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别和我胡闹啦

小王子刚准备反驳，忽然花丛后面隐隐传来激烈的争吵，似乎是一个男人和女人的声音。湛蓝向小王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两人藏到假山后面，透过繁密的花树看见对面站着两个人。一个是伊卡，另一个纤细娇弱，竟然是罗浮娜。

罗浮娜警惕地望着四周，同时有些气恼地说：“我不过是向你打听伯爵的情况，又没让你放了他，犯得着这么防我吗？”

伊卡显然急于脱身，潦草地回答：“陛下吩咐了，伯爵的事情一概不能对外人提起。”

罗浮娜抱着肩膀，冷冷地说：“哦，我明白了，陛下的话你听，我的话你不听，怕陛下不怕我，是吧？

罗浮娜的目光十分凶狠，伊卡有些不敢正视她的眼睛，低下头，他有些不知所措。

“说话！”罗浮娜发出尖利的女高音。伊卡最后鼓起勇气说：“公主殿下，伯爵的事情现在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多少人求情都没有用。陛下打算囚禁他一辈子。您还是不要再搀和这事了。”

罗浮娜握紧拳头，眼球突出地瞪着他，显露出少有的粗鲁和暴躁：“我用得着你教训吗！”

伊卡不太会和女人打交道，尤其是如此美貌又身份高贵同时又大发雷霆的女人。他弯着腰，唯唯诺诺地说了声告退，就要走。罗浮娜一腔怒火无处发泄，顺势一个耳光打过去。只听一声脆亮的巴掌声。伊卡捂着脸，看着罗浮娜，目光里隐隐有怒意。

这一巴掌着实很响亮，远处的湛蓝和小王子都觉得脸颊有些疼。

伊卡固然脾气不好，也不敢在未来的王后面前逞凶，他狠狠地看了罗浮娜一眼，然后沉默地离开。罗浮娜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也怒气冲冲地走了。

小王子把湛蓝送出去，两人一路上说了几句闲话，湛蓝望着四处灿烂的花朵随口说道：“这些花都落尽，就到秋天了。”

小王子随手扯了一朵紫花，漫不经心地说：“落就落呗，明年还开呢。”

湛蓝慢悠悠地说：“花落完了，陛下就要结婚了。”

小王子沉默了一会儿，装作若无其事地嗯了一声。

“小王子，你是聪明人，我知道你……你很喜欢陛下，陛下也很喜欢你。但是爱情和婚姻是两回事，平常人能和自己喜欢的人结婚已经不容易了，更何况他是国王。你们两个之间，根本就可能……”

“我知道，”小王子闷声闷气地打断他，说：“我知道我们两个长久不了，只是我也不想考虑那么久，眼下能和他多在一天就已经很好了。”

湛蓝叹口气，小王子能说出这种话，可见是爱得很深，深到委曲求全的地步了。他把小王子领到一棵大树后面，压低声音说：“小王子，你听我说，别等到陛下把你赶走，也别让他为难，再过几天，这里的局势彻底稳定了，我辞去军队的职务，我带你走……”

小王子咬咬嘴唇，倔强地说：“我不想走，老实说，湛蓝，我和他感情很深，我不会因为你……”

湛蓝立刻抬手紧紧捂住他的嘴，冷着脸说：“不准说了！我不想听！”

小王子掰开他的手，望着湛蓝：“我不说了，你知道就好。”

小王子从侍卫那里叫来一辆汽车，吩咐他们把湛蓝送回去，然后独自返回来。此时天色已晚，宫殿走廊上已经点上了壁灯。侍女们大概去准备晚餐了，小王子在一楼没有看见人，直接走到二楼洛王常用的小客厅。

门是虚掩的，里面似乎很安静，小王子推开房门进去，看见眼前的情景，又蓦然收住脚步，像被钉子钉住了似的站在原地。

客厅里没有开灯，夕阳从窗户里洒进来。洛王闲闲地坐在低矮的沙发上，罗浮娜蹲在他旁边，趴在他腿上哭得很伤心，粉色的长裙在地板上铺了很大一片。洛王伸出手似乎准备安慰她，无意间往门口一看，手顿住了，他用很严厉的声音对小王子说：“出去！”罗浮娜抬起头，看见小王子，慌忙擦掉脸上的泪珠，似乎她这副狼狈的样子不愿意被外人看见。

