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不相信自己说的话吗?
可自己的心情难道还有旁人能比他更了解吗?
不……应该不可能才对。
这世间,应该只有他才了解自己,谁都不懂他。
是啊!没人懂得他。
一时分心严重,竟险些走火入魔,逐冰连忙定心凝神,最后睁开眼,就看见战焰担心的注视着自己。
「你想什么竟然想得出了神?很危险的。」
逐冰垂目,回避他的视线,「没什么……」
唉,解释再多,他也敌不过战焰的强势,他以前会是这么容易屈服的人吗?以前就算有人逼迫自己,他亦会在心底产
生些许反抗,可当战焰要求自己做什么时,他似乎总是嘴里说不好,心中却觉得很开心。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莫非来到魔界后,他整个人也变了样?
战焰打断逐冰的分心,将他的神智唤回。「要想事情可以,但调息的时候最忌讳分神,别再有下次了。」
「嗯,我知道。」逐冰怔怔地看着一脸关切的战焰。
也许、也许是因为他清楚战焰是真心关怀自己,而非虚情假意,他才任由他予取予求吧。
「战焰,你喜欢我哪里?」
「现在是你的剑术、性格还有……你的身体。」战焰直言不讳地说着。
逐冰听了,心里的喜悦又如同灰尘消散。
原来战焰跟其它人也没什么不同……
假如有一天他剑术差了、性格变了、身体坏了,那么战焰或许也会无情地离开他,正如璀潋所说的──寡情。
这样的喜欢他想保有却又害怕,怕自己不知道何时无法让战焰喜爱他,他想保有这份能让他有些许动摇的心情。
在天界活了五十年之久,他的心向来是冰封住的,未曾有过一丝的裂缝,可战焰的火焰,嚣张又跋扈地在他的心上燃
出一个洞来,让他再也无法平静。
这样的感情如狂风席卷,令他难以招架。
倘若可以……他也想尝尝爱情的滋味,不管对象为何,他也想知道那令大哥意乱情迷,甘愿扔下重责大任的爱情,究
竟是怎么一回事。
等到他懂了爱情之后,也许就能释怀了。
战焰眼眸半瞇着,心里不禁有些气愤,他实在不喜欢逐冰当着自己的面失神,难道他还不够魅力留住他的心思吗?
「逐冰,看着我……你到底在想什么?」他真希望能再多灌入一点魔气到逐冰体内,就算无法让他成魔,也想他再被
魔气控制一次,虽然他已经不讨厌逐冰这冷冰冰的性子,不过他更贪恋他为自己着迷的模样,他爱他任性、自我,爱
他最真诚的反应,而不是如今冷漠以对的泰然。
那会让他觉得他们之间只有他一人为爱疯狂,而逐冰仅仅只是个旁观者,他要的并非如此,而是两个人一同在爱欲中
燃烧。
在自己为逐冰迷恋的同时,他也要逐冰为自己疯狂不已。
「战焰,你该清楚我们两个的职责与身分是永远对立的,你为何还要跟我在一块?论剑术,比我高超的大有人在;论
性子,比我温顺的比比皆是;至于身体的话……」这点他就找不到理由了,他没跟别人在一起过,怎么比较啊?
战焰微微挑起眉,对逐冰所言感到兴味盎然。「喜欢是主观的,我说过了,你这样刚刚好最适合我,多一分太多、少
一分嫌少,我就喜欢这样的你。」
说得好似他是独一无二──逐冰最无法抵抗的便是这句话。
在天界,他绝非最特别的,最多不过是大哥身后的影子,但来到这里遇上战焰后,他让他觉得自己很特别,特别到仿
佛是为了他而生。
他十分喜欢这句话。
「你要我怎么做?」一瞬间的动心,他已经有了答案。
「接受我的感情,然后……爱我。」
爱?可没人教他如何爱人啊!
