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行天下(第九卷 上)——耳雅
耳雅  发于:2012年11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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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啊,我们在这里长大的。”

“你们是说从现在开始就听我的?”

“嗯!”一群红女一起点头。

“你们分散去找展昭,找到后马上通知我。”

“是!”红女门三三两两分散了,找展昭去了。

白玉堂站在河边算了算方位,选定一个方向,快速地跑了下去。

而此时,展昭顺着河流的反方向,迅速地往前跑。

跑到半截,忽然听到崇山峻岭间,似乎有一些回声。

他仔细一听,是一声清晰的“猫儿……”

这熟悉的声音,独特的调门,展昭大喜,大声对着山谷喊,“玉堂!”

……

白玉堂找得实在是分不清东西南北了,无奈之下只好在山谷间狮子吼了一声,没想到喊了两声竟然有回声传过来。

展昭欣喜,白玉堂真的没事!

白玉堂也松了一口气,无论如何,展昭没有出意外。从刚才开始胸中那一股憋闷,他还以为是溺水的感觉忽然消失了。

只是现在有个大麻烦,山谷之中沟壑众多,再加上水流湍急,两人喊了半天,只能听到声音越来越近,却不能彼此接近。

两人越是着急越是乱,这时,白玉堂就看到半山腰上,一个红女对他招手。他抬起头,红女指着西南边。

白玉堂往那里走,没一会儿,又一个红女站在山顶上,对着前方指,白玉堂接着往前跑。

“玉堂!”展昭喊了一嗓子,就见上方白色的身影一闪。那人已经翩然落下,就在他眼前,除了头发有些湿

衣服有些脏以外……还是他的白玉堂,囫囵个儿的!

19.爱呀

展昭自从少年时进了开封府之后,也算是成了公认的有为青年,从那时候开始,提亲的人就没断过。不管是找了媒人来说亲的,还是江湖上自个儿碰上的、男的女的美的丑的、有趣的讨厌的有钱的困苦的,来了一批又一批。但展昭始终都觉得——谈情说爱什么的,是个虚无缥缈的事情。

展大侠没遇上白五爷那会儿,天真无邪着呢,可不是现在这样整天炸毛。那会儿的展护卫,用开封府厨娘的话说,那叫吃好睡好精神好,每天笑盈盈的,还有些孩子气。

早晨,经常可以看到展护卫端这个茶缸,窜上开封府最高的屋顶,边漱口边看风景,水在嘴里咕嘟咕嘟晃荡两下,喷到院子里头种的那些个花花草草上。有时候哪个倒霉的从屋檐下边经过,难免被啐一身。至于是展大侠故意啐你还是无心之失,也无从追究。最长被喷的就是庞太师,反正等他抹干净水再抬头找,哪里还有展昭的影子,连根猫毛都抓不见。

还是用包大人的话说,这叫死无对证!

洗漱好了,清清爽爽的展护卫,会晃晃悠悠地出门寻街去。这世上好事干不完,坏事也干不完,好人遇着的不少,坏人更是源源不断。展昭每天都很忙,惩奸除恶维护正义这事儿,从尧舜禹那会儿就有了,好几千年坏人还没抓干净呢!

展昭想在开封府待着的时候,就算开封府的毛贼们倒霉。若是在开封待烦了,就跑去远点的地方逮些江洋大盗。总之日子有也是过,没有也试过,在那个时候,展昭认为最有趣最开心的事情是抓贼,救人,他认为完整的人生就是这些个好事情组成的。他最不明白的,就是为啥总也有些人会为个不相干的人愁眉苦脸的,忧心个什么劲呢?谈情说爱之类的,闷,一年四季对着同一个人,说来说去就那么个“爱”字,有什么好说?

在别人看来,展昭可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人物,他总是这么笑眯眯的,什么难事儿都不放在心上,手到擒来。别人家的小子都追着姑娘跑,唯独他,干大事!开封府的大人,时常会跟自家不肖子孙说,“看看人展大人,以后要学他,活得有出息!”

