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也说谎(最后的谎言续)下——瑞迷生
瑞迷生  发于:2011年10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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拥抱他的身体微微一震,但很快又恢复镇定,「那个,对不起,老板,其实是……」

「是你干出的好事?」

「不是我,是……」温热的大掌抚过男人冰冷的脊背,「我现在没法解释,还是立刻去……」

「我只想知道,这件事和你有没有关系?」

「我……对不起,这的确是我的责任,但是……」

「为什么?你又要骗我,又要这样伤害我?我,到底该怎么相信你?我又为什么还要再相信你?一次两次,这已经是

第几次了……我真的很累了……」

「老板?」身体被松缓,严斯谨离开青年的怀抱,感觉最后一丝温暖远去,却是此刻心灰意冷的他所期盼的。

「求求你,放我一条生路吧……我真的不行了……」

对方并未使力,所以严斯谨一下就推开了青年,而他颤悠悠地站起后,又因脚下发软,一下跌倒在地,右手恰好压住

一坚硬冰冷的物体。

「老板,你怎么了?我可以解释……」

「我不想再听你的谎言了,拜托你,放我一条生路。」

「不,我不要,老板,这次你真的误会我……我……」

「让我走吧,让我走吧!」

「不——老板……」

「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只有微弱的灯光打在他们身上,黑暗中,严斯谨看着模糊的轮廓,手指颤抖了。

