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第二部 穿越 上)——煤飞
煤飞  发于:2012年11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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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污浊,远离这里也好。

于是,豁然开朗。

回到抒意宫,我将玄苍宝剑举起,冲萧艾点头,幽幽说道:“想不到,这把剑的下一个主人,竟然是我。”

“我已经听说。”萧艾回答得很快。

“是吗……”我看着他那张死板却有双犀利不屈的眸子的脸,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自信,让我对他说:“萧艾,跟我走吧!我虽然不如尚珉那样勇敢,也不一定比他做得好,可是既然已经决定要走,那么就让我们一起守护那里的百姓,为边境苍生而战,可好!”

既然抗拒不了这种命运,那我何不去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

当日茶摊老板的话语犹然在耳,就算作为宫廷内尔虞我诈的牺牲品,至少我还有一颗良心。不是为了你尚乾,亦不是为了自己功名而战,为的只是国家百姓,所以我不会挣扎着要留下来,以后也不奢望再回来。

认真的望了我一会儿,突然的,萧艾慢慢半跪下身,低头抱拳,坚决地说:“请不要让我怀疑自己的选择!”

手中的玄苍宝剑散发着凌厉的光芒,缓慢擦拭着它剑身上宛如嗜血的寒光,我用力点了点头。

我答应你,也答应自己,更答应天下苍生。

此时,门外突然来了一个小宫女,她看见我,害怕得哆嗦了一下,然后小小声声地说:“太后娘娘请文王过御花园一聚……”

惺惺作态的女人,她又想做什么。

“萧艾,跟我一起去。”我转头,微微一笑:“我要让你看看世界上最虚伪的女人长什么样。”

这个名为我母亲的女人,为了自己的地位,不惜派遣卧底到自己亲生儿子身边,更不惜叫人伤害自己的孩子……

也是我自己傻,居然一直相信她的眼泪,试问谁告诉过你,自己母亲的眼泪就不会是假的呢?

来到御花园,第一眼见到的竟然是我最不想见到的人,温玥。

我的脸立即拉长,缓步走到那个悠然喝着香茶的女人跟前,面部浅笑,说道:“子文见过……太后娘娘。”

刻意在“太后娘娘”几个字上加了重音,这是因为,我要她明白,自此以后,世上的尚子文,再也不屑当她的儿子。

“子文。”那个女人放下手中的茶水,“并无他人,你无需如此多礼。”

我望了望身边的温玥,冷笑道:“什么叫并无他人?我明白了,原来我才是那个‘他人’,那不知太后娘娘叫我这个‘他人’来这里,究竟意欲何为?”

说完欲走,却被那个女人叫住:“子文,莫不是在生本宫的气?”

讪笑回头,我依然堆满笑脸,说道:“谁敢生我们太后娘娘的气啊!太后娘娘就算杀人放火谁又敢说一个不是呢?”

“放肆!”那个女人终于被激怒,指着我叫道:“本宫之事,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依然笑着,我恭敬无比地鞠了个躬,应和道:“臣自然不敢对太后娘娘您指手画脚,臣刚才不过是打个比方,太后又何必无中生有不打自招,好像真的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呢?”

“你!”

终于怒不可遏了么?被撕破假面具,无话可说了么!

大笑,有礼貌的作揖,抬头望了望这个满目怒气的女人,说:“子文如今就要远去西北塞外,自然繁忙得很,若是太后娘娘没什么事就不要找子文罢。”然后,望着一边的温玥,我随即点头说道:“太后若是闲闷,不如养几只漂亮听话的狗……就像温家堡的小少主一样,忠心耿耿,还会装模作样的一口咬死惹着自己的笨蛋……”

一直注意温玥的表情,不过现在微微看到他脸色发青,睁眼盯着我,可是我仍完全无视掉他,权当是被一只狗看着。

或许,狗我还会理一理。

见我要走,那个女人终于忍不住站起来,叫道:“你要走我不拦你,至少听我说完最后几句话!”