「如何爱你?」
「别拒绝我的吻,别抵抗我的碰触,别老是把我拒之千里外,不要抗拒我的求爱。」他执起逐冰的双手,一手贴于他
的胸口,一手贴在自己的胸膛上。「然后顺着你的心走。感受到我的心跳了吗?这样剧烈的心跳到现在只为你一个人
而跳动。」
可将来还是会有取代之人的──这话,逐冰仅放在心上没说出口。
就算将来他会懊悔今日的决定,但他还是想接受战焰的感情。
无论如何,战焰至少能温暖他被冰封已久的心。
他想要有个人需要着自己,让他觉得自己是被需要着。
「你无情吗?」
「有时候。」战焰很坦白。
「那么将来有一天当你不再需要我爱你的时候,请一定要跟我说,同样的,如果到时候我还是无法跟你在一块,我也
会跟你明说的。」未来的路好不好走,他无法预料,只能按照战焰当下的建议──顺着心走。
现在,他想要去被爱也想去爱一个人。
有趣!逐冰居然对他下战帖,他当然是迫不及待收了这战帖,将他彻底绑在自己身边,让他再也飞不了。
战焰不禁喜出望外地说:「不介意我是个男人?」
逐冰低头沉思了会儿,「也许是因为你,我才接受的,与性别无关。」
「逐冰,你知道吗?我真的喜欢你这句话,真是说到我的心坎里了,让我心痒难耐地直想将你揉入体内,让你聆听我
的心跳是怎样的为你狂乱跳着。」
战焰不得不承认,自己跟不少女人在一起过,从没一个让他有想留下的念头,逐冰铁定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一旦让他动了心,就难以收回。
「事情没有绝对,战焰,我从不相信世上有永恒。」他神情淡漠。
「那我会让你相信我的誓言绝非儿戏……」战焰倾过身,咬着他的唇,逐冰没有退缩,反而还张嘴任由他的舌头在嘴
里挑逗着。
慢慢地,他闭上眼睛,用身体去感觉战焰的温柔与爱情。
他说要自己爱他,那么他会义无反顾地爱他。
吻停了下来,战焰意犹未尽地退开。
「为了让我们两人都没有后顾之忧,找到延命草后,你跟我走。」顿了下,似是想到什么,战焰又问:「既然战柔没
死,当时为何不告诉我?」
他瞬间明白那时逐冰会突然收手不攻击自己,大概是认出自己的身分。
「因为除了我自己……我谁也不信。」逐冰冷冷地说。
「那不是挺可悲的。」战焰毫不客气地戳破他。
逐冰闻言神色有些悲伤。「也许吧。」
比起战焰那样重视手足之情,比起他姐弟俩的感情,他与其他人,甚至是大哥都不亲近。
「他们对你不好吗?」
不是,而是他们仿佛将他遗忘似的,若非大哥为了战柔叛离水仙一族,他们也不会想到还有他。
他……是水仙族内众人当作不存在的一个,可有可无。
见逐冰露出了忧伤的表情,战焰要他伸出右手来,抓着他的手指,咬破了中指,接着换他将右手的中指伸到逐冰嘴边
,逐冰没问为什么完全照着做。
最后沾了血的指头相贴,染血的唇互吻,腥涩的滋味在嘴里蔓延开来,他们记住了彼此的味道。
「这是我们炽火族的婚盟仪式……既然你觉得在天界没有立足之地,那么我身边已经为你保留一个位置,只要你愿意
留在我身旁。」
战焰抓着他的指头放入嘴里吸吮,锐眼则瞬也不瞬地盯住他,等待他的回答。
逐冰却没有给予答案,只静静地凝视战焰的眼。
那双眸子如同毒药教人上瘾,甚至无法自拔。
他不给承诺,是因为他对自己没有把握,他们终究是──敌人。
无论爱多深,最后他们仍是会有所取舍。
「你们两个感情可真好。」璀潋颇不是滋味地说。
战焰要去寻求能够让逐冰彻底治好伤的药草,就把照顾逐冰的重责大任扔给了她,还真不怕她又乱来吗?