小王子就像无意间窥探到别人的隐私一样，有些狼狈又尴尬地退出去。

晚饭准备好了，洛王和罗浮娜到餐厅吃饭，佣人回禀说小王子身体不舒服，不想吃，洛王也没说什么，吩咐佣人把饭菜送到他房间。

送走了罗浮娜，洛王急匆匆走到三楼，在一间书房里找到小王子，他正在摆弄桌子上一个留声机。

洛王走过去，凑到他跟前：“怎么不高兴啦？晚饭吃了吗？”

小王子把一张唱片放到留声机上，淡淡说：“她来是替伯爵求情的还是告伊卡的状的？”

洛王愣了一下，回答：“都有。”接着他又说：“我们别说她了，你想听歌吗？我帮你弄。”说着把留声机上的唱片位置摆正，打开开关，悠扬的钢琴声传来。

小王子拿起一一支钢笔，在留声机声戳来戳去，半晌才说：“我想回楚国。”

“不准。”洛王立刻回答，然后把小王子拉到怀里，温和地说：“傻孩子，你吃醋了吗？我告诉你，今天……”

小王子打断他：“你以前不是答应我送我回去的吗？”

洛王看他脸上气色不善，显然是有些气恼委屈，于是点点头：“对，你要是想家了，我随时能送你回去，不过……”他忽然弯腰把小王子横抱起来，大步走到窗边，窗台很低，窗户大开，洛王作势把他扔出去，笑道：“我不能让你生着气回去。”

小王子吓了一跳，楼层虽不高，下面是草地，摔下去也够疼的。他挣扎着想从洛王身上下来，洛王索性半抱着他，把他另半边身体悬空到窗外。小王子脸色都白了。楼下的佣人看见了，又是搬梯子又是找床垫，急急忙忙地喊：“陛下，使不得啊……”

小王子一只手抓住洛王的衬衫领子，结结巴巴地说：“你……快抱……抱紧我……”

洛王另一只手托住他的后背，重新把他抱进怀里，笑着说：“别和我胡闹啦。”小王子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带着哭腔说：“混蛋。”

第二十八章：你说了谁输了就亲对方

洛王派人给楚国国王送了一封信，信中简单介绍了小王子目前的生活环境，然后表达了愿意和楚国建立外交关系的愿望。他当着小王子的面把信交给了信使。免得小王子整天吵着要回去。

“过一段时间，楚国就会派使臣来，到时候你和他们一起回去好吗？”洛王对小王子说。如此一来，小王子才安稳下来。

政府中党派林立，伯爵的朝中党派林立，伯爵的势力跨掉后，其他多不成气候，唯独皇帝的权利范围最大，一批年轻的军官和官员很快成为政府的主要力量，而这些人都是皇帝一手提拔出来的。

伊卡算是这些人中比较受皇帝信赖的人。据说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幼年的记忆都模糊了，如今他二十多岁，敢杀敢打，是个未成型的暴徒。表面看起来他倒是很普通。中等身高，微微壮士实的身型，小鼻子小眼睛扁嘴巴，脸上常带着腼腆的表情，这种表情在他发脾气后，做错事后，或者屠城后就会出现。

既然是洛王面前的红人，罗浮娜觉得很有必要拉拢他，尽管俩人头几次见面很不愉快，但罗浮娜凭借自己出色的交际能力和春天般的亲和力将他收为自己的谋士。

此外，罗浮娜对湛蓝不知道应该采取什么态度。湛蓝无论从外形上还是军事才能上都是所有军官中最出色的，罗浮娜听说，皇帝以前和湛蓝保持着兄弟般深厚的感情。但是眼下俩人的关系似乎十分寡淡。罗浮娜向伊卡询问过其中的内情，伊卡是最近一年才成为军官，对这些事情并不了解。但是他凭感觉认为，尽管洛王对待湛蓝淡淡的，但却并不生分，甚至比其他人还要亲密一点，当他们在一起聊天时，就像是多年朋友一样。不过伊卡告诉罗浮娜不用在湛蓝身上花太大功夫，因为这人在仕途上不怎么上心，闲时只喜欢在家里招猫逗狗，是个胸无大志的家伙。

