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一条来自“降魔科技网络有限公司”的“游戏策划实习生”的招聘启事的其中一句话让他眼前一亮：“我们公司的近期目标就是：打倒魔光网游，赶超《剑客情缘》”。

萧玉凌觉得这个目标很有意思。打倒那个人所在的公司，也算是给他出了一口恶气。

于是他立刻投了这家公司的简历。要当个策划实习生不难，加上萧玉凌之前在魔光参观已经对执行策划的大体工作内容都很熟悉了，所以他很快就通过了简历筛选、笔试和技术面。

接着他就迎来了降魔的HR（人力资源）面。

降魔科技的HR是个叫梅丹的美女。

梅丹见到萧玉凌的那一刹那，眼睛仿佛有一瞬间变成了心型，但在下一瞬间，她又恢复了平常的样子。“您好，您是萧玉凌吧，请先作个自我介绍。”

萧玉凌微微一笑：“小姐，你是腐女？”上学期整天和耽美协会的那帮腐女混在一起，梅丹眼眸中那一瞬间的光芒又怎么瞒得过他的眼睛？

梅丹忍不住笑了起来。“萧美人眼光真好啊。……不过，不管怎么说，现在是面试，还是先认真地回答我的问题吧。”

“呵呵～～你可真专业～～”萧玉凌奉承。其实吧，他对技术方面虽然已经自认为小菜一碟，但说到性格特征，他就属于那种不是让人极端喜欢就是让人极端讨厌的类型，而极端喜欢他的人当中又50%以上都是腐女腐男，另外45%是gay，剩下5%就是他最亲近的人了。这点上比起男女通吃的凌霜他还真的只有认输。所以，对于正常地回答问题并且通过hr面这件事，他的信心并不足。还好，老天开眼，让他遇上了一个属于那50%的人力资源MM。

“咳……”梅丹苦笑了一下，“那就算你自我介绍完了吧，下面开始第一个问题。你是大学生，那么有参加过什么社团活动吗？在其中有没有取得过什么重要职位或成就？”

“参加了耽美协会，出演了一部叫好又叫座的耽美舞台剧的男主角之一。”

“哈哈，你真厉害。”梅丹一边说，一边在纸上写上她“润色”过面试记录，“参加话剧协会，出演以爱情为主题的舞台剧的男主角并大获成功”。“那么，下一个问题。在大学生活中，让你印象最深刻的一个人或者一件事是？”

“我们以前那个思修老师，很反感gay，第一节课时，他居然叫我坐到最后一排去，离其他同学远一点。我当时就狠狠地把他讥讽了一顿，然后掉头就走。最后，这个老师在全班作证下，因为做出有违师德的行为，被勒令走人了。”萧玉凌得意洋洋地叙述。

梅丹的头有点痛。她思考半晌之后，写下了一句话：“被思修老师当着全班的面表扬德行出众。”她有点害怕自己今天下班之后会不会因为说瞎话招天谴，在路上被车撞死。

就这样，梅丹精心地修改了萧玉凌对每一道问题的回答，终于让他以高分通过了HR面。“恭喜你，这轮面试你通过了。不过，现在还剩下最后一轮面试。通过终面，你才可以成为我们公司的一员。我们的最后一面是总裁面……”梅丹说到这里，压低了声音，“我们总裁叫燕薇，他很反感gay，你千万别就这个样子过去。还好燕总很忙，现在我们开始安排面试时间，大概要一两个小时以后他才能接待你，所以你有充分的时间换装……”

听到这句话，萧玉凌对这个公司顿时失去了兴趣。他在心里冷笑一声，表面上却装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摸样。“哦哦，谢谢你的提醒！我明白了！！我一定会精心准备再去见他的！！！”

一个小时候，“精心准备”过的萧玉凌出现在了总裁办公室，见到了表情冷傲的降魔ceo燕薇。燕家和萧家一样都是A市的名门，所以燕薇也是一副贵族气质。他给萧玉凌的第一感觉和萧玉锋有点像。正伏案工作的燕薇抬头看到萧玉凌的披肩长发，目光中明显透着惊讶。“你……是来面试的？”

“是啊。”萧玉凌妖媚地一笑，“是不是吓到燕总你脆弱的心脏了啊？那真不好意思啊。”

“坐下吧。”燕薇随即又恢复了平静。他和萧玉锋一样，很少把自己的感情表现在脸上。

萧玉凌却忽然脸色一变，破口大骂起来：“坐下？像我这么肮脏下贱的gay，坐下不怕弄脏了你们公司的椅子吗？你现在看到我的脸，不怕污染你的眼球、导致你视力下降吗？！你现在听我说话，不觉得有如辱听吗？！哼，gay又怎么了？！异性恋又有什么了不起？！你们都是一群自以为是的白痴！！垃圾！！！贱人！！！！婊子！！！！！”萧玉凌说着，竟然抬起凳子就往燕薇身上砸去。

燕薇轻轻一闪躲开了，然后用一只手轻松地将萧玉凌的双手都牢牢扣住，眉头微皱：“你是来面试还是来发疯的？”