不耐烦地摆了个“请”的手势,我靠在一边,让原先站在远处的萧艾靠近,跟我站在一起。

女人摇头,慢慢走到我的身边,叹息着说:“本宫知道你很生气,可是那时只是权宜之计,我不得不这么做……”

她想摸我的头,在一旁的萧艾害怕有诈,立即将我拉开三步之远。经历过尚珉被杀的伤痛之后,个性小心的萧艾更加草木皆兵,时时充满着警戒。

见那女人皱眉,我轻松地说:“太后娘娘凤体金身,还请自重!”

同样皱眉的,还有一直在旁边一言不发,脸色铁青的温玥,他一直用他水墨色的眼睛望着我,显得很难受的模样。

轻蔑一眼,装得还真入戏呢。

女人慢慢放下双手,小声地说:“此次前去西北,我恐怕你大哥会对你不利,所以……”她看过温玥,“所以我特地差遣温玥回温家堡拿点东西,其实是想要他一路跟随……就算出了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让他跟着我?

不出事都得出事啊!

对于这个女人的说法,我自然是嗤之以鼻,大笑两声之后我朝着那个女人说:“太后娘娘,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不过我和萧艾还想多活些时日,你要赶尽杀绝也不急于这么一时半刻吧?”

你和尚乾本来就是一丘之貉,何必装出一副可怜的嘴脸来面对我。

于是,我毫不犹豫的转身,微微点头说道:“太后娘娘,你又何苦拐弯抹角?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大不了我尚子文发誓,自此以后生死都在西北塞外,永不回朝!”

我说话算话。

永不回朝,我不会再回来,所以你根本不用担心自己的地位,也不用忧心我会不会某日举兵造反。

因为我知道,在你心里,权利地位,永远都比自己的孩子来得重要。

不带任何情感的转身离去,已经是对他们最后的心软。

试问谁又会一次次对想杀害自己的人心软,他们都看穿了我,吃定我心软,可这也是最后一次。

我离开凤京后,也会永远离开你们。

……

两日后。

祭祀,皇帝赐酒送别,启程,不过转瞬。

夜深,回头望着这座禁宫高墙,竟毫无留恋与不舍,只有如泉涌的,获得解脱的快感。

为了与禁宫牵扯得干净,我将子琦与太后给我的东西尽数扔在抒意宫,然后临走之时,一把大火,烧了我在宫中的一切。

那些东西,我不稀罕。

几乎什么都不带而离去的我,行装很简单,只一把剑,以及一块玉佩。

一把尚珉的玄苍宝剑,为的只是提醒我要时刻记得自己保家卫国的诺言,而那块玉佩,是为了纪念一名为了我而无辜牺牲的,我的暗卫。

当然,还有萧艾跟在我身边。

如果说世界上还有谁能够信任,我宁愿相信的就只剩他,尽管他死板无趣还几次想杀了我,可我从来不怀疑他的忠心。

至少直觉告诉我,这个男人,可以相信。

第十三章:途中

不知道是不是心眼太多,总觉得有人在身后跟着我们。

但是也顾不上这么多,已经恢复功力的我与萧艾没有片刻休息,日月兼程,仅仅三天时间就到达山月。

可当萧艾提议要翻过寒山走近路的时候,我拒绝了。

到达山月之时,正几近黄昏,有些寒意,恍惚中我觉得有人将我的手捧在手心中小心翼翼地摩擦着,然后哈着气,为我取暖。

摇头惊醒,发觉手依然在自己身边,根本没有人捧起……

我拒绝走寒山,亦不想在山月停留。于是我拽着不解的萧艾,告诉他:“寒山上雾气弥漫,山路陡峭湿滑,又有猛兽出行,到了深夜还特别寒冷,安全起见,还是绕路而行的好,不要呈一时之快去冒险,不值得。”

“将……”