只是在展昭看来,所有人都差不多,什么叫有出息,什么叫没出息呢?干大事忙忙碌碌是有出息,谈感情恩恩爱爱是没出息?他搞不懂,也不想懂。

什么人叫好脾气?什么都不在乎的人,才叫好脾气。

就好比说吧,一个胖子从展昭眼前晃过,展昭会觉得,好多肉,摸起来手感估计不错。一个瘦子从他眼前走过,他回觉得,好瘦!碰着一定膈人。一个丑八怪从他眼前走过,展昭觉着那人好认,一个美人从他眼前走过,展昭也觉得这人好认。一个坏蛋从他眼前走过,抓起来关开封府大牢!一个好人从他眼前走过,走就走呗,各走各。展昭什么都不在乎,再用包大人的话说——展昭其实看起来是个最热心肠的人,但事实上,他的心是冷的,总有个地方,不热乎。

直到白玉堂的出现,接着用包大人的话讲,展昭的脾气开始时好时坏了。

每当展昭和白玉堂一起干了什么得意的事儿了,展昭就会抿着嘴笑了,和以往的笑容不同,笑的花样翻着个儿往上涨,坏笑

奸笑、幸灾乐祸的笑、抽着嘴角笑……各种款式的笑,让展昭原本就讨喜的一张笑脸,越发生动起来。

早晨,两人会一起上房顶蹲着,拿茶缸漱口顺便浇花。今儿个若是斗嘴吵架了,那么一个站这头,一个站那头。没拌嘴说到一起了,就蹲得特别近,胳膊挨着胳膊。不过,无论站位,被浇的,永远都是庞太师。

白玉堂没在的时候,展昭端着茶缸的时间会更久一些,还总往城门口的地方撒么,那神情,跟只等玩伴儿的猫似的。

这时候的展昭明白了,所谓的爱呦,抓心挠肝的,小事情特纠结,纠得人肠子都疼了。

……

相比起展昭,白五爷的变化可能更加大一些。

原先的白玉堂,与展昭正好调个个儿,他脾气不好。一个人脾气好因为什么都不在乎,那脾气不好呢?也因为什么都不在乎。

遇见好人,白玉堂不在乎,关他屁事。遇到坏人,白玉堂还是不在乎,看着烦,揍一顿拉到。遇到胖子,关他屁事,遇到瘦子,依然关他屁事,遇到美人,没留神看,遇到丑人,还是没留神看。

早晨起来,也没什么事要干,出去随便走走吧,说不定能遇到个什么特别了不得的新鲜事,打发打发时间。

陷空岛的屋顶上,可看不到白五爷蹲着漱口,松江府的大街上,也看不到他晃晃悠悠买吃的,只有端着个白玉酒杯靠在画舫栏杆上打盹的那个白影,远远看过去,跟个仙儿似的。什么姑娘小子,跟都跟不上,只好躲远了偷瞧。

那时候的白玉堂,是武林里头,人们津津乐道的一个传奇,是坊间传闻,只有画儿上,才能瞧见的贵公子。

直到白玉堂遇到了展昭,用卢大嫂的话说,玉堂的脾气,变好了。

若是白玉堂说了明早要去开封,那准保是半夜就起程了。

每当他和颜悦色回到陷空岛,定是展昭也跟来了,若换做黑着脸回来肯定拌嘴了,于是就能看到陷空岛满屋顶跑白影,追得大猫小猫到处乱窜。

白玉堂开始区分好人坏人了,坏人要抓,丢进开封府大牢里,好人么……跟展昭比比,也不算多好。胖子从他眼前走过,他会想,这人也没那猫能吃啊,怎么人家那么多肉?瘦子从他眼前走过,他又想,这人一定和展昭一样是个劳碌命!美人从他眼前经过,白玉堂觉得没展昭顺眼,丑人从他眼前经过,他指给展昭看,换来那人忍笑一个白眼——不许取笑别人!

