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杀——清秋凌
清秋凌  发于:2013年12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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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司马绝别无他法,只好出此下策。趁萧飒不在,自己偷偷溜出宫去。

其实萧飒待各国王室都还算不错,并未将他们都关押于天牢,而是各赐其宅院一座,生活也还算是安逸。只是生活起居都被人看着,失去了自由而已,一如当年被禁锢在紫禁城里的质子们。

晋王司马颉及其族人都被安置在长安城郊的一座小院子里。从外观看上去并不起眼,跟普通富人的宅院并无太大的区别。大隐隐于市,也正是这点让司马绝找了好久才找到这宅子。

其实宅邸周围的守卫也并不算多,至少对于他司马绝而言简直是没有任何威胁,他轻而易举的用轻功就越过了围墙。

司马绝进入了院内也不躲躲藏藏,反而大方的在园内转悠。边走还边欣赏起这座宅子的亭台楼阁来,好像是他本就是他们中的一员般。虽然也有侍卫和下人觉得此人看着眼生,但想到这宅子那么大,晋国王室人也不少,有之前没见过的也是再正常不过了。他这样毫无顾忌的在宅子里乱晃,却无人怀疑,也无人上前盘问。

走了大半个园子了,司马绝终于找到了他想要见的人。虽然已经差不多二十年未见,虽然他背对这他,虽然他已不再是他印象中那个伟岸雄健的人了,但司马绝还是立马认出了那就是他的父王司马颉。他看到了司马颉耳鬓斑白的发,他不知,是否因国破家亡而使其显得愈加苍老。所有的恨意,在他见到他的那一刻,消失殆尽。一声“父王”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叫不出口。他只是那么静静的凝视着他的背影,凝视着那有些消瘦的背影。

司马颉似感到有人在看他,便转过身,打量了眼前的人一番,问:“请问这位公子是何人?如何来得此处?”晋王毕竟是晋王,虽然此时的他已相当于阶下之囚,但遇事却仍然能处事不惊,见到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陌生人也只是口气淡淡的询问。

“你当真认不出我了么?”

司马颉再次将眼前之人仔细打量了一番,隐约在其身上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于是他猜测到:“你可是吾儿,绝?”

“原来你还记得,有我这么个儿子?”司马绝面带讽刺。

司马颉并未回答,问:“你为何会出现在此处?是皇上派你来的么?”

“你觉得呢?”

“你是奉命来杀我,还是来救我?”

“都不是。我只是来看看那个曾经视我为无物,把我当弃物一般送去秦国的前晋王而已。现在看完了,我走了。”说完便真的转身准备离去。

后来他有想起什么似的,复转身问到:“母妃……母妃她可好?”

“蓝妃她在你来秦国的第二年便病逝了。你也知道,那些年她身子一直不是很好,而且情绪也很不稳定。再加上你又不在,她更是伤心欲绝。”司马颉顿了顿,继续说道:“当年送你来秦国的事儿,她并不知道。后来她有来找过我,她问我,为何那么狠心要抛弃你们母子,现在居然还要把自己的亲生骨肉送去敌国当人质。我……”

司马颉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司马绝打断,“你不用解释,我现在已不再怪你当初的决定。”

司马颉张口想解释什么,但后来对于这事他终究是什么都没说。他反而说:“其实你娘她并非如你所想的那样,她其实一直是爱你的。”

“我知道。”司马绝只说了这几个字,便不再眷恋的转身离去。

司马颉看着已经走了一些距离的司马绝,仍是忍不住的开口问到:“你可曾恨我?”虽然司马颉已经尽力掩饰,但声音仍有些止不住的颤抖。

他停下脚步,顿了顿,“曾经恨过。但现在……不恨了。你……保重……只要不做些多余的事,我相信皇上不会为难你们的。”只留下这句话,便径自离开。并未转身的司马绝,没有看到司马颉眼里流转的一个父亲对儿子的歉疚……和……爱……