不过到时候得承受战焰的怒火,想想她还是别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想她淫魔璀潋的名号在魔界也是响叮当的,但…
…就是不敢惹战焰。
罢了罢了,难得善心大发,她暂时委屈自己乖一点。
「如果你愿意,也能找一个很好的人相伴。」
璀潋挥挥手,不太想听逐冰的唠叨。「够了够了,别把天界那一套礼教拿来魔界用,我们这里自成一规炬。」
「怎样的规矩?」
「就是我自己定的我自己遵守,只要不试图想去找别人的麻烦,别想要出头,想活命就躲得好好的,包准长命百岁。
」
听到这里,逐冰忍不住好奇地问:「万一你的规炬与别人的规炬相抵触,又该如何?」
「以大欺小啰。」
「根本就没规矩,还不是看能力决定一切嘛!」他无法理解这样的规则。
「当然,不觉得这样是最简单吗?谁强就主导一切,就好比现在魔界是晷耀的天下,只是在等将来哪一天会换其它魔
物上台领导,弱肉强食是决定的关键。」她自知没这本事,只好游走于每一族之间图个温饱。
「若无统一规矩,整天提心吊胆不觉得太过可怜?」
「不想可怜就力争上游吧。好了,别聊这无聊的话题。」趁着战焰不在,璀潋又摸到逐冰身旁。「逐冰,我一直想问
你,你不是杀了战柔,战焰怎么没对你下手呢?」据闻炽火族内的感情很好,十分团结,这也是为何他们能够在魔界
屹立不摇的原因。
逐冰满喜欢璀潋身上的香气,也没推开她。「这问题要去问战焰,是他不杀我,我怎会明白原因。」
啧,可恶!明知她最怕战焰,压根儿就不敢去问的嘛!
「还有啊……你们去囹圄山做什么?里头乱七八糟,唯一真要说有好的东西,就是延命草了,莫非……你们要的就是
延命草?」
逐冰面无表情,声音却多了些赞赏。「璀潋,你很聪明,但有些话别乱说。」
战柔受伤未死的事情他之所以不告诉任何人,除了不相信其它人之外,便是若战柔真的死了,那么接下来是避免不了
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为怕有心人破坏他想救回战柔的性命,他才绝口不提此事,就让外界暂时以为战柔已死,免得徒惹风波;也为了让大
哥与战柔能多点时间在一起此事,这件事他始终未曾对第二个人说起,那时只是因为认定自己即将死去,才对战焰说
出口。
日后战柔若康复,他仍然会带大哥回到水仙一族,这是不变的。
「哈,我又不是傻子,还真的到处乱说,就算你杀不了我,战焰也会追我到天涯海角的,他那个人啊……我跟他也认
识二、三十年了,只要他想做的事情就会做到,他想追的人──也不会放过。」璀潋眼眸一瞥,似有深意地瞅着逐冰
。
逐冰清楚璀潋在看自己,却不做反应。
璀潋摸了摸他光滑细致的脸庞,水仙就是水仙,皮肤可真好。
「璀潋,我可是淫魔,整天在情欲、情爱中打滚的,看得可多了,战焰是真的对你很有意思喔!」她试探性地表示。
逐冰反驳:「我记得前日,某人才说要我别太自以为是,以为战焰会对我永远专一呢。」
璀潋尴尬笑了几声,「呵呵,那是为了破坏你们才乱说的啦,怎样,有没有觉得我们魔界人也挺有情的?」
「我与战焰只是暂时维持这样的关系,等我事情处理完毕,还是得回去天界。」
「真要留下战焰?」
「他不缺我一个。」逐冰故意说得潇洒不在意,心头却已经有些不舍。
感情一旦付出,即使收得回来,也已残缺了。
他愿意接受战焰的感情,也想去爱一个人,不过──仅限于他留在魔界的日子。
这点他并没有对战焰说清楚。
璀潋听了,马上离开逐冰身旁,对他投以不屑的目光。
