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的爱——牧野洋洋
牧野洋洋  发于:2013年12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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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到底过去多久了?我好像受了伤,有一种很疼的感觉,为什么现在什么感觉都没有呢?我痊愈了吗?

这里是哪里呢?

卫明环视着周围,晴朗的天,阳光没有一丝温度。他不觉得冷,也不觉得热。这里是一片山林,有一条小路通向林子的深处。

他往前走着,觉得身体轻盈着,心情愉快着,好像世间的一切烦恼都消失了。

对了,这条路似曾相识,我好像在哪见过?

卫明被推进手术室里,八个小时。

KEN在手术室门外,坐了八个小时。

他的女朋友过来,坐到了KEN身边。她的小手握住KEN冰冷手。“放心,他会没事的。”她安慰道。

“莉莉,你先回去吧。”KEN说,伸手温柔地拍了拍她毛茸茸的脑袋,“听话。”

莉莉有点担心地望着KEN。

血库的存血不够了,正在紧急调用。病患腹部被打穿,大腿被打穿,动脉断裂,大量失血。那血液怎么补都跟不上流出的速度。他把满腔的热血压榨出去,好像迫不及待地给世界展现着一种另类的存在。

卫明是AB型的血,而KEN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血型。在他的要求下,医生检验了他的血,又拿卫明的血液样本检查着,仔细对比着。最后,医生点点头。

现在已经接近最大献血量的KEN憔悴着,苍白着脸。

莉莉为他擦了一下额上的冷汗,出去了,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袋热腾腾的包子,和一瓶果汁。

“吃点吧,看你吃了我再回去。”莉莉在他旁边坐下了。

手术是凌晨十一点左右开始的,现在的时间已经接近第二天的清晨七点。

KEN一个晚上没有闭眼,他觉得很晕,很累。包子的香味刺激得他想吐,他硬生生给忍住了。拿起包子吃了一口,又吃了一口。

“你回去吧,听话。”KEN挤出个微笑。

“你也休息一会吧。”莉莉凑过来亲了KEN一下,“他的家属应该很快就过来的。”

“恩,等他们过来,我再休息。”KEN垂下眼。

莉莉离开了。

KEN望着手术室那盏亮着的灯。

他还会有亲人过来吗?

我走在这条深林中的小路上。

这里的空气真好。我不觉得累。我从没有那么轻松过。我到底是怎么了?

对了,这条路的前方是通去哪的呢?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

主治医生出来,摘下口罩,也是一脸的憔悴。

“谁是他家属?”他问。

“我。”KEN强忍着眩晕站了起来。

卫明一个人继续走在路上。

他往旁边看了看,隔着半人多高的草丛,有一个隐蔽的岩洞。

哈,我想起来了。

这是毕业旅行的那条路。尽头是一片大湖。哈哈,我怎么又过来了?今天的天气真好,为什么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呢?

“他还没渡过危险期。”医生的话断断续续回荡着。

今天是关键……剩下的,得看他自己了……

周围真是好安静啊,这条路真长。

对了,我还想着带上KEN一起去看看湖的呢,那儿真漂亮。

不过,看来,这次,似乎去的只有我自己。

重症看护室有一扇大大的玻璃窗。KEN站在厚厚的窗前看着他,卫明一脸平静,仿佛睡着了。

旁边有人靠近。KEN移开视线,落在小萧的脸上。

“你去休息一下吧,我们在。”小萧也不看他,直接坐到看护室旁边的凳子上。石子带了点水和食物,也过来了。

KEN去到他们身边,隔开了个空位,坐下了。

“我睡一下。”KEN靠着墙,轻轻闭上眼。

“恩。”小萧应道。

唔,快到那个岩洞了,哈,那些痕迹应该都没有了吧?要不要过去看看呢?

脚步移开了点,又停了下。

算了,还是继续往前走吧。

“快点!病人情况有变!”

