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要查他们的人际关系网吗？昨天你们去查的哪里？”
于莉按了按太阳穴：“两家人附近的邻居、大楼的保安还有物业什么的。”
刑海想了想：“那今天，我们去他们的公司查一下。”
第一起命案被发现时并没有引起太大的重视，被害人的资料也不多，第二起命案发现后立即交给了特别行动队，所以也就意味着他们必须从头查起。
于莉拿起手边的资料，说道：“第一起案子发现的三名死者，屋主名叫周力，是一名中学教师，他的妻子是一名办公室白领。他和他的妻子，还有他们八岁大的女儿，在被杀两天后才被人发现。报案的人是周力学校的老师，因为离他们住的地方比较近，再加上周力周一没有去学校上课，也没有请假，打电话没人听，所以他才找到他们家里去的。法医推定的死亡时间是周六晚上八点到十一点之间，三人的死亡原因……都是失血过多。”
“而第二起案子现在的资料都是这两天才调查到的。屋主名叫钱民富，是一个小型企业的老板，他的妻子是典型的家庭主妇，没有工作，女儿也是八岁，和第一起案子死者的女儿一样，都念二年级，不过我们已经查过了，她们不是同一个学校的。而这一次案件的发现时间是在周六，被害人的死亡时间是在周五晚上八点到十点之间，死亡原因同样也是失血过多。”
刑海点点头，这两天他光顾着和张亚峰查被害人的共同点了，这些基本的东西倒是没有太多关注。
刑海突然想到李仁说的一句话。
他说“不要想着什么事都一个人解决，你还有我们”。
刑海不由得笑了笑。
“于姐，你吃过早饭了吧。”
于莉点点头：“吃过了。”
“那我们就先去周力的学校看看吧，虽然他们接到这件案子的时候应该已经去查过，但是我想去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别的线索。”刑海轻声说道。
于莉愣了一下，点点头：“好。”
这不是她和第一次刑海一起行动，但是却是刑海第一次对她解说自己行动的想法和原因。
刑海的余光看了于莉一眼，不由得扬起嘴角，看来，也并不是太难。
看着车到了周力工作的学校，这时已经到了第一节课开始的时间，校园里很安静，只听得到偶尔传来的大嗓门老师讲课的声音。
刑海和于莉先到了校长那里说明一下来意，校长是个五十多岁半秃顶的老头。听到是警察来查案时微微皱了皱眉头，但是仍然按照他们的要求将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叫到了校长办公室。
于莉展现她亲切温婉的一面很快和校长聊了起来，无奈校长对于周力所知不多，过了几分钟，校长室的门被敲响。
“请进。”
“校长，你找我？”
推门进来的是一个带着眼镜看起来有些瘦弱的男教师，脸色似乎不是太好。他进来之后，看到坐在一旁的刑海和于莉，不由得愣了愣。
“你好，李老师。”于莉笑着跟他打了个招呼说明来意，“我们是市局的，找你是想了解一点情况。”
李老师无力的坐在沙发上：“你们的同事已经问过我很多次了，我也已经说了很多次了。我去他们家找周老师，只是想看看他没有来上课的原因，谁知道敲门没人应，我拨通他的手机号码，却听到门里传来了电话铃声，再加上我低头的时候看到从门缝里隐隐似乎有些暗红色的东西，所以这才请物业报了警，没想到……”
刑海问：“也就是说从始至终你没有进过那间房。”
“那倒不是，”李老师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显得有点烦躁，“要是我真没进去过就好了，不用现在每天做噩梦。物业报了警以后，本来警察是不太想管这件事的，只来了两个巡逻警员，直到他们看到门缝那里有些不对劲这才撞门进去了。门打开之后，我出于……关心周老师的情况，就跟着一起进去了，那场景……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去回忆了。”
刑海点点头：“你跟周老师平时关系怎么样？”
“还算不错吧，否则我也不会去他家找他了。周老师虽然不是我们学校最好的那个，但是对于自己的工作向来勤勤恳恳，没有特殊原因肯定不会请假的，而且那天校长也说连请假电话都没收到，周老师向来不会这么没有交代。所以我就想着会不会是他们家出了什么急事，结果……”
于莉问校长要了个纸杯，倒了杯热水递给李老师，李老师感激的看了她一眼，随后放松了一点，说：“你们跟上次问话的警察很不一样。”
刑海没有说话看了看于莉，于莉笑着接过话头：“哦，是吗？”
“恩，他们……唉，算了，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我要准备去上课了。”
于莉笑道：“当时李老师你到周老师家的时候，是敲门还是按门铃的？”
“先按了两次门铃，然后敲门的。这跟案子有关系吗？”李老师有些困惑。