「……除非——我死。」

不知是感动抑或是绝望,方才已失去踪影的泪水又回来了;待它们涌出眼眶后,严斯谨觉得很冷很倦,他的指尖摸索

着,静悄悄地握住了掌心里的物品。

翻转了他的身体,跪倒在地的青年将战栗的严斯谨捧进怀中,细细地摸他的发,还体贴地吻去他的泪水。

严斯谨几乎冻结了整个身体,只有一处还在活动——右手朝青年的腹部徐徐前行,并在触到一些柔软的阻碍后,仍选

择执着地推进。

紧拥他的青年极为显然地摇晃了身体一记,却依旧抱住他。

眼前又模糊了,男人的泪水被青年吻走后不再滴落,但地板上却传来接受液体掉落的声响,而且……还夹着淡淡的腥

味。

记忆也说谎51

大脑非常清楚自己究竟干了什么,可令男人纳闷的,却是为何在他拼命战栗之际,青年却似屹立不倒。

「别担心,没事、没事……」拥住男人的臂膀依旧紧窒,可严斯谨却摇得更厉害了。

「不要害怕,我会保护老板,老板可以、可以完全地信任我……」说到后来,青年的声音越发轻微,几乎要听不见了

拥抱他的力气忽然松懈下来后,严斯谨怔住,呐呐道,「大、大牛……你,你……」

「嗯?我很好。」手掌在男人的后脑勺拭过,动作依旧温柔,温度却不再宜人了。

严斯谨颤巍巍地直起身板,而几乎已靠在他身上的青年也咬牙立起,并与男人一齐踱到超市门口。

「大牛……」尖细的嗓音充满颤意,站在超市近门口的位置后,严斯谨才迎来从外进入的光线,也才用恍惚的眼神清

楚地瞧见自己满手的鲜血和青年一片殷红的小腹。

严斯谨确实地感到恐惧,浑身簌簌发抖,呼吸也变得断断续续,好像随时都会断气那般。

「大、大牛……」又唤了一声后,男人仰望着青年嘴角温柔的弧度,痛苦地呜咽起来。

「我很好……老板,不要哭。」指腹掠过他的眼下方,严斯谨恍然地意识到,他又流泪了。

发白的嘴唇贴着男人的眼角,轻柔地吮吸着,严斯谨听到对方又呢喃了老板一声,却忽然没了下文。

半晌后,青年终于再度开口,「……老板,你都想起来了吧?你早就恢复记忆了,是吗?」

「……」

手渐渐离开男人,曾纽吃力地捧着一个古怪的信封,对男人惊愕的脸予以宽容的微笑,「老板,收下它……找到里面

那张纸上的地址,钥匙也在信封里……在我去找你之前,一直呆在那里,好吗?」

「大……」

「答应我,不要随便跑出去,乖乖地呆在里面写着的住址,好吗?」要求已超越温柔的极限,变成无力的哀求。

凝视着对方苍白的脸孔以及湿润的眼瞳,严斯谨深陷茫然之中,面对曾纽诚恳却哀戚的神情,他毫无反应。

「老板!」就算声音已经软绵,但语调却忽地严肃起来,「答应我!」

「……我,我知道了……」依旧一头雾水,可严斯谨却屈从于对方的指令,惧于认识他究竟对曾纽干了什么事的内心

也令他手脚无措,只想着要解脱、要逃离。

「那赶快走,赶快离开这里!」

「大牛,我……」

「走,我叫你走啊!」手扶住柜台以维持欲坠的躯体,青年顶着狰狞的面孔,恶声地咆哮道,「立刻走!」

「大……」

「走啊——」

不知为何,这赶他离开的喝斥竟含有撕心裂肺的痛楚,严斯谨恍惚地抱着痛苦,最后望了曾纽一眼,奔出超市。

现在已经很晚了,路上也已无多少行人。

恻然地与身旁的凉风擦肩而过,严斯谨不听使唤地跑到那个令他失忆的街头——那天晚上,他也是害得曾纽头破血流

,随后就逃了出来,可那时,曾纽执拗地追逐他,如今却是轰他离开。

一定有什么变化了,才会让曾纽做出的抉择大相径庭,而他自己也一定改变了,所以才会一面惶恐却一面期待青年能

像当时一样追着他出来。

又一次闯进红灯亮起的马路上,可这一次严斯谨自己收住了脚——那时冲入车流的他,的确怀着必死的心思,可而今

的他,居然毫无去死的念头!

纵使刚才听到那令他想死的所有真相,可在这一刻,他仍是愿意主动选择拼命存活下去,就算现在的他已心乱如麻,

又心如刀割。

奔回人行道的一处路灯下,男人蜷缩身体,手抱着肩,蹲在枯寂的路面上,大脑嗡嗡作响着,却又在逐渐地理清感受

泪水这一次彻底决堤了,严斯谨已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在无人问津的夜晚,嚎啕大哭起来。

他是真的痛哭流涕着,是这辈子都未有过的放声大哭,就像要将积压在胸口多年的所有情绪一概宣泄而出,也似乎唯

有这么做,一切折磨都会慢慢褪去。

早在被殴打的那刻,他就恢复了所有记忆,也认识到一个令他惊惶失措的残酷现实,由于这个现实,难怪他会难以信

任曾纽,却也无法轻易松手。

一直以来,令他真正爱到愿意放弃所有、奉献一切的,都是在四年前冬日的雨天闯入生活的纯真少年,小牛。

他所爱上的,还有那份纯洁美好的爱恋——纵使那感情为世间多数人难以苟同的同性恋情,纵使他与所爱之人相差甚

远,可当年的他依旧绝不释手,紧抓爱情。

然而,小牛只是个昙花一现的虚影,实像却是曾纽,那个就算面对爱人依旧心如铁石、舍得伤害、忍心欺骗的人;曾

纽……也是一个就算以爱为名,仍然不择手段、步步为营、耍尽心机的人!

他不要那样浑浊的爱,也不要那样复杂的爱人,他只想要一份无暇的爱与一个纯白的恋人。

所以,无论曾纽怎么做,他都难以满意,也难以安心,只因他所爱所念的都是不复存在的小牛!

而大牛,那个大牛,从失忆起开始陪伴他的大牛,是他再次愿意敞开心扉的对象……但为何,就连大牛都要欺骗他控

制他?

