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你哥哥+番外——添饭
添饭  发于:2013年12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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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现实总归是残酷的,当审判长最后宣读判决闵之栋犯过失以危险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判处有期徒刑五年时,许还立刻像灵魂归位从座位上跳起来,撕心裂肺的叫喊脱口而出:“哥——”

闵之栋顿住,回头眼神复杂地看着许还,隔着冰冷潮湿的空气,许还辨别到他离开之前的嘴型,一如既往地充满了宠溺:“乖。”

眼泪再也忍不住大滴滑落,他无声地目送着男人的背影渐渐被带进门里,然后当身后传来闵丰收震惊到绝望的呼叫时,他看见闵之栋只来得及最后匆匆的充满愧疚的一眼。

闵丰收当场就晕倒在地,旁边叶慧珍惊叫着哭喊,场面混乱不堪,许还来不及擦眼泪急匆匆上前,在吴应林的帮助下,手忙脚乱地将闵丰收抬进了随后赶来的宁陵带来的救护车上。许还精神恍惚地坐在车里,一路听着救护车呜呜的呼叫,变故来得太快,让他完全没有任何还手的余地。

宁陵沉默地递给他一张纸巾,他只是困惑地转过头,宁陵抿嘴,抬手替他擦了擦脸上未干的泪痕。

许还回过神,忙接过来自己擦,低声说谢谢。

“许还,阿栋犯了什么法到要坐牢的地步啊?你大伯这下又气又伤心,有个好歹可怎么办?”叶慧珍在旁边直抹眼泪,人老来最怕孤单,跟闵丰收做了一辈子冤家,临到老了老伴要先走,撇下她一个人,对未来的不安让她心伤不已。

“他没犯法。”许还只强调性地说了一句话,就不再理人。

他心里一直坚定着这个信念,他们还有时间,不到放弃的时候。他一边在医院照顾大伯,空下来就去找原来在酒楼烧菜的厨师和打工的伙计,酒楼出事之后大家都是三缄其口,全部是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连陈超这个人也都一致说没听过。

就在许还这边奔波忙碌毫无成果的时候,吴应林却告诉他,闵之栋不同意上诉。

许还想不通,他央求吴应林带他进去跟闵之栋见面,他要当面问个明白。

这事有点麻烦,扣留待审期间是不允许家属探望的,他望着许还焦急到快要崩溃的样子,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两天后,他把许还叫出来,说可以见面了。

这次见面地点不像上次,是在一间小房间里,屋子里只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看起来像警局的审讯室。

一见面,闵之栋明显消瘦的身形让许还来时带着的薄怒与不解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试着给男人一个坚定的承诺:“我和吴律师正在想办法,过两天就申请上诉,你不会有事的。”

“许还,放弃吧。”闵之栋打断他,平淡的语气像在聊一个再平常不过的话题,“我不想你为我这么辛苦,大伯治疗需要钱,你马上读书需要钱,赔偿之后家里估计也剩不下多少了。上诉的胜算有多少,我们都心知肚明,没必要做这些没用的,把那些钱留下来,用到该用的地方。”

“为你上诉就是最该用的地方!”许还忍不住怒吼,他不知道男人到这个时候了为什么还能如此淡定平常,他都快急疯了,对方却一点都感受不到。

闵之栋疲惫地叹气,他轻轻抚上少年带着血丝的眼睛,内心的疼痛灼烧着他。

“许还,听话。”

他低沉暗哑的声音像咒语回荡在许还耳边,带着沉重的疲惫与无奈,让人一刹那心脏揪紧,说不出话。

“大伯需要你照顾,你自己还有学业没完成,难道你想为了我的事耽误一生吗?”

“——我不在乎!”许还突然醒悟过来,他避开闵之栋骨节分明的大手,他的一生从来跟男人息息相关,为了他怎么会是耽误?