萧艾想叫我,可是他依然不习惯叫我“将军”,我也不在乎地笑笑,说道:“若是不想叫我将军,便叫我‘子文’吧。”

毕竟,你心中的将军是尚珉,以前是,现在是,未来也是。

我承认尚珉的确是个难得的大丈夫,临危却肯站在前方护着自己属下的将军,并不多见。所以你敬仰他,我一点都不奇怪,更不会生气。

不过,萧艾好像就连叫我的名字也吞吞吐吐的,这个过于死板的男人,老半天才终于叫出我的名字:“……子文……”以说完就立即松了口气,仿佛方才他硬生生吞了一个鸡蛋被狠狠噎着似的。

点头应道:“什么事?”

摇头,萧艾低声坦言:“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刚才听你那番话,我只是觉得……子……文……你凡是都以大局着想,确是有些将军的感觉。”

也就是说我有大将之风了?

什么时候连萧艾都这么会说话了。

又忍不住想去戏弄他,说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因为从小被惯坏身子,又怕辛苦怕劳累怕危险所以才绕远路?”

萧艾诚实的摇摇头:“我的确不知道。”

这个男人最大的缺点就是太老实,诚实又死板,倒是为难住了我,天知道我对老实人没辙,所以要戏弄他的话也接不下去,只得苦恼地跟走在他旁边。

听萧艾说,绕远路就必须经过一个名叫洛水的小镇。而见日暮即将落下,山月也逐渐变冷,所以我们不由得加快脚步,希望能在天黑前离开山月。

不过,天不遂人愿。

离开山月没多久,万年不见下雨的地方居然下起了瓢泼大雨,几近湿身的我还十分不幸的与萧艾失去了联系。

转身寻不到人,而且雨声之大,竟可以将我的叫喊声尽数淹没。没有办法,我只好寻个可以避雨的地方。

幸运的,我看见前方似乎有个小山洞的模样,便跑了进去。

进去之后才发现,小洞中居然有篝火,才知道原来里面早已有人先占了位置。于是我慢慢靠了过去,却发现那堆篝火边只躺着一个人,他背对着我,似乎是睡着了。

我也不好吵醒他人,只得蹑手蹑脚地坐在篝火附近,轻轻拧了拧身上差不多湿透的衣衫,然后望着洞口外的倾盆大雨,稍稍有些担心萧艾。不知道他这死板的男人是不是有找到地方避雨,还是跑着跑着就不幸被雷劈了?

胡思乱想着,暂时忘记潮湿衣物粘黏在身上的感觉,心想反正再怎么担心,雨这么大也不能马上找到萧艾,所以闭上眼睛,稍作休息罢。

觉得火堆烤着脸庞热热的,好像太阳一样,催我入眠,不久,我便静静地睡了过去。

我睡得很香,只不过那个人不是一直盯着我看的话。

睁眼,入目就是一双碧绿色的眼睛,让以为是猛兽的我吓了一跳,叫喊一声后才发现,原来这双碧绿色眼睛竟是方才躺在地上背对着我的人。

他披着斗篷,除了脸,其他地方都遮住了。但是还是可以发现他额角不经意露出的一丝金色的头发,不仅如此,他的脸很白皙,鼻子高挺,嘴唇微薄,眼睛更是在阑国从来没有见过的碧绿色,第一感觉,害怕,接下来却是美丽至极。

外面依然下着雨,可是小了很多。

看着模样,这个穿着斗篷的绿眼人应该就是来自塞外的色目人……莫非,他是月氏人?

还没问话,那人就好奇的用手翻过我的下巴,左看右看,好像看怪物似的,看得我极不耐烦,所以我不高兴地说道:“看什么看,没看过人么!”

似乎是听得懂我说的话,那个色目人先是愣愣望了我一眼,然后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可是手指依然握着我的下巴。

实在莫名其妙,我试着推开他,却发现这个色目人似乎天生神力,怎么使劲推他都岿然不动,最后他居然用我们这边的话,流利的说:“你的眼睛,很漂亮!”

