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业替身(穿越)下——水千丞
水千丞  发于:2013年12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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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溪戎站起身,“翔哥,我不能让你一个……”

周翔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会了床上,“你现在帮不上我什么,拜托了,在这儿等我,我自己去看看,我必须去看看。”

兰溪戎知道周翔说得对,目前的情形太诡异了,他在这里等着,如果周翔没回来,他还能找蔡威和薛哥帮帮忙。

周翔抹了把脸,使劲甩了甩脑袋,强迫自己找回一丝镇定,然后闪身出了屋。

这个小村子太偏,甚至没有配备通电系统,全村用电都由一个发电机供应,到了晚上九点多基本人都睡了,村子里特别暗,两米之外几乎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周翔摸黑在村子里穿梭,村子只有二十多户,非常小,大部分人都睡了,他一路上几乎没碰到什么人,只是偶尔有当兵的走来走去。到了村尾,他终于发现了一个有人站岗的农户,那栋农户里同样没有灯光,但是旁边的农户却亮着灯,不时有人从里面进出。

周翔的心狂跳了起来。他的身体,恐怕就放在那两个农户家的其中一户。

85、

周翔想了半天,都不知道该怎么进去,门口站着好几个人,他根本绕不过去。

他看得出来,那个薛哥在这里根本没有说话的份儿,等着他想办法根本没用,再说,他也根本等不了了。

他急于要去看看自己,还有,他想知道晏家两兄弟为什么会在这里,而且还弄了这么多人来。他活着的时候,从未感觉到晏明修曾有半点重视他,死了反而受到这种待遇,未免可笑。

他思来想去,最终决定直接走进去,索性他是不可能避过这么多人进去的,干脆去试试。

于是他走出阴影,直接往那个亮灯的农房走去。

还没靠近,一个当兵的就过来了,“有什么事?”

周翔拼命按耐着急迫的心情,“我找晏明修。”

那当兵的愣了愣,神情骤然变冷,戒备地看着他,“你是什么人?”

“我是他的……朋友。”

另一个人听到他们的对话,转身进屋了。

过了一会儿,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从屋里出来了,周翔接着昏暗的光线一看,是晏明绪。

晏明绪只看了他一眼,就低声说,“让他进来。”

周翔跟着晏明绪进了屋。

屋里光线亮了很多,晏明绪的状态看上去很不好,浓重的黑眼圈、疲惫的神情,就好像经历了什么折磨一样,整个人都不太有精神,他用眼睛扫了周翔一眼,“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跟着蔡威一起来的,蔡威是……是周翔的朋友,是来认……人的。”

“没什么可认的,人都死了三年了,你觉得还剩下什么?不过是骨头罢了。”

周翔的心脏瞬间被揪紧了。晏明绪说得不是随便什么人,不是路边的一条狗,那是他,那是他周翔啊。

晏明绪并没有察觉周翔的变化,他似乎怨气很重,沉声道:“都这样了,那小子还……真他妈的不让人省心。”

周翔难受地捂着胸口蹲了下来,他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这双腿几乎无法支撑自己的体重,他脸色惨白,几乎找不到半点血色,“骨头……只剩下骨头了……”

“不然你觉得还能有什么……你怎么了?”晏明绪一晃神,就见周翔很不对劲儿了。

周翔抬起苍白的脸,“晏先生,我能看看吗?”

“看什么?”

“周翔的……尸体。”他勉强说出了这两个字,那一瞬间,他终于在心里承认,他这个人,真的彻彻底底被抹杀了。

“你为什么要见?你是他什么人?”

周翔回答不出,他如何能说,他就是那具身体的主人。仅仅隔了几米之遥,他却连自己的身体都不能看一看,看最后一面。

周翔已经被巨大的悲伤冲昏了头,他坚持道:“我求你了,让我看一看吧。”

晏明绪深深皱起眉,用狐疑的眼神看着周翔。

周翔急道:“不是,不是我,是让威哥,威哥一定要见的。”

“不可能,你们都见不了。”

周翔眼中染上一丝疯狂,“为什么?”

