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老陈说完，穆青刚就回答道：“野人早上去日本办事了，丫头……尹sir说失踪了。”
华英一直没有说话，有怀疑但又说服自己不要相信自己的直觉，为了阻止自己双手的颤抖只好紧紧交握，失去了平时
优雅淡定的表情，默默地等待着答案的揭晓。
“没有调查令，我们能擅自处理么？”老陈有些担心地问。
“事关人命，也许它的主人还活着等着我们去救！”从门口传来的声音清亮坚定：“有什么后果我来承担！”
华英看到尹思远此时的样子，也有了信心，重重地点了点头。
“穆青刚，开始！”
视者最后的画面定格在手机的短信上，不看内容，光看手机的样式，在场所有人的心都凉透了——那是丫头的手机，
上面还有可爱的小飞鱼挂件。
“英姐，你看这个可不可爱？”林天地炫耀着自己新买的挂件，可爱的笑容显得那么纯真。
“和你很配哦！”自己当时本来想说只有你才喜欢这种小孩子的东西，后来怕打击孩子的积极性还是改口了——华英
此时已经控制不住眼泪不断地溜出，她的直觉为什么总是这么准确。
老陈没有丝毫心里准备，看到这个事实后，惊讶地忘记了自己的动作，手停在操作盘上一动不动，屏幕中也因为视者
意识的消失而一片黑暗。
穆青刚就站在尹思远身边，他也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但是他此时更担心身边的人，转过头看着他，却看到他的脸上异
常地平静。
挑衅！明目张胆地向第九研究室挑衅！尹思远在看到冷藏箱时就有了这样的思想准备，他有着比华英更敏感的神经，
他没有立刻跟着穆青刚冲上来，是因为他在调整自己，不论是身体还是精神，同是他在思索这段时间发生的点点滴滴
，究竟第九研究室处于怎样的情势之中？今天的报纸上又会有一则关于九研的负面消息吧！有人希望九研自己垮掉，
而这个人可能是社会上反对九研存在的激进分子，也有可能就是这座法政大楼里的某个高层官员，更有可能是两者为
了某种利益相互勾结了起来。
“从画面上可以看出她是从背后被凶手袭击了，没有任何能指示凶手样貌和身体囚禁地点的记忆图像。”穆青刚有些
绝望地说道：“唯一可以看到的是天地被袭的地方是一处无人的樟树林。”
三个人都把目光集中在了尹思远身上，等待他开口说话，想往常处理复杂的案子一样给于他们提示。尹思远盯着漆黑
的屏幕一眼不发，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事实上，一个大胆的推测已经在他的头脑中形成，他在想下一步的行动，他
们该如何把幕后的人找出来。一分钟后，大家发现他的眼神忽然明亮起来。
“取出大脑的手法很专业，是专业人士下的手，地点可能是医院或是专门的医疗机构。”尹思远长出了一口气，开始
分析道：“手机上显示的——这是第一个牺牲者，是凶手通过丫头的记忆留给我们看的，说明他对我们的工作非常了
解；我刚才上楼的时候打电话给监视室，他们说没有发现异常，凶手能进入车库而不被监视室发现，说明他对法政大
楼很熟悉，或者是我们这座楼上的某个人就是凶手的共犯；现在的问题是丫头为什么会到那个樟树林里去？青刚，试
着找出相关的记忆，先往前看她昨天下午想到了什么，为什么要到哪里去。”
第十章：较量
似乎没有剩余的时间和精力去悲伤，此刻审查室的四个人都努力克制住个人情感，全身心地投入在工作中，林天地的
记忆被冰冷的机器读取着。
尹思远要求穆青刚从昨天开始寻找的记忆点，因为首要要弄清的是丫头昨天准备去哪里，为什么会到那片樟树林里去
。
屏幕上重现了昨天下午，他们四个人一起开小会的场景，突然闪过模糊的场景。
“暂停！增加分辨率！”
这个人是谁？一个带着眼镜，看上去很斯文的男人——男人在一台电脑前，在敲击着什么，视线越过男人的肩头……
“昨天下午丫头听到野人说起那个反对九研网站时脑海里突然闪现场景。”华英出声惊呼道。
“放大这个电脑的屏幕！”尹思远吩咐道。
屏幕上电脑的显示器被放大了，上面是一个网站的登录界面，这个登录界面看不到网站的实际内容，甚至看不到网站
的域名，但他登录输入的ID是GOD！
通过刚才的场景，尹思远也了解了靳驰野说的关于那个网站和GOD的事情。
“她是无意识地见过这个人，还是认识这个人？”穆青刚随口问道。
“她一定认识这个人，而且关系不仅仅是认识！”尹思远肯定地说道，却没有多做解释。
华英看到穆青刚一脸疑惑，便具体分析道：“如果她不认识这个人，她想到这个场景的时候肯定会说出来。显然，她
心里不肯定这个GOD是我们所说的GOD，她不想让这个人无缘无故地卷入这个案件中来，所以她很有可能想下了班自己
