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拨通了十数次电话，越是拨打越是心慌意乱，

不对，不对，怎么样也拨不对！

「可恶……」颤抖的手狠狠的拍着四周冰冷的玻璃，慢慢缩成拳。

第十八章

怎么会这样……他的初恋就要这样结束掉？

不要！他才不要这样就结束，被这样误会就结束，他绝不要！

将自己身上的全部钱币都拿了出来，纪言一次次不断的继续拨打，终于在一通电话拨通后，听到了那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喂，是谁？」

纪言所熟悉的韩光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了过来，有那么一瞬间纪言以为自己在做梦，这个声音，就是这个声音，他不会认错的……真的是拨对了，纪言发现自己拿着电话的手竟然在发抖，而他的声音就像被卡在嗓子里一样，难以出声。

「喂？你是谁，有事吗？没有我就挂了。」韩光看着陌生的当地电话疑惑着，不明白打这个电话的人会是谁。

他和同学正准备坐车回学校，虽然聚会的地点在这个城市，但他们这群人可是趁着今天下午和明天上午没课坐车过来的，坐不上这班，回校就会错过门禁的时间，到时候被班导查到缺勤可就糟了。

「做什么呢？快点来拿票，上车！」许海星和同学们站在车门口，冲着正在休息室里接电话的韩光吼着。

「来了！」韩光挥了挥手，刚要关上电话，却在对方说话的瞬间呆滞了。

「韩光是我，我是纪言，你能不能听我说，事情不是那样的。」纪言颤抖而焦急的说着。

这个声音……是他所熟悉的纪言，韩光难以置信在下午那件事之后，在自己决定断掉这份情的时候，竟然还会接到对方的来电。

虽然下午的事让他很受伤，可是电话里纪言焦虑的口气，却偏偏让他不忍挂掉电话。

叹了口气，韩光知道，虽然下定决心放弃，但是心里的这份感情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哪怕纪言只是表现出一点点的不安和难过，即使是通过电话，他也无法放手不管。

「我在听，你不要着急。」韩光低低的回道，一边听着电话，一边缓缓向车子的方向走去。

「韩光你听我说，下午……下午聚会的时候那个人不是我，我没有去。」纪言慌乱的说道。

「……还有吗？」对于纪言的话，韩光感到莫名其妙，怎么可能不是纪言去的，明明他们还用手机传过简讯。

「我真的没骗你，你要相信我，我不要你的号，不要！那个人不是我，你明白吗！」纪言的声音有些嘶哑，带着一丝的焦躁、不安和崩溃，因为他听得出来，韩光似乎并不相信他。

纪言的话，韩光只能选择沉默，他不明白如果下午的人不是纪言，又会是谁？或者这是纪言的另一个游戏？等他相信之后，又会带来更大的羞辱？所以……他只能选择沉默。

「快点上车，要开车了。」陈东从车的窗户伸出头来，催促着韩光，这末班车可不等人，司机已经在催了。

「哦，来了！」韩光犹豫片刻，还是快走了两步走上客运巴士，坐在最后一排上。

「我知道了，现在我已经坐上车了，挂了吧！」韩光几乎要压下内心难以想像的痛苦，才说出了这样的话，如果不挂掉，他怕自己会再一次相信纪言的话。

「……我真的没有去，相信我……」

话音的最后，韩光听到了纪言哭泣的声音，那个声音就像一把尖刀一样刺穿了他的耳膜和心防，搅乱了一切，他多想就在纪言的身边，抱着他，抚去他的不安和悲伤，可是……他不知道这一次是真，亦或是假。

像是要说服自己，也像是要逃开一样，韩光闭上眼将电话拿远，却又狠不下心将电话关掉，只是茫然的看向窗外。

「坐好，开车子！」司机见没人在等车，便缓缓将车发动起来。

客运的速度说不上快，窗外的夜色匆匆而过，韩光的心情就像那夜色一样几次变换，在信与不信之间，在理智与感情之间，最终情感战胜了一切，明明想狠心关掉手机，可手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这个指令，就连电话那边隐隐传来的细微抽泣声都能让他心乱如麻。