“请问你当时有没有注意过门上的锁？有没有什么奇怪的痕迹？”
“没有。”李老师摇头。
“这么肯定？”
“恩，因为我把那扇门上上下下都看过，最后才发现门缝里有一点残留的血迹。”
于莉又问了一些很细微的东西，这才笑着送李老师离开办公室。
和校长告别过后，两人转到了学校里周力的班级附近，随意和一些学生老师聊了聊，得到的评价大多一致，周老师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应该不会和别人产生什么需要被灭门这种程度的仇恨。
于莉一边看手上为数不多的案件资料，一边抱怨了一句：“他们在查什么，这么久了就这一点资料，而且连门锁没有被撬过的痕迹这么重要的事情都没有出现在报告里……你看看，这里还写着工作人员在勘察现场的时候不小心破坏了一个现场的证物。”
“是什么东西？”刑海感兴趣的问。
“一个盘子。”
“盘子？”刑海脑海中闪过一些东西，“该不会是凶手用来吃蛋糕的盘子吧？”
于莉翻了翻，摇摇头：“不是，是用来装内脏的盘子。”
刑海立刻想象着一个战战兢兢的警员双手捧着一副内脏，然后吓得将盘子掉在地上的画面，不由得按了按太阳穴。
“阿海，你累了吗？”
“没有，”刑海和于莉一同坐进车里，“资料上说周力的父母已经不在了，而她妻子的父母还健在，我想我们有必要去拜访一下两位老人。”
“唉，出了这样的事情，最痛苦的应该就是他们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滋味不好受啊。”于莉有些感叹。
刑海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一紧，并没有搭话。
车子，向着城市的另一方前进。
第十六章：遗失的拼图（六）
从周力妻子的娘家出门时，时间已经临近下午两点了，于莉和刑海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两位老人对于女儿女婿的人际交往一概不清楚，只是拉着好不容易见到的警官一个劲的哭诉自己的孩子是如何如何听话，死得是如何如何惨，刑海无奈的看着于莉使尽浑身解数安慰两位老人，两人费了半天的劲，却什么线索也没有得到。
“先去吃饭吧，”于莉摊在了副驾驶座上，“我快饿死了。”
刑海问：“于姐想吃什么？”
于莉看了看手表：“这个时间还能吃什么，喏，前面两条街有一间卖快餐的，就它了。”
今天并不是周末，已经过了饭点儿的快餐店里显得有些冷清，刑海和于莉点好东西端着随便找了位置开始吃起来，突然刑海心念一动，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喂。”电话那头的人声音中带着一丝笑意。
“你起来了。”
江文宇有些无奈的说：“现在已经是下午三点了，我没那么能睡。”
“哦，对，我刚吃午饭，你吃过了吗？”刑海觉得自己脑袋似乎有点不够用，刚问完后便自问自答，“好吧，我知道你吃过了，现在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话筒那头传来江文宇的轻笑：“怎么，今天有什么收获。”
“什么都没有，等会儿晚一点回警局里看看队长他们那边什么情况。”
江文宇听了几秒，似乎有些犹豫的说：“我想出院。”
刑海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将筷子放下：“医生同意了。”
“呃……我学校还很多事，而且我的工作又不需要用脚走，坐在办公室里就能工作，我也没什么大事，就不想占用医院本来就紧张的床位了。”
“医生同意你出院了？”
江文宇叹气：“他就是不同意，还威胁我说会给我朋友打电话，我说，他怎么知道你是警察的？”
“没办法，他们不肯把你的病情告诉我，只能亮证件了。”
“好吧，医生说至少还要在这里住个三五天，石膏大约要一个月左右才能拆。”
刑海想了想：“这样吧，晚一点我过去找你再说。现在先挂了，我等会还要去另一个地方查案子，晚上可能会比较晚一点，你自己按时吃饭。”
“刑海，别把我当小孩子好不好，好歹我也是个大学教授。”江文宇无奈。
“就你那半身不遂生活不能自理的样子，啧啧，我都不想说你。”
又嘱咐了几句，刑海笑着挂断电话，就见坐在对面的于莉一脸诧异的看着自己。
刑海干咳两声：“于姐，怎么了？”
“你刚才是跟……江教授通电话？”
“对啊。”
“你们关系……好像很不错。”于莉难免想要八卦一下，因为在她的印象中，刑海似乎和谁都隔着那么一层，包括一路看着他成长的李仁。可是感觉刑海和江文宇之间的交往完全不像是他们自己所说的医生和病人，更像是挚友。
刑海笑了笑没有说话，端起碗继续吃饭，这店里卖的套餐，味道还不错。