他以为,大牛会变成小牛,却未料到,大牛也会变成曾纽……严斯谨犯起为难。

可因此,他也变得甚为明白,他一直太过苛求大牛,乃至刻薄;他连看着对方的时候,都只视其为小牛的皮囊,又谈

何去相信或原谅?

也许他真的不爱曾纽也真的怕他,而他真心想要的只有小牛;可大牛,现在的大牛却是小牛与曾纽两者唯一的结合体

,也是唯一能救赎他脱离挣扎的人。

小牛再也找不回,曾纽也非他所求,但是……愿意相信大牛,也想要大牛的他,根本不忍心用一刀刺伤对方后,就这

样同时失去小牛、曾纽和大牛!

想到这点后,严斯谨刷地站起,不顾双腿的麻痹刺痛,仍迈开腿它们,朝超市奔去——曾纽可以舍弃,但是大牛却绝

对不能死,他需要也想要大牛啊!

用从未有过的迅速穿越过街道后,严斯谨气喘吁吁地停在超市不远处,眼泪早殆尽,只有胡乱跳动的心脏运动着——

他真切地担忧着大牛的安危。

本该义无反顾冲前的脚步却顿住,严斯谨惊恐地望着超市门口的人群、灯光,以及……警车、救护车。

「出什么事了!出什么事了!」严斯谨发疯地吼叫着,冲到警戒线外,势要硬闯。

「先生,如果没有相关证件,请退后。」穿着警察制服的男人走向他。

「我要进去!我要见大牛,他怎么了?你告诉我,他怎么了?」居然扯起警察的衣领,严斯谨瞪着凶狠而红肿的眼,

声音干涩,若含有血腥味。

「谁?谁是大牛?」

「就是,就是那个年轻人啊!」

「哦,我们赶到时就已经断气了,一刀毙命。」

脸部瞬时瘫痪,严斯谨张着嘴,久久不愿相信自己的听觉,他的手被警察拨开,却仍僵硬在空中。

「你是哪位?认识……」

「啊啊啊——」忽然发狂地尖叫,严斯谨用手掌挤压头部,却仍无法停止肝肠寸断的疼痛。

不可能,绝不可能!大牛不会死!小牛已经不存在了,曾纽又非他所要,他只有大牛了!怎么能让大牛死!

「先生?先生?」

耳边忽然掠过对方最后的嘱咐,严斯谨晃着头,疯疯癫癫地转过身,朝着背离超市的方向走——大牛要他乖乖呆在那

信封里面所交代的地方,他就必须做到。

而且,大牛还说,他会去找他,在他到达之前,他就要呆在那里,一直等、一直等!

腿脚又有了气力,严斯谨咬着嘴唇,一边哭,一边赶向信封里面的地址。

大牛,大牛……一定会在那里!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坚信,严斯谨认为,他的大牛一定会遵守约定,在那个未知的地

点等待他!

不久前还怨恨地一刀抵入对方身体的男人,此时此刻却万分希望能见到完好无损的青年、再过狠辣却会对他温柔微笑

的青年!

记忆也说谎52

已经呆在这间屋子三天了,严斯谨的吃喝全靠冰箱里的积存品。

这是一个坐落于僻静之地的公寓楼,青年叫他住的地方位处两楼。

严斯谨没明白过来,究竟这是对方何时准备好的住处,又是为何而准备,可现今又为何要他呆在这里,且不要随便出

门。

用钥匙打开房门的那一刹那,严斯谨脸上洋溢着满满的微笑——他相信,大牛会在那里等他。

可他失望了,失望了三天后,又开始陷入绝望。

他刺了曾纽一刀,却与此同时刺伤了大牛和小牛,而那个警察告诉他的话令他跌入追悔莫及的深渊——大牛死了!?

不,不可能,大牛不会死!