“明明不是你的错,你为什么要替人受罪?你不要在这里说这些话,就算你不同意上诉,我也不会放弃的!”许还将刚刚听到的话甩开,像宣誓一样坚定自己的立场,就扭头要逃离现场。刚到门口,就感觉身后一股大力压过来,紧接着身子被翻转过来紧贴着身后的铁质门,撞出砰的一声响。

另一间房里的两个男人均被监视器里突发的情形惊到,其中一个男人很快恢复神色,牵起嘴角笑得不怀好意,对旁边皱着眉头的人说:“看来你这回又是剃头担子一头热,亏我还为了帮你挪用私权。”

吴应林毫不在意他的调侃,面无表情地说:“我早就知道了。”

“咦?难道更加夸张,是飞蛾扑火?”

吴应林淡淡地瞟了身边的人一眼,接着不发一言地站起来就往外走。

房间里的人急忙跟上,“小林子,不看了啊,等等我呀!”

这边房间里,空气紧张得似乎就要爆炸。

许还吓了一跳,胸口被心跳声敲击得快要耳鸣,眼前与他身体紧紧相贴的男人面目冷硬,眼底暗沉汹涌,薄唇几乎要贴到他的,吐出的气息灼热撩人:“你不听话了?”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被男人高大火热的身躯桎梏在铁门之间,许还也明显地感到从脚底蔓延至全身的烧灼与渴望,身体羞耻的变化让他全身发抖,他极力地缩着身子往后压,企图离男人远一点,颤抖微哑的声音出卖了他:“我……”

男人丝毫不给他机会,粗糙的指腹摩挲着他红烫的脸颊,他感受到被抚弄的肌肤在男人的手下一跳一跳,大脑一片混乱,完全无法正常思考。

“答应我,停下来,好好照顾大伯,完成你的学业,等我出去。”

许还张了张嘴,眼前的状况让他没办法说不,他甚至产生一个可耻的念头,假如他不答应,眼前举止反常的男人还会更进一步地让他失去抵抗力,这念头充满诱惑却又让他不敢越矩尝试,急促的呼吸着驱散脑海里不该有的念头。

“你总是为别人着想,不觉得委屈吗?”

许还语气里透出的疼惜让闵之栋心里一软,他知道这是答应了。他浅浅地笑,凑近亲吻少年因为紧张微微发汗的鼻尖,那里冰凉的触感让他忍不住伸出舌尖,卷入嘴里的味道略咸。这突如其来近乎带着抚弄的舔舐再次将少年惊得跳起来,他捂住鼻子,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男人,吞吞吐吐道:“你……你怎么……”

闵之栋无畏地笑了笑,抬起手揉乱他一头短发,稍微退后一点,说:“要好好的,不许调皮,按时吃饭睡觉,替我跟大伯道歉,好好照顾他。”

他的语气太过轻松,许还心里却沉重得像是压了块石头,他到现在只知道男人始终不愿意上诉的原因不过是因为家里没有钱,他一心想着生病的大伯和上学的自己,却把他自己陷入这种境地。

可他不知道的是,闵之栋还有个想法,那就是趁此机会让两人分开,企图用时间来冲淡少年因为更年累月相处下来产生的依恋羁绊。

只不过男人也不知道,很久以前,许还在他完全没有意识到的时候早就尝试过这种方法,如今他以这样一种方式将两人分开,反而让少年恋慕的内心更多了许多心疼与愧疚。

很多年后他才意识到这一点,那时候真不知道该后悔还是该庆幸当初的选择。

第三卷:同归

27、回家与再见

九月底气候已经开始转凉,今年的秋天似乎来的特别快。

一群青年男女有说有笑地从教学楼出来,接触到室外微凉的空气让他们不禁紧衣缩脖,直呼天公变脸像翻书,说冷就冷。

“听说实习的时候医院特别严,连上个厕所都要报备。”

“知足吧,咱们学校能进省人医实习,再严我也认了。”

“我还想考研呢,太严的话哪来的时间看书?”

“大不了你向许还学习,不听学校安排,自己找个县医院实习去,时间上肯定比省人医宽裕。”

“对了,许还,你放着好好的省级医院不去,去县医院干什么?”