其实司马绝也一直以为自己是很他他们的,恨那个生下他却从未爱过他的父王和母妃。但或许血浓于水的亲情已经深入骨髓,但在他见到司马颉的那一刻,司马绝便发现原来自己其实一直是爱着他们的。正因为爱,所以才会有恨,恨自己得不到他们的爱。

可如今的司马绝已不再是个孩子,他突然明白了司马颉的用心良苦。其实当年司马颉把尚且年幼的他作为质子送到秦国,又何尝不是另一种保护。当年的他不懂,经过了二十年,他才终于明白。

「原来母妃和我都错了,那个人一直都是爱着我们的,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

身在帝王家,本就人情淡薄。兄弟间对王位的明争暗斗根本不适合司马绝,如果从一开始就不被父王所宠爱,那么别的兄弟自然也不会认为他对王位会有任何威胁,而自己也不会因王位之争而受到伤害。这些,他前些年看着萧飒和他的那几个兄弟就应该明白,只是当时他却并未想到这些。

作为质子被送到秦国的司马绝,虽然没有自由,但物质生活却也是极好的。即使身在晋国,他也未见得有多少自由。而且他还应该感谢司马颉,如果不是被送来秦国,他又怎么会再次和萧飒重逢?或许,那个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就要与他插肩而过,成为永恒的遗憾。

司马绝不知他才前脚离开,后脚便有人将司马颉劫走。

41、再秋猎,凌轩毙,虽是挚友仍生疑

经过了近大半个月的路程,萧飒等人终于到达了南苑。其实去南苑并非路途遥远,只因路上游玩,走走停停,所以耗时较久,但却也并不觉得累。

虽距上次来此地已是时隔多年,即使改朝换代,但狩猎还是一如既往。只是萧飒已没有了当年的年少轻狂,而多了一份身为帝王的成熟稳重与霸气威严。他身旁那一身戎装英姿飒爽却稚气未脱的少年便是他十二岁的长子萧青。楚凌轩则坐在一旁,吃点心喝茶,等着自己的丈夫和儿子。

几个时辰过去了。萧飒和萧青等人陆续狩猎归来。楚凌轩刚起身准备迎接归来的夫君和儿子,淡淡的微笑,满脸的幸福。楚凌轩却被一支带着剧毒的冷箭射穿心口的位置。这幸福去得太过匆忙,甚至来不及倾诉和告别,上一刻的笑靥,却换做了下一刻失血的容颜。即使他萧飒再有能耐,他们父子俩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楚凌轩如断线的木偶般无力的倒地。这突如其来的刺杀让身旁的人变得慌乱,萧飒看着那些交错杂乱的身影,却听不到到他们的声音。他飞奔到楚凌轩身边,当他看到箭的位置时就知楚凌轩已无救。用不着萧飒吩咐,碓冰愁便已经沿箭射出的线路追寻刺客去了。

萧青略微比萧飒慢一步,看到他父皇怀里眼睛紧闭的人,他抱着楚凌轩的尸体哭喊:“母后,母后,你醒醒。母后……”不管平时的萧青看起来再怎么成熟,他毕竟是个才十二岁的少年,其实他还只是个孩子啊。本来满满的幸福却被这触不及防的一箭冷冷的射穿,幸福碎了一地。

萧飒不知道自己是否跟此地犯冲,每次南苑狩猎都会发生点什么,上次是司马绝,这次是楚凌轩。

此次刺客被擒,萧飒亲自审问:“说,谁派你来的?”声音不大,却让人不寒而栗。

“……”刺客不语,眼里满是憎恨,嘴角却带着笑。

“朕再问一次,谁,派你来的?!”

