存在,是那样挚爱的永不褪去的情。
“人,为何对一世生死执着?”
“因为,对世上还有着留恋。”
因为还有牵挂,因为还有眷恋,因为还有留恋。所以,才不愿那样而去,所以才那么执着。
寒,寒……
我爱你,那样永不逝去那样眷恋的爱。
有什么,流逝消亡殆尽。眼前,大片大片的白光照耀着,温暖却带着入骨的绝望,让人想要落泪。泪水,从眼中滑落。
一滴一滴泪水滑落,消失在了发丝间。
“爹、爹爹!他,他他哭了?!”一声惊叫,约为十二三岁的少年把自家爹爹拽来,看着那滴滴滑落的晶莹泪珠,惊吓之后便是喜不自禁。“他哭了,说明他没事了!他这是要醒了吗?他要醒了吗?爹爹?”
“我瞧瞧。”白袍的男子凑上去,却只见床上似了无声息的人只是默默落泪,并没有一丝要醒来的迹象,男子略显失望地朝少年摇了摇头,却看着那床上的人微微蹙起了眉。
为什么,会那么的悲伤?
“啊,那他怎么哭了?是因为,太痛了么?”少年嘟了嘟嘴,也有些失望,但随即想到,有些奇怪。“是因为受得伤太重了太疼了无法忍受所以才哭了么?爹爹,我觉得我看着那眼泪有些难过。”
“或许吧,因为太痛了所以才会哭泣。”男子抿着唇看着,有些怔怔的。随即便回过神来,在忧思间展露了一个微笑,宠溺地摸了摸少年的头。“念白乖,哥哥还没有醒,你还是和小狐先到一边去玩吧。”
少年乖巧地点点头,在这里,他看着这哥哥有些难过,他还是和小狐出去玩才不会太难过!
目送着少年离去的背影,男子撇过头看那依旧昏迷不醒的人,眉间的忧伤越来越深。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让你在昏迷中还依旧是那么的悲伤哭泣?仿佛是浸染在悲伤的情绪中一样。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竟让那个人将这两种世间剧毒用来对付你?
白展……
男子呆呆地看了床上的人,神思有些茫然,眼中带着挣扎与伤痛。
第一百九十八章: 白若逸的讲述
两军战争激烈的程度没人能够想象,只有经历过这种残酷的人才能亲身感受到那种杀戮成片的残忍。
潇潇寒风中,雪落点白,一骑黑马上带着一个身穿黑盔的人急速前来,身后,浩浩荡荡千军万马跟在其后,轰隆隆的震耳欲聋的行军脚步声响彻云霄。一路横扫驳陵让我军将士士气锐不可当!两军现已对峙数日,皆都按兵不动。
离烬几十万大军城外扎营。
今日是今年的最后一夜,年关已到,但是天下无法安宁,这个年,过得百姓心惊肉跳的。
离寒这并不是第一次离国过年,但是今年,却是甜苦疼痛皆有,这一年,离莫尘明悟了他对他的爱;这一年,多事之秋,这一年,那个让他无法不爱的人儿消失不见。
酸甜苦辣,满心滋味,离寒皆都尝遍了。极致的痛苦,也已经经历过,他以为自己早是冷漠能够对任何事都无动于衷的了,面对何事都能够不动摇他的心。但是,面对那个少年,那个他一生挚爱的人啊,他却无法控制自己。在从离烬传来消息的时候,他甚至一度曾经整个世界都沉暗了,再没有一丝光明。心中的痛,是无法用言语描述的,通到撕心裂肺。
他绝对无法相信那个少年那么简单就出事了,绝对无法相信,他曾经说过的啊,他会没事的,会没事的……可是,事实摆于前,他又该怎么办呢?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离寒握紧了手,不甘与不愿相信。
凌冥羽,凌冥羽,他恨不得马上逼到陵城将他千刀万剐!但他是离烬的帝皇,他会一步步的,将他所有的一切击溃!他会照那人说的,站在天下的最顶端!也定要与他一起,携手共赏众生。
仿佛恍惚看见那日,少年白衣飘然,笑颜如花,在漫天的星辰绚烂的烟花之下,美丽紫眸流转的光华美好的让人怦然心动。
“寒,我喜欢你。”
仿佛踏过了万千时间长河,悦耳如流水的声音缓缓荡漾开来,悠悠转转的,那般动人如斯。
声音缓缓的幻去,那个浅笑着的绝美少年,身影渐渐变得模糊起来,仿佛隔了一层白纱将人隔绝其中,最后,渐渐的单薄,渐渐的,消失……再不见其踪。
“尘儿!”骤然睁眼,那双墨眸溢满了悲恸与惊慌。
为什么,感觉到你离我远去了呢?
尘儿、尘儿……
不要走,不要走。
径自呆了片刻,离寒眼眸已回归冷冽,俊美犹如神邸的脸满是冰冷的杀意,眼底深处,却带着不可察觉的悲哀与绝望。
两个多月了,从离烬传来的消息一次又一次的让人从心底里涌上绝望。
离烬,南城。
“你说真的?项楚在驳陵皇宫!”原本冷峻的男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慑了,愤怒的站了起来。
目光带着浓浓的愤恨。
驳陵,驳陵?凌冥羽,原来是你啊,凌冥羽!他居然那么傻,居然没有想到会是凌冥羽!
“师傅!”白若逸低敛着眸子,眼中带着浓浓的不安与怒意。“我要去战场!”
“若逸,你说什么?!”白展陡然被这言语吓了一跳,却只想到了一个可能性。“若逸,两国交战与我们又有何干?若要报仇,只需进陵宫而已,难道还挡得了我们?”
“不是这样的,师傅。”白若逸摇摇头,抬起头来,眼中是有着一种深切的哀思与急切,“我已经进过陵宫了,把项楚打伤了却并没有杀了他。”
“若逸……”
“而且,我那时还与离烬三皇子一同而去!”
“什么?!你说的是,离烬三皇子,离莫尘?”白展皱起了眉,没有想到白若逸竟然和离莫尘一起去了驳陵!
“你曾经见过小尘?!”还不等白若逸答话,一道白影便闪了进来,抓起白若逸直晃,激动问道。
“你怎么在这里……?”顶赫天?他怎么在这里?怎么回事?原来他真的认识师傅?白若逸脑中一片混沌,众多的疑惑浮起,这会儿更是被晃得越加的混乱,“等等,等等,你别摇我。”
“阿灵,你先冷静一点!”白展拉住了激动的幻灵子,抿抿唇,神色间有些莫名。
幻灵子手下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渐渐的有些无力的松了手,有些颓丧,随即便目光如炬的紧紧盯着白若逸,冷冽如冰的话语吐出:“马上出发去找离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