「唉……」短短几分钟的车程里，韩光再一次叹息，在一车人的惊讶和不解中，向司机挥了挥手，准备下车。

「喂，你做什么？」许海星和同学们疑惑的问着已经站在车门口，等着司机停车的韩光。

回头伸手和同学多拿了些钱，韩光哭笑不得的想，如果没意外的话，估计他得在这校外过一夜了。

「回头还你。」说完这句，韩光下了车。

下了车，站在鲜有人迹的马路上，韩光知道自己的心里还是放不下。

明明说过要放弃，可哪有那么容易，电话里纪言哭泣的声音，就像根刺一样深深的钻进他的心里。

认了吧，认了吧，就算被他伤害，自己仍然放不下这个人……

已经入冬的天气，真的能把人冻僵。

纪言蹲在电话亭里，脸上的泪水已经被冻结，单手支着头，苦笑这一场遭遇。

只是游戏耶……可是为什么他的心这么难受？

纪言不是个爱哭的人，但此时心里的委曲和痛苦却都化做泪水涌了出来，已经完全没了回音的话筒就放在耳边，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滋味，酸涩痛楚得让人发疯，连离开这个地方的力气几乎都抽尽的时候，却意外的听到话筒里再度响起声音。

「是我……你在哪里？」对面传来韩光略带无奈的声音。

拿稳电话的瞬间，纪言难以置信的听着那个声音……

「中山街上邮局对面的……电话亭里。」

得到地址，返回车站的韩光立刻搭上计程车直奔纪言所在的地方。

刚到路口，远远的韩光就看到远处夜幕下，电话亭里那个白色的身影。

小小的像只雪白的兔子一样，可怜兮兮的缩在那里，不时的左顾右盼着，双手不停的交握摩擦着取暖，在对方转头间，韩光看清了纪言的长相，非常意外的发现，竟然是那个在医院里遇到过的男生，他竟然就是纪言么？！

那样不知所措和颤抖的身体，无助的样子瞬间就点燃了韩光心中的保护欲！

就这么一刹那间，这样的一幕永永远远的烙印在他的记忆里，一直到后来很久很久，记忆里其他的片段都模糊了之后，这一幕却依然记忆犹新。

胸口撕心裂肺的痛着！

下了车，韩光快步走到纪言的面前，直到这一刻两人才确定了对方的身分，无需语言，更不需要自我介绍，仅仅只是相对一眼，便已能肯定那个人的身分。

和下午见到那个男孩的感觉截然不同，相视一眼便能发现心的悸动！

纪言瞪大了眼，仔细瞅着眼前的男人，看上去比自己要成熟一些，戴着黑色边框的眼镜，脸上的表情和自己一样的震惊和喜悦，甚至还有更多的担忧。

「是你……」纪言定神看了一会儿，认出了韩光就是曾在医院里碰上的人。

「是啊，先离开这里再说。」韩光也有很多话想问纪言，可眼下可不是谈话的好地方。

纪言点点头想站起来，可长时间蹲在寒冷的天气中的结果，使一双脚暂时性的麻痹了，刚想起来就发现人已经倒向一边。

「小心！」韩光伸手将快要倒在地上的纪言扯入自己的怀里，接触的那一刹那，韩光惊恐的发现，纪言的身上冷得骇人。

「怎么这么冷？」韩光震惊的说着，将人抱在怀里，从上身摸向下身，立刻就发现原因。

「该死的，你不知道现在是快一月份的深夜么？会冻死人的啊！」韩光吼完，这才惊觉自己在见到真正纪言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训人。