“……”

“来人啊,大刑伺候。”

这刺客也算是一条汉子,大刑逼供时至始至终都未透露一个字,只是在晕倒之前呢喃了一句:“就是死我也不会说的。”

碓冰愁见此,知即使继续用刑也问不出什么,便对萧飒说:“据属下猜测,此人恐为前晋国人。其手中之弩,做工精细,技艺繁复。而晋国则一直依靠其精于制造武器而使别国畏而远之,否则单单靠晋国那么一个小国,绝不可能于乱世生存如此之久。”

“言之有理。只是晋国会此等工艺之人都已被朕收入宫中,武器成品也全部都上缴国库,此人又从何得来。”

“或许民间会制弩之人也是有的。但箭上的毒,却似来自苗疆。所以此次行刺,应是晋国苗疆联合所致。”

“苗疆,又是苗疆。愁,朕此事不管此事有多难查,你一定要给朕查个水落石出。”

“属下领命。”

碓冰愁刚走便接到一封从长安来的百里加急,萧飒打开信,只见上面写到:司马颉失踪,疑似被人救走,臣正着手调查此事,一有情况便再来报。

萧飒面色凝重,心里俺想:「司马颉失踪。此次行刺必定跟此事有关。」萧飒对雨墨说:“分赴下去,收拾行装,明日启程,尽快回宫。”

此次回程比不得来时,脚程自然比来时快得多,只用了十日便回到了长安,但一路上却意外的并未再遇到刺客。

抵达长安的前一夜,碓冰愁带着他的初步调查结果禀报萧飒说:“经属下调查,在皇上离宫后不久,司马绝曾偷偷出宫,他出宫后不久便发现司马颉失踪。属下以为,司马绝出宫必定是去探望其父,至于司马颉到底是否为司马绝所放走,属下目前还没有明确的证据,但两者必有联系。”

萧飒挥挥手,示意碓冰愁继续调查。

心里却对自己暗示到:「此事一定跟他无关。绝……」

第二日回宫后,萧飒仍是习惯性的径直去找司马绝。

司马绝见到萧飒,担心的问:“听说此次出行又遇上的刺客,你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只是皇后她……”

“皇后的事儿我也听说了,”司马绝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才好,只能说:“今夜,我陪你喝酒。”

萧飒未答,只是点点头算是应了。

于是司马绝便命人拿来宫里最烈的酒,他知道,现在的萧飒只想要一醉方休,因为醉了便可忘记一切。即使两人都清楚的明白,举杯消愁愁更愁,但除了用酒来麻痹自己外,萧飒不知道他还有什么别的方法可以用来忘记这丧妻之痛。即使那只是暂时的忘记。醒来之后依然痛苦。

一向是千杯不醉的萧飒,因今日是有心把自己灌醉,不多久,萧飒便有些醉了。他对身旁的人说:“绝你知道我那么拼命的想一统天下是为了什么吗?”

也不等司马绝回答便自顾自的说道:“我不是为了天下苍生,我是为了轩儿,为了你,也为了我自己。可天下初定,我都还未来得及带轩儿好好一览这大好河山,她便离我而去。你说,上天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残忍,为什么?!!”萧飒对着虚空大喊。回答他的除了自己的回声,便只剩下无限的寂静。

其实痛苦的又何止萧飒一个,一直陪着他的司马绝一样不好受。司马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也知道,其实萧飒根本就不需要回答。于是两人相顾无言,唯有酒千觞。

微醉的萧飒话也变得多起来,他看着眼前的人,眼神大概因为酒的缘故变得迷茫,问:“绝,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吧?”

“嗯,不会。”虽然面对的是喝醉了的萧飒,但司马绝这句话却是认真的,没有丝毫敷衍的成分。

“那你老实告诉我,在我秋猎离宫之时,你出宫所谓何事?”

司马绝并未有太多惊讶,他早知道出宫之事定然瞒不过萧飒,毕竟这皇宫可不是个能让人来去自如的地方。他看着这个看似微醉,却口齿清晰的萧飒,如实回答到:“我去见司马颉了。”

“仅此而已?”

“不然你以为呢?”