去调查清楚。”
屏幕上还在回放昨天下午林天地最后的记忆，从九研的大门走出去上了电梯，站在电梯间发着短信——
“我有点急事要找你”
“我今天很忙，有什么事现在说吧。”
“你平时上的论坛是什么？”
“怎么突然问这个，这样吧，我吃完饭我在我们研究所东边的那个樟树林等你。”
四条一来一往的短信，说明了将要发生的事情。
“老陈去找东面有樟树林的研究所，医学方面的优先，找到以后直接向刑侦科报案，让他们去查！”尹思远指挥道：
“青刚，找出近一个月与这个人有关的记忆，确认这个人的身份。”
话音刚落，门突然被推开了，张海缓步走了进来，没有一点生气的样子，笑着说道：“尹思远高级督察，你又擅自行
动了。”
尹思远没有说话，低着头，好像在想什么，穆青刚有点急了，他知道违反审查规定尹思远很可能被撤职的，于是着急
地辩解道：“林天地被害了，她的大脑被人送来了，说不定她还活着，我们为了赶时间要尽快找到她的下落，没有来
得及报告！”
尹思远听见穆青刚不顾身份的报告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在观察着张海的表情同时说道：“这件事我会尽快补上申请的
。”
张海有点不自然地回避着尹思远的视线，用关切的口气问道：“哦？出了这样的事？现在查的怎么样了？”
一看上司并不生气，穆青刚也长出了一口气，顺口答道：“就快有结果了。”
“那就好，我不希望九研再出什么事！思远，尽快把申请交上来，行政处那边的人可不好惹。”
“我知道。”尹思远依旧淡淡地答道。
“对了，怎么没有见到靳驰野？”张海环视了一周，发现这里的人并不多。
“他们都有自己的事要忙。”尹思远看似敷衍地说道。
“靳驰野的工作平台就在这里，如果是公事他就一定会这这里，不是么？除非他办私事去了！”张海依然笑着说道，
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
“他是尹sir派去日本出差，明天就回来了。”穆青刚怕上司以为靳驰野开小差，又忍不住辩解道。
尹思远没有说话，紧紧地攥着拳头，只好顺着穆青刚的话解释道：“他有点急事，私下向我请了一天假，我就找了个
理由安排他去了。”尹思远回答道，自己也觉得这样说并不能弥补什么。
张海装作不在意，依旧带着惯常的微笑对尹思远说道：“嗯，我就是来提醒一下你，不要忘了审查程序给自己找些不
必要的麻烦。”
“我这就去补申请。”尹思远应道。
“嗯，你们忙，希望林天地会化险为夷。”张海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其他特别的情绪，说着话就离开了。
等张海走远了，尹思远突然回过身来，什么话也没说，就甩了穆青刚一个耳光，被打的人一时间愣住了。之后什么也
没解释，带着怒气吼道：“就你什么都知道！”
华英见状立刻起身拉住了尹思远，和声劝道：“思远，你别生气，青刚他也是为你着想。”
“哼，他要害死人他知不知道！”尹思远甩开华英拉住自己的手，转身坐在了审查室中间的椅子上，命令道：“尽快
找出近一个月与这个人有关的记忆，查明此人的身份。”
还没坐稳，尹思远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边吩咐老陈赶快去办他交代的事，一边拿起了手机，出了审查室。
老陈看了一眼穆青刚，叹了一口气离开了。
“青刚？”华英看着穆青刚有些委屈的样子，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我没事，我们赶快继续吧！”穆青刚觉得自己一定是哪里做错了，才惹那人发火，自己必须尽快把工作做好。
尹思远拨了一个号，听着一个“我不接，气死你”的童音不停地重复，感觉到自己握着手机的手都在颤抖。
“喂？尹sir？”过了将近半分钟，电话那头传来靳驰野懒洋洋的声音。
尹思远长出一口气，问道：“你在干什么？”
“我刚从教授那里出来，数据拿到了，但是咱们MR系统的源数据也要你的指纹授权才能看，我的好奇心啊。”靳驰野
笑着应着尹思远的话。
“多小心。”尹思远郑重地嘱咐道。
“放心，明天下午就让你看到丢失的数据！”靳驰野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我也要看到你！”尹思远一直不喜欢靳驰野这种说话的口气。
“尹sir，你不要和我开这种玩笑，木头会吃醋的。”靳驰野觉得尹思远说这样的话很奇怪。