通通通的脚步声。

KEN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他发现身上盖了件外套,是石子的。

现在小萧和石子站在玻璃窗前,一脸的焦虑。

重症病房里不断地有医生和护士进进出出,也是一脸的焦虑。

他站了起来,想走过去看看,身子刚刚一动,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他伸手扶住了墙。

他觉得自己失去了走动的勇气。

卫明觉得有点累,不太想走。

于是他在路边找了个大石头坐了下来。

很多事情就像过电影一样,杂乱无章地浮现出来。

那一次卫明没有带伞,KEN在暴雨中出现在大门,他们一起走在路上,路边有着很深的积水。车辆行驶而过,他为他挡飞溅的积水,结果没挡好,身后的KEN还是被淋了一身。

反正那时候我已经湿透了,不在乎再湿一点。

而你不同,那时候你有伞。那把伞很小,但不管多小的伞,多细微的理由,你最终还是选择了躲进伞里。

也对,你不该被淋湿。

卫明轻轻笑了。

那个巡警应该被抓了吧?

你看,这次我终于为你挡好了。

小萧和石子一脸的憔悴。

他们两人守在病床边,轮着休息,熬了一个通宵。

当得知卫明又抢救回来了后,KEN再也撑不住了。在他晕倒之前,小萧过去扶住了他。医生给他打了些吊瓶,然后在他们的劝说下,KEN回去睡了一觉。

现在,是新的一天的早晨,KEN过来替换他们。

小萧走的时候,拍了拍KEN的肩膀:“医生说,危险期过了。但是由于脑部出现过缺氧,醒不醒的过来,还是要看他自己。”末了,又补充道:“我们傍晚过来。”

KEN垂下眼,点点头。

吧嗒一声,门关上了。

病房里卫明静静躺着,身上依旧是插满了管子。

KEN静静坐着。

卫明,你看,我们两个,又沉默起来了呢。

卫明在小路边上坐了很久,但是他不想走。

这个地方一直是晴朗的天空。

他好像坐了几秒钟,或者是几分钟,或者是几个小时。

有一种思念牵引着他,他觉得自己在等着谁。

卫明已经躺了一个月,还没有转醒的迹象。

主治医生对他说,按这个情况继续下去,他可能永远起不来了。

主治医生是白天过来的,白天只有KEN一个人在,医生的话只说给了KEN知道。小萧和石子也是偶尔回下公司处理事情,更多的时候是傍晚过来,轮着休息守着他。莉莉白天在上班,晚上下班的时候会过来看看。

KEN断断续续地回趟公司,处理一些文件。更多的时间,是来病房里陪着他一起沉默,就像很多个日子前,卫明陪着他那样。

KEN朝窗外望去,明明是白天,外面阴沉沉的,积累已久的云,终于下起了雨,宣泄一样,噼里啪啦地打落在窗上。

他起身,把窗关小了一点。

室内的雨声小了,吵杂着被隔绝在窗外。

卫明觉得自己坐得累了,于是就站起来了。

时候到了,我也该走了。

他看了下眼前的路,应该快了吧?

在走下去,就快到湖边了吧?

恩,那我就走吧。

室内的寂静终于让KEN觉得受不了了。

“卫明……”KEN薄薄的唇动了动。

我跟你说,我知道你对我的感情,我很感谢你。谢谢你一直陪着我。你一定很好奇那个咖啡厅的女人是谁吧?我发现我总是在费尽心思地准备着一些话,等着去回答你的提问。你却一直没有来问我。你看,我真是太自作多情了。不过,我也松了一口气,要是你真的问起,我还真不知道有没有勇气去回答你。