“我发疯又怎么了？！你力气比我大又有什么了不起？！我就是像个女人一样纤细孱弱又怎么了？！我在下面才用不着那么好的体力呢！！！你有种就把我的胳膊直接折断啊！！！！！”

“呵……”燕薇原本严肃的脸上竟忽然闪过一丝笑意，“看样子小弟弟你是因为gay的身份被人歧视了，就来随便找人发泄？”

“是又怎么样？！我怎么是‘随便’找人？！你难道不是反同协会的一员？！！”

“反同协会……”燕薇苦笑着摇了摇头，“就算是，那也是因为嫉妒吧。”

“……什么？”萧玉凌闻言一惊。

燕薇放开了他，轻轻说了一句：“我只是嫉妒那些可以不顾一切承认自己性取向然后得到幸福的人。”随即，他又话锋一转，“你的面试通过了，可以来上班了。”

“……啊？！！”萧玉凌这下已经彻底傻了。

“你的期望薪金是？”

“……”萧玉凌愣了半天，才终于回答，“魔光的实习生工资是500，我想要1000。你们不是要赶超魔光吗？首先从工资上就得赶超啊。”

“好。我一会儿就跟梅丹说，把所有实习生工资都调成1000。可不能输给他们魔光。”

“……”萧玉凌再一次愣住了。随即，他笑了起来，“哈哈！燕总你原来是个那么有意思的人！！看来是我冤枉你了！！！”

“呵呵……”燕薇微微一笑，“你不要高兴得那么早。对待下属，我可是很严苛的。”

事实证明，燕薇果然很严苛。降魔科技的整个管理制度都很严苛。

萧玉凌终于体会到了上班一族是多么劳累与艰辛。刚开始工作的很长一段时间，他一到下午3、4点就头晕眼花，觉得再也熬不下去了，直到很多天之后，才渐渐习惯干满八小时。

每当萧玉凌感到自己快撑不下去的时候，他就会想想那个可恨的沈月朗，想着自己一定不能输给他。这种由爱生出的仇恨，带给了他无穷无尽的力量。

就这样在降魔工作了一个月左右，到了3月份学校开学，他不得不暂时辞掉工作。

他走的时候，燕薇对他说了一句话：“暑假再来吧。”

这句话让萧玉凌很高兴。因为这证明他的工作能力得到了认可。他发现，工作并不光是为了赚钱，而且还是件让人很有成就感的事，也是一个人提高自信心的最佳方式。

自从在公司实习之后，哪怕是呆在父亲最厌恶的“电子海洛因”行业，他也觉得自己在父亲面前能抬得起头了，因为他不是个只知道在萧家吃软饭的废物了。再加上和沈月朗已经分手的事，萧峻看他的表情倒也缓和了许多。

但萧玉凌现在不得不继续回去当“废物”。因为他毕竟还是个大学生。

回到熟悉的校园，寝室却已经面目全非。

因为沈月朗不知道什么时候来过，已经把与自己有关的所有东西都拿走了——就连墙上的“萧家全家福”，就被他取了下来放在桌上。

孤零零的情侣牙刷，孤零零的情侣杯子，孤零零的一切。

这就是沈月朗做事干脆利落的风格。

这样的结果萧玉凌一点都不惊讶。

沈月朗大四没课，除了6月份回学校答辩并且拿毕业证之外，其他时间已经完全没必要和学校扯上关系了。他大可以住在魔光附近的出租屋。

萧玉凌在开学的很长一段时间之内也的确没有看到过沈月朗。

一个曾经如此亲密的人，就这样从他的生活中彻底消失了。

第25章

萧玉凌已经很久没去过gay club了。

但这天，他来到了“白色菊花”。

很多各种各样的男人争先恐吓地和他打招呼，和他说好久不见。萧玉凌却发现，他已经对他们完全不感兴趣了。——真是可笑又可悲，自己竟然已经被沈月朗影响到这个地步了。

萧玉凌就一个人坐在那里喝闷酒。由于他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离老子远点的气势，渐渐的也就没人来理他了。

但偏偏就有个不知好歹的男人。

他听到一个声音在说：“小弟弟，失恋了啊？借酒浇愁愁更愁，你没听说过吗？”

“滚！！”萧玉凌头也不抬地说了一个字。

“呵……玉凌弟弟，你好凶啊。”

“……？！”萧玉凌见此人居然知道他的名字，不由得抬起了头。但眼前的长发白衣男人他似乎并不认识。“你tmd的是谁啊？！”

“哎呀呀～～真伤心，居然连我都不认识？你可是我的分身啊～～”白衣男子笑眯眯地说。

“……分身？！”萧玉凌听到这个词更是愕然。耽美游戏中“分身”两个字是什么意思他当然不陌生。“靠！！！你是不是有病啊？！”

“我有病么，也许吧。也许我就不该回国，不该抛下属于自己的责任。你知道吗，我真的动摇过。如果不是因为她同意我离开，我也许就真的和她结婚了。呵，我曾经明明是个根本不知道责任为何物的人——就和现在的你一样。”