“与其在他这里白耗功夫，你倒不如去拉拢另一个人，这个人权利比我大一万倍，略微撒个娇，连陛下都要让着他。”

“你说的是他？”罗浮娜指了一下洛王宫殿的方向。

“正是。”

罗浮娜笑起来：我可没那个闲功夫。他手底下没有一兵一卒，头上也没有一官半爵，不过是个外番的小王子，陛下看他活泼可爱，就和他做个伴，等他再过两年长大了，肯定是要回去的。‘’

伊卡没有说什么，只跟她讲了他有时见到的事：“陛下有时和我们聊军机大事，连贴身的侍卫都必须站在门外，但是却从不避讳小王子，有一次我们计划一个非常严密的抓捕行动，这种事情谁敢泄漏一个字就是死罪。当时小王子就坐在旁边的书桌上画画，因为抱怨手里的炭笔不好用，陛下就暂停了手里的事情，帮他削笔尖。虽然都是些小事情，但是联系到洛王平时对其他人的态度，就知道这个少年的分量有多重了。”

罗浮娜呆了半晌，勉强笑道：“这也不算什么，小王子那么活泼，我看见也十分喜欢，更何况陛下呢。”

伊卡走后，罗浮娜脸上笑容退下了，一颗心也七上八下。当天下午，天气十分炎热。外面有人送来时鲜的水果。洛王留下了一些，其余吩咐送去给公主。洛夫娜借着这个由头，带领两个女仆到洛王那里道谢，顺便验证伊卡所说是否属实。

洛王宫殿的女仆们大多回房里睡觉了，只有个做粗活的女孩坐在门口打盹。洛夫娜也不惊动她，吩咐身边的佣人在一楼等候，自己提着裙子悄悄上楼。二楼楼梯口一个上年纪的女佣正把一桶桶冰块放进小客厅，看见洛夫娜，回禀说陛下在三楼午休。

洛夫娜点点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吗，慢慢走到三楼，心却噗噗乱跳，脸上也有些红。因为她在洛国皇宫快一年了，从来没有去过洛王的起居室。两人最亲密的接触只是握手而已。

洛王的卧室门是虚掩的，洛夫娜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只听见里面有纸张掀动的声音。她四处看了一下，不知道小王子住在拿个房间。

忽然里面传来洛王的笑声：“你输了，快过来。”

“嗯……怎么又输了……让我看看你藏牌没有，站起来。”小王子很不高兴地说。

洛夫娜透过门缝，勉强能看见里面的情形，这是个套间，外间没有人，里面卧室的门半开。洛王和小王子穿着休闲的衬衫长裤，坐在床上玩纸牌。小王子大概是输了，正在耍赖。

洛王伸开双臂给他看，说道：“我真没有藏牌，愿赌服输，快过来。”

小王子把手里剩下的牌扔到床上，抓住洛王的衣领，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然后重新坐在床上洗牌。洛王摸摸被亲的脸，凑到小王子身边准备再亲过去。小王子拿牌挡着，嘟囔道：“别亲我，你说了谁输了就亲对方。”

“那……我们重新制定规则。”洛王摸着下巴说。

小王子慢吞吞地把牌整理成一摞，说道：“我怎么觉得总是你占便宜。”

洛王从旁边桌子倒了半杯冰镇果汁，递到到他嘴边，小王子喝了一口转过头，洛王把剩下的喝掉然后放到桌子上，对小王子说：“本王陪你玩了一中午了，桌子上的文件一本都没有看，你还敢这么说。”