我跟你说吧,这个事情从哪里说起好呢?我有个不光彩的母亲,她是黑道老大的情妇。这个事情我也是最近半年才知道。因为我母亲主动来找上了我。她说再亲的人还不如血浓于水的亲人。她的意思是与我一起合作,贩卖一些毒。母亲她打算偷偷自己干。在那情人眼皮子底下偷偷赚钱。我觉得她真是太天真了。其实我真不知道那个男人是什么样子,没准是个老头子呢,哈,你说对不。这是非常赚钱的事,母亲跟着她的情人,偷偷摸清了不少门路。不过我拒绝了她,那天我骂她是婊子,把她惹火了,她说我是贱货,就当没生过我这儿子。哈,你说可不可笑,到底谁才是贱货呢?我不想成为她赚钱的工具。你看,我跟她分开那么多年,除了她主动跟我说的事,其余的,我对她一无所知。你看,随着时间,这些感情早已经淡去了吧。

对了,警方也来找过我问话。但是我知道得实在太少,他们问了我很久,就是我从地下室出来后的那批警察,他们一直在跟进这事情。我也真的回答不出什么。母亲除了一直在劝我要不要一起去做生意,其余的,联系的卖家,买家,交易地点等等等的详细情况,她全部没告诉我。

我被莫名其妙地卷入了一些纷争中。原来那个巡警是黑道上的人。他们观察了他很久,但是那个巡警一直伪装得很好。便衣他们并不是碰巧出现,而是跟踪了他一段时间。不过他们出手还是太晚了,要是他们能早点发现那个枪该多好呢?

那把枪真小,原来可以藏在袖子里。这些我都是后来才知道的。

其实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发现巡警手里有枪的?

对了,我的母亲好像失踪了。

哎,这个话题太沉重了,我们还是换一个吧。

我跟你说,我的第一个女朋友,跟一个分开了五年的男朋友复合了。你说是不是很奇怪啊,明明都隔了那么长的时间,居然还能在一起。她说忘记不到他。难道一段感情真的那么难忘记吗?要是她的心再坚定一点,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我跟你说哦,我跟莉莉没有发生什么关系。是不是很奇怪?莉莉有几次有意思想留下,最后还是被我劝走了。我总是不想留其他人在我的公寓里过夜。哈,看起来,我骨子里可是个正直的人呢,你说对吧?

对了,我和莉莉打算在下个月底结婚。

我跟她认识,算起来,差不多有三个多月了吧。她确实是个好女孩。

你也快点找个女朋友成个家吧。

没准我会有个几个孩子,你也有几个孩子,他们还能一起成为玩伴呢……

卫明,你可能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我今天的话多了起来。

我总觉得今天必须得说点什么,很奇怪对不对?

哈,我也觉得奇怪。我真是啰嗦,跟个老头似的。

我有点害怕,那种感觉告诉我,要是今天不说,可能以后就没机会再说了。

这些话我只对你一个人说。

嗨,卫明,你有在听吗?

卫明听见了什么声音,回过头,却什么都没见着。

他走出几步后,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让他停了下来。

就像很多个日子前的那个雨夜一样,他偏离了一条路。

他摸索着,越过半人多高的草丛,朝岩洞走去。

他只想去确认一件事。

KEN,你是不是还在那里等我呢?

傍晚,莉莉下班过来,陪着KEN坐了会。

他们都还没吃晚饭,莉莉有点饿了。眼见时间不早了,她轻轻拉了一下KEN,“走吧,该回去了,让护士来陪一下吧,小萧应该马上就到了。”