“你TMD的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对方不顾萧玉凌的疑问继续自顾自地说着。“曾经的我，在家庭和爱情面前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爱情……可是，这样的选择真的对了吗？最后我却是家庭和爱情什么都没得到。当我决定肩负着家庭的责任活下去，现在谁又莫名其妙地收获了爱情。现在想想，这道选择题本来就永远没有最佳答案。古代人推崇孝道重于一切，现代人则讲究爱情高于一切，其实它们就跟辩论赛的正方双方观点一样，永远都是错的。所以，你真的没有理由责怪一个人为了他的至亲抛弃了你。就像那个亘古不变的问题：你妈和你爱的人掉到河里了你先救谁？有人自以为是地发明了一个所谓的最佳答案：救母亲，陪恋人一起死。这不是扯淡吗？你都死了，你妈这辈子还能活得心安理得？你这不是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比死去的人更痛苦吗？”

萧玉凌终于忍无可忍地一拳打了过去。“你还没啰嗦够？！”

对方一把抓住了他的拳头。“哈哈，那么小的力气？阿轩总说我体育太差，原来还有人比我更差啊！”

“……阿轩？……你……你是凌霜？！！”萧玉凌这下终于反应过来了。

“不错不错，这回知道啦？嗯，真是个尽职尽责的好演员，连我们之间的昵称还记着呢。”

“……你还是回来了啊……”

“嗯～我当然得回来给你们的舞台剧画下现实版的完美句点咯～对了，你是不是觉得我刚才说那些大道理很无聊啊？其实我也觉得很无聊，要不是开始你不知道我是谁，我是一定不会说的，太有损我从来没个正经的光辉形象了，你可千万不要让别人知道我说过这些啊。”

“……”萧玉凌哑口无言。

“哦，还有，我那个所谓的婆婆其实也不是盏省油的灯……人呢，有时候还是要学会在不同的场合，不同的人面前戴上不同的面具，过分率真要吃亏的哟。嗯，好，就这样，我不打扰你了，再见！我还要回家陪我的阿轩呢！”凌霜说着，居然掉头就走了。

萧玉凌想起凌霜在日本的时候，在粉丝面前完全是一副温柔纯良无害好青年的摸样，也就明白了何为“戴上不同的面具”。

他发现凌霜身上掉下来一个东西。“喂！你的东西掉了！！”

明明还走得不远，凌霜却仿佛没听见。

萧玉凌拿起那个东西，见是一个锦囊，他好奇之下打开一看，里面是张小纸条：想破镜重圆的话，明天就翘课以还我东西为名到魔光来吧，哈哈哈！我保证你能满载而归！！！

“……多管闲事。”萧玉凌喃喃自语了一句，但还是把锦囊收了起来。

当晚，他想了很久很久，想了很多很多，第二天，终于决定还是依言来到了魔光。

魔光的布局和他上个寒假看到的时候一样。那个人依然坐在通往总裁位置的必经之路。由于王轩和凌霜这两个总裁和副总裁也同时要负责策划部的业务管理，所以他们不像燕薇那样有专门的总裁办公室。魔光所有人的工作环境很像一个大网吧，大家都呆在一间房子内。

萧玉凌面无表情地从沈月朗面前走了过去，走到凌霜面前。“你的东西昨天掉在酒吧了。”

凌霜笑容满面地接了过去。“谢啦！”

一旁的王轩则显得有些惊讶：“凌儿？你怎么来了？”

“喂！！”凌霜给了他一拳，“不准叫他‘凌儿’！太亲热了！！还有，感觉在叫我一样！！”

“是是是。”王轩宠溺地笑着回答。

“那个沈月朗也是，一口一个凌凌，发音和我以前的名字林麟也太像了……在日本也被人这么叫，那天乍一听到，还以为他在叫我呢！！哼！！！”

萧玉凌懒得去理他们的打情骂俏，淡淡地问凌霜：“然后呢？你还想让我怎么做？”

“然后？然后你就出门离开呗。”

“……”萧玉凌怒视着凌霜，“你耍我啊？！”

“嘻嘻，你觉得呢？我和你又不熟，只是昨天刚刚才听阿轩说起你们的事，又看了遍你们拍那个广播剧……说实话，我觉得你的演技把我给侮辱了。”

“靠！！！应该是我说演你是侮辱了我自己！！！！！老子唱歌是一流的，哪儿像你个音痴！！！”

“那又怎么样？你那日语水平也就能应付应付高考，估计日语4级都过不了吧？英语就更不说了，听说你某年高考150的满分才考30分呢！法语德语意大利语西班语你会吗？”

“你会那个多个国家的语言有毛用啊！！”凌霜镇定自若的反驳更激怒了萧玉凌，而且，他居然把自己的情况都查得干嘛清楚了？他想干嘛啊？！

“唔，是没什么太大的用，可是至少不会让我家在社交场所丢脸，不会让他们天天想要打我屁股啊。哼哼，谁要是敢打我，我就让他生不如死，嘻嘻。还有，还学我写耽美文呢？真不好意思啊，我们公司简历的技术部分是由我来筛选的～日语错误满天飞，情节也不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