“是啊,保研名额也有你,又不需要为了考研空时间出来。”

几个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话题慢慢转到人群里一直安静的高瘦青年身上,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将视线投过去,等了几秒,才发现那青年压根没听进他们的话,兀自往前走,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众人面面相觑,打发与他最相熟的孟峻上前,拍他肩膀将人拉回来:“许还,想什么呢?”

“嗯?”许还站住,疑惑地望着他,才发现在场几个都在看着自己,脸上都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无奈表情,他摸摸鼻子,温和地笑道,“不好意思,刚刚走神了,你们说什么?”

“说你保研名单下来好几天了,就没打算跟大家一起庆祝庆祝?”孟峻勾住许还的脖子,打算敲竹杠。亏他个子够高,这样勾着许还的脖子也并不嫌累。

“改天吧,我今天还有点事,这事我记着。”许还抱歉道,说完就大步匆匆离开。

“孟峻,你跟他那么熟,知道他每天神神秘秘地干什么吗?”有人的地方总有八卦。

“我哪知道。”孟峻在心里嘀咕,熟不熟都是表面现象,许还看着像温水,手伸进去,自动往边上排开,想抓也抓不住。不过他想到月底到了,那许还应该是要回老家吧。

许还去了趟银行,查到上次兼职的钱果然已经到账,直接把那些全部取出来,总共500块,然后揣着这些钱去了服装市场。

在那找了几家卖羊毛衫的,跟店家讨价还价最后花150块钱买了两件羊毛衫,又挑了六双厚棉袜,看见旁边有家卖毛线帽子的,左看右看,又觉得戴帽子是老年人戴的,太显老气,还是放下。

最后提着一包衣服直奔长途车站。路上接到钱进的国际长途电话,他刚好找到自己的座位把东西放好坐下,接起来:“喂,钱进,怎么这时候给我打电话?”

钱进高考完之后就被家里送出国,在国外待了四年多,性子倒是没怎么变,说话依然大嗓门,情绪似乎很亢奋:“黑,我刚毕业答辩完,下个月我就可以回归祖国的怀抱了!”

“真的?”

“当然是真的!老子在这个鬼地方都要淡出鸟来了!”

“等你回来我给你接风。”

“好兄弟!诶,不跟你说了,他们在叫我一起出去滑雪,你多注意身体啊,拜拜!”

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挂断,许还哭笑不得地将手机收进口袋,抬头看见旁边一个大妈要往车厢上放包裹,他连忙站起来帮忙:“大妈,我帮你。”

大妈不住道谢,在旁边坐下来:“现在的年轻人哟,像你这么热心的没几个了。”

许还只是笑笑,带点腼腆。

“你这是去哪儿?回家啊?”大妈接着问。

“嗯,回家探亲。”

“哎哟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你说我养的儿子怎么就没你这样的,一个个都不肯回家,这不,小儿子在这边上学,三个月了没回去,我这把老骨头只好赶来看看,哎。”

“我也是一个月才回去一次。”还不一定能见得上面。

汽车开始行驶,车窗外面开始下起了零星小雨,划在窗玻璃上一条一条,很快便被风吹散。许还静静地望着窗外,心里平静地温暖。

降温了,希望明天这些衣服来得及,即使见不到,知道他没饿着、冻着也是好的。

到县城的时候天快黑了,他转了一趟公交车,目的地是他上高中时候与闵之栋一起的家。

四年前闵之栋被判罪之后,县城和市里的酒楼都被低价卖出去了,唯独留下了这套房子。卖酒楼的钱一部分钱赔偿给了死者家属,一部分给闵丰收治病。没多久,闵丰收知道侄子入狱的事之后就不肯再治疗,结果拖拖拉拉下来,半年之后在老家去世。随后一年,叶慧珍也在每天的郁郁寡欢中随他去了。