“好,走吧。”KEN起身,又回头看了一眼卫明。

吧嗒一声,门被轻轻关上了。

一片寂静。

窗外的雨哗啦啦地大声宣泄着,就像卫明没带伞的那个雨天,就像岩洞里度过的那个雨天。

一滴泪从卫明的眼角滑落。

卫明在住院第三十八天的一个深夜里,醒了过来。

这情况把守在一边的小萧给吓了一跳。被推醒的石子连忙出去喊来了护士。

“你他妈的终于睡够了!舍得起床了啊?你这大混蛋!”小萧和石子围在床边,又惊又喜地骂着。

卫明知道,他原来早已经走进了他们的圈子里。

酒吧里的那几个人的圈子里。

却不是那个人的心里。

卫明醒来后,恢复得很快。

又过了一个月,卫明出院了。

一切似乎恢复到了平常的轨迹中。

KEN对于卫明的清醒,确实激动了一把,但是似乎纯粹是一种友谊。就跟小萧和石子那样的反应。

小萧和石子渐渐淡出了他们的视线。

闲聊中,卫明知道,他们还会常常去一下酒吧。

“找个时间,一起来喝几杯。”小萧拍了拍卫明的肩膀。朝一边的KEN点点头。

“走了,多注意休息。”小萧和石子离开了。

病房剩下KEN和卫明。

“听说你要结婚了?”卫明收拾着东西。

“是的,这个月底。”KEN淡淡说。

卫明算了下时间,大概是五天后。

“五天后。”KEN补充。

“恩” 祝你们幸福。这几个字在卫明心里徘徊着,就是挤不出去。

“这个还你。”一个圈着个遥控锁的钥匙递了过来,卫明没有接。

这把钥匙似乎成为他们之间的唯一联系。卫明唯一的,留在KEN身边的东西。

“我打算去旅行。这两个月可把我闷坏了。”卫明没有去接,依旧埋头收拾东西。一滴泪水偷偷滴落在行李上,卫明悄悄揩了下脸。

“可能一个星期,可能是半个月吧。”可能是永远吧。

“哦。”淡淡的回应。剩下的话刚要萌出小小的芽,就被KEN抑制着,狠狠掐断了。

婚礼的前五天,卫明出院了。

他收拾好东西,独自打了个车,回宿舍了。

宿舍空了两个多月,六十多天,一千四百多个小时。

到处落满了灰。明明只是离开了一段时间,却变成了荒废已久的感觉。

他精神不错,虽然伤口还是有点疼,但是某个地方的疼痛,狠狠地掩盖了腹部和腿部的伤。他摸了一下右手臂,上面弹孔的痕迹还在,深深的凹陷着一块。

他灰扑扑地坐着,觉得心里有某个角落,跟宿舍一起荒废着。

婚礼的前四天,卫明默默地收拾着行李,顺便去买了张车票。

莉莉说想去野外玩,于是KEN带着莉莉,去了一趟毕业旅行的那个山庄。他总是想过去看一下,弥补心里的一份遗憾。这次,他跟莉莉,还有许多游客一起,走上了一条路,路过岩洞的时候,KEN忍不住偷偷去看了一眼。

游客们前进着,他们随着游客前进着,一股庞大的流动方向,谁也没去注意那半人多高草丛后的岩洞。是啊,谁会特地去注意那些偏离轨道的地方呢?那么远,那么隐蔽。

有一种莫名的情绪涌上KEN心头。

不,不,别想了,别想了,就这样吧。

他们最后走了很长一段路,到达了终点,KEN终于见到了湖。

“这竹筒饭有点咸,”莉莉把吃了一半的饭放到一边,夹了点青菜给KEN,“一点都不好吃,老公,多吃点青菜好。”

“恩,KEN夹起青菜,吃了一口,“确实不怎么好吃。”

他觉得没了胃口。

晚上他和莉莉睡在一起,他们穿着睡衣。他抱着莉莉。

莉莉抬起头亲吻着他的唇,亲吻着他的脖子。莉莉火热的胸脯贴到他强健的胸膛上。这种索求自从认识以来就发生过好几次。KEN知道莉莉想要什么,他跟以前一样,轻轻推开莉莉,淡淡说:“饶了我吧,我累了,都快结婚,你急什么?”

莉莉有点不满,但是看见KEN那温柔的笑意,似乎一切的不满又烟消云散了。她甜甜地又亲了一口KEN,紧紧偎依在他怀里睡去了。

在很多天前,有一个男人在他身后紧紧抱着他沉沉睡去。

在很多天后,一个女孩抱着他,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恩,挺好。对吧?

恩,就这样吧。

婚礼的前三天,卫明带上车票和轻便的行李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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