风度翩翩的佳公子竟然跟着展昭上房顶撒泼吐漱口水,第一次进开封府参观的四鼠目睹了这个奇迹,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白玉堂僵硬冰冷的面上,开始有表情的,笑也好怒也好,和展昭的特别配套,都不用药引子,两人要犯病就一块儿犯,拌了嘴不到一盏茶又腻到了一跨而去。

这时候的白玉堂,也明白了,所谓的哎呦,刻骨铭心的,铭得人神智都有些不清醒。

……

于是,两人就这样子,越走越近,一起做“大事”。

话又说回来,虽然总有大案子查、大事情做、大危险冒,但忙里偷闲,总会有些小时间。于是,小时间就成了两人一起混闹的时间,一起逗个猫,一起逗小四子,一起逛个街,买点吃的,或者一起游个湖小酌下。

两人这才发现,原来只有大事情的人生是不完整的,有了这些傻里傻气的小事情,才是真正算活得完满了。

所谓的谈情说爱,原来就是一起不断不断地干些小事情,而午夜梦回,最甜蜜也最难舍的,偏偏就是这些上不了台面的“小事情”。

什么行侠仗义啊、惩奸除恶啊,大事情就这么几样,几千年了,别人还没做完,人就一辈子,哪里够用?可谈情说爱什么的,除去吃饭睡觉做正经事,一辈子也就那么几十年。能爱的人就那么一个,要是那个人没了,最值得珍惜的几十年也就没了!怎么能不害怕?

展昭和白玉堂以为把对方弄丢了的时候,着实是吓了一跳,吓到两人都没有预料到,也从未尝试过的程度,以至于再相遇的时候,也不管对方是什么样子,手脚都在就好,没出意外就好,还记得我就成!

山崖上一群红女,托着下巴看着汹涌的怒水边,一蓝一白两个身影来了个深情相拥,看得一众姑娘脸红红,捂眼睛。

失而复得的激动好一会儿才平复下去,展昭上下检查了一下白玉堂,发现受了小伤,很不满,特别是肩膀上的绷带,非要扒开看看伤得重不重。

白玉堂则是检查了展昭没受伤,急着问他怎么脱身的,有没有遇到危险。

红女门围城一圈,好奇地看着,两个大侠,磨磨唧唧卿卿我我,干什么呢?

一起在一块岩石边坐下,白玉堂跟展昭讲了昨夜发生的缠斗,展昭跟他说了刚才与那面具男和仇朗行的遭遇,顺便将白玉堂的手拿起来,手上的绷带,也是触目惊心。

不过,流点血受点小伤对与两个久经江湖的大侠来说,可不算什么,相安无事就好。

两人原本是一个累一个惊,同时放松下来,就都有些乏,于是便肩膀靠着肩膀,坐在石头上休息。

人是很没出息的,一直有的时候觉得心安理得,一旦失去了那么一下,就觉得天崩地裂的!等失而复得了,通常都会好好地感慨一下。

此时,两人都觉得,什么正经事都不如和对方一起瞎闹来得重要,这就是爱呀。人么,大侠也好混球也罢,若是一辈子找不到个真爱,那还真是有些遗憾了。抓在一起的手也不自觉紧了紧,庆幸——好在是找回来了!

两人也不知道坐了多久,那些红女门蹲得腿都麻了,见两人没动静,就到了他们身后,坐着瞧。

展昭回头看了看,不解地问白玉堂,“你打算怎么安排她们?”

白玉堂也想起来了,回头看看,“你们家在哪儿?”

红女门面面相觑,都摇头,“主人在哪里我们就到哪里。”

白玉堂皱眉,“平时睡在哪里?”

姑娘们指了指地上。

展昭见她们一个两个骨瘦如柴又面色苍白,也觉得十分可怜,可能……从小就被那怒妖神当狗一样养着的,所以才如此的听话。

白玉堂想了想,“我给你们些银子,你们好好找人嫁了吧,以后别干坏事了,也不用听人指挥。”

谁料想白玉堂话说完,一群红女都哭哭啼啼,展昭大致问了一下,发现这些人除了听主人命令之外,根本没有别的想法,连活着是什么意思都不懂。

白玉堂扶着额头,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这那么多人,要怎么办才好?