这下子再好的形象也没用了，懊恼的将人拥在自己的怀里，希望这样能传递去一些暖意。

「在……在家吵了一架，出来得太急。」因为寒冷，纪言的声音听上去闷闷的。

纪言当然也知道寒冬腊月的晚上，气温最冷的时候确实能冻死人，可直到这一刻他才意识到这一点的危险性，将自己往韩光的身上更紧的靠了靠，发现被人吼的感觉竟然有些温暖啊。

「唉！」再一次叹息，韩光却发现心里有着喜悦和心痛，伸手招了辆车，抱着人上车后，韩光让纪言上半身靠着自己，下半身缩在车后座上，他脱下自己的外衣包住纪言发抖的双腿。

「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韩光一边让司机先开了车，一边小声的问着纪言。

「不！啊……」纪言猛的抬头，用力过猛之下脑袋磕在车窗，一阵钝痛。

「小心！」韩光也被吓了一跳，伸手给纪言揉着头，嘴角却又不小心露出了笑意。

这就是真正的纪言吗？一个不论在游戏里还是现实里都有些笨拙的家伙啊！

当初在医院里见到的时候，惊为天人的同时还觉得此人过于冷淡，而之后再次在医院相遇，又觉得这人外冷内热，现在看来纪言还有很多他所不知道的一面啊，只是……从不曾想过竟然能将此人拥在怀里。

抱紧怀里被冻得发抖，却依然坚持不肯回家的纪言，韩光微笑着，轻轻的用手拍着纪言的背，让司机带着两人去了最近的宾馆。

宾馆的价位并不低，几乎用去韩光身上带的所有钱，但他不想让纪言受委曲，哪怕就这一晚，哪怕是在这种情况下，他都不愿。

两人走进房间，房间里简单而干净的摆设着两张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一个电视，还有一台电脑。

满屋昏暗的灯光下，韩光将纪言放到其中一张床上，将两床被子都盖到纪言的身上，转身走到浴室里，见客房已经放好热水，正要叫纪言洗个热水澡，却发现人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

这人还真是毫无戒心，要是他不怀好意怎么办？

轻手轻脚走了过去坐在床边，韩光仔细端详着睡着的人，纪言长得眉清目秀，可眼下被冻得通红的脸上却有着别样的神韵，似羞涩的诱惑一般。

忍不住的，韩光伸出手去触碰了那双微张的唇，有些凉气丝丝的传到了手上，虽然可惜了这大好时刻，但韩光更担心纪言的身体情况。

这种天气在外面只穿了这么少的衣服，还被冻成这样，如果不快点暖和起来怕是要生病。

「言，醒醒，先洗个热水澡。」韩光轻轻的摇着纪言，见人睁了下眼，然后抓着他的衣服又继续睡了过去。

无法之下，韩光只好先将纪言的羽绒服脱去，反正里面也仅仅是两件单衣，去了浴室脱也一样，一把将人抱起往浴室走去。

浴室内浴缸的水已经放好，韩光试了试水温，扶着纪言拍拍他的脸，却发现怎么也拍不醒人，犹豫再三还是决定亲自上阵。

纪言上衣穿的是件衬衫，韩光很容易就将其脱了下来，可是接下来，当他看到纪言半裸的样子之后，动作却是困难了。

看着纪言光滑的上身，韩光痛苦的发现，自己并非全无反应，而更可悲的是，对于这一点他无能为力，原始的诱惑就这么突然的跃进眼里，打得韩光措手不及。

「可恶，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暗自咬牙，韩光几乎是半闭着眼去脱掉纪言的裤子和内裤，抱着纪言直视前方，看都不敢看一眼怀里身躯的样子，迅速的将人放进水里，却忘记了被冻僵的人如果突然接触热水后的反应。