晏明绪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说,“我弟弟就在那个房间里,他不准任何人靠近,他也不肯出来,别说你,就是我也不能进去。”

周翔僵硬地看着他,“什么?”

晏明绪轻叹一声,“出了这个门,我刚才说的话你一个字都不能泄露出去,我之所以守在这里,就是为了这个,如果你敢让别人知道,那后果你承担不起。”

“他、他为什么?”

“为什么?”晏明绪冷笑一声,“他是个疯子。”

“他、他和周翔的……周翔的……”

“没错,从来到这里就那样,不吃饭,不出门,不发出声音,就呆在屋子里。”晏明绪疲惫地揉了揉眼睛,“我准备再等一天,如果他还那个样子,我会强行把他带回北京。”

周翔震惊得无以复加。

晏明修为什么要守着他的尸骨?他为什么?他凭什么?

周翔脑子里嗡嗡直响,完全无法消化这个信息。过往的一幕幕在眼前飞快地划过,晏明修的热情和无情,他都体会过,但他从未觉得自己在晏明修心上占据过位置,晏明修的心,装得满满的都是汪雨冬,几乎不会有他的位置。

可是现在晏明修那些反常的表现是为了什么?内疚?仅仅是内疚吗?

周翔从地上爬了起来,失魂落魄地说,“我去见见他。”

晏明绪看了他一眼,疲惫地说,“你可以试试,如果你能让他开口说话,或者把他弄出来,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周翔颤声道:“让我进去。”

晏明绪领着他出了屋,送他到隔壁屋前,并递给他一个手电筒,“进屋自己找灯吧,都靠着门。”

周翔打开门,捏着手电筒的手立刻出了一层汗,湿湿滑滑的,那种冰凉的感觉自他踏入屋子开始,就一直摆脱不了。

屋子里很暗,地面是那种坑坑洼洼的泥地,一进屋迎面就是一个黑乎乎的灶台,周翔顺着灶台往里走,手电所照到的每一处都阴森吓人。可他并不感到害怕,他心里有太多的疑问太多的伤感,他已经没有力气害怕,

他摸到了厨房的灯的拉绳,厨房一下子亮了起来。周翔扔下手电,往里屋拐去,透过隐约的灯光,他能看到屋里床上躺着什么东西。

周翔的心抽了起来,他几大步垮了过去,拉开了卧室的灯,屋子很小,所有东西一目了然,包括床上盖着白布的尸骨,还有坐在地上的人。

周翔腿一软,几乎跪在地上。

此时,他已经无暇顾忌歪坐在墙角,不知道死活的晏明修,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床上那一具处理过的尸骨。晏明绪说的每次,没什么可看的,当人褪去了皮囊血肉,露出来的,无一例外是森森白骨,哪怕是曾经最熟悉的自己,变成这幅模样,又谈何认出?

周翔的眼泪唰得流了下来。

此时他已经顾不得会被晏明修发现,他几乎什么都忘了,他就知道那堆骨头是他曾经健康的身体,曾经鲜活的生命,他不知道世界上还有什么什么事,是比亲眼看见自己的尸体更残忍的。

他几乎要崩溃了,他体会到了当年失去父母时那种巨大的悲伤,那种巨大到无法形容、无法宣泄的悲伤。

周翔最终没敢走过去,他只敢隔着几米的距离,远远看着,他实在没有勇气、没有力气走过去,哪怕是现在支撑着他的神志,已经消耗掉了他所有的体力。

他低下头看了晏明修一眼,晏明修闭着眼睛靠坐在墙上,和这么一具白骨呆在一起,竟一点都不违和,因为他就跟一个死人一样,脸色惨白,形神消瘦,而且,一动不动,甚至于光线、声音这些来自外界的刺激,都没能让他有一丝一毫的反应。

如果不是他鼻翼轻微的颤抖告诉周翔他还活着,周翔真的会以为他已经没有心跳了。

他从未见过晏明修这个样子,就好像万念俱灰,整个人都被抽空了,堆在地上的,仅仅是一具驱壳。

晏明修是因为他的死而伤心吗?