没错!她是想教训战焰的用情不专,可那是要由她来教训,现在有个外人却像是要玩弄战焰的感情,在她听来甚为不
快。
「逐冰,就算是天底下最坏、最歹毒的魔,也是有感情,禁不起被人耍的。」基于同类情谊,她当然会选往战焰这边
站。
逐冰无奈的叹一口气,「倘若我是魔,我会愿意留在他身边。」
他的承诺,只为战焰,却永远没有实现的可能。
第六章
「逐冰去了哪里?」水仙前任族长云水望着底下的人问着。
众人望着彼此,却无人得知逐冰的下落,或者根本该说他们对逐冰向来是漠不关心的。
云水叹了一口气,尽管他早已对族内的事情不插手,已经交给了儿子玄泽全权负责,无奈族人们却仍是对逐冰有所排
斥。
为此,他感到相当痛心。
「我以为这么久了,你们应该能接受逐冰,没想到你们当真是──老顽固。」
「族长,如今玄泽已死,难道你真要立逐冰为族长?」
「你们有意见?」云水闻言,眉间拧出一抹固执。
底下年纪最长的老者不甘心地说:「这是当然,我族传统当然只能传给族内之人,而逐冰不过是外头的……」
云水起身怒斥:「够了!从带回逐冰开始,我便说了他是我儿子,今生今世,即便我死去,他也是我儿子,他们俩我
一视同仁,不会偏颇,既然玄泽死了,理当由逐冰继任。还有什么话好说?」
「族长,还请三思啊。」其它人也站了出来,劝告他们的族长别乱下决定。
「要我三思……那族长之位由你们来坐可好?」
众人听了,默默低头,对于这种忤逆的话,可没人敢再出声。
云水冷哼了声,随即离开主殿。他的感情向来淡薄,即便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也不会很亲近,可对他们的关心却不曾少
过。
即使清楚底下人对逐冰排挤的动作,他也试着不介入,免得为逐冰惹来更多的麻烦,怎料他的冷漠反倒让逐冰过得不
快乐,玄泽爱上敌人的女儿,还被逐冰所杀,也难怪那些人尽管嘴巴上没说什么r,却还是这么生气、如此不谅解。
没想到玄泽竟然会爱上敌对的炽火族长之女,真不愧是他的儿子,可他了解逐冰的性格正直,肯定有人出主意要他带
回玄泽,但他真的有可能杀了玄泽吗?
他是那种即使自己受伤也不会去伤害重要的人,那样的逐冰真的会伤害自己的大哥吗?
当初将责任交给玄泽之后,他便离开族内,到别的地方隐居,没想到这回接获消息赶回来仍是与逐冰错过,没来得及
问他事情究竟如何。
在外头等候已久的仆人一看见云水步出赶紧上前跪拜。
「禀族长,我知道逐冰少爷去了哪儿。」他一直是逐冰的仆人,也明白其它族人对逐冰从来就不看重,但他对逐冰反
倒是忠心耿耿。
云水唇角微微弯起。「起来说话吧,告诉我,逐冰上哪儿去了?」
「逐冰少爷去了魔界。」
云水眉头皱起,沉声问:「他去那里做什么?」他不是交代过逐冰这辈子都不准前往魔界,这孩子怎不听话呢?
「小的不知,少爷并无告之。」
「好,我知道了,这件事还有跟谁提过吗?」
「没有。」
「切记不可再说出去。」他叮咛着。
「是,族长。」
「你先下去,这事我会处理。」迈出步伐,云水脸上的神色是前所未见的凝重。
晚上,战焰带了一种有着特殊香气的药草回来,璀潋很识相地退到百丈之外。
战焰把药草磨好对逐冰说:「把衣服拉开,我来帮你抹药,受了焱火剑伤的人,伤势都不容易好,因为剑的高温不容
易让伤口复元,这是我叔叔告诉我的。」
「你叔叔?」逐冰闻言,把衣服拉开让战焰上药,冰凉的药碰到犹如滚烫热水的肌肤,瞬间沁凉入骨,十分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