于莉心里叹息，这人，一瞬间又变回那个把什么都放在心里的样子了。
吃过午饭，刑海和于莉又到了第二起案件被杀害的钱民富开的公司里。钱民富和他的妻子父母都健在，这间公司虽然不算太大，但是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一下死了三个人，这就意味着钱民富和他妻子的所有遗产支配问题，将会由他们的父母来处理。而刑海和于莉赶到钱民富的公司时正好就看到了这么一场闹剧。
本来几天前还是亲家的两家人，为了金钱的利益而红了眼，最讽刺的是，这份钱是他们的儿子女儿死后的东西。
刑海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果然，还是刚才哭哭啼啼的两位老人顺眼得多。
看到双方在公司的前台就一副要大打出手的样子，刑海这才走上前去亮出了证件：“警察，你们是钱民富的父母和岳父岳母？”
四个年过半百的人这才停下嘴上的损人功夫，转过头齐齐看着刑海，刑海一脸的不耐烦和没有一丝笑意的表情似乎吓到了四个人，就见四人乖乖的点了点头。
“很好，我们有些事想请教四位，麻烦你们找个可以说话的地方。”
四个老人迟疑了一下，带着刑海和于莉走进了钱民富的办公室。
刑海留心了一下公司的情况，很多座位都已经空了，看起来多数员工都不看好这个公司的前景，已经卷铺盖走人了。
走进钱民富的办公室，就见里面的东西已经被翻得一团糟了。刑海不禁皱眉：“这里怎么会变成这样？”
四个人中的一个走出来，他看起来像是四十多岁的样子，保养的不错。
“我是钱民富的爸爸，这个办公室今天一早我们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的了。”
“你们报警了吗？”刑海开始四处查看。
“报警？”四个人都愣了一下，“为什么要报警。”
刑海已经完全不想理会他们的，只是不断的在四散的资料里查看着有没有什么线索，而于莉无奈的叹气：“这个办公室看起来像是被彻底的搜查过，你们就不怀疑是进了贼？”
“可是我们和民富的秘书点算过了，似乎没有丢什么东西。连他的保险箱都好好的放着呢。”
刑海站起身来：“可不可以请你们打开保险箱来看一看，里面有没有什么和被害人被杀有关的线索。”
“这个……”钱爸爸似乎有些尴尬，“咳咳，保险箱的钥匙在他们那。”
钱爸爸指向钱民富的岳父岳母，那两人冷哼一声，但是仍然配合的打开了保险箱。
他们将保险箱里的东西七手八脚的拿出来放在桌上，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争抢，刑海和于莉没有理会他们，倒是被放在保险箱里的一叠白纸吸引住了。
“这是……”
刑海打开那一叠纸一张张的看起来，然后将东西递给于莉，于莉用证物袋将它们装了起来。
几个老人见只是纸，就没有说什么，刑海好笑的心想，这纸上涉及到的金额，如果收回来，比你们手上的不知道要多多少倍。
两人见在这几个争财产的人身上也问不出什么来，而且他们一早就查过和死者最亲近的几个人都有不在场证明，便没有多做逗留，带着那几张纸离开了钱民富的公司。
“现在去哪？”于莉看起来有些疲倦的问。
“回警局吧，这个东西需要跟队长报备一下。”刑海发动汽车载着于莉飞奔在公路上。
两人回到警局，一推开办公室的大门就看到张亚峰正在垂头丧气的敲着键盘。
“怎么了？”于莉像大姐姐一样的摸了摸张亚峰的头。
张亚峰看到两人回来，点点头招呼了一下，然后对着于莉哭丧着脸小声说：“今天上午查资料的时候眼花看错了，被队长好一顿教训。”
刑海和于莉走进李仁的办公室里，就见李仁这里也是一片狼藉，见到两人走进来，李仁只扔了一个字：“说。”
看着忙的焦头烂额的李仁，刑海笑着拿出他和于莉找到的东西递过去：“这些是在钱民富的保险箱里找到的，你看是不是有必要跟他们聊聊这些东西。”
李仁皱眉翻了翻：“这件事交给你来。这些东西确实是一个很好的杀人动机，不过说实话，它们对于连环凶杀案来说，似乎又没有什么太大用处。”
刑海点点头：“我知道，但是现在确实没有办法找到更多的线索，不妨先从这里查起，如果遇到可疑的人，我会重点去查他们与第一个被害家庭有没有交集。”
“目前看来也只能如此了。”李仁电话响了起来，“辛苦你们了。”
刑海点点头，和于莉走出了门。
刑海手上的是一叠金额不小的借据，而且从上面立的字据内容来看，毫无疑问钱民富放的是高利贷，向他借钱的超过十个，全部金额加起来有好几百万，说不定都能赶上他那个“正经生意”小公司的总资产了。
将手上的资料整理了一下，时间已经差不多快七点了。
于莉看了看刑海说：“你要去医院那边的话你先走吧，这些东西我来就好，至于去问话的事情还是明天白天再去，长命债长命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