周翔的身体颤抖着,他很想上去问问晏明修,问他“你是不是在为我伤心”,如果真的这么伤心,当初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在我死之前就告诉我,其实你心里也挺在乎我呢?

为什么他都已经变成一具白骨了,才让他知道晏明修也会为自己伤心。

太晚了,太他妈的晚了,老子都他妈死透了啊!

周翔的眼泪汹涌地流了下来,这比失去亲人还诡异、还伤感,因为他失去了他自己。他失去了他的过去,他的感情,他的身份,他的身体,他的命,他的一切。

尽管他的灵魂还活着,却永远不是他了。

他又开始恨晏明修,他从来不愿意把自己的死推到晏明修身上,因为他知道他什么都做不了,这么想只是让自己更痛苦。可是现在,在面对着自己仅剩下破败的白骨的身体时,他恨晏明修恨得咬牙切齿。如果不是晏明修,他现在多半还好好活着,好好地用他自己的身体去享受人生,而不是像一个孤魂野鬼一样,寄宿在别人的身体里,还要残忍地观赏自己的尸骨。

他再也看不得晏明修仿佛丢了魂一般的样子,他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地跑了出来。他冲出来的时候撞到了什么人,耳边传来了什么声音,但他一概不知道,他只想跑得远一点,把这个长长的噩梦彻底甩在身后。

他跑进了一片树林里,他被石头绊倒在地,滚出去好几米。

他开始大声地吼叫、哭喊,疯狂地捶击着地面,那具森然的白骨在他眼前挥之不去,他觉得自己恐怕已经疯了。

耳边有着急的喊叫声,什么人拽着他、拉扯他,他推开了,他用力推开了,他想往前跑,却双腿无力。

最后他感觉眼前发黑,一头栽倒在地。

86、

周翔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兰溪戎的脸。

他瞪着眼珠子看着简陋的棚顶,回想着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幕幕,整个人都觉得如梦似幻的,充满了不真实感。

兰溪戎着急地拍着他的脸,“翔哥?你还好吗?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蔡威也走了过来,担忧地看着他。

周翔整个人木了半天,才长叹出一口气,“我没事。”

俩人松了口气。

兰溪戎把周翔从床上扶了起来,给他倒了杯水。

周翔喝了几口水,恍惚地看着周围的人和物,他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就好像身体踩在虚空里,头脑却很清醒。

恐怕昨天那一顿哭喊,把他的情绪宣泄的差不多了,他身体里的燥郁之气,轻浅了不少,所以他恢复了理智,他想,就算让他再一次去面对那一堆看不出原样的白骨,他也不会落荒而逃了。

他对自己说,周翔,你必须清醒,必须振作了。

在他最后的一点幻想彻底破灭,他已经毫无退路之后,他现在反而能出奇的平静。他清楚的知道,眼下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事,就是进最大可能拿回他父母的,或者说是他的遗物,再去纠结那些已经无法改变的事实,毫无意义。

周翔看着兰溪戎和蔡威担忧的神情,歉意地说,“不好意思,让你们担心了,我没事儿了。”

他这么平静的样子,反而让俩人心里发毛,毕竟昨天周翔就跟疯了一样,整个人情绪都崩溃了,任谁碰到这种事,恐怕都得是他这个样子。所以现在他这么平静,反差这么大,俩人心里都很没底,怕周翔再做出什么激烈的事。

周翔下地穿上鞋,平静地笑了笑,“我真的没事了,我想通了,昨天受了些刺激,不过……都不重要了。”