“要不然带回去吧,看看咱娘那里收不收人?”展昭提议,“反正映雪宫和殷家寨很多女徒弟。”

白玉堂觉得也是个法子,这些红女在当地就被人当妖魔鬼怪或者白虎星那么看,估计要真找人家嫁了也难。要是糊里糊涂嫁了,只知道听话什么都不懂还容易被骗。况且这并不是一群普通人家的姑娘,一个两个都是杀人的凶器,要是再碰上个怒妖什么的控制她们,反而更糟。

“我们还有事情要问他们,带回去更稳妥些。”展昭提议。

白玉堂点了点头,问她们名字,姑娘们彼此看了看,都摇头。

展昭笑着拍再一次扶额的白玉堂,“不着急,家里有公孙和包延两个大才子呢,名字让他们想去。他俩没辙就出动小四子!”

白玉堂也笑,问了一下红女们的意见,得到的回答就是——主人怎么吩咐怎么做。

白玉堂点头,和展昭也歇够了,站起身想回去,就听到山崖上有人喊他们,“喵喵!白白!“

这熟悉的、又脆又嫩的声音,听得两人浑身舒畅。

抬头看,就见半山腰上,小四子骑着石头、正对他们招手,一旁,殷侯和天尊也在。展昭白玉堂出去查线索一天一夜都没回来,二老担心,就带着小四子他们来找。没想到在下游发现血水和狗的肉块,散落得到处都是,众人都着急了。

幸好剪子和石头找人的功夫一流,见两人相安无事,大家也都松了口气。

……

赵普去大理朝堂打了个转回来的时候,就见满屋子红衣服的“女鬼”以及有些狼狈的展昭和白玉堂。

“这是怎么了?”赵普惊讶。

公孙正给白玉堂检查伤势呢,“没大碍,都是小伤。”

白玉堂让白福去准备一些其他颜色的衣服,给红女们换上,以免过于显眼,顺便派人去问一下他娘和丈母娘哪儿,收不收这些红女。

那些姑娘们换上了白色的衣服,清点一下人数,好家伙,总共八十多个。

“谑,要不然招亲吧?”赵普跟公孙开玩笑,“我军营里好些光棍都没娶媳妇儿呢。”

公孙踹他一脚。

姑娘们被安顿在白府的后援,好吃好喝地养着,一个两个都觉得,白玉堂是世界上最好的主人,搞得众人颇为无奈。几个女的影卫们一点一点地教给她们一些常识,并且打听,关于红女的传说。

接下来的几天,众人养伤,顺便调查之前的案子。根据红女们提供的线索,怒妖神是听大少爷命令办事的,不过她们都没见过大少爷,只见过二少爷,就是那个戴白色面具的人。另外,猪头陀她们也见过,之前怒妖和猪头陀有合伙吓唬崔祁守家的人。那位二少爷和仇朗行十分善于使用摄魂术和幻术,但说白了,只是机关和药物而已。

公孙给展昭检查了一下身体,发现他目前情况十分复杂,一方面,眼睛里的金色还在,但已经看不到奇怪的东西了,也不会对白玉堂的血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了。可以说是将那不知不觉中已经中了长达一年多时间的咒术解开了,而至于还有没有残留或者隐患,公孙还在观察。

这几天,大理城内也是风平浪静,只是江湖人越聚越多,有一种山雨欲来的不安之感。

另外,跑去报信的人都回来了,说映雪宫和殷家寨早就不收徒弟了,最多能留下七十个,一边三十五个,再多就住不下了。

于是一算,还留下了十六个红女。

白福跟白玉堂提议,白府上下光丫鬟小厮就几十人呢,也不在乎多养这十六人。这些个红女又听话又能干,不如就跟影卫似的,分成四队,没边四个人,两人一组,好办事。

白玉堂听着都新鲜,“你要那么多人干嘛?”

“保不齐就有用啊。”白福还挺认真,“那以后保护个人啊、办个事传个话打听个消息什么的,多方便!”

白玉堂总觉得让些个姑娘这么做事冒险不太好,找人嫁了相夫教子享清福不好么,干嘛刀光剑影风里来雨里去的。

展昭也点头。

白福小声跟白玉堂和展昭打商量,“这不也得有个适应的过程么,你看那些个丫头懵懵懂懂的,得有人教啊。”

白玉堂点头,“是啊,谁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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