「啊——！」

皮肤上激麻的触感让纪言猛的清醒过来，慌张间伸出手抓住最近的物体，一阵挣扎，等他缓过神来，发现自己在浴室里，一转头就看到被自己抓着的竟然是韩光。

「你……你！」

纪言慌了手脚，发现韩光一直扬着脖子不看自己，奇怪之余低头一看，立刻明白韩光为什么这样做的原因，霎时红了脸，缩起自己光裸的身体不再吱声。

「你自己洗。」几乎是在逃跑般，韩光转身离开了浴室。

「呼……」冲出门来，坐在床上，韩光深深的吸了口气。

可真是惨啊！第一次见面自己竟然这么逊！

韩光的脸不由自主红了起来，脑子里回想的却是刚才匆匆瞥见的那一眼春色。

白皙的肌肤、害羞的样子、温热的触感……就是想忽略都忽略不掉的一幕……

抬起眼看着床对面镜子里的男人，熟悉的脸上是一副陌生的表情，懊恼的看着镜中的自己，就算不用问人他都知道，现在的自己最符合「欲求不满」这四个大字！

拜托你是想吓跑纪小白吗？

韩光暗自瞪了眼此时的自己，拼命将情绪隐藏起来，他可不希望第一面就把人吓跑。

约半个小时后，纪言从浴室里走了出来，围着宾馆里的浴巾推开门的一刹那，韩光的心「咚」的一声提高到了最顶点，洗过澡的纪言满身都透着一种自然诱惑的味道。

「都十二点多了。」纪言看了眼客房里的钟，已经是晚上十二点一刻了，没想到一天折腾下来，竟然已经这么晚了。

「嗯，你先睡，我去洗个澡。」韩光苦笑着从纪言身边走过，窜进浴室，如果不这样，他真怕自己会失控做出什么事来。

待两人洗好澡后，却发现一丝睡意都没有，尴尬的互望一眼，却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虽然在游戏里已经很亲密，以前在医院的时候也曾见过面，可现在却大不相同，这可是真正的面对面啊。

两人你瞅我一眼，我瞧你一眼，不约而同相视一笑后，韩光总算想到要问什么。

「下午聚会若你没去的话，那个人……」

韩光坐到纪言的身旁，看着纪言不停的用手去揉依然发冷的脚，于是伸手去捂他的脚。

「那是我弟，纪青严。」纪言简单直白的说着，在韩光接触自己的瞬间本能的闪躲，下一刻似乎意识到这样并不好后，任由韩光去温暖自己的脚。

唔，人手的温度……真的很舒服。纪言眯着眼享受着韩光的服务，不再抗拒。

原来是兄弟，难怪两人的身形和长相有些相似，不过显然外表相同并不代表内在也是一样的，只要一想起下午自己在纪言弟弟那里受的气，韩光心里就厌恶起纪青严。

人家都说，破坏别人姻缘的人会被驴踢。

要不是纪言后来拼命打电话找自己解释这件事，说不定两人真就这么完了，就算是纪言的弟弟也不可饶恕。

「还好你有找我。」韩光真的万分庆幸纪言的这份执着，也庆幸自己的心软和犹豫。

话音落后，韩光便沉默了，时间似乎变得很慢，沉溺在这片刻的宁静之中。

韩光给纪言揉了一会儿，发现纪言一直没回话，好奇的抬头，便看到一脸通红的纪言低垂着脸，红得连耳朵都发烧了。

纪言似乎发现了对方的目光，猛然又抬眼道，「我不希望就那样结束。」

纪言的话直击韩光的心脏，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像受到诱惑般，韩光渐渐的欺身上去，双手撑在纪言的两边，两人的气息渐渐靠近。

在被碰触的刹那，纪言本能的向后退缩着，韩光也仅是轻触了一下便离开。

像要确定对方的情绪般，韩光目不转睛的盯着纪言的每一个反应，很怕在纪言的脸上看到下午他弟弟的那种反应。

只是看了半天，但见纪言微偏着头，红至耳根的羞涩，单手轻抚过唇的动作，每一个都告诉他，纪言并不讨厌自己刚才的行为。

这个认知让韩光打心底里兴奋起来。

「可以吗？」韩光正式征求对方的同意。

可以什么？

纪言的大脑有些反应不过来，抬头看向韩光的时候，猛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纪言看了眼韩光，很快又偏开，目光闪烁之间，已经将意思表达得明白。

韩光不是笨蛋，当然不用纪言继续解释什么，立刻将两人的距离再次拉近。

再次吻上纪言的唇，感受那微带颤抖的悸动，连他都觉得自己紧张得不得了。

明明对方是个男生，但韩光可以保证，这个浅浅的吻却是至今为止最令他心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