尹思远没说话，靳驰野以为自己的玩笑开地过分了，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那个，我是不是开玩笑过头了？”
“驰野，丫头出事了，有人想毁掉九研，你在外面一定要注意自己安全。”
靳驰野终于明白了尹思远的意思，虽然听到丫头出事也很难过，但是他什么也没多问，只是说道：“我知道了。”
“你明天哪班飞机，我派人接你去。”
“现在还说不上，你们都很忙吧，算了，我自己从机场租车回去。”丫头出事大家肯定很忙，还是不要打扰他们，自
己一个男人家，光天化日的能有什么事，靳驰野想到这里笑道：“我要是回不去，你也看不了数据，只有我知道读取
数据的密码，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尹思远回到了审查室，穆青刚立即迎了上来，汇报道：“那个男人叫端木宇明，是一个私人医疗研究所脑科的所长，
一个月前和天地在咖啡店认识的。”
“还有什么？”
“老陈打来电话，说他已经找到了那个研究所的地址，马上带刑侦科的人赶过去。”穆青刚汇报完，也没再动，小心
地看着尹思远。
“愣着干什么，把天地的大脑装好我们赶去那个地方。”尹思远现在看着穆青刚就是一肚子气。
穆青刚也不在意尹思远的“无理”，立即去进了机房做他该做的事。
“英姐，你留下，准备一下这个案子的申请和报告。”
华英点了点头，答道：“我知道，不过，思远，你对青刚要求也太高了，他也是好意。”
“好意？他的多嘴会害死人的！”尹思远依旧没有办法原谅穆青刚的多嘴。
华英立即反应过来了，有些吃惊地看着尹思远：“你是说张司长很可疑？”
“基本可以确定，我很怀疑他为什么这么快就知道我们开启MR系统是有新案子，除非他已经知道我们这个是会在干什
么。不过我们还没有更有力的证据。”尹思远低声向华英解释道：“只希望，明天野人能顺利把数据带回来，一切才
能真相大白。”
两人带着冷藏箱，驱车前往出现在林天地记忆中的医疗研究所。
尹思远一直看着窗外，也不说话。
“思远，我知道我一定做错了什么，可是，你也要让我知道我错在了哪里。”
“以后，不要那么多话！”尹思远依旧看着窗外，淡淡地说了一句。
“我……”穆青刚还是不明白自己当时在张海面前的解释有什么不妥之处，却也不敢再问了。
“车上有水么？”尹思远突然问道。
穆青刚顺手从储物箱里拿出了一瓶矿泉水递给了旁边的人。
尹思远接了过了，道了声谢，从身上掏出药喝了下去。
“不舒服？”穆青刚小心地问道。
尹思远没有理他。
穆青刚只好集中精力开着车。
当穆青刚的车靠近那个医疗研究所的时候，就已经看见刑侦科的同事拉起了警戒线。尹思远当时心里就是一痛，急急
打了电话给老陈。
“怎么样？”
一个大男人哭得稀里哗啦的说道：“我在现场，在解剖室……都死了。”
尹思远的手机从手里滑落，泪水无声地流了出来——丫头死了，九研又死了一个人！
“思远？我们到了。”穆青刚发觉尹思远有些不正常，给他开了车门都没有反应。
尹思远转过脸看见穆青刚挎的冷藏箱，立即清醒了过来，冲下车来向研究所的楼里跑去。
穆青刚看到了尹思远脸上的泪痕，登时也明白了，追了上去。
刚走近现场，这次出勤带队的刑侦科督察陈悦脱下了勘察现场的手套，带着同情迎了上来，用安慰的语气说道：“尹
sir，从现场来看，林警官致死的原因不是大脑的长时间缺失，而是心脏主动脉被手术刀割破，大量出血致死，死亡时
间大概是半小时前。另一名死者叫端木宇明……”
没等对方说完，尹思远急切地问道：“另一个死者叫端木宇明？他的大脑还完整么？””
陈悦摇了摇头，回答道：“被子弹射穿了大脑，估计你们用不了了。”
线索又断了，天地是被这个人杀死的，这个人又被谁杀死了呢？这个人不是是反对九研存在的GOD？
陈悦见尹思远在出神，心里也难过，不由叹息道：“尹sir，真是很遗憾，没有想到这回的受害者是你们的人。”
尹思远勉强点了点头，说道：“请你们把端木宇明的个人电脑交给信息搜证科的人，里面可能有违法网站的管理记录
。”
虽然不是一个部门的，但陈悦的职务要比尹思远低，听到这个要求，简单地回答了两个字：“明白！”
尹思远又吩咐老陈：“你跟着，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立即向我汇报。”
同穆青刚一起回到第九研究室的时候已经是下午5点了，刚出电梯门，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突然冲了上来，狠狠得打了
尹思远一巴掌，后面跟着的一个女警都没有拦住。
尹思远本来就不太舒服，身上没有力气，硬是被这一巴掌打得摔倒在地。