蔡威摇头叹气,“你如果心里真的难受,千万别憋着,我们看你这样更害怕。”

周翔拍了拍蔡威的肩膀,“威哥,昨天我自己跑过去,可能要给你添麻烦了。”

“这个不是主要的,不过,晏明绪让你醒了之后去见他。”

兰溪戎抓着他的胳膊,“翔哥,你可以不去,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太难了,如果你不想留在这里,我陪你回去,让威哥自己处理吧。”

蔡威也点了点头,“我自己留下就行。”

周翔摇摇头,“我要留在这里,我去见晏明绪,还有……”还有晏明修,但他没说出来。昨天晏明修那个样子让他相当不舒服,他想确定一些事情。

周翔没让他们跟着,自己去找晏明绪了。

刚到了晏明绪住的农房的门口,竟然发现了两个和尚站在外面。

周翔有点儿懵,他对宗教之类的东西不是很了解,不过他第一反应就是请和尚是来超度的。周翔心里有些发毛,他现在看着是个正常的人,可在他身上却发生了最荒诞的事情,鸠占鹊巢这种事,尽管不是他自愿的,但怎么想都不是正路,所以他见到这两个和尚,就特别紧张,就好像妖怪见到道士那样。

可他想退回去已经晚了,站在门口的兵哥已经看到了他,其中一个转身进去请示晏明绪了。

周翔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过去,事实证明一切都是他的心理作用,那两个和尚只是礼貌地点了点头,并没有太过关注他。

不一会儿,那兵哥出来了,示意他进去。

周翔进屋之后,首先感觉到了一种极其不平常的气息,他无法形容那种感觉,就好像这个粗陋的农村土房子,突然变得非常不一样,就连流动的空气都有些严肃。他走进卧室,发现不仅是晏明绪坐在里面,在晏明修旁边,还有一个瘦高的老和尚,年纪七十上下,面无表情,不怒而威,当周翔进来的那一刻,那和尚抬头瞥了他一眼,那一眼犀利不已,尽管他的表情没有任何波动,周翔却没由来的紧张万分。

晏明绪对周翔说,“这是我师父,寂空大师。”晏明绪显得非常恭敬,态度甚至是谦卑的。

周翔别扭地做了一个佛礼,丝毫不敢怠慢。

他十多年来在娱乐圈接触过不少高不可攀的人物,尽管人家未必记得他,但他对这些人的八卦可知道不少。他发现越是站在云端的人,对信仰的需求就越强烈,比如像王总那样的红二代,信藏教信到痴迷,每年不管多忙,都固定要抽出两三个月去闭关修行,在京城人人都要敬他三分,去了藏地却规规矩矩,见到铁棒喇嘛连头都不敢抬,这些不是传闻,而是王总自己颇为得意的亲口说的,一说起自己的师父,更是敬仰若天神。诸如某些大国企、私企老总信佛信教的事,更是非常平常,周翔对晏明绪有个师父,倒是一点都不奇怪。

能让晏明绪敬为师父的人,必定是了不得的大师,就是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寂空大师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依然没有表情,没有说话。

周翔被他看得浑身难受,对晏明绪说,“晏先生,您找我什么事。”

晏明绪严厉地看着他,“我要知道昨天你进去看到了什么,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周翔低声道:“看到了一堆骨头,看到晏明修坐在地上,闭着眼睛,没说话,我什么也没做,我吓跑了。”

“真的?”

“真的。”

“但他现在要见你。”

周翔愣了愣,“好。”我也正想见他。

他第二次走进了那个农房,只不过这一次,晏明修就坐在吃饭的桌子前,他面前摆着一份早餐,他却一口没动,就是看着饭菜发呆。

周翔进屋之后,晏明修就抬起通红的眼睛看着他。晏明修的样子跟他往日里的冷漠从容相去甚远,他形容憔悴,头发蓬乱,短短几天就瘦了一大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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