安静而孤独的三天时间里,严斯谨只愣愣地坐在床头,回想过往的一切。他忆起许多事,包括他的愚蠢、曾纽的恶劣

,也忆起他的执迷、大牛的执着。

一直反复纠缠在爱情与欺骗、宽容与伤害,还有小牛与曾纽之间的他,无疑在自寻死路;若不能干脆地松手,就索性

放手一搏!更何况,从去年圣诞节起,来到他的身边,努力地弥补却仍在撒下善意谎言的人,一直都是大牛,不是他

所恋上的小牛,也不是他要推开的曾纽!

三天已经很漫长了,但却及不上他之后的年头。严斯谨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楚,他不想死,还想活着,在那四年间他麻

木地生活,如同枯木;可而今,他有心动心碎,也有失去和获得,他不要死,他想活下去,与大牛一道好好活下去。

一下跳离床面,严斯谨整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和衣着,下定决心后,跑了出去。

凭着模糊的记忆,严斯谨来到一个他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驻足的地方——曾家的大宅。

犹记如新,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是因为那个自称为曾纽女友的人,得知他们就要订婚,虽然他毫无苦苦哀求来挽回

这个从开始就是欺骗和玩弄的感情,但却为了要一个合理的解释而奔赴此处,并受尽羞辱。

也在那时,他得知了这辈子最恐怖的真相——曾纽伙同那些所谓的好友,在他们认识的第一天,就戴着面具,侵犯他

、强迫他、侮辱他!

那时的严斯谨认为,他不会再来到这片土地,这片踩踏他的尊严、粉碎他的感情的土地。

但是为了得悉大牛的确实情况,他唯有求助这里,向曾家的父亲求助。

——叮咚!

按了门铃后,回应严斯谨的,只有门口的对话器,「你找谁?」

「我、我要见大牛!我想知道他……」

「谁?没有这个人。」

「我说的是曾纽,他还好吗?我……」

「你是少爷的什么人?报出你的全名,我可以去问问老爷。」

「我?我叫严斯谨。」

里面似乎沉寂了一会,随后很快出现反应,「老爷说了,请你离开,曾家的事不需要你插手。」

「我,我不是……我只是想见见曾、曾纽……如果不行,那能不能让他就像你这样和我说句话?我想知道他现在……

」泪腺的分泌速度变缓很多,声音哽咽了,可眼泪却掉不出来,「他现在还好吗?他还活……」

「如果是这样,那很遗憾,少爷早就不在了!请回吧!」无情的叙述停止后,通话也结束了——屋里的人已经摁下中

断对话的键钮。

在听到这回答的第一刻,严斯谨整个发懵,像丧失理解能力的小孩,完全无措地站在原地;而随着愈发沉重的心跳,

严斯谨越来越清醒,而耳畔也开始不断回旋刚才那句话——少爷早就不在了!少爷早就不在了!?

不可能!不可能……一连数十个「不可能」在胸膛此起彼伏地吼叫着,严斯谨拒绝承认这个事实,更拒绝聆听这个事

实!

大牛不会死!曾纽也不可能死!

一直以来,总是视曾纽为蛇蝎或恶魔的他,从没想过,这种人也会有死掉的一天!但最惊悚的事实却是,他不要曾纽

死,就算是曾纽,就算他捅了他、他伤过他,他想过要和曾纽同归于尽,但却并非真心要他死!

直到两重确切的消息告诉他,曾纽死了,他才领悟到自己的心情——无法信任对方的他,一直也在恐惧而怯懦着,优

柔寡断地相互折磨,拖泥带水中,伤害自己也在伤害曾纽,更将他们的感情逼上绝路!

只要可以重来,只要有一次机会,他愿意放下心中的芥蒂,选择真心的宽容与原谅,去完全地接纳为他而重生的大牛

曾纽是可怕的,小牛是虚假的,大牛保有曾纽的所有缺点,但却会像小牛一样对他笑对他好,对他撒娇对他说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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