萧飒顿了顿,似在思考该不该说,大概由于酒的作用,他仍是开口道:“愁说在你去见过司马颉之后不久,他便失踪了。”

虽只是简单的陈述,但明白如他,司马绝自是知道萧飒所谓何意。“你怀疑我?!”

萧飒放下手中的酒,定定的看着司马绝说:“只要你说不是你,我便相信。”

司马绝也回望着他,两人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司马绝才回过头,拿起酒杯,灌下一大口烈酒,声音低沉地说:“你还是不相信我。”澄澈的眼里流转着伤心与无耐。

之后两人一直不再言语,只是闷头喝酒,直到所有酒坛都空了两人才肯罢休。

42、行刺者,已查明,证据凿凿不容辩

一向勤政爱民,无论是刮风下雨,还是严寒酷暑,每日坚持早朝从未缺席一天的萧飒,因昨夜喝得太多便未去早朝。

醒来后的萧飒扶着仍有些昏沉的头,按了按太阳穴的位置,环顾四周,才想起这是在司马绝房内。此时司马绝端了一碗白粥推门进屋,见床上扶着头的人,说:“料想你也该醒了,先喝点白粥暖胃。”说完便将白粥递给萧飒。

萧飒接过白粥,有些局促不安的说了句:“谢谢。”但两人间的气氛怎么看都有些尴尬,大约因昨夜那事儿就像是一个结一样,使两人免不了产生了一丝隔阂。

虽然萧飒想故作轻松的当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一样,但司马绝那不温不火的态度也让萧飒有些不知所措。只得埋头喝粥,借以掩饰。

之后的两人仍旧是一人批阅奏折,一人安静看书。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在一起,但是两人之间的话却不多。不是无话可说,而是不需要太多言语。

就这样,两人度过了他们之间平淡的也是最后的一个月。

早朝。

刑部尚书说:“臣有事启奏。”

“何事?”

“上次皇后遇刺事件,已查明。”

“何人所为?”

“前晋王司马颉勾结苗疆人,行刺未遂,误杀皇后。司马颉暂时下落不明,但放走他之人却在宫中。”

“谁?”萧飒虽这样问,但他其实早已心里有数。

“司马颉之子,司马绝。”

“那按律司马绝当如何处置?”

“欲行刺之人,罪不可赦,按律当斩。”

制定刑法的人是萧飒,他自然清楚这样的处罚不可谓不公。但因为私心他却说:“司马绝并非行刺之人,也非主谋,应是构不成斩首之罪吧。”

“秦国刑法为大王所制定修改,按律确实当斩。得天下易,治天下难,皇上若想国家安定,律法不可违。请皇上三思。”

此时右丞相也站出来帮刑部尚书说话:“刑部尚书所言极是,想要行刺之人,居心叵测,留不得。”

丞相都出来发话了,群臣自然也是跟着附和,一时间所有人都跪着请求萧飒这个至高无上的皇帝,处死司马绝。底下黑色的官服压得萧飒有些喘不过气,即使高高在上又如何,即使万人之上拥有无限的权利又如何?却终究是被束缚,却终究是连自己爱的人都救不了。

刑部尚书看到萧飒眼里复杂的神色,说:“如果皇上实在于心不忍,可赐其毒酒,留得个全尸。”

萧飒看着刑部尚书,半晌才说:“那就依爱卿所言。”

“还请陛下于三日内执行。”

「三日,只有三日么……」萧飒闭上眼对其挥挥手,表示知道了,并宣布退朝。

萧飒并没有打算在这三日内做任何过多的改变,生活一如往常。早朝,批奏折,晚间小酌,但却不会醉的那种。也许萧飒是不想让司马绝瞧出任何端倪吧,想让他平静的度过这最后的三日。

而司马绝呢,其实早就听说了自己的三日之限,毕竟皇宫是个人多嘴杂的地方,特别像是这种事儿,不出一天整个皇宫的人都知道了。但既然萧飒不说,司马绝也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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