小王子想了想，从床上跳下来，拉着洛王的手说：“你去看文件，我给你放音乐，今天外面的人送来一台新的留声机。”洛王有些宠溺地笑笑，随他一起走出卧室。

罗浮娜早已经提着裙子悄无声息地下楼了。楼下的依然寂静无声，她脸色阴暗地带着随身女仆离开了。

过了几天，罗浮娜不知从什么地方得到两棵漂亮的珊瑚树，高三尺，通身五彩斑斓，光华夺目。她把其中一棵装进水晶盘子里，派人送到陛下宫殿，侍女善解人意地笑道：“这树倒不算很稀奇，只是公主总是把好吃好玩的留给陛下，陛下心里一定记着公主呢。”

罗浮娜冷笑一声：“这珊瑚树不是送给陛下的，是送给那个楚国王子的，你快送过去吧，其他话不要多说。”

楚国临海，盛产珊瑚，小王子见了这珊瑚树，觉得亲切可爱，十分喜欢，对罗浮娜也生出了许多好感。晚上洛王回来的时候，小王子和他说了这事，并问：“她送我这么好的东西，我要回送什么呢？这里也没什么稀奇的东西呀。”洛王明确地告诉他：“什么也不用送，你不要和她接触太多。”看小王子不说话，他加重语气说：“你别不当一回事，皇室的这些人和政府里的人都有很复杂的关系，他们心机深的很，平白无故送你东西，谁知道安得什么心。这其中的道理我也不好细说，你听我的就是了。”

小王子不再说什么，心里却不高兴地想：哼，什么不好细说，你不过是害怕我坏你的婚事罢了。想到这里，又心灰意冷起来。洛王看他闷闷不乐，以为是被自己训了一顿，心里闹别扭，也没有太在意。

第二十九章：姹紫嫣红开遍

这天下午小王子趁洛王不在，带了一盆玫瑰花去看望罗浮娜，算是答谢前几天赠的珊瑚，若是洛王在宫中，一定会阻止他，这样接下来的惨祸就不会发生，可惜谁也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当时香儿杏儿正坐在窗下磕瓜子，观看窗外花园里打架的两只锦鸡。小王子捧着一盆花说要去看望公主。香儿正犯困，推杏儿说：“你陪殿下去吧。”杏儿是个好脾气，尽管困得眼睛睁不开，仍然站起来，揉着眼睛说：“殿下，我陪你去。”

小王子笑说：“你们两个都回屋子里睡觉吧。我又不是小孩子，还用你们陪？”

香儿用手支着下巴，乜斜着眼睛说：“不行，虽然今天陛下不在，我们也不能没规矩。”又睁开眼睛扯着嗓子喊：“杏儿，快点，别让殿下等你。”

杏儿在里屋答应了一声。小王子道：“别总欺负杏儿。”香儿伸出纤纤食指虚空点着小王子，摇头晃脑地笑：“她是我妹子，我怎么就不能欺负她？”

杏儿蹬蹬从外面跑进来，已经洗过脸换过衣服了。她从小王子手里接过那盆花，对香儿一瞪眼道：“你腿又没断手又没折，怎么就懒成这样。”

小王子边走边笑：“我今天才知道杏儿也是个伶牙利齿。”杏儿抿嘴笑笑跟在他后面。

香儿一向嘴巴上不让人，把手里的坚果一丢，探出窗口对两人道：“她自然是个伶俐人，否则也不会吵着要出宫了。”小王子回头对她做了个安抚的手势，笑着说：“别吵了，我晚上给你带好吃的。”

俩人沿着花园的小路走，小王子笑着问：“杏儿你是下个月出宫吧，亲事已经定下了吗？”

杏儿红着脸点头。

“到时候我和洛送你一个山庄当嫁妆，好不好？”

杏儿脸更红了。低声说：“你再开玩笑，我就生气了。”

小王子才笑着不说话。

香儿重新坐回屋子里，掏出手帕擦擦手，从盘子里拿了一颗冰镇的葡萄，含在嘴里，无意间抬头，看见小王子和杏儿已经沿着花园小路走远了，下午的阳光十分热烈，满园子都是姹紫嫣红的花朵，两人的身影在这妖艳的背景中显得十分苍白，犹如祭祀用的纸人。

香儿下意识打了个寒噤，继续看时，他们已经转入另一条小路不见了。她倒了一杯热茶喝了，只以为是自己神经过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