闵之栋申请保释出狱送葬,再之后,他不让许还每个月跑回来见他,许还不听,结果就是他不肯见面。

许还见不到人,只好每次尽量多带点他里面用得着的东西,怕他吃不好,穿不暖,生了病。按规定这些东西送不进去,可许还每次去都软磨硬泡,狱警有了恻隐之心,替他将东西带进去。并劝道,不要来了,他一切都好。

他知道这是闵之栋要告诉他的,虽然每次见不到面失望而归,但能得到这句一切都好,也觉得飘飘浮浮了一个月的心有了归宿,安定下来。

到家的时候先把电视机打开,整个屋子有了声音,不再显得死气沉沉。他站在屋子里轻声对自己说:“幸亏有个电视。”

接着把家里从里到外打扫了一遍,除去屋子里的灰尘味。

最后接了一水壶的水,将客厅角落的那盆龟背竹搬到阳台上给它浇水。

闵之栋原来买了三盆,等许还注意到的时候已经死了两盆,于是他每次回来都给剩下这一盆浇水,没想到竟活了这么久。

“你的叶子越长越多,可是为什么却越来越小了呢?”浇完水,拿棉布浸了水给叶面擦洗,一边自语道,“好像还没见你开花,什么时候开花啊。”

“等他回来,看见你长这么大,肯定会很高兴,你一定要加油长大啊。”许还说着,似乎联想到什么,忍不住弯起嘴角笑起来。

等收拾好一切,他去厨房下了一碗面,切个番茄,打个鸡蛋,就成了闵之栋最爱做的番茄鸡蛋面。端到饭桌上坐下来慢慢地吃完,汤汁都不剩,又起身收拾桌子洗碗,之后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正好看一期健康之路。十点,可以睡觉了。

闭上眼睛之前,轻声呢喃:“300天。”接着嘴角带着笑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大早许还就到了丰州县郊区的监狱,侯见室的干警认得他,见到他提着一大包物品,奇怪地问:“你怎么还来?你哥已经假释提前出狱了。”

听到这个消息,许还下意识地惊喜道:“出狱了?”

“是啊,他没回家吗?”

欣喜之后这才像被泼了一头冷水,他喃喃道:“没有啊,他怎么没跟我说……”

出来的时候又开始淅沥沥地下起了雨,许还忘了带伞,细蒙的雨雾飘在身上,身上起了冷意。还好没有多久,公交车来了。

一到县城,他就下车转到镇上的汽车,闵之栋三天前就出狱了,小区里的房子没人,那他肯定回上钱村去了。

老家修了路,路途比起小时候而言显得快得多,两个小时候后,许还站在了家门口。

或许因为下雨,本就渐渐人丁稀少的村里不见一个人影,各家各户屋门紧闭。

许还稍微平复了下呼吸,上前几步,站在屋门前,抬起手就要推门。突然看到衣袖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沾染了几滴黄泥,他这才注意到自己现在的形象是多么狼狈不堪——虽然雨不大,但足以将头发淋湿贴在头皮,衣服也皱巴巴的,身上依稀还有路上溅到的黄泥。

他像一个即将与情人见面的汉子一样注重着自己的仪表,生怕留下一丝不好的印象,抬起的手又放下,着急地在门前踱步,也不敢进去。

就在这时,身后响起了那个他在梦里听过无数次却总听不够的低沉嗓音:“许还?”

许还猛地怔在原地,他感觉自己全身像被点了穴一样动弹不得,僵硬的四肢不听使唤,甚至已经开始微微发抖。

他不禁苦笑,不管过去多久,这个人对他的影响从来没有减弱过,甚至被时间镌刻进了骨髓血液里,成了身体的一部分。

“许还,是你吗?”印象中低沉的嗓音多了些沙哑,他听到身后的脚步渐渐近了,在他身后几步停下,“许还,是你。”这回换了肯定句,错觉里声音好像在微微颤抖。

许还突然转过身,却是一手蒙着眼睛,他不敢看,不敢说,不敢听,更怕自己会没用地哭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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