难道说这个色目人没见过黑色眼睛的人么?

不过被人夸赞了,我当然也是欣然接受的,作为回礼,我也忍不住说:“你的眼睛也很漂亮,就像……”想了想,从怀里掏出那块碧玉佩,说道:“就像这个一样!”

色目人望着我,又望着我手中的玉佩,十分顺手的就拿走,放在手心看了又看,似乎很感兴趣。

突然,萧艾从外面闯了进来,一照面就是色目人掐着我下巴似乎欲意谋害我的模样,他顿时火大起来,一边掏剑一边冲过来叫着我的名字:“子文!”

很及时的,色目人放开我,轻松地躲过萧艾的攻击,回头将嘴角弯成了一个很完美的弧度,冲我微笑,嘴里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这时我才发觉这个色目人居然高我一个半头,真是高的不成人样。

似乎无心应战,色目人望了我一眼之后,闪步一跃,消失而去。望着他离去的方向,这时我才惊觉自己的玉佩还在那个色目人手上。

武功这么好,原来他是个小偷强盗来的吗?

微微叹息,扭头看到萧艾略微自责的表情,我安慰道:“没关系,不过是块玉佩而已。”

不过是一块颜色极像那色目人眼睛的玉佩。

对我来说,丢了的东西就是丢了,既然找不回来,为何还要让自己自责不已?其实再难过,也不过是为了一件找不回来的东西而难过而已,不值得。

可见萧艾依然颓唐的模样,好像真的触犯了军律。我们坐在在山洞里,他惩罚似的都不曾开口说话,但守得我更紧了。

仔细看到,萧艾的衣服还是有些潮湿,想必这个死板的男人一定是冒着大雨到处找我,弄得浑身湿透,到现在都未曾干过。

于是我大发慈悲的说:“萧艾,你给我脱。”

他不解的望着我。

“你不脱我可动手了啊!”装成强盗的模样就要去扒萧艾的衣服,结果遭到他的顽强抵抗,最后我终于投降说道:“好了好了,我不玩你了,快点脱下衣服烤烤,不然你这浑身湿的,怕是会感冒。”

他依然犹豫,我倒是忍不住了,说道:“快给我脱!”

倒让我活像个逼良为娼的老爷们儿。

借着刚才那个色目人留下的篝火,帮萧艾烘烤衣服。我好笑的看着萧艾赤裸的上半身时尴尬的表情,而更引我注意的却是那块块精实的肌肉上密密麻麻留下的战场上伤痕,特别是胸口处,竟有一处长约四寸的伤疤,令观者触目惊心,也让我在好笑之余,对这条硬汉,又多了几分敬佩。

“给我说说你的事吧。”反正烘烤着衣物的我闲来无事,就顺便找个话题来聊聊。

萧艾望了望我,摇摇头,说:“我没什么事好说的。”

“什么叫没什么事好说?”我不满道,“要知道人活着就一定会经历过什么,那些你所经历过的东西,就是你的事啊!或者这么说,你可以跟我说说你的家乡或家人,也可以谈谈你未来的打算。”

这个老实人一听我这么说,便抓了抓脑袋,说道:“我家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被大水淹了,我爹为救家里的牛也被大水冲走,再也没回过家。后来我娘带我四处流浪,在我十三岁那年她也染病死掉了……于是我只能在大街上流浪,难得温饱。”他又努力的想了想,“后来我看见军营招募新兵,所以我就想当个兵,或许能够混口饭吃。”

很淳朴的愿望。

“然后呢?”我问,“在军营里过得怎样?”

他坦诚的回答:“很苦,一开始我根本就无法适应。不过当时军营中有个掌管军粮的左节度,他待人很好,虽说每人每口粮都是规定的,可他可怜我面黄肌瘦,暗地里给了我许多食物,让我的身体逐渐好了起来。然后,他还趁着没有战事的空